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瑾白从牢房走出,对主簿葛洲吩咐道。
“大人,这……”
葛洲欲言又止。
谢瑾白神色温和,“怎么?可是本县令此决定有何不妥?葛主簿有话不妨直言。”
葛洲赶忙拱手,一揖到底,“属下不敢。”
葛洲直起身子,方才道,“大人,张贴布告,通知那些少年的家人过来认尸本身自是并无不妥。属下是担心……我们目前尚且对那光明神教的来历一无所知。对方行事又如此诡异,狠辣,不但驯化无辜百姓家的少年成为他们的死士,任务失败死士便会自行服毒自尽。如此泯灭天性,此事若是一旦传开,恐会造成城内百姓人心惶惶。”
葛洲忧心忡忡地道,“大人,民心浮动,可不是一件好事啊。”
所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这民心一乱,扶风县相对太平的日子恐怕也就到头了。
葛洲心系整个扶风县的安定,霍升也有他的担忧,他赶忙趁机谏言道,“是啊,大人。咱们是亲自同那些驯化成死士的少年交过手的,知道那些少年均是受过邪门的训练,严格意义上根本就不算是一个人了,只是一个杀人的利器,不死不休的。可是他们的家人不知道啊。咱们说他们是因为中了邪术服毒自尽,百姓会信么?届时在我们府衙面前大闹……”
“葛主簿同霍县尉的意思是,要本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属下不敢!”
“属下不敢!”
谢瑾白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个喜怒来,可葛洲同霍升两人却是同时背脊一凉,双双齐齐地道。
“他们生前受邪术控制,为人所驱使已是可怜,便是连死亡,都不是他们主动选择的。地牢这么冷,便让他们的家人带他们归家吧。至于舆论走向,百姓是否会误解,为官者,但求问心无愧。”
葛主簿神色动容,拱手道,“大人之胸襟,令吾等惭愧至极。”
那些少大堵是同柱子那样的年纪,便是年纪稍长一些的,也不过才二十出头。
霍升想到那两个小兔崽子还能到处给他惹祸,可那些被驯化成死士的少年已然只能冰冷地躺在大牢的地上,亦是动了恻隐之心,他微红着眼眶,再没有说出半个反对的话来。
葛主簿是个勤快的。
谢瑾白晌午下了命令,傍晚时分,待冯仵作交上验尸报告后,他便找来画手,一一画出那些少年的相貌,将他们的身高,外形特征,一并写在布告上,张贴在衙门外。
告示一经贴出,不过三日,便有百姓陆陆续续前来认领尸首。
不管是哪一位少年的家人前来认领尸首,身为县令的谢瑾白,仵作冯平以及县尉霍升皆陪同在侧。
冯平逐一向每一位前来认尸的死者家属仔细解释少年的死因。
霍升则负责向百姓讲述他们将少年带回那一晚货船上所发生之事。
人心都是肉长的。
以往那些衙役,吏人见了百姓,何曾这般客气过?
这回却是知县大人全程陪同在侧,还替那些家贫,连将尸首抬回去都出不起的百姓垫付了路费。
百姓感激涕零还来不及,哪里会再有丝毫的质疑?
不但霍升担心的会有百姓聚集在衙门外闹事的情形并未发生,在得知那些少年生前因为中了邪术,竟是造成城中少年相继失踪的元凶之一,将尸首领回后自是也三缄其口,因此,便是葛主簿担心光明神教一事传将出去,恐造成人心惶惶一事,亦并未发生。
关于光明神教的线索随着那些死士的暴毙彻底断了,朱鸿桢留下的关于“河”的线索也暂时没有进展。
随着大部分的尸首被认领回家,以及在货船上解救出的少年逐一陆续同家人团聚,扶风县历年失踪的少年失踪案算是彻底告破。
笼罩在总是担心家中少年会离奇失踪阴云当中的扶风县的百姓,总算拨云见日,迎来相对太平的日子。
那些成功找回孩子的百姓,每日都往府衙内送东西。
今日这个送自家酿的酒,明日那个送自家晒的腊肠,还有直接送大白鸭的,大活鸡的……
以至于府衙内好长一段时间是鸡啼鸭叫的声音就没停过。
百姓送的东西,谢瑾白均让葛洲以及霍升分发给了府衙中的差役,哪怕是捕头王鹏,孙钱,以及赵吉每人亦分了足够的腊肉、野味等好东西。
“他娘的,咱当了这么多年的差,还是头一回收到百姓的东西。”
不需要当差的日子,霍升同一班差人坐在府衙榕树的石桌下喝酒。
霍升大口用牙齿撕咬下一块鸡腿,喝了几口腊酒的他,面庞发红,有感而发地道。
“可不是……这种受百姓尊敬的滋味,别说,还真,真他娘的好啊!”
另一名县尉黄友良手中持了一个酒碗,同霍升狠狠碰了一杯。
原来,当差不一定要百姓见着他们就跟老鼠见着猫一般畏惧,便也能打心眼里升起一股满足感,也不需要像土匪恶霸那般,以各种名目摊开手向百姓要钱,只要他们做得到位了,便会有百姓主动拿好东西孝敬他们。
包括孙钱、赵吉在内的其他差役纷纷点头,这种每天踏踏实实干活的感觉竟然还不赖!
以往,因着俸银微薄,又时常被县令拖欠、克扣,他们自己尚且朝不保夕,哪里还养得起一大家子人,需要时不时地伙同山上那些盗匪,干几回劫道的兼差,才能养活自个,养活一家子人,自谢大人上任之后,他们俸银就从未拖欠,更别说是克扣过了。还经常会拿他自己的私前贴补他们。
天生喜欢作恶的人到底还是少数。
能够踏踏实实地谋一份差,做一个好人,谁又愿意去干将脑袋别在裤裆上的营生呢?
是以,他们已好长一阵子不曾随那帮匪人去劫道了。
还是老老实实当一个捕快好啊!
虽说来钱没劫道那般快,至少这心里头踏实呐!
“王捕头怎么不喝?难道是瞧不上咱们百姓酿的酒。”
霍升其实早就注意到王鹏没动过酒碗了,酒过三巡,才故意点了王鹏的名。
“霍县尉说笑了人,除却一个吏人的身份,老王不也是一个平头百姓么?”
说罢,陪着笑,豪爽地将碗中地腊酒给干了。
“好!”
众人纷纷叫好。
最后,众人皆喝得酩酊大醉,相互搀扶着,各自回府衙他们的偏院睡去。
喝多了的王鹏亦是在孙钱、赵吉二人的搀扶下回了房。
他们两人也喝了不少,因此将王捕头送回房后便也就回去了。
王鹏跌跌撞撞,向床的方向走去。
“王捕头,王捕头现在日子过得颇为滋润呐……”
唇角噙着嘲讽笑容的何鸿从王鹏房内将转而出。
王鹏喝多了,看人带着重影,他眯起眼,没耐烦地道,“有屁快放。”
何鸿脸色铁青。
这老头,当真是给脸不要脸!
要不是他还有这么点利用价值……
“也没什么。不过是奉了我严虎哥的命令,让王捕头办件差事罢了。”
说罢,从怀中取出一包药粉,笑着给王捕头递过去。
王捕头的妻子是府衙的厨娘,这府衙上上下下的每一道膳食,没有不经过王嫂嫂的手的。
王鹏并未有任何的犹豫,眯着一双醉眼昏花的眼,伸手将药粉接过。
“我原先还以为王捕头被眼下岁月安好的日子给迷了眼了,不想沾上咱虎哥的事了呢。如今看来,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度王哥之腹了。王捕头是个爽快人!!”
何鸿笑着,拍了拍王捕头的肩膀,极为嚣张地走出了房间。
王鹏的尸首,是在当天傍晚,被当厨娘的老妻给发现在房内的。
死时面庞彤红,身上酒气浓郁,俨然是醉酒过多,以致猝死而亡。
死前,王捕头留下一封遗书,遗书上清楚交代前头三位县令之死,均非意外,皆是他动的手。
原来,王鹏同妻子王嫂曾经养育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
人在无权无势时,美貌便成了一种原罪。
王姑娘仅仅只是因为相貌清丽,就被当时扶风县的县令给强行占有了。
小姑娘事后神志便有些不轻,开始有些痴傻。
王鹏也是那一年被升的捕头。
以女儿青白换得的捕头的升迁,令王捕头恨不得一脑袋在柱子上撞死。
可他不能死,因为他知道他的妻女都需离开他。
于是,在一个女儿的病情也逐渐稳定下来,扶风县来了新任的县令……
王鹏绝不会想到,他们一家三口的悲剧才刚刚开始。
新调任来的县令是一个年轻官员,表面上待人极为和气,对身为捕头的王鹏更是尤为器重,对他的妻女也甚为照顾。
王鹏以为自己这是时来运转。
不曾想,那年轻县令竟是一只披着人皮的兽。
他家中早已有妻儿,却诱骗王姑娘,谎称自己是独身一人,哄得王姑娘甘心委身于他。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那县令在老家的原配不知如何得了消息,得知丈夫在府衙有了一个新欢,于是千里迢迢赶来,大脑特闹,对王姑娘是一口一句骚狐狸,偷人的贱胚地骂。
王捕头夫妇二人气不过,要县令给他们一家一个交代,结果,那县令嘲讽地道,“你女儿在委身于本大人时已非处子,本大人看上她已是她的福分,不会真妄想要进我家的门吧?”
谁也不知道王姑娘是何时出现在的院子里。
总之当众人听见“咚”的一声巨大声响时,王姑娘已跳了井。
人被捞上来时便已经不行了。
王鹏猩红了眼,他持刀冲了上去,势必要同那县令同归于尽。
可惜,被人给拦下来了。
他那条腿,便是被那县令给下令打折的。
王鹏如何能甘心?
那年轻县令好饮酒,日日应酬回来必然喝个烂醉。
那日,王鹏便候在院子里,趁着那县令喝醉,认不得人,主动走过去,搀扶对方。
他那样尽心地搀扶着那县令,走到井边,趁着四下无人,用力地,将对方,猛地推入了井中。
妞妞,还有外公无缘见面的宝贝孙孙哟,老头给你们娘倆报仇啦!
原来,那日仵作尸检之后发现,妞妞死时,已然怀有两个多月的身孕。
严虎便是那时派人接近的王鹏。
那人声称,他是奉了严大当家的命令,来同王鹏谈合作的。
严虎知晓王鹏憎恨贪官污吏,他亦然。
故而他想要同王鹏合作,王鹏担任严虎寨在府衙的眼线,双双联手,杀尽天下贪官污吏,同时将所劫得之钱财发放给扶风县百姓,造福百姓。
王鹏当时痛失爱女,对这天底下的狗官可谓是深恶痛绝。
严虎在扶风县名声颇为不错,都言此人劫富不劫贫,且为人豪爽仗义。
几经思索,王鹏应下了严虎发出的邀请。
起初,严虎让王鹏所做的,无非是官府若是派兵剿匪,王鹏需派人提前通知他们。
作为回报,他们亦会以走的银钱作为答谢。
这对王鹏而言,自是没什么难的。
可是渐渐的,严虎的胃口越来越大,严虎寨逐渐将其他山寨吞并,行事也越来越狠绝。
此前曾答应过他,会将所劫得之钱财造福于百姓的承诺,更是迟迟没有兑现。
很显然,王鹏是被骗了。
王鹏欲要终止同严虎的合作,严虎笑了笑,将那日王鹏杀害那名县令的全部过程笑着描述了一遍。
王鹏手脚发冷。
他自是清楚严虎之所以没有告发他,绝不是一时的善心大发,更不可能是看在他痛失爱女的可怜份上,而是在威胁他。
在东启,杀害朝廷命官是重罪,是要被判斩立决的。
横竖都是个死,蝼蚁尚且苟且偷生,王鹏自然不会为那狗官以命抵命。王鹏别无选择。m.xqikuaiwx.cOm
于是,王鹏继续同严虎合作。
为了掩饰他杀人的罪行,严虎也有意放出风声,言他此前曾有意拉拢那位县令,那县令却未曾同意。
如此,也便渐渐有了但凡官员不同意严虎的拉拢,就死于非命之消息。
王鹏也因着有这一消息的掩饰,一连替严虎解决过好几个不识趣的官员。
扶风县的匪患也便随着历任知县的不作为而愈演愈烈。
王鹏虽手中沾有多人性命,可并不意味着他是滥杀无辜之人。
谢瑾白上任以来的桩桩件件,他皆是看在眼底。
严虎派何鸿要他毒杀谢瑾白,谢谢瑾是个好官,王鹏不欲接这个活。
可他心知请神容易送神难,严虎那艘贼船,一旦上了,便不是那么好下的了。
他只能选择结束自己的性命。
王鹏不仅在遗书当中交代了杀害前任知县的始末,并且将他这些年替严虎做过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以及此次严虎意欲派何鸿除去谢瑾白之事亦和盘托出。
提笔写完这一封遗书,王鹏也便服下他从何鸿手中接过来的那包毒药,混入酒水当中,一饮而尽。
冯平在上交尸检报告时,更是同谢瑾白坦言,王鹏所服用之毒着实太过绝妙。
他行医多年,亦从未见过这种毒药,服下之后,死状竟同饮烈酒猝死一般无二,若不是王鹏在遗书当中亲自交代他的死因,他们只怕以为他只是意外猝死。
换言之,若不是王鹏良心未泯,直接将药参入谢瑾白平日的饮食当中……
便是谢瑾白当真出了什么意外,也只会又被当成是一起因为得罪严虎寨大当家严虎,以致意外暴毙的案件。
王鹏下葬的那一天,全衙门的差役都出席了。
唐小棠也随谢瑾白一同出席了王捕头的葬礼。
黄土将棺材一点点掩盖上。
唐小棠记起他头一次见到王捕头时的情形。
原来初见时老头的木讷,本分并非全然是装的。
也许,那才是王捕头的本色。
只不过生活生活生生地将他这个老实人变却了另外一副嘴脸。
可是最终,这个老头还是没有败给心里头的邪念,他宁可结束自己的性命,也没有当真加害小玉哥哥。
棺材如土,墓被封上。
众人齐齐地对着墓碑躬身。
这个在衙门里混了大半辈子的老捕头,在生前,为人呼来喝去,遭尽白眼的老头,在他死时,终获得衙门上下之人的尊敬。
王捕头的死,也算是给了扶风县衙上下吏人一个警示,即与严虎那样的人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王捕头葬礼结束,便有诸多吏人,主动向谢瑾白交代自己曾与山上匪人勾结,参与劫道一事,只求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若是县令大人无法接受,他们也甘心受罚。
谢瑾白视情节轻重,对他们每个人皆做了不同处理。
有砍杀百姓者自首者,一律斩立决。
若只是参与劫道,而无伤害百姓之行为,则罚其为百姓施粥赠药,搭桥铺路,以将功赎罪。
好在,这些府衙的吏人平日虽然懒惫,手里头到底是未曾沾有性命,故而很长一段时间时间,都能见到扶风县衙的差人,穿着吏人的皂袍,站在府衙门前派粥,以及帮着百姓干些粗重的活计之事。
一时间,扶风县内,百姓安居乐业,官民融洽。
“废物!”
严虎寨,聚虎堂。
严虎寨大当家严虎,走下披着虎皮的梨花木椅,一脚踹在义弟何鸿的腹部。
这个当年科考失利的秀才,在经过几年的土匪生涯之后,仍是一副其貌不扬的样子,身上肃杀之气却是日显。
何鸿当场身子往后飞出丈远,口中喷出鲜血,双腿却仍是跪在地上,双手握拳,不敢为自己辩驳半句。
“是属下无能,还请大当家喜怒!”
别看何鸿在外头挺作威作福,在这严虎寨,也不过是严虎任意打骂的对象罢了。
他如何能料到,那老头那日拿药时没有半分犹豫是存了自尽之心呢?!
死了也便死了,竟还将这些年帮着大哥做过的事情全部都交代了出来!
何鸿心里是恨透了王鹏那个窝囊废。
“行了,不就是一个小小捕头的反水么,也值得你动这么大的肝火。
便是那谢瑾白知晓前几任县令的死同你有关又如何?那姓谢的又不蠢,绝不会像那郭嘉,只带着十几名衙役便敢到这山头来娇小。
现在最为要紧的是,咱们向光明教主所买的那批兵器被官府缴获了。虽然一时半会,咱们也不缺兵器,怕就怕,这事情会因此闹大,朝廷容不下我们,再一次派兵上来围剿……”
严虎的结拜大哥,严虎寨的二当家史志高反而更为在意朝廷会不会派兵来围剿一事。
家严虎自负地道,“怕什么?不过都是我的一群手下败将罢了。最好是那位谢大人也亲自上山来剿匪,我可是听说咱们这位新县令长相绝美,若是有机会,我倒要见识见识。”
说罢,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来。
什么叫是你的手下败将,难道我们严虎寨其他当家的都只是摆设?
史志高面上不悦,嘴上仍是笑着附和道,“哈哈!也是!有大当家的在,咱们哥几个,自是高枕无忧。不就是一个县令嘛,届时若是他当真敢来,咱们就让他成为咱们严虎寨的压寨夫人!”
“哈哈哈哈哈!这个主意好!”
史志时这话一出,包括严虎在内的其他人皆是哈哈大笑。
转眼,时节进入深秋。
院子里梧桐树叶如蝴蝶般,纷纷旋落。
府衙大院里传来少年们踢蹴鞠的罗唣声。
房间里,唐小棠双手捧着书,嘴里头念念有词,耳朵听着少年们颠球的声音,恨不得随着窗外的秋风,一同乘风卷到院子里头去,加入他们。
“专心。”
桌案后头,执笔沾着颜料作画的谢瑾白,头也不抬地道。
县内相对太平,谢瑾白这位县令也终于稍稍空闲下来。
这一日,谢瑾白休沐,唐小棠在屋内读书,他便在边上作画,可把小唐公子给郁闷坏了。
今日天气这般好,小玉哥哥又难得休沐,竟然不是约他出去玩,而是在屋子里,读书,读书!
读书什么时候读不成啊!
要说,这件事也怪唐小棠自己。
昨日谢瑾白便问亲口问过他,今日休沐,问唐小棠有没有哪里想去的。
这不是前阵子才随小豆子他们擅自出城,出过事呢么,就有意装乖,只说自己哪里都不想去,就想在房中好好温习功课,争取明年考上个秀才。
眼下自是后悔不迭。
可自己装的乖,哭着也只能继续装下去。
于是只能勉强自己,佯装没听见院子里小豆子他们的欢笑声,继续全神贯注把注意力集中在书本上,“大道甚夷,而人好径。朝甚除,田甚芜,仓甚虚;服文采,带利剑,厌饮食……”
春困秋乏。
读着,读着,便有几分睡意。
外头不知何时,下起了秋雨。
唐小棠听着秋雨滴滴答答,落在屋檐上的声音,不由地打了个呵欠。
因着下雨,随着院子里小豆子他们收拾着蹴鞠,呼啦啦回了屋,院子里静了下来。
唐小棠起初尚且能够集中精神,后来,脑袋一点,一点,枕着书本,彻底睡着了过去。
雨势渐大。
谢瑾白起身欲去关窗,抬头瞧见的,便是小公子趴在桌上,嘴巴微张,睡得哈喇子都流出来的模样。
“小睡猫。”
谢瑾白走过去,在小睡猫的脸上,给添了几笔细细的胡须,又在小公子的鼻尖上点了一点。
许是觉得痒,唐小棠鼻尖动了动,发出不满的呓语声,便又深深地睡了过去。
谢瑾白关了窗,去取来一件披风,披在小公子的身上。
唐小棠醒来,并未在房间里看见谢瑾白,倒是一眼,便瞧见谢瑾白摊在桌上的画。
这幅画,唐小棠瞧着谢瑾白都画了两日了,而且神秘地很,都不让他看。
趁着他这会人不在,唐小棠溜溜达达,探头探脑地走了过去。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巡按的心肝宝贝(重生)更新,第 73 章 睡猫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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