收到连山默的奏章,刚离开连山城的辛筝当即带着公卿百官转向云水岸边,路上不断下达王令,令云水两岸邑郡做防洪准备,令各地调粮过来准备救灾,免费给高风险地区的居民搬个家。
辛筝抵达云水时天上已经下了一天的雨，雨势不大,但根据专门负责记录雨水多寡的胥吏的记录,雨水有变大的趋势，几时雨停看天意。
辛筝蹲在青砖与石砖堆砌的河堤上往下瞅，河堤圈起来的河道上波涛汹涌,众多鲛人在水中不断下沉与浮出。
辛筝最开始邀请鲛人迁入帝国境内是为了清淤，不论是云水还是漓水都是含沙大户，淤泥本来就多，原来隔三差五的泛滥和改道还能将淤泥送到不同的地方,如今被圈起来,淤泥也只能沉积于此。
河堤圈起的河道空间有限,淤泥不能及时清理，河床必定不断抬高,终有一日会成为地上悬河，再冲出河堤....不好说和原本隔三差五的家暴哪个更惨烈。wWw.xqikuaiwx.Com
清淤是个危险的活，辛筝最开始用死刑犯和重刑犯干这个,死亡率高达九成九。辛筝倒不心疼损耗的人手,本来就是社会渣滓,能被废物利用是他们的荣幸，她不满意的是效率，清淤速度根本赶不上淤积的速度。
综合考量后辛筝派人去海上寻找那些在海洋里混得特别惨的鲛人小部族，邀请他们迁入帝国境内，拿人族的户籍，端公家饭碗——专职清淤。
虽然陆地很陌生，且陆地上的江河湖泊很容易干涸，比不得海洋稳定，虽然物种不同，但辛筝找的鲛人部族都是底层中的底层，生存第一，其它都可以让步，很爽快的收拾包裹迁徙。
对于本来就是水产的两个族群而言清淤是非常容易的事，完全没有水里泡久了身体受不了或掉水里溺亡等困扰。
挖出的河道淤泥经过翻晒处理是天然的肥料，卖给农人便有钱赚，清淤就能获取食物鱼鲛人而言俨然天上掉馅饼，在海里想要获取食物可是要搏命的。更别说海国在海中搞种植养殖的技术已在海中传播开来，辛筝允许他们用自己掌握的技术在陆地江河湖泊里种植水草养殖鱼鳖，养的鱼鳖可以自己吃也可以贩卖，生活比以前在海里更有保障。
双方都都很满意，并在磨合后自己挖掘出了诸多意想不到的价值，原本想知道水位涨了多少还得派死士去固定水尺，如今将水尺交给鲛人，在岸上听鲛人报水位就成。
水位超过正常水平后每涨一分鲛人便会吹响一次牛角号，牛角号声音嘹亮，即便是暴雨天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负责记录云水水文的官吏专门设计了一套专门的密码，可以表达出水位上涨到哪里、河堤有没有哪里出问题、洪峰如何、哪里发生泉涌等信息，让负责岸上的人不用冒生命危险下水也能对水中的情况了如指掌，及时做出应对。
尽管看不清水位，但听着号角声辛筝也将水中如今的情况判断得七七八八。
水位已经超过了正常水平，但涨得不是很厉害，然那不是因为融雪和降水量不足，而是因为池泽和人工池泽的调节。
云梦泽是元洲最大的湖泊群，云水水量过量时，多余的水会注入云梦泽湖泊群，将湖泊群变成一个超级大湖泊。
被迁到云梦泽的鲛人带来了湖泊群变成一个湖泊的消息，湖泊与湖泊之间的土壤肥沃，粮食亩产惊人，有许多人口定居、耕作，然每当洪水时良田便会被淹没。万幸的是除了几个在搬家时藏得太严实实在没找到的，其余人被军队提前打包带走，生命无恙。
为了防旱而开凿的用于蓄水的多个人工池泽水位同样飞快上涨，这不是好兆头，寻常时人工池泽中的水位都是在下降，只汛期时凑合涨点。
没一个好消息。
辛筝扭头问旁边打伞的连山默。“你如今可有看到什么？”
连山默望向滔滔云水。“洪峰。”
该来的跑不掉，辛筝抑郁不已，自己这什么鬼运气？
连山默道：“王，您该下去了。”
辛筝反问：“你看我的骨头像是最近会死？”
连山默默然了一息，很快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辛筝无奈起身走下河堤。
刚从河堤上走下来便见君离寻了过来。
君离皱眉：“你又上堤了？”
“看两眼而已，我身边也有人保护，不会出事的。”辛筝道。
“迄今为止被洪水冲走的六卿有四个，公卿大夫数十位。”君离不悦。“你凭什么那么笃定自己不会有个万一？”
“这如何能一样？被冲走的公卿都是在水里才被冲走，我只是在堤上看两眼以求心里有数，看完就下来了，没有多呆一刻。说来你提醒我了，该通知官员们做好负薪填河的准备了。”辛筝生硬的转移话题。
君离闻言也没再继续原本的话题，越是重要的事，哪怕不直接指挥也要看两眼是辛筝的缺点也是优点，有效的防止臣子拿她当傻子，他只是担心辛筝的安全又不是想找辛筝吵架。
扭头看向连山默。“默也要下河吗？”
根据辛筝的强制规定：水灾时俸禄超过五十石，年纪低于六十（有长生种血统或习武有成者另一套标准）皆要负薪填河。
这也是那四位六卿、数十位公卿大夫被洪水冲走的根源，那个层次的权贵才不会涉险，遇到水灾必定躲得远远的，洪水滔天千里泽国也不会对他们造成一根毛的任何影响。奈何辛筝不讲理，要么老老实实负薪填河要么卷铺盖回家。
拼尽半生爬到高位，手握大权，哪个正常人愿意放手权力？只恨不能再活五百年，永远掌控权力。
然后就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现实版，辛筝虽然把人踢去负薪填河，却没有借此杀人的想法，安全工作作得非常到位，然水火无情，没有人能保证绝对安全。
连山默是领着几千石俸禄的有编制的人员，按这规矩也是要下去的。但公卿们被洪水冲走了问题不大，辛筝的逻辑虽令人不喜，却很实在：天下什么人都缺唯独不缺想做官的人，更不缺能办事（端看当事人想不想办好事）的官吏。
公卿被洪水冲走了，从底下官员中挑一个顶上便没事了。
然先知被洪水冲走了没法再挑一个出来。
辛筝被提醒也反应过来，遂补充道：“先知与我一般，不用下水。”
连山默闻言讶异的看了眼辛筝，他没记错的话辛筝的光辉事迹中便有一项是冒着生命危险下水填河，虽是百载前的事，但因为太过惊世骇俗，至今都还广为流传。
一个曾经亲自下水填河的人，如今让别人下水填河，自己在安全的岸上看着，着实不符合传说。
辛筝并未留意连山默的心情，同连山默分开去干自己的事。
待湖泊与人工池泽无法再容纳更多水时，因为有备无患而划的泄洪区便该上场，在此之前泄洪区的人口全都要撤走。
通知更下游的羽国，大家同住一条河边，洪水泛滥，谁都跑不掉，你家准备的人工池泽、泄洪区别闲着，能分担多少水量是多少。
雨一直没停，半夜时甚至进化成滂沱暴雨，蹲在堤上冲乌云瞪眼看什么时候放晴的连山默如愿看到了放晴，时间并不久，判断也就一两日的事。但放晴后的水位太过悚然，连山默连滚带爬手脚并用的去通知辛筝。
本来就没睡的辛筝更睡不着了。
数十年难遇的水灾并不可怕，辛筝当年修河堤下了血本，按着抵御数十年不遇的水灾标准来修的。这也是这些年云水泛滥频率一如既往，但被称之为水灾的只那么几次，每次损失也不大的根本缘故。但她修了可以抵御数十年不遇的水灾，老天就送来一场百年难遇的水灾，什么仇什么怨？
下令守堤的军队与被征召的青壮庶人必须扛住，不能决堤，并下令将周围若干邑郡的人口全部撤走，通知各地的泄洪区准备泄洪。
见辛筝忙，连山默也不打扰，汇报完了便回到堤上，这么一会水都快漫到堤上了。
护卫也看到了水位的变化，赶紧将连山默拉到安全的地方。
所有人都在拼命，就自己在安全的地方闲着，连山默莫名坐不住，清楚护卫不会允许自己再上堤，左右瞅了瞅，最后跑去煮姜汤。
人终究不是鱼，在水里泡着体温与体力都会飞速流失，每隔一段时间都得上岸缓一口气，为了减少伤亡，岸上会一直备着用姜、辣角、蒜、药糖等药材兼香料煮成的药汤。虽然味道奇诡，但驱寒和恢复体力的效用极好。
煮了一瓮又一瓮姜汤，喝汤的人来了又去，都坐不久，猛灌两大碗汤，抓一块姜咬嘴里就走，堤上的情况显然不轻松。
从水里上来休息的君离讶异的看着抱着一罐汤的连山默。“你怎么在这？”
“我略懂术法，可以让汤保温，正好给你们倒汤。”连山默一边说一边给君离倒了一大碗汤。“堤上情况如何？”
“刚刚出现一个口子，有些危急，万幸堵住了。”君离庆幸的回答，端起姜汤喝了一大口。
连山默看着君离身上湿漉漉的模样，奇道：“你们怎么都下水了？”
“规定的，本地官吏与在本地的官吏，都不能跑。”君离回答。
“可王自己都没下。”连山默有些奇异的看了眼其他喝汤的公卿，君离如此他能理解，认识也有些年，了解君离的品性，那些公卿....连山默一度怀疑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
虽然他没怎么同官僚打交道，但他的族人中很多与官僚打过交道，连山默相信自己的族人不会骗自己，但看到的也是事实。
这帮官僚不仅自己下了水，还能接受辛筝在安全的岸上看着他们下水。
君离听出了连山默的困惑，但当着同僚的面也不能说得太直，遂答：“王以前下过。”
连山默道：“现在没下。”
“因为情况不一样。”君离解释道。“她曾经下水是因为那会快决堤了，她想让军队想让其他所有人都下水，却不能强迫。”
连山默瞅了眼喝汤的公卿与军卒们，别告诉他这些人全是出于高尚的情操冒生命危险下的水。
“在那之前没有先例。”君离道。“所以她不能强迫别人跳，不然必定引起哗变，但她想到另一个办法：做为国君的她第一个跳，其他人于是跟着跳。”
国君都带头跳了，你居然不跳，你难道比国君还高贵？
国君都在冒生命危险，你居然敢不？
岂有此理！
不论如何辩解，语言都苍白无比。
而当那个跳的国君是辛筝时，语言不仅苍白，还无法救命，因为辛筝只要没死在水里，等危机过去，第一件事一定是收拾不跟她跳的人，还不用担心落人口实。
单纯的强迫别人跳，辛筝肯定要倒霉，历史上死于哗变的国君一抓一大把，但辛筝又狠又思维开阔，愣是没给别人造反的理由。
“她也只做了那么一次。”君离道，后来即便闹水灾，造成的伤害也能从别的地方调集资源救灾，并无损筋骨，辛筝拒绝再拿命冒险。
连山默思考须臾，辛筝不是圣人，道德有没有达到及格线都是问题，她干出跳水里堵缺口的事是有目的。若辛筝没有在岁月中面目全非，还是当年的辛筝，那她强迫公卿官员们负薪填河自然不会是出于无聊和得罪人。
首先可以确定不是因为缺人，军队与被征召来的青壮庶人随便哪个都干得比那些养尊处优的公卿大夫干得好，强迫公卿大夫负薪填河辛筝还得挤出人手保护他们别被洪水冲走。即便如此历史上被冲走的公卿也不止一个，利益不够大辛筝不能这么糟蹋公卿官员的生命。
君离继续提醒：“这种政策始于八十五载前。”
八十五载前？
那时候发生了什么？
连山默不由陷入思索，先知接受的包罗万象的比精/英教育还要精英的教育中包括了帝国从古代到现在的所有重要事件，八十五年前的事说起来也与先知有些关系，连山默只须臾便想了起来。
八十五年前，漓水决堤，荡荡怀山襄陵，浩浩浮天。
辛筝砍了五万多颗人头，近百万人披枷带锁流放陵光半岛与海州，更别说没被杀也没被流放的，没法数。
虽然辛筝拿杀人当吃饭喝水，每年都要流放个二三十万人，但很少有那年那般夸张，而且还是因为水患。
天灾无情，人力不可控，因而发生天灾，辛筝不会因此问罪官吏，如果问罪一般都是灾后处理太烂。而且漓水泛滥，千里泽国也不止一次，有不少官吏便是在救灾时表现突出而前途一片平坦。
八十五年前那次之所以闹得惊天动地，主要原因是因为那次是人祸。
先知巡游经过，见洪水滔天，便提醒那年可能有天灾。
当地官员们一开始还是很上心的，但后来发现气候很正常，融雪与降水都在河堤承受范围内——每被淹一次辛筝便会加固加高一次河堤，所谓正常只是相对正常——便放松了警惕。然后便是荡荡怀山襄陵，浩浩浮天，波及数十邑，直接间接死了数十万人，财产损失无以计数，冀州粮食大减产，后续影响与损失更是持续多年。
事后救灾的成绩倒是很优秀，最难能可贵的是别的地方都有许多官吏干出将救灾物资以次充好的事，该地大部分救灾物资却是国库拨的什么便是什么，而非国库拨的是米粮，救灾的口粮却是陈米甚至糟糠。因此辛筝是准备奖励那些官吏的，嘉奖的诏书和奖赏都准备好了。但河堤所在邑邑宰所属阵营的政敌提醒辛筝，先知提醒了会有天灾，结果还能这么严重，有点可疑啊？
凭心而论，政敌只是习惯性的给敌对派上眼药，说的话自己都没上心，最多有点怀疑该地官员在先知提醒了以后故意松懈。然辛筝本就觉得那次的天灾有点怪异，于是政敌一说她就听了进去，遂让官员与先知对质，双方进行了一番极为难堪的扯皮，都不想沾任何责任。
辛筝对双方都不信任，明面上让人扯皮，私底下将扯皮双方每个人查了个底朝天。
调查结果震惊朝野。
河堤的年久失修，不对，也不能失修，还是有修的，但修得太差了，这才没扛住。
河堤与渠一样，都是需要年年维护的东西，国库每年都会拨款，漓水河堤也不例外，但钱款被捞了。是谁开的头已经无法查清，判断捞得不多，只捞了一点，对河堤没什么影响。但有一个捞了后很快有第二个人捞，觉得河堤那么结实，钱款又那么多，捞一点也不打紧。
发展到最后该邑上上下下都有分润些油水，国库拨的修堤费真正花在修堤上的只一成。
决堤很正常，不决堤才不正常。
辛筝撕了嘉奖的王诏，将人全家抓起来大刑伺候（自己不怕酷刑的就在其面前对其父母儿女施以酷刑），询问河堤钱款每一个子的去向。
最终官场大地震，连朝堂都没能幸免，三分之一的公卿被下狱。虽然这些公卿大多不知道底下孝敬的钱来自河堤费，但辛筝不在乎他们知不知道钱哪来的，只在乎你有没有拿钱，哪怕只是一枚钱。
在辛筝能多连坐一人绝不少连坐一人的精神下，等辛筝出完气宰够肥羊，在众人的劝说下开始收尾时因为河堤案而倒霉的人已经比因漓水泛滥倒霉的人还多。
那件事后辛筝便颁布了新规定：水患时当地官员必须负薪填河，不肯就卷铺盖回家，不是当地官员但官级符合条件且人在当地的官员也不能跑。
连山默了然，前后一联系，再参考辛筝的风格差不多理解怎么回事。
是的，强迫这些公卿高官下水里也帮不到什么忙，还要分出人手尽量在人被洪水冲走时赶紧捞回来，保证他们的生命安全，但辛筝一开始就没指望他们能在填河时帮上忙，她要的只是洪水滔天死人时一定不会漏了这些公卿高官。至于人真的倒霉的淹死会如何，帝国国力强盛，内外都相当稳定，只要淹死的人不是辛筝这根大梁，淹死再多公卿高官都出不了大事，腾出的官职正好给底下的年轻人机会，最重要的是公卿高官们再愤怒也不敢造辛筝的反。
且看别人气得牙根痒痒却拿自己没办法，还要对自己笑脸相迎，人生还有比这更有高级趣味的精神需求嘛？连山默很怀疑辛筝每次看公卿高官们忍气吞声的下水时会不会多吃两碗饭。
君离数了数连山默的呼吸频率，内心波动有些大，看来是懂了，考虑到棚屋里还有别的公卿，便没说这种缺德政策的意外之喜。
原本救灾的物资总有人榨油水，榨油水的方式也很简单，依次充好，省的钱就都是自己的。至于糟糠没有米粮扛饿，劣质料子不耐寒耐穿，那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现在也仍然没关系，但从水里爬上来，这些公卿普遍拒绝捞河堤的钱与水患后捞钱。不捞前者是怕自己会成为决堤时的浮尸，不老后者则是自己差点死在洪水里，救灾之事要是不办好感觉对不起自己在洪水中的生死一线。
当然，也不排除存在能克服对生死的恐惧、即便直面水火无情也还是要捞的绝世奇葩，万幸能爬到公卿高官高位的人都很务实。朝堂上爱权力甚于爱父母（死了正好认义父母）、子女（死了一个还可以生一打）、配偶（旧人死了正好腾位置喜迎新人），甚至爱权力甚于爱最宝贵的生命的公卿一抓一大把，但爱金钱甚于爱生命的公卿倒没有，反正君离没在辛筝的朝堂上见到过。
虽然最底下还是会有些人捞，但只要这些公卿高官别添乱，大部分物资都能完完整整到灾民手里，就是如今的公卿高官恨死了八十五年前那些前辈。
君离将最后一口姜汤喝完，拿帕子擦了擦脸，起身就要离开。
连山默赶紧道：“你才坐下，不休息好容易在水中体力不支？”没看那些公卿们都一个吃得比一个慢吗？
“无妨，我练了锻体操，身体比他们好，并不累，而且这回的水位涨得太快了，不看着我不放心。”君离说完便头也不回离开。
抗洪持续了足足两天，各个泄洪区都被引过去的洪水化为泽国，更下游的羽国同样将大量的洪水引走分流，减少云水的水量，云水河堤最终安然无恙。
辛筝计算了下损失，肉疼无比，泄洪区不是那么容易选的，要保证水量能尽快过去且不会倒灌，选的自然是低洼地，大多有良田。洪水一泄，良田和居民的屋舍都没了，重建时官方虽然不会全额赔偿，但也不能完全不补偿，并要给予若干年的税赋减免待遇，之后的重建却要花钱，越算越肉疼。
君离倒觉得还好：“损失再大也大不过决堤。”
云水也流经沃西，而沃西的重要产粮地也在云水两岸，云水要是决堤泛滥....沃西收成得黄一半。
“你说的我也明白，但还是肉疼。”辛筝一边感慨一边拿起姜汤，姜汤快到嘴边时忽的倾洒，衣裳顿时湿了一大片。
在水里泡了太久累得躺床上起不来的君离听到声音瞬间坐起跑过去，一摸，衣服又热又湿。“有没有烫着？”
“没有。”辛筝道。
“你皮肤都是烫的还没事，肯定烫红了，你把衣服脱了，我给你拿干净衣服，再敷一下。”君离一边说一边翻出干净的衣服给辛筝换，并拿了条打湿的帕子敷。“你怎么那么不小心？下次看公文时不要喝热汤。”
“我不是故意的，刚才手不小心抽了下。”辛筝看了看自己的手，手指灵活的活动了几下，没有任何不适。
“是不是这几日太累了？你这几天都没睡。”
辛筝不确定的回答：“大概吧。”
“那你别看公文了，好好睡一觉。”君离感觉皮肤温度正常了，拿掉帕子，将辛筝另一只手里的公文拿走，将人按到床上。“睡觉。”
辛筝无奈的配合，闭上眼躺了会，实在睡不着，想起来，再次被按下去。
“我睡不着。”
君离将辛筝搂在怀里。“我给你哼安眠曲。”
“你当我三岁小儿呢？”
“又不止三岁小儿会失眠。”君离轻声哼起了小调。
辛筝木然，这调子真耳熟，无忧三岁时听的似乎也是这个。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常仪白帝更新，第 873 章 第三十二章连山默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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