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招,正中了休阳的下怀。他反手钳住了苏子凌的手腕,一个转身把她揽在了怀里。趁着她还来不及抬腿攻自己的下盘,连忙冷了脸道:“别不知好歹!自己的命放着不要,非要去送死么?!”
“不知好歹?”苏子凌被休阳的手肘顶着心肺,有些上不来气,但声音却甚是伤感,“你告诉我,背着一个不清不白的名声活着,和死了还有甚么区别?你也是北宸堂出来的,难道你不知道当初我为什么要走?!”
“我当然知道!穆青死在你面前,所有的人都说是你杀了她。”休阳咬牙道,“布局的人看准了你这一点,心知你气性大起来便会什么都不顾,拼着一死都要证明自己清白。可你为什么要趁了他们的愿,为什么不能拼命活下来?活下来,哪怕像蝼蚁一样活着,才能证明你自己的心志,你不懂么?”
苏子凌听着休阳说“拼着一死都要证明自己清白”,反而被立时戳中了心窝,霎时心中一软,有些哽咽道:“活着像蝼蚁一般……又还有什么意思!也许当初,我就不该进北宸堂,不该事事争强好胜,精研剑法……”
休阳听得苏子凌渐渐软弱的声音,手上的力气便也松了下来,放缓了声音安慰道:“明剑派自相争斗至此,我也未曾料到。可是子凌,你自己也说过,一条命,一口气,不过是求一个安身立命——先如今人都打杀上门了,你为何就不能低一低头,先活下来再说?我知道,用这样的法子保住你,的确委屈你了。可是……”
“可是你也别太高看了自己……”苏子凌心一横,索性全说了出来,“休阳,就算是坐实了我们两心相许的事情,难道北宸堂就会放了我么?最后,还不是牵带着你一起被害。”
“如今,且走一步看一步,”休阳扶住苏子凌的肩膀,“不瞒你说,从请你入南隅堂的那一步起,我便已经做了这样的打算——虽不是最好的,但也能保得你我一时的平安。这样传出去,北宸堂上下多少会有些忌惮,毕竟他们最忌讳的,就是南隅堂内部的牢不可破,若是这一条坐实,想来他们的试探,也会自己留意着些。”
苏子凌摇摇头,心烦意乱地道:“这种事,终究是我们一厢情愿罢了,到底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哪还有更好的出路?”
“我……”休阳本要张口说些劝慰的话,奈何门外轻轻的叩门声响起,须臾,便听得郑绍在门外道:“休师兄,客栈外有来人要见您,说是北宸堂座下的弟子,请您务必出来相见。”
休阳示意苏子凌收敛了方才有些伤感的神色,扬声道:“可验过身份了?”
郑绍立刻回道:“验过了,是谢瑾师叔座下二弟子,师兄单潇潇。”
休阳点头道:“请进来吧。”
不一刻,一个高挑瘦削的少年便有些急促地入了休阳的屋子,进门倒也颇为有礼,对着休阳便拜道:“见过休师叔,弟子奉师命夜访南隅堂,还请师叔勿怪。”
单潇潇说罢抬头,却见休阳身边还立着一个清瘦飘逸的紫衣女子,两人几乎是并肩立着,仿佛是自己这个外人的突然闯入,扰乱了两人的柔情私语。单潇潇一愣,想到之前吴冕传回北宸堂的密信,瞬间了然,便忙不迭再度俯身道:“弟子见过苏师叔,扰了师叔的休息,还望师叔勿怪。”
这话原本也无妨,只是苏子凌方才得知休阳的打算,心里便有鬼一般尴尬一笑,倒是休阳面色如常,只是淡淡道:“到底是北宸堂的人,得信儿快,腿脚也快。”
单潇潇一愣,并不知休阳所指的“得信儿快”是指今日吴冕被害的事情,还是指苏子凌身份的事情,于是便只得趋利避害,恭敬道:“中州已是北宸堂属地,如今在这里让师叔和南隅堂诸人受惊,师父也是担心至极。这才派弟子夜驰至此,先问了师叔和师姑们的大安,再说其他。”
“我们南隅堂诸人尚好,只是累得吴冕丢了一条命。”休阳顿了顿,方道,“尸首让人先放在柴房里了,这里掌柜还算好讲话,由着我们定了主意——明日启程,少不得还得带上,只是如何做才能不打眼,这就要看你们的意思了。”
“弟子多谢师叔安排,来之前,师父也有交代,要弟子先以南隅堂诸位师叔为念,吴师兄的事儿,容后处理。明早北宸堂便会派人到此,收拾好首尾,师叔不必担心。”
休阳点点头道:“好,既是谢师兄有安排,便是最好不过。今夜你也权且在这里凑合一晚,明日整装之后,我们便一同去往北宸堂。”
单潇潇点头后,便再度朝休阳和苏子凌俯身一拜,方才告退。一时间,屋中静默如无人一般,良久,苏子凌自觉有些疲惫,方醒悟过来自己还在休阳的屋子里,便有些讪讪道:“入夜了,我也要去休息了。”
“等下,”休阳抬手拦了苏子凌一把,却没有回头,只是背对着苏子凌道,“苏师妹,方才我的话,也许你未必全然相信。不过做戏就是做戏,你不必埋下太多心思。终究,南隅堂的起起落落,还是要我一肩扛下。”
苏子凌分辨不出休阳的话有几分真假,只顿了顿,方道:“比剑夺帅之时,我定然全力以赴。其余的……如你所说,走一步看一步吧。”
“你仍是这么灰心么?”休阳微微侧了脸,“即便是为了你自己,也不肯多一些斗志么?”
苏子凌的左右手紧紧地交叉在一起,仿佛要把自己的骨骼捏碎。良久,她才出了口气,轻轻地道:“已经很晚了,让我休息吧。”
休阳缓缓地放下了手臂,苏子凌有些恍惚,却依旧迅速从他身边滑过。休阳看着那一抹紫色身影消失在门边,目光也变得渐渐凝重起来。
郑绍在客栈外的楼下巡视,见到苏子凌和休阳的屋中的灯火一前一后地熄灭,便不由得暗自撇了撇嘴,心想这两人倒是愈来愈不加遮掩了,竟然连北宸堂的人都不避讳。正想着,突然见单潇潇也从客栈内出来,不由迎上前去道:“单师侄怎的还未歇下?明日赶路只怕也不轻松呢。”
单潇潇大约是听过郑绍的名头,便也不觉得郑绍的做派有哪里不合适,只是嘴上忙道:“师叔客气了,我见您还在楼下上夜,怎好意思自己先歇下。师兄若是不嫌我烦,不若让我和您一道上夜,两下聊聊,倒也轻松。”
郑绍大约是累了,竟然全不在意单潇潇此话是否有分散自己注意力的嫌疑,顿时有些喜上眉梢道:“两人一同守夜倒是好,只是师侄远道来驰,怎说都不应该在此辛苦。我一人虽有些无趣,但也应付得过来。”
单潇潇却有些固执:“明剑派向来长幼有序,师叔便不要和我客气了吧。”
说罢,单潇潇便也按了按腰间的长剑,做出一副要守夜的样子。郑绍见状,便也不再客气,两人竟也低声攀谈了起来。
“之前,听南边传过来的消息,说苏师叔重回明剑派,我还有几分不信,方才见了,才相信是真的。”
郑绍有几分好奇,不禁问道:“看来,苏师妹之前在北宸堂的名声不小啊。”
单潇潇应得很自然,语气中不由得带了几分敬畏道:“剑气双绝,便是现在也难找到可与之相抗衡的人了。从前练剑,师父也总提到穆青与苏子凌二位师叔,只是……如今得剑气双绝,也只剩下一人了。”
郑绍更是好奇不已,因着他本人之前并没和北宸堂打过多少交道,便更想多知道几分,便追问道:“我若没记错的话,谢瑾师兄仿佛并不曾和苏师妹有甚么熟络之处,怎的听上去倒有几分惺惺相惜的意思在里面?”
单潇潇诧异地回望了郑绍一眼,方恭敬道:“若说熟络,自然不是。且不说苏师叔当年亦是眼高于顶,寻常人根本不亲近,只说北宸堂对男女之事一向也是有几分忌惮,这便没法子让他们熟络起来。不过苏师叔的内家功夫,当真了得,这才入了师父的眼缘。只可惜当年出事的时候,师父也说不上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师叔出走北宸堂。”
郑绍不知该如何评论,便干咳了几声应付。
单潇潇似是知道郑绍的尴尬,便立刻笑道:“不过好在师叔福大命大,眼下看师叔在南隅堂,也是要风得风,要水得水吧。”
最后一个带着“吧”字的扬声,赤*裸裸地昭示了单潇潇对南隅堂正副堂主关系的评论。郑绍听得单潇潇如是说,便也含义不明地应和着笑道:“是啊,休师兄也是惜才之人,不然也不会如此对苏师妹青眼相加。”
“如此,今年的比剑夺帅也是大有可观之处。”单潇潇如孩子般笑道,“一直听旁人说,今年南隅堂准备了上乘的剑法来战,不知师叔可有准备?到那时,小侄一定为师叔叫好!”
郑绍并不知休阳今年的比剑夺帅要使出如何的布局,但也明白,以自己的剑法和内功,绝不可能有上台比武的可能。于是便有些尴尬地笑笑,扯过话头来谈了别的。奇快妏敩
只这一夜里,不眠不休的人,也不只有郑绍和单潇潇两人。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明剑之华更新,第 11 章 夜访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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