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空露出黎明的灰白色，东方向西望了一眼，被橡木桶城高大围墙隔绝，看不到焦土的样子。
一直跟在身后的瘦子小心翼翼地戳了戳东方的肩膀，“那个…左转。”
“认路你不说。”
“哎哟，小探长，我这不是怕你不信我，又白挨一顿打嘛。”瘦子委委屈屈。
有了瘦子的带路，三人很快找到了——一家豪华酒店，之前来去的时候都有夜色掩映，他着实没看出来，他们之前下榻的是这么高级的地方。
“喂，你知不知道你们三少爷平时都吃什么样药？”东方只见过那瓶紫色的寄生孢子，但他总不能拿那玩意儿往祝曲泱嘴里灌吧。
瘦子摇头表示不知道。
东方坐在床边，摸了摸祝曲泱满是汗水的额头，热度好像下去一些，但祝曲泱眉头紧皱，“喂，你吃什么药？带了吗？”
祝曲泱缓缓睁开眼睛，眼神却松散不聚焦，他像个快烧成智障的小孩，喃喃着说，“甜的……”
东方以为自己幻听了。
“上次锯医生给的那一盒，”东方决定自己决定，“你先吃一颗吧。”
他把祝曲泱扶起来，把幽蓝色小药丸放进祝曲泱白得厉害的双唇里，“咬。”
祝曲泱倒是很听话，含着小药丸，乖巧地重复东方的话，“咬…”
“……你倒是咬啊！”
祝曲泱眨巴眨巴漂亮眼睛，迟钝地点了点头。然而药丸滑溜溜地在他嘴里到处乱窜，他半天都没咬开。wWw.xqikuaiwx.Com
东方无奈，只好托住祝曲泱的下巴……这货怎么一脸期待的表情。
祝曲泱这个人很矛盾，他在算计各种事情的时候刁钻周全，但其他时候总表现的天真又直白——东方现在已经确认祝曲泱不是真的痴傻，或许就像他说的那样，他真的想做一个傻子，只是现实逼得他不得不精明。
东方忽然笑了一声，他把祝曲泱的牙关捏开，托着他的下巴用力一摇，东方那手隔钱包摸钱的绝活，仗得就是极为敏感的手感，隔着祝曲泱的腮肉感觉到药丸滚到牙关，便手动替祝曲泱磕上下巴咬破药丸。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专治不好好吃药的小孩。
喂完药之后之后东方把大少爷重新放平，裹上被子，正打算离开，却被拽住了手。
“小老板，一会儿再走。”祝曲泱的声音虽然虚弱，但重回平静清晰，果然，这货又在装。
东方也没多说，在床边坐下，看着祝曲泱。大帅哥脸白得像洗褪色了一样，从精致帅变成了病美人，眼睫要阖不阖，一副红颜薄命……呸，乌鸦嘴。
“你这毛病吃什么药？带了吗？”东方柔下语气，摸了摸祝曲泱的额头。
“没事，明天就好了，”祝曲泱笑了笑，伸手用掌心盖住东方放在他额头上的手，“明天，我们就出发去焦土……把人干儿留下，他很碍眼。”
“你不怀疑他了？”东方没舍得把手抽出来，祝曲泱的手很凉，连手心都没有什么温度。
“嗯，我一直都不怎么怀疑他，不然也不会把他放进轮/盘。”
“你只放进了他一个人进来？”
“嗯，把一个人推进轮/盘是很难的一件事，我已经很努力了…”祝曲泱说着像是快睡着似的。
“你这样，真的没问题？”东方不免担心。
“问题不大，”祝曲泱又睁开眼，眯着眼睛笑了起来，“而且我有你呀，对不对。”
“……”是谁几个小时前还哭着喊着让我走。
“睡觉去吧，对了…”祝曲泱艰难地伸手去摸怀里的衣袋，他看上去很痛苦，只动了这么一下，脸上就浮出一层冷汗。
“你快别动了，掏啥我来。”东方心疼起来，再铁石心肠的人也见不得帅哥这么凄惨。
东方伸手进被子，祝曲泱的胸膛被捂得热中带凉，软软的，滑滑的……他难得心猿意马起来，这颗年轻的脑袋里，以前从没有想过的事情开始缓慢地发酵，生长成一颗软软的刺，不上不下地卡在中间。
“人干儿的运算器，你拿给他吧。”祝曲泱虚弱地说。
“哦。”东方摸到运算器，替祝曲泱掖好被子，然后有些不舍地离开了屋子。
瘦子正在外面客厅里翘着腿打游戏，他用的各种机器都小小的，真是个奇葩。东方走过去把运算器丢给瘦子，然后打算去睡觉，然而他刚走出去没几步，就听到后面一声惨叫。
东方烦躁地掏掏耳朵，转头看过去。
“我的、我的会员卡！”
“……”难怪祝曲泱让他来还瘦子运算器，原来是干了坏事。
“我的会员卡不见了！霜花城的会员卡！”瘦子都快哭了，干巴巴的腮帮子直哆嗦。
“咳，回头让祝曲泱付你钱。”东方皱着眉。
瘦子还想说什么，嘴巴张张合合，半天憋不出来一句。
“就这么结了。”
“那、那可是我从小的梦想！”
“你从小的梦想就是去赌城、游戏厅、声色场所？”东方说，“好清新自由的梦想，但这种地方中心城不能满足你吗？”
瘦子彻底没话说了，沮丧地低下头。
“哦对了，以后估计也不会再见面了，临别赠言：少看点片，祝你早日身强力壮。”
瘦子满脸无奈，“谢谢你，也祝你能和少爷双宿双飞。”
说到这个，东方突然不困了，转身几步走近瘦子，指了指自己，“我看上去很喜欢他？”
“不然呢？瞎子都看得出来！”
“……可我一点都不了解他。”东方微微低下头，揉了揉一边的眼睛。
“哎，”瘦子语重心长，“喜欢一个人也不一定非要了解他啊，真的了解之后说不定就不喜欢了呢。”
东方哼笑了一声，“其实我连自己都不了解，你说得对，有什么好了解的。”
“而且少爷也肉眼可见也喜欢你啊！你们相互喜欢，这是多好一件事，我做梦都希望被喜欢的人喜欢。”瘦子叹气。
“你迟早会梦到的。”
“喂，有没有人说过你这张嘴迟早挨打啊！”
还真有人说过，就在不久之前，突然有些想念他们。
东方咧嘴，露出一颗尖尖的小虎牙，“不好意思，还没遇见打得过我的。”
翌日清晨，瘦子还在呼呼大睡，祝曲泱轻手轻脚地把东方摇醒，东方清醒得很快，两人迅速收拾好行装，撇下瘦子，踏上了焦土之旅。
东方回忆任务来醒脑子，他们有两条已经确定好的目的——一是找到霜花城，二是和霜花女王达成协议。还有藏身在暗处的“二”，“二”必然已经到达焦土，他会在什么地方出现？
还有祝曲泱的身体，借着昏昏的晨光，祝曲泱的脸色还没有恢复正常，嘴唇的颜色像小婴儿被轻轻掐了一下的皮肤，白上盖着一层浅浅的粉红。
东方撕开薄金属袋的速食粥，把袋子捏成杯子的形状，然后倒水进去，很快粥的开始咕嘟咕嘟地冒泡泡，他才想起来，自己又忘记摇匀内容物——就是祝曲泱说的“没泡开”。
祝曲泱照例投了一把音乐片到音箱里，抗争摇滚乐挤出细小的音孔，为他们的启航配上炸裂的背景乐，然而一个脸色惨白，一个一脸没睡醒。
“小老板，快看，那就是焦土。”
东方粥喝了一半，差点把自己噎住——没泡开真是噎人。他望向远处，焦土入目，他的心里油然而生出一种……痛苦。
焦土的颜色居然是这样的红色，比血更深一些，比焦痕更红。比起“魔鬼的皮肤”这种虚无缥缈的说法，焦土更像是人类的皮肤被严重烫伤之后的样子。
满眼都是崎岖的沟壑和硕大的鼓包，密密麻麻地镶嵌在这样黑红色的大地上，凄惨到让人觉得可怖。
他们的车越接近焦土，这种痛苦就越明显，当车的前轮轧上焦土时，东方感觉心脏被生生掏了一下，他浑身一颤，粥从金属袋里飞了出去，泼在车前窗上。
祝曲泱疑惑地看他。
“你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对吧。”东方声音有些哑。
“不是，很久以前，爷爷带我走过这条路，从水牛城到焦土再到雨林，最后的终点是机器人之墓。”祝曲泱说起这些的时候，脸上有和煦的笑容。
爷爷？是瘦子嘴里祝家的大家长吗？东方的注意力瞬间转移到了这上面，也感觉不到难受了。
“你爷爷，带你，旅游？”搞出“轮/盘”这样游戏的恶魔居然还有这么温情的一面？
“嗯，当时还挺开心的，谁能想到这以后会成为我的亡命之路……还好我不路痴，不然他就白带我来了。”祝曲泱开着车，平视着千里荒芜的焦土，眼神淡淡的，没有其他感情。
东方不知道该说什么，这种事情，又能说什么。
人终究是孤独的个体，一个人被生下来，再一个人死去。只要擅长说谎，就可以永远将自己的内心封闭。
所以你以为的，永远只是你以为。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智能湮灭[赛博朋克]更新，第 29 章 第 29 章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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