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这么长时间，他已经对各种危机、气息很熟悉。
只不到一瞬间，池沐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出了腰间佩刀。
他腾空而起，旋转着身姿，向着屋内的一团黑影毫不留情地刺去。
但那黑影却躲也不躲。
眼见刀尖已距他不到一指的距离，黑影却飞快地从腰间抽出一匕首，迎面与池沐的刀锋相抵。
只听“当啷”一声清脆的碰击，那把小小的匕首竟将刀尖挡在黑影身前。
足见此人反应之快、力道之大。
更可知他武艺高强，能与武功指数不俗的池沐战个平手。
池沐也意识到了，他收回佩刀，冷冷地问道：“来者何人？报上门来。”
他刻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与严冬中厚三尺的寒冰没有两样。
“不论是身为间谍还是将军，你的性子虽已比同年岁之人冷静许多，但骨子里仍有些急躁。到底是年轻了些，照离无相比，还需历练。”
黑影不急不缓地将匕首收回腰间，低低的声音格外雄浑，语气和缓，但仍给人以波澜壮阔之感。
“你是何人？怎么知道离无公子？”
池沐嘴上这样问着，心中却已有了答案。
一时间，他心中有些久违的兴奋与激动。
他恨不得立即上得前去，看一看这位培养出黑金甲军的将军、蛰伏数年的勇士究竟是谁。
“我不仅知晓离无，更曾在他义父萧剡将军手下为将，亦与林钺将军共同为国征战。”
黑影的口吻极为平静，提及萧剡之时却又变得有些不同，似是陷入了长久的回忆中。
不待池沐答话，他又立即道：“我知你这些日子来一直欲寻出我的身份。跟踪我的人便是你，是也不是？我本想着不与你见面，但却没想到你竟然与羌野郡主订了婚。此举有些操之过急。”
他说至此处，又不再接着说下去，只耐心地等着池沐的回答。
“如今已是万事俱备，林然将军不日便将攻燕。赫连玉此人利欲熏心、暴躁少思，难保他不会趁机背叛盟约，犯我后方。与赫连莹订婚，他多半会顾着赫连莹而放弃背盟。此为其一。其二便是借着这层关系，我便可深入羌野朝野，助将军一臂之力。”
池沐亦将刀收回鞘中，对着黑影，缓缓地解释自己的目的。
“你并不爱郡主，却还要娶她为妻。”
出乎池沐意料的是，黑影并没有顺着他的想法说下去，而是如此道。
“爱与不爱，于现在的局势而言，实在并不重要。只要这是一条最快达成目的的捷径，是一计有助于稳定谋局的良策，便没什么不能去做的。”
池沐直视着黑影，道。
即便他看不见黑影的双目，却是依然目光如炬，坚定不移。
“…我原想着，至少郡主不用入局。她是个单纯善良、热情似火的好孩子。池沐，记住，纵然你对她无意，但仍要以夫妻之礼加以对待，不可怠慢轻视。”
黑影边说着，边一步步靠近了池沐。
他的轮廓完全隐在了巨大的黑袍之中，面庞更是看不清楚。
池沐屏住了自己的呼吸。
他的心从未跳得如此之快。
黑影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
一只手轻轻地掀开了黑袍的兜帽，背对着月光，玉汉在羌野的多年卧底、这位神秘将军的面庞就这样显现。
“是你…”
池沐有些愣怔，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口中喃喃道，激动之余吃了一惊。
“是我。”
黑影的声音低沉。
他细细地端详着池沐，少顷，又是低低地叹了一声：“果真是像，像极了。”
？
像？我像谁？他在指什么？
是跟我没能解开的身世有关吗？
池沐不明所以，却也来不及发问。
因为霎时间，那黑影已跃上了窗子，重新遮好兜帽，侧偏了一下头，对着池沐嘱咐道：“御史大夫已写了密信给我，往后的事，我自有决断。你先回大燕去，带上你那个同伴，不要给羌野留下任何把柄。”
说罢便直直地纵身跃下。
池沐忙上前看去。
只见一轮明月被点点繁星簇拥着，明亮清美的月光普照着这片西域大地，却哪里还有神秘将军的影子。
仿佛方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池沐回到桌前，心事重重地为自己倒了一碗茶。
茶是凉的，凉得他通体振奋、精神抖擞，头脑亦清醒过来了不少。
他不禁想，为何这位自己一直想要见面的神秘将军明知自己一路跟踪调查、却仍暂时无意与自己见面，如今却主动前来与自己会面？
听他话中之意，似是对羌野郡主赫连莹很是关心，简要的几句话中便多次提及赫连莹，这是为何？
他说御史大夫写密信给他，信中又交代了什么？
这些池沐都暂时不知，且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答案。
…
转日，池沐以回玉汉做迎亲准备为由，告别赫连莹，作势离开羌野，实则施展轻功，去到下榻的驿馆。
赫连莹口中“最好的驿馆”恰好便是周宥住的驿馆。
周宥至今仍被羌野兵士严加看管着。
池沐从外窗翻进馆内，周宥正心烦气躁地在屋子里踱着圈子，乍一见有人翻进，不免要高声大叫。
池沐来不及跟他多说，一记手刀便将其击昏在地。
他背起周宥。
由于武功指数够用，他只感觉背上负担不重，仍旧能身轻如燕、健步如飞。
池沐无声无息地翻出窗子后，又一口气跃行了近三里开外，直到看见一片丛林，才将周宥从背上放倒在地上，大气不喘一下，坐在一旁的树墩上，静待周宥醒来。奇快妏敩
“乐大人？”
过了片刻，周宥缓缓转醒。
他惊讶地看着周遭的环境，又不敢置信地看着池沐。
待他确认了眼前一切皆是现实，便忙不迭地跪坐起来，重重地朝着池沐磕着头。
口中不断道：“谢大人救小人出来。大人几次三番救小人性命……”
“好了。可有向羌野打探到你妹妹们的下落何在？”
池沐看着这个被自己利用了的人一个劲地感激自己，便打断了他，明知故问道。
“…”
周宥沉默了下来。
他自知自己根本没有打探的机会，只觉得自己辜负了“乐霁”的一番好意，不免又是自责，又是悔恨。
池沐忙着布局、又在赫连莹身上花了不少时间，自然也是无暇去问及此事。
何况茫茫人海，想要寻几个获了罪的女眷又谈何容易？
当初他以此作为理由引周宥同意与其交换身份，不过只是利用了周宥寻亲心切的弱点罢了。
他眼见周宥被困，既不去救、也不去寻其妹下落，即使是眼下，还在盘算到底是否下手杀了他。
权衡再三，池沐还是决定留下此人。
不为别的，也并非是心软，还是因为之前的那个理由。
那就是，如果自己独自回去，必会引起楚则的怀疑。
而若是周宥跟在一旁，楚则便不会加以多虑。
池沐看着垂头丧气、没精打采的周宥，说道：“羌野无道，囚禁来使。他们发觉你不见后，必不敢将此事张扬出去。你我一路，由黥州回长安，见了平南侯和枢密使，多余的话勿提半句，只道半路被马贼劫杀便可。”
为了彻底赢得周宥的信任，池沐又瞎编了一句：“期间我曾在羌野四处打探，听得此前黥州边境燕兵有不少将获罪女眷卖至羌野，便又问及是否有冯姓之女，只可惜时间紧迫，人海茫茫，所能打探到的冯姓女眷皆已不在人世。而这一中原姓氏在羌野又并不常见。”
他看着周宥眼中亮起的光芒一点点地暗了下去，任凭心中的冷酷与不择手段将天性中仅存的愧疚和不忍吞噬，将周宥仅存的希望断送。
“…大人，无论如何，大人为我之事东奔西走，又冒险与我互换身份，再加上是我的救命恩人，小人周宥，此生唯大人差遣。至于姨娘与妹妹们之仇，周宥自会讨还。”
周宥郑重地跪在池沐面前，言辞之间绝不难听出忠心耿耿之心。
二人随之离开羌野。
入黥后，池沐买了两匹快马，马不停蹄地赶回长安。
进入长安城时，已是十一月中旬。
…
与此同时，离无正倚靠在府中的窗栏上，动作轻缓耐心地喂食着四五只信鸽。
他的手边静静地躺着两张只有模糊印迹的纸张。
直到鸽子吃饱、不约而同地四下飞回鸽屋中，离无方才走到两张纸张前，细细地端详着。
他的唇角划出一个美妙的弧度，在看到纸张的空白时，便笑意更甚。
他取来一点清水，修长的手指沾了沾，再轻轻地分别点在两张纸张上。
不一会儿，他的眼前便清晰分明地出现了黥州全境之地势与兵防。
“乐霁，做得不错。”
他薄唇轻启，以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低声唤着池沐的小名。
青色的胡茬沿着线条流畅又有些许锋锐的下巴，随着他的开口而轻动，喉结亦滚跃了一下。
离无将两张纸卷起，双目眺望着远方，跃过里坊之墙，看见长安城里的殿阁亭台。
他久久地伫立，似是要透过眼前能看见的一切看见过去、看见昔日的玉汉天下。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道了一句：“二十一年了，马上便是第二十二年。终于……诸事俱备了。重夺天下之战即刻便要开启。丞相，义父，林将军，你们可听到吗？玉汉皇朝，要回来了。”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在游戏里完成复国大计更新，第84章 神秘的卧底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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