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出站口往外,苏白洲才切切实实地感受到北方十一月的寒意。
干冷的风直直往人衣领口里灌,她提前看了天气预报是零度,但却没太多概念,只带了广州冬天穿的外套来,这会儿真正明白了什么叫做透心凉。
她在站口停下,边对冻僵的手呼气,边想给江沉晚发信息,还没从口袋摸出手机,厚毛呢外套劈头盖脸地从她面前绕到身后,把她整个的罩了起来。
她抬起头,江沉晚站在她的面前。
她原本还担心他过来接,会不会被认出来,但现在看来完全没担心的必要。
江沉晚看上去就像是生活在北京的众多年轻人之一,穿着灰黑色的毛呢外套,里面毛衣的领口随意地卷了两卷,肩宽腿长,踩了双球鞋,脚踝露在寒风里。
戴着口罩,头发比她上次见又长了些,短碎的黑发被鸭舌帽压得很平。
她笑起来,眉眼跟着一弯,“你怎么知道我在哪?”
江沉晚把毛呢外套的两边搭在她身上,示意她穿,“看到的。”
苏白洲从袖口伸出手,边穿,又问,“这么多人,你也看得到。”
“挺显眼的。”江沉晚闲闲地说,“没几个人会在这个时间的北京只穿件毛衣就来。”
“.....”
苏白洲默默把外套穿上了,才发现自己身上这件是米白色,和他身上的款式相同,刚好相衬。
这座城市她来的次数不多,几天前的初雪已经化了,但往外呼的空气依旧能变成水雾,夜里的风刀刮似的,来往的旅客行人几乎都是裹着脸低头往前走。
远处的高楼很多,在夜里亮起统一颜色的灯,天空也是无边际的黑蓝色。一切不像广州那样细致而精美,反倒像街道里坐着扇风的老大爷,看着朴实无华,但可能是坐拥三套房躺着收租的人生赢家。
江沉晚开了车来,车内的暖气热烘烘的,她还是没把外套脱下,颇为新奇地往外边这座城市看。
她才想起来,自己一直没问过,“你之前是在广州还是北京住?”
“北京,”他便开着车,边言简意赅地回,“这边的房不是租的。”
“......”
苏白洲望着这座城市的眼神里添了几分忧愁。
...在北京定居吗?她忍不住地去想,好像他会出现在广州也是因为工作原因...
等节目录制完了,他还是会回北京住的吧。
难道以后都要异地吗?
不太现实吧,她模模糊糊地想,那些异地的情侣最后不应该都会定居在同一个城市吗?选择其中一方的城市,或者折中成一个两者之间的地方。
她和江沉晚都是自大学起就来到各自的城市,要说习惯了的程度,两人都是相同的。
但这么多年,江青年才俊已经在这座城市扎下根了,有了一处像是家一样的地方。
“......”
苏白洲想起几个月前还在为租房烦心的自己。
坐在他旁边一比,像是两个步入社会几年后的青年正反面教材一般。
“......”
她再看向这座城市,心情完完全全地不同了。
等江沉晚把车开进楼盘里的地下车库时,他旁边的姑娘已经从一开始的眼眸亮澄变成了一脸的复杂,看上去甚至有些后悔来到这里一般。
江沉晚狭长的眼微眯,叫了她一声,“苏白洲。”
苏白洲忧心忡忡地转头,“嗯?”
他漫不经心地停了车,侧身解开安全带,边说。
“——到了。”
苏白洲想说我知道,你这不是停了车么,不是到了还能是怎样,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青年扣着后脑勺向侧倾斜,被他重重地亲吻。
她甚至感觉自己的下唇磕碰到了牙齿,丝丝麻麻的疼痛感顺着传了下来。
“......”苏白洲感觉他手上力气松了些,立即往后退,抬起眼看他,“....疼。”
那姑娘的眼眸像掺了水一般,在地下层的昏暗灯光里依旧凌凌的透亮,蹭掉了些肉桂色的唇釉,唇色隐隐殷红起来。
江沉晚眼神一暗,抵着她的后脑勺,再次吻了上去。
亲吻的缝隙间,他含糊地开口,边轻咬她的下唇,边像是安慰般,“...这次轻点。”
也不知是不是太久没见了。
苏白洲不自觉攀上他的肩,青涩地慢慢回应他。
总感觉他的亲吻,和之前的不同,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像是占有城池后,将每一寸属于他的地方都触及一遍。
磨蹭了一阵,两人才下了车。
苏白洲从车里出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穿太多了,热得透不过气来,松了松毛衣领口,后知后觉地有些脸红,闷头往前走。
江沉晚在后面懒懒叫她,“走错了。”
“......”
男人心情明显的好,拉着她的行李,边上前牵住她的手,和她十指相扣,弯了弯唇,“一会儿想吃点什么?”
苏白洲在飞机上吃了晚饭,这会儿不是太饿,摇头,“不吃了,明天再说吧。”
“你要是有工作的话,直接去就好了,”她又补充,“我就是想明天和你一起吃个晚饭,帮你过个生日。”
江沉晚捏了捏她指尖,“刚见就赶我走。”
苏白洲愣了愣,好像回到两人以前读书时自己见面的时候,也是这么个场景。
不同的是之前是他来找她,这会儿换过来,台词却还是一样的。
她没忍住笑,顺着内心小小声地说出来,“那今晚还是一起好了。”
“都快十一点了,”江沉晚意有所指地看她,挑眉,“我还能去哪儿。”
电梯门拉开,他牵着她一起出去,到了房间门口。
这里比起广州那栋独立公寓,更有家的感觉,两层的门,一层是铁的,一层是木色,门的缝隙里落了些灰,但都有使用过的岁月痕迹。
他用钥匙开了门后,拉开门,手上那一串便顺着放进她外套的口袋。
苏白洲眨了眨眼,莫名地因为他这个举动,心脏狠狠地收紧了一下。
里面的陈设倒还是江沉晚的风格,简约至极,大理石纹路的地板,开放式厨房,客厅只有沙发和矮桌,画满乐符的草纸垒好,放在桌上。
暖气自动开了,从墙壁下的出风口,把干热的风不断向室内送出来。
江沉晚把行李放在客厅,等她换好鞋,走过来的时候,示意她向前看。
“最里面那间房间,”他抬起下巴,指了指,“是你的。”
里面的房间有三间,一室是敞开的,里面堆满乐器之类。
苏白洲估摸着最里面那间大概是客房,临时给她用来睡的。来的路上她也想过会住哪,甚至做了些心理准备,这会儿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别的什么心情。
她顺着他指的房间走,边把行李带过去,打开房门,却有些愣住了。
房间内的装修分外温馨,中间的床明显不是单人睡的,床单被套都是偏米色的白,床头柜上的灯甚至还是女孩儿房间里常见的公主裙状的灯。
有独立的卫浴空间,房间的面积也很宽敞,更像是主卧。
地面也没任何灰尘,大约经常有打扫。
可能是知道她要来,特意打扫过,又用心装饰了下。
她把行李小心地放在靠门边的角落,还有些不太敢进去,边回头问,“那我先洗个澡?”
江沉晚散漫“嗯”了声,“我给你下点面。”
苏白洲其实挺饱,但听他的意思是他来做,拒绝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好。”
她进了房间里的浴室洗澡,热水淋下来,慢慢地带来一些更逼真的现实感。
她现在在江沉晚的家里。
这个认知让她感觉自己像是浮沉在海面的船,心里没底,不太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也不是害怕的心情,更多是无措。
浴室里的沐浴露,甚至都是她平时用的那款柠檬清香的。
她洗完澡,把睡衣换上,在浴室蹲了会儿,想急速补充一些同居方面的知识。
她在手机搜索框里打,【情侣第一次同居怎么相处】。
虽然认真算起来,他们没在一起时就同居了。
弹出的回答有很多。
【个人建议,别的可以慢慢买,安全套先囤好】
【一起睡的话,男的多备条内裤,别问我怎么知道的】
【谈了三年的女友,因为同居一个月分手了,呵呵,仅供参考】
【同楼上,不过分手我提的,因为生活不和谐,建议姐妹们都提前验验货】
【上面两个不会是一对吧】
....
苏白洲看着眼皮子一跳一跳的,硬着头皮一个个回答看完了,感觉内心的无措也没少几分。
她还是关了手机没有再去看,出了浴室,往客厅外走。
室内已经完全暖和起来了,她穿的长袖睡衣裤,这会儿还有些热。
江沉晚正好在关火,面条的麦香淡淡地散在空气里。
她走了过去,坐在流理台边,等他把面条盛出来。
很朴素的一碗面,淡色的面汤,飘了些葱花,没再有别的佐料,但闻上去很香。
江沉晚揉她头发,垂眸,“试试。”
她用汤勺舀了点汤水,夹了一筷子面,就着汤一起吃,感觉他没有放盐。
她还是抬起头,“好好吃。”
江沉晚面色微松。
她边又夹了第二筷子,边吹气,边宽慰道,“以后家里的饭就你来做吧。”
“.....”江沉晚看她,“你还挺能蹬鼻子上脸。”
“我平时一个人吃饭的话,也会在家里自己做面。”她边吃边说,“但感觉没你做的好,你很有做面的天赋。”
“......”
她吃着,又含糊地添了一句,“不愧是人间理想。”
“......”江沉晚扯唇,“你这什么词儿。”
他知道她那点儿饭量,下的面不多,苏白洲也很给面子,最后碗里连汤也没剩。
她感觉自己好久没吃这么饱过,上次还是生日吃蛋糕的时候。
吃完以后,她又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你明天要去排练吗?”
“嗯,”江沉晚给她倒了杯水,“下周二录第四轮。”
他前面几场的成绩都很好,第四轮不出意外,基本上是稳进决赛。
好像昨天还在现场看他第一次的演出,一下子节目都快录完了。
“好快,”她没忍住感慨,“那岂不是月中就要决赛了。”
“是,”江沉晚捏了捏她的脸,手感很好,又轻蹭了下,“决赛要不要来看?”
“可以吗?”苏白洲眼眸一亮,“但是会不会是上班的时间?我今天可能不能再请假了。”
“应该在周末,”江沉晚把碗放到洗手台,随意冲了冲,“不能来就在家看,没区别,知道你在看就行了。”
苏白洲捧着脸,“还是想来看现场的。”
又聊了一会儿,她提到今天工作时发生的事情,一时嘴快过脑,说到了杨钦的事情。
“今天杨钦工作又不在状态,被我说了一顿,”她随口道,“然后他跟我说他塌房了,我还以为他家怎么了。”
她说出口,才意识到后面的部分会和裴于杰相关,很快收了声。
江沉晚也没注意到,语气闲闲,听上去也不像关心,“那他人没事吧。”
“没事,他说塌房不是那意思,”苏白洲心不在焉地解释,很快又把话题带过了,“不过我感觉那孩子应该以前经历过什么的,可能以前上学也被人欺负过。”
江沉晚把碗筷放了,慢条斯理地抽了张纸擦手,边走近到她坐着的位置旁,靠在她旁边的流理台。
他似是在认真询问,把纸巾放下后,低头看她。
“怎么看出来的?”
“就,他看了网上一些不好的新闻,提了几句。”苏白洲随口掰扯,“不过他下午就好了,没什么事。”
江沉晚抬手,搭在她肩膀上,不轻不重地捏了捏,像是按摩的力度。m.xqikuaiwx.cOm
“累不累?”
“嗯?”苏白洲还停在刚刚的话题里,以为他问的是带实习生累不累,“还好,杨钦平时还挺负责的,也分担了不少活。”
江沉晚的手渐渐向上挪,带茧的指尖若即若离地慢慢蹭过她脖颈间的皮肤,却依旧只是按摩的动作,以指尖慢慢揉捏着。
苏白洲会诊时基本是坐着的,被他这么一揉,隐隐发酸,对方掌心的温度覆在皮肤上,又说不出原因地让她心跳加快。
按到了一处,酸得不行,她轻轻地嘶了一声。
江沉晚似笑非笑,又在那处揉了揉。
“这儿?”
酸涩感再次涌上,苏白洲微微躲了下,抬起眼睫,“疼。”
“嗯,”他垂眼,声线放柔,话却半分顽劣未掩,“想让你疼。”
“.......”
苏白洲背脊微僵,有些没反应过来地抬头,看到对方那张日常拽着的脸,表情没任何不妥。
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还是刚刚看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留下的印象。
这话听起来怎么就不太对劲儿。
没等她想明白,江沉晚倒是慢慢离了她的肩颈,把手收了回去。
他揉了揉她头发,“不早了,早点休息。”
明明十二点都没到,两人平时又都不是什么早睡的人。
苏白洲静了静,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今天累了,刚想问一句,江沉晚已经抬起脚,向房间外的独立卫浴间里走了。
她呆坐了会儿,有些愣地往卫浴间的方向看,里面已经传出淅沥的水声。
她默默收回视线。
刚刚看他洗碗,只是随便放水龙头下冲冲,随意晾了会儿就放回橱柜。
她还是起身,又去橱柜里把刚刚的面碗拿出来了,在水龙头下认认真真重新洗了一遍,把上面还附着的些许油渍也冲洗掉。
边洗边冒了个念头。
以后就他做饭,她负责洗碗。
也挺好。
江沉晚这个澡洗得时间格外长,她本来还想坐着等他出来,到最后被暖气烘得也有些犯困了,还是回了房间。
被褥很软,还散着淡淡太阳般的味道,她躺进去,就有些不想出来了,最后把天花板的灯关了,只留了床头柜昏黄的小灯。
迷迷糊糊也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间,好像有人推了下门,没进来,又很轻地把房间门关上。
一直到凌晨,她被放在床头手机震动的声音吵醒。
工作的原因,她习惯了不把手机调静音。
上次被吵醒还是吴患者打电话来。
苏白洲困倦地微微掀起眼,还是把被子一蒙,接着继续睡。
但那边电话打个没完,颇有她不接对面就一直打的意思。
烦闷的情绪一点点涌上,她没睁开眼,慢慢地伸手在床头柜边摸自己的手机,再放到耳边,靠直觉地按了接通。
她闭着眼,完全不想说话,等着对面先开口。
几秒后,一个女人的声音怯怯柔柔地从手机那边传过来。
“脏脏啊,”那边停顿了下,似是有些紧张,又确认,“是你吗?”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怪情歌更新,第 49 章 怪情歌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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