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拓安看着苏白洲整个演出都没有任何激动的情绪,猜测她对Nightintrouble也不是真的喜欢,只是随口说说用来显得自己合群而已,便又和她解释起来。
“姐姐,你别看晚哥这样,”他笑道,“熟悉他的粉丝都知道,他有个喜欢的女生一直没追上,所以不太喜欢唱情歌。”
苏白洲平静地看着舞台,没吭声。
一首结束,很快又有工作人员上了台,告诉江沉晚下一个演唱的歌手到了。
乐队成员一一和观众道了别,从另一侧的出口下台。
“他说他没有粉丝,只有歌迷。”
她淡淡地提了句,很快淹没在观众席传来的掌声和呐喊声中。
莫拓安没听见,“你说什么?”
苏白洲摇了摇头,向他挥挥手,示意自己要走了。
因为Nightintrouble的演出结束,不少观众也向着离场的方向走。她往出口走了一段距离,背后观众席又爆发一阵掌声。
她没有回头看,过了片刻,却听到舞台处一个极其熟悉的声音。
“大家好啊。”
那人的嗓音像掺了沙,像抛光的磨砂纸上粗粝的一面。偏沙哑低沉的烟嗓,是很有辨识度的声线。
苏白洲背脊一僵,完全不知道他会出现在音乐节。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混到了这个地位。
她正好到出口的地方,潮湿的风卷了过来。因为那难听的嗓音,凉意瞬间从她心底涔出,胳膊跟着起了层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
天色昏沉——是要下雨的天气,风把草坪欺压得贴在土地上。
苏白洲下意识摸了摸之前带出来的别在腰间的外套,却是一空,不知什么时候掉了。
她没有再去管,继续快步向场外走。
耳畔的声音却挥不掉地传来,带着低沉笑意的语气。
“对,”台上的男人说,“我就是裴于杰,初次和大家见面,还请大家向我多多指教。”
观众席因为台上人的自傲说辞,掀起小阵的笑声。
苏白洲胃里泛起一阵恶心。
风掀起一地的枯木枝头和落叶,她几乎是用逃的一般的速度,快步向场外迈去。
很远的地方,男人的声音阴魂不散地传了过来。
“我会去这一季的《夏日唱作人》,”裴于杰嗓音压的很沉,伴随着从天际滚来的,低低的雷声,“和Nightintrouble的主唱江沉晚一起。”
青年的名字像是图钉,将苏白洲的脚步定在了原地。
她几乎是怀疑自己听错了,反应了几秒,才慢慢地回过头。
隔着观众席聚集的人群,舞台上,那人像是一直没有变过。男人个头很大,贴头皮的头发染成了极为张扬的红色,也穿着一件黑色的背心,露出一身的腱子肉和背上骷髅羊头的纹身。
只要穿上校服,他就能立刻成为她记忆里,在娄底一中念书时无法摆脱的泥泞和噩梦。
而他此刻就站在台上江沉晚站着的地方,享受同等的灯光和掌声。
后面莫拓安赶了过来,喘着气儿拦住她,“姐你要去哪?这是最后一场了,不看完吗?”
因为台上裴于杰的那句话,台下一片轰动,刚刚没走的Nightintrouble的粉丝立刻炸了,要求他讲清楚点。
苏白洲怔怔地看着舞台。
“他刚刚是提到江沉晚了吗?”
“嗯?”莫拓安顺着她视线看过去,“噢,那是裴于杰,最近很火的网络歌手,刚刚好像说要和晚哥一起上节目吧。”
“之前就有传闻说《夏日唱作人》又邀请了晚哥参加,”莫拓安皱眉,“但也轮不到他来公布吧,是想蹭热度吗?”
台上,裴于杰面对下面的一片呼声,却卖起了关子,举手示意后台放伴奏,开始了演唱。
他声音沉而沙哑,唱着流行饶舌歌曲,因为之前的卖关子,台下的观众没有人走,反而越积越多。
苏白洲站在原地,没上前,也没敢再走。
她盯着台上的人的口型,完全听不见他在唱什么,只害怕那三个字再次从对方口中念出来。
但一直到演出结束,裴于杰却像是自己没提过一般,再也没说起刚刚的事情。
直到最后,他要下场了,底下有歌迷不满地喊了一句,“你刚刚说晚哥要上节目吗?说完啊!”
裴于杰才看向观众席,哼笑一声。
“我刚才发现,他还没公开宣布啊。”他语气懒散,“那我也不好多嘴了。”
歌迷们骂骂咧咧地起哄让他快点说,裴于杰像是听不到似的,抬起手向观众席挥了挥,很快下了台。
豆大的雨滴砸落在苏白洲的鞋尖上。
广州的雨一下起来就吓人,头顶雷声滚滚,暴雨从远处倾泻而下,观众席的人们迅速往两边散开,人群中撑起不同颜色大小的伞,没有伞的人只能往两侧的小吃摊位的帐篷里躲。奇快妏敩
莫拓安也没伞,看见苏白洲还愣在原地,也不像是有伞的样子,便对她说,“我去拿把伞,你等我一下。”
他说完便向着志愿者站的地方跑,苏白洲肩上很快被雨滴打湿,也没有在原地等,向着舞台的另一侧快速走过去。
她走得太迟,两侧能躲雨的地方几乎都站满了人,苏白洲拿小包挡了部分的雨,踩着一地的泥到了舞台的后侧,靠着一点点舞台上方的广告牌躲雨。
吊带裙根本遮不住地儿,她浑身几乎都被淋透。她随手擦了擦额头淌下的雨水,拿起手机,准备给莫拓安发条信息说自己已经不在原地了。
“——脏脏。”
她身后忽然响起方才在舞台上,粗粝低沉的嗓音。
脏脏是她的小名。
苏白洲指尖停顿,动作迟缓地慢慢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
裴于杰就在舞台旁边的休息室,开了后门,豹子似的眼睛盯着她,“好久没见啊。”
苏白洲手指瞬间冰冷,迅速低了头,下意识地就往前快步地走,裴于杰却没打算放过她,直接上前,拽住了她的胳膊。
一如几年前,在力量悬殊下她毫无反抗之力,被他用拖拽着的方式,扯到了休息室里。
她奋力拍打他的胳膊,只像是用棉花撞铁墙似的毫无作用。经过铁门时,她下意识地想要拽住门把不进去,却被他的力气拖着,门把在掌心划了道不深的伤口。
休息室里没有开灯,裴于杰反手带上了门,淅沥的雨声被铁门隔绝在了室外。
她被人不轻不重地拽向墙角。
“脏脏,”裴于杰单手把她抵在墙上,打量了一眼,流氓般吹了声口哨,“你今天穿的还挺好看?”
苏白洲顾不上手上的伤,用力反抗地将他推开,裴于杰倒是配合着懒散松开了手,后退半步。
“还化了妆啊,”裴于杰隔远了看着她,“打扮给谁看的?刚刚站你旁边的那男的?”
“你真牛逼,”他哼笑一声,“前男友在台上表演,你在台下和别的男的亲热,你哥哥我真的很佩服。”
他撂完话,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等苏白洲回应。
苏白洲目光冷下,完全不想和他说半个字,低头继续把刚刚的信息发送出去。
“说话,”裴于杰皱眉,抬手将苏白洲的额头往后推了下,逼她抬起头,“别以为我现在不敢动你。”
被他抵着额间抬起了头,苏白洲一眼看到休息室不远处的监控。
“你现在是公众人物,”苏白洲将视线落向他,表情无波无澜,“还想进一次派出所吗?”
“操.你妈的,还好意思提?”裴于杰切换成了娄底话,脸色迅速沉下,用力把她往后墙一推,“你装什么清高呢还?你当那个姓江的还能给你撑腰?”
苏白洲没回答,直接在手机上打报警的电话。
裴于杰垂下眼,嗤笑一声,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脏脏,你他妈现在真是牛逼了——”
苏白洲冷冷看着他,正欲将脚下带点细跟的鞋直接往对方球鞋上踩,旁边的铁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外界的雨声又透了进来。
裴于杰顺着声音转头,还没看清楚对方的脸,就被抵着后脑勺,用力地往左侧的墙上一砸。
他猝不及防,左臂撞上墙壁,发出闷沉的砰的一声。
裴于杰低骂了句,刚要抬起头,又被抵着头往墙上一撞。
他这回反应快了些,立刻从墙上扭过头,挥拳要往对方脸上揍,又被一脚踹在腰侧,重新撞回墙上。
苏白洲从裴于杰的禁锢中抽离出来,看清了对方的脸,迅速上前夹在两人之间,将两人分隔开,下意识喊他:“江沉晚!”
半掩着的铁门透出微弱的光线,将青年的脸颊勾勒得凌厉分明。他戴着鸭舌帽,不带任何表情,眼里的暴戾半分未遮掩。
“江沉晚,”她声音克制不住地有些发抖,又推着他的肩往远一步,“别打架。”
江沉晚看着她的眼睛,静了几秒,抬手将帽子摘下,扣在她头上。
他牵过她手腕,将她往自己的身后扯,挡在她身前。
苏白洲的手被雨水泡得冰凉,青年的掌心却灼烫,隔着皮肤,触感极深。
江沉晚回头,将手上的外套扔在她身上,眼皮微垂,语气很淡。
“穿上。”
苏白洲顺着他的话,将外套穿上,才发现他扔来的就是自己从家里带出来的那件。
她之前没有穿,此刻才发觉外套比自己平常的码数大了一圈,手指勉强能伸出袖口。
顾不上其他,苏白洲穿好外套后,伸手拉着他的胳膊。
“走吧。”
她不觉带了些哀求的语气。
青年微微侧头,余光在裴于杰身上定了几秒,淡淡“嗯”了声。
他收回了视线,捡起刚刚扔在地上的伞,再次牵过她的手腕,带着人向休息室外侧走。
“江沉晚,”裴于杰豹似的眼睛眯起,从墙上起来,“这么多年还是不长记性?不怕我调监控说你打人?”
“你有本事调,”苏白洲停下脚步,面无表情,“我就报警说你性骚扰。”
她担心裴于杰真的会干出这种事,还想说些重话来警告他,却被江沉晚用了些力度,拽着出了休息室。
裴于杰在他们身后嗤地一笑,还接着道,“江沉晚,她刚刚和别的男人在干什么你没看到?上赶着当三吗你?”
男人低哑的嗓音渐渐被浇熄在雨幕里。
室外的雨势未减,噼里啪啦地落在黑色的伞面上。
舞台后侧的人还算少,到了前面,江沉晚这会儿没半分遮掩,一眼就能被认出来。
走了几步,苏白洲便停下,再次扯住他的衣摆。
“江沉晚,”她抬头,“你有没有口罩什么的?”
大概是看周围有没有人,江沉晚视线微投向后侧,定格了几秒,随后拉回,眼睫覆下。
“在口袋,”他声线偏低,轻描淡写道,“帮我拿下。”
他一手举着伞,看上去的确不太方便。
苏白洲低头,视线落在他穿的衣服上。冲锋衣外套没有口袋,只有身上的裤子两侧有。
苏白洲抿了抿唇,感觉不太合适,但又不想显得太矫情。犹豫几秒,她还是伸手向他裤子边上的口袋,头顶上就传来淡淡嘲讽的声音。
“干什么呢。”
江沉晚垂眸,视线落在她手上,惜字如金般又添了句,“外套口袋。”
苏白洲微微发愣,手肘碰到自己身上的外套,才反应过来,在口袋里摸了摸,的确摸到一个叠好的口罩。
她拿了出来,正准备递给他,青年却微微俯下身。
距离拉近,她看得见对方细密而黑的眼睫,高鼻梁笔直得像刀削的线。
是想让她帮他戴上的意思。
苏白洲空咽了下,还是将口罩展开,举起手将耳绳轻轻挂在他的耳侧,指腹无意在他耳廓处微微蹭过。
这人掌心是热的,耳廓却泛凉。
江沉晚保持着姿势未动,她打量了一会儿,医生的强迫症犯了,又让她没忍住在他鼻梁处的铁丝捏了捏,将口罩拉展开,帮他完全戴好。
在她手心靠近时,江沉晚微微皱了下眉,伸手握住她手腕,直接拽下。
他漆眸的视线落在她掌心那道不深的伤口,眼底情绪瞬间冰冷。
“他弄的?”
“不是,”苏白洲被他眼里的戾气怔住,掌心收紧,下意识地随口扯,“昨天医院里不小心碰到了,回去太困就忘记——”
江沉晚面无波澜地打断她,“昨晚还没有。”
他这话一出,空气瞬间凝固了几秒。
“......”苏白洲不知摆出什么表情,半晌只能尴尬地扯了扯唇,“...你昨晚回来了?我还没发现...”
“睡得跟死猪一样。”江沉晚冷嘲,“能发现?”
“......”
“......”苏白洲深呼吸两下,尽量心平气和,“那可能是刚刚不小心碰到的,我也没注意。”
江沉晚看了她一眼,松了手,收回视线。
“关我屁事。”
“......”
苏白洲默默把手背在了身后。
又走了一会儿,温梨给她打了电话。
“洲洲,”温梨那边人声嘈杂,“你在哪呢?没淋到雨吧?我和陆哥在排Nightintrouble的签售这边,你要不要过来?”
“我找了个地方躲雨,”她看了眼身旁的江沉晚,莫名心虚,随口扯,“你们不用管我。”
温梨又关心了几句,苏白洲一一从善如流地编了过去,对方才放心地挂了电话。
苏白洲将手机放下,才发现莫拓安给自己发了好几条信息。
除了昨晚的一些不堪入眼的骚话,刚刚莫拓安又发了几条。
【莫拓安:姐姐你人呢】
【莫拓安:你有伞了吗?我找志愿者要了两把】
【莫拓安:现在雨挺大的,要不我去把伞给你?】
她潦草地将信息都看了一遍后,身旁的江沉晚也正好停下脚步。
他们到了草坪外不远处的亭子,平时作为游乐设施的排队用,这会周围都没太多人。
她低着头看手机,额间的碎发从帽檐下滑落下来,一些散在了脸颊两侧,挡了些屏幕。
她没太在意,正想着要怎么给对方回信息,耳边忽然传来丝丝的痒意。
江沉晚抬手,将她散落下的碎发挽向了耳后,指腹若有若无地蹭过她的耳廓。
“......”
苏白洲微微僵硬,表情茫然地抬头。
江沉晚却垂眼,视线光明磊落地投向她的手机屏幕,余光扫到她的视线,表情依旧保持淡漠。
“看我干什么。”
“看手机。”他抬了下下巴,示意她低头,语调淡淡,“人又发信息过来了。”
苏白洲下意识地低头,就看到莫拓安又发来了两条。
【莫拓安:刚刚好像看到姐姐在给一个人戴口罩,是男朋友吗?】
【莫拓安:那我这样给姐姐发消息,哥哥不会生气吧?】
“......”苏白洲有些无言地抿了抿唇,又抬头,神色担忧,“我有个朋友刚刚跟我一起来的,好像看到你和我站一起了,怎么办?”
江沉晚视线依旧停在她手机屏幕,微扫了两眼。
“噢。”
“……”苏白洲感觉他没半点着急,又加重语气又重复了遍,“怎么办呢?”
江沉晚垂眸看她。
“那你回复他。”他神色依旧平淡,“就说,哥哥生气了。”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怪情歌更新,第 21 章 情歌怪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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