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自恒大力地推开房门,带着管家愤怒地冲了进去。
但见房间内唐棠坐在榻上,弯腰放下被卷起的裤管,而谢瑾白跌坐在地上,象牙白的衣袍上,赫然印着脚印。
俞自恒毫不怀疑,谢瑾白衣袍上的脚印,绝对是自家外甥的杰作。
“舅舅。”
唐棠放下裤管,看似镇静地起身向俞自恒行礼。
“混账!你们二人方才在做什么?”
俞自恒此时才想起来要动怒,怒气冲冲地瞪着两人。
“孤男寡男,舅舅以为,我们放在在房间做什么?”
谢瑾白拂了拂胸前的脚印,不疾不徐地从地上站起身,似笑非笑地睨着俞自恒。
不等俞自恒发作,唐棠便冷声道,“谢怀瑜,闭嘴。”
接着,俞自恒便错愕地发现,那个连昔日权势滔天的太后以及国舅都未曾放在眼里的谢瑾白,竟然当真闭上了嘴,眼神委屈地看着自家外甥。
俞自恒忍住揉眼的冲动。
是他眼花了吧?
谢怀瑜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露出类似于委屈这样的眼神?
唐棠耳尖微微发烫。
这男人是怎么回事?
唐棠险些没能招架住谢瑾白的眼神,但终究是咬了咬牙,狠心道,“你先回去吧。”
今日,两人从宫中出来,因着要回去接圣旨,故而出宫后便分了手。
谢家几年前便对谢瑾白成婚这件事没了指望,对于谢瑾白成婚对象是男是女这件事,早已不在意,只要能成个家,不至于日后老了以后,茕茕孑立,形影相吊便好。
即便如此,今日接到赐婚的圣旨,小儿子的赐婚对象竟还是一贯同谢瑾白为首的革新派不对付的淳安党人为代表人物的唐棠,谢家众人大大吃了一惊。
谢夫人免不了要问几句谢瑾白同唐棠到底是这么一回事,是以,这一整日,谢瑾白都被留在谢府,接受家里人的“盘问。”
到了傍晚时分,才抽得身出来。
谁知,连媳妇的小嘴都没亲着,就被突然闯进门来的俞自恒给破坏了不说,眼下更是直接接到了逐客令。
要是往日,谢瑾白定然会千方百计地赖着唐棠不走。
但眼下这样的场景,他若是执意不肯走,为难的还是棠儿。
“好,那我明日再来看你。”
当着俞自恒的面,谢瑾白没做什么过火的举动,仅仅只是蹲身,替唐棠将先前来不及卷下的那部分裤脚给放平。
蹲身给他放平裤脚这种事情,除却娘亲,再为人替他做过。
太过意外,以至于关门的声音响起,唐棠方才响起,方才那人在同他拱手告别时,他竟连回礼都忘了……
“什么时候的事?”
唐棠视线茫然地看向舅舅俞自恒。
俞自恒眼露精光,“你喜欢谢小儿。不是么?”
俞自恒不是个瞎子。
方才谢怀瑜离开时,外甥的眼神只差黏在人身上,他要是再没瞧出什么问题来,那他便是个傻子。
俞自恒只怪自己太过粗心。
心悦一个人,是无论如何都无法遮掩的。
方才小棠瞧谢怀瑜的眼神那份炙热和压抑,根本不像是最近才对谢怀瑜动了心思。
这孩子,怕是很早之前一颗心便系在了谢怀瑜的身上。
也不知是这孩子以往掩饰得过好,还是他这个舅舅当得太不称职,以往竟从未发觉!
唐棠眉目微敛,沉默。
自家外甥的性子俞自恒还能不了解么?
嘴硬,性子倔。
既是没有否认,那便意味着,他说对了。
这孩子,果然很早以前便钟情于谢怀瑜了!
“管家,命厨房烫一壶酒,炒几样小菜过来。”
俞自恒转头对身后的管家吩咐道。
“哎,是,老爷。”
管家赶忙应道。
不久,管家便端着烫好的温酒,小菜送进房间。
之后,便贴心地退下了。
房间里只剩下俞自恒同唐棠二人。
很长一段时间,甥舅二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半晌,俞自恒伸手去拿酒壶。
“舅舅,我来吧。”
唐棠一只手握在酒壶青瓷的把手上,替俞自恒将酒杯斟满。
俞自恒仰头,一口气喝了个精光,“咳咳咳……”
烈酒烧喉,俞自恒咳嗽了起来。
唐棠忙放下手中的酒壶,站起身,绕到俞自恒的身后,替他拍背。
俞自恒咳嗽了几声,待喉间那股辣意褪去,咳嗽也便止住了,他指着边上的凳子,对唐棠,“你坐!坐!我们甥舅二人,好好,好好说说话!”
唐棠于是只好重新在位置上坐下。
他手里提着酒壶,再次给俞自恒将酒杯慢上。
“你究竟何时对谢怀瑜起那样的心思?”
唐棠捏着酒壶,未出声。
俞自恒哼哼两声,“你以为,你不说,我便猜不出了?哼,都说外甥肖舅,舅舅就不信,猜不中你的心思!”
俞自恒再此将杯中的温酒一饮而尽,他眯起眼,在往事里头翻箱倒柜。
“我想,我想想看……是,是你初入颍阳那年,我请你上誉丰楼吃饭,有几个纨绔讥笑你的腿疾,当时,恰巧也在那里吃饭的谢怀瑜动手,替你教训了那几个纨绔?
还是你入读国子监期间,谢怀瑜曾短暂担任国子监祭酒,对你格外照看的那段时间?
还是……”
唐棠也为自己倒了一杯酒。
指腹摩挲着杯沿,低低地道,“是我第一次来颍阳的那一年。”
“你第一次来颍阳那年?”
俞自恒错愕,“怎,怎么会,你那时那般小?就因为谢瑾白当时将走丢的你带回太傅府,所以你对他……”
唐棠摇头,垂眸道,“不是那时便喜欢上了,是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相思已是入骨。
以至于这么多年过去,谢怀瑜始终没有从他的心底走出来过。
他也不是没有试着去放下。
他做不到。
俞自恒执起酒壶,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呵。俞家还真是出痴情种!你外公是这样,你母亲是这样,就连你也是这般!”
唐棠默不作声。
他听舅舅提过,外公年轻时出使阮凌,喜欢上一位旧国南桑的公主。
外公将那位公主给带回了颍阳,不顾家里人反对,将那位外邦女子娶为续弦,并且生下了一个女儿,也就是他的阿娘。
后来,那位南桑公主,也就是他的外婆病逝,外公因为太过思念公主,不久也病殁于家中。
前后不过只隔数天。
因此,当年在阿娘执意不听劝,要嫁给身为外乡人的阿爹时,舅舅是发了很大的火。
这也是为什么阿娘随爹爹南下淳安,多年来,舅舅连书信都未曾写过,彼此彻底断了联系的原因。
俞自恒见唐棠不说话,复又开口继续道,“平心而论,撇去谢小儿的铁血手腕不谈,无论是家世,相貌还是能力,谢小儿确是人中龙凤。可是小棠,他同天子的事,你不是不清楚。
你可曾想过,为何当年帝后大婚,他都未曾离开过天子,眼下却忽然要同你成婚?谢怀瑜此人心机深沉。你心悦他,那么他呢?他亦心悦于你,对你一片赤诚么?”
俞自恒不愧是浸淫官场多年,一下子便问出问题的核心之所在。
唐棠沉默。
半晌,他端起酒杯,仰头悉数喝尽。
轻轻地将酒杯置于桌上,乌黑的眸子直勾勾地望俞自恒,“舅舅,我想,信他一回。”
“罢。罢。”
俞自恒摇摇晃晃,从凳子上坐起身。
“男大当婚。你既是心意已决,便由得你去吧。他日,莫要后悔。”
唐棠先是一怔。
待反应过来俞自恒这句话究竟是何意之后,忙在地上跪了下来,“棠儿多谢舅舅成全。”
俞自恒背对着唐棠摆摆手,走了。
一桌子的菜,俞自恒一口未曾夹过。
唐棠扶着椅子,慢慢站起身。
他重新在凳子上坐了下来,右手拿起箸子,他一口一口地吃着。m.xqikuaiwx.cOm
每吃几口,便灌一口的酒。
一直未曾离开过的谢瑾白,推开房门。
他走至唐棠的面前,握住他手中的杯子,“别喝了,你醉了。”
唐棠眯起眼,将脸凑近他,“谢,谢怀瑜?”
“嗯,是我。乖,把酒杯给我,好不好?”
谢瑾白试着将酒杯从唐棠手中拿走,低声诱哄道。
“不,不好。”
喝醉酒的唐棠,意外地不好说话。
唯恐谢瑾白将他手中的酒杯给夺去似的,原本一只手握着酒杯的他,将酒杯放置胸口,用双手捧着。
杯中的残酒倾洒而出,悉数洒在了唐棠的衣襟上。
谢瑾白叹了口气。
“乖,酒杯给我。我们先把衣服换了,嗯?”
“不,不要。”
唐棠像是捧着宝贝一般,牢牢地捧着那空杯。
“那,棠儿自己把衣服脱了好不好?”
“好。”
谢瑾白:“……”
小唐大人言而有信,即便是醉了,也极为恪守承诺。
方才还宝贝似的酒杯,此时也舍得放下了,低头,伸手解开身上的腰封。
约莫是真的吃醉了。
手指头不灵活,那腰封解了半天,也没解开。
抬头,乌色的眸子湿漉漉地望着谢瑾白,委屈极了。
谢瑾白喉间一紧,指腹在他的鼻梁上轻轻地刮了刮,叹气,“你就可劲磨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喝醉酒的小唐大人意外软糯。
想rua
谢瑾白:?
非常非常感谢大家的关心,大家的关心我都收到啦!
鞠躬!
为了表达我的感激之情,提前奉上今天的更新!
其实一直有做好保暖措施,不造为毛,还是中招了。
今天打了不下几十个喷嚏。
感冒就跟唤醒身体的昏睡功能似的,午睡那会儿醒来看了看时间,小作精再过一个多小时就要从幼儿园放学回来,然鹅今天更新还没写完,于是垂死病中惊坐起!
小可爱们千万千万注意保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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