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娇似乎从来没有去想过慕渊为什么会对她这样。
这份特殊是单单只对她如此吗?还是说。
陆娇喝了一口渐渐变向常温的可乐,温凉的液体顺着口腔流入喉管。
屏幕上的演员在暧昧心动,陆娇看着,只觉得画面很美,可惜有些没法代入。
陆娇在感情方面的经历,甚至比初中生还不如。
也许是过于没心没肺的缘故,别人对于她的特殊与偏爱,陆娇总是很难察觉得到。
明里暗里的示意,在过于迟钝的神经面前都铩羽而归。
这点倒是让一直警惕自家女儿年纪轻轻就会被人拐骗走的陆父陆母松了口气。
他们态度很开明,并不是一定要陆娇到了年龄就结婚或是怎样,而是更想陆娇在合适的时候遇上对的人,就算遇不到也没事,一个人开开心心过一辈子挺好。
像陆娇一样年纪的女生,在学校谈恋爱的并不少,若是再长得漂亮些,追的人自然罔顾早恋的警告一波波往上赶。
陆娇偏偏凭借一颗天天然然的脑袋,和对恋爱自我绝缘,安安稳稳单到了高中毕业。
就是对于单纯喜欢过脸的班长,陆娇也没觉醒过那根名为心动的弦,甚至还没有对纸片人来得热烈。
所以当毕业聚会,班长当众对她告白时,陆娇还挺不能理解的。
她平时压根没感受出班长哪里喜欢她了,怎么突然就告白了。
陆娇一边看着电影,一边胡思乱想,思维飘来飘去。
这时,慕渊忽然问道。
“娇娇现在,有喜欢的人么。”
喜欢的人?
“我最近挺喜欢弗兰克的。”
陆娇只当慕渊是在问普通的那一类喜欢,随口答了慕家厨师长的名字。
有那么一秒,陆娇也想过慕渊问的会不会是恋爱类的喜欢。
可怎么会呢。
先不说她确实没有,慕渊也不像是会和她谈这个的性格吧。
慕渊默了默,“娇娇这样,我可是会换个厨师长的哦。”
陆娇警惕地转头,“不要,弗兰克做的菜最好吃了。”
啊。
真让人嫉妒。
就算是普通的喜欢,她也不在潜意识的范围之内。
“知道了,不会换掉他的。”
慕渊叹了口气。
手指蜷了蜷,最终什么也没做。
一场电影大概播了两个小时。
结束后,亮起了散场的灯光。
陆娇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这电影还不错嘛。”
爆米花也好吃,只是后面剧情太吸引人,陆娇没顾得上吃,剩了大半桶,可乐倒是被她喝完了。
“我去下卫生间。”
出了影厅,陆娇对慕渊说。
电影院被清了场,不需要排队,陆娇最后对着镜子理了一下被压塌的丸子头,想了想,只戴了口罩,没像之前一样把帽子戴上。
看电影的时候只有她和慕渊,陆娇没戴口罩和帽子,出来之后想了想,还是戴个口罩遮一遮。
都能遇到安若雪和沈漫了,万一遇到其他熟人,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陆娇出来后,她随意一瞟,看见远处的高楼大厦上有一个格外显眼的、花园似的地方。
“那里是哪儿?”
“要去看看么。”
陆娇因为好奇选择向慕渊询问,慕渊并不意外陆娇会对这种东西感兴趣。
“可以吗。”
陆娇还没去过类似的地方。
“当然可以。”
慕渊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助理,立刻心领神会,退下去办。
陆娇只是随便问问,没想到慕渊真的会带她去。
“所以那儿到底是什么地方?”
“去了就知道了。”
慕渊却卖了个关子。
“你会喜欢的。”
等陆娇到了,她才知道这个花园一样漂亮的地方居然是一家餐厅。
还是由餐厅进行邀请的会员制,只接受预约。
从外面看上去,这里简直像是神话里的空中花园,可以想象在晚上的时候,从上面望下去的景色会有多么壮观。
而此时的天色已经接近傍晚,暮色的霞光和云层交织在一起,浅浅地洒在落地玻璃外那些肆意生长又被精心修剪的花草树木上。
陆娇被侍者引到观景的最佳位置,整个顶层餐厅和电影院一样,没有除了她们以外的其他客人,宽阔的餐厅静悄悄的。
陆娇听说进这样的地方都是必须着正装的,她还忐忑了一下自己这身过于随便的打扮会不会被侍者拦下。
事实证明,她想太多了。
都清场了,也没人会苛刻此时唯一的客人。
这样的餐厅都没有固定的菜单,多是主厨限定,免去了陆娇点菜和可能看不懂菜单的烦恼。
等陆娇落座,一旁金发碧眼的侍者开口,却是一口十分标准的普通话。
“请问您介意用餐时有音乐吗?”
陆娇也不懂,但她并不介意,于是摇了摇头。
中心平台那架钢琴前,钢琴师很有眼色地行礼坐下,开始弹起了节奏舒缓的曲子。
餐厅的氛围很不错,旁边玻璃外的景色也赏心悦目,可惜桌前只坐了陆娇一个人,难免有些无聊。
慕渊在进来前接了一个电话,她安静地听着那头的人说话,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却让侍者先带陆娇落座。
“我过会儿就来,娇娇先去进去吧。”
陆娇摆弄了下手里的平板,她看见站在一边的侍者,忍不住问,“你们这里工作的人,都会说中文吗?”
侍者礼貌地陪聊,“是的。”
“那要是有其他国家的客人呢?”
“不同的客人,我们会有不同的人负责接待。”
陆娇懂了,如果她是个来自小语种国家的人,就是别的侍者来负责了。
“你们这里的钢琴师什么都会弹吗?”
陆娇这个方向,能看见钢琴师的手指在琴键上优美地翻飞弹奏。
侍者颔首。
陆娇想到慕渊曾经给她弹过的曲子,突然有点想再听一次。
“那我想听他弹月光,可以吗。”
“如您所愿。”侍者鞠了下躬,上前对钢琴师说了句什么。
钢琴师手下的动作没有停,却在某一段即将停歇的地方忽然变换,然后毫无违和地接上了另一段旋律。
正是陆娇想听的德彪西的月光。
“好厉害。”陆娇惊讶地鼓掌。
季云洲走进来的时候,听到钢琴里的旋律,不由得感叹了一声,“谁胆子这么大?”
月光作为慕母曾经最喜欢的曲子,虽然慕渊本人并没有明确表现出过喜恶,但绝不会有人会在明知慕渊在场时要求弹这首钢琴曲。
更别提六年前慕家的大清洗,慕父慕母一行人至今“生死不知”,这首曲子算是成了全世界上流阶层间心知肚明的禁演曲目。
季云洲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在公共场合听过月光了,除开有些对不起这首名曲,该说果然是能被慕渊带在身边的人吗。
光这胆量,也不知道是不怕死还是单纯脑子缺根弦了。
季云洲听下属说,慕渊去了他开来玩的那家顶楼餐厅时。奇快妏敩
“她不是连开业那天都没来吗?”
怎么今天突然转了性子。
而当得知慕渊不仅清了场,还带了个人一起去时,季云洲心里那点惊讶就通通转化为了强烈的震惊。
他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
季家算是唯一和慕家走得近一些的家族了,主要还是得益于继承人季云洲和现任慕家家主过去的交情。
对季云洲来说,高中时慕渊就和好相处三个字沾不上边,经过那件事之后更是完全没了顾忌和约束,行为越发难以揣摩。
他以朋友的身份劝过,完全没用,还差点被波及,只能作罢。
慕渊如今很少出现在公共视野中,季云洲快有一年多没见过慕渊了。
这一来就带了个人,着实令人寻味。
季云洲于是冒着被慕渊知道后的风险,马不停蹄地放下手中的事赶到了餐厅。
他运气不错,刚来就有下属跟他汇报,慕渊接了个电话,现在餐厅里只有她带来的人在。
说到慕渊,下属明显很是为难,还有些心有余悸,小声补充道,“至于慕家主,我们这边根本没人敢靠近。”
季云洲了然,“你们做得很好,千万别去招惹她。”
不然十条命都不够赔。
好歹和慕渊有那么多年的交情,作为知道所有事情的局内人,季云洲知道,能让慕渊愿意分出注意、单独去接电话的,多半只有地下室里那个“人”了。
想到曾经看见的那一眼场景,不管是对看到的人,还是身处其中的人来说,都是地狱。
季云洲止不住想叹气。
估计是又出事了吧。
毕竟这么多年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人早就没有求生欲了,但慕渊偏偏就是能一次次把那最后一口气吊着。
不过每当这种时候,被勾起以前的回忆后,慕渊的情绪通常就会不太稳定。
这是最不该和慕渊接触的时候。
季云洲犹豫了一下,还是咬咬牙,来都来了,他好歹得看一眼。
除了那个不能提的名字以外,慕渊身边的位置一直空着,敢塞人的无一例外,坟头草快跟慕家的山一样高了。
久而久之,哪还有人敢动多余的心思。
季云洲觉得积威积到这个份上,慕渊就是放在历代慕家家主中也得是独一份。
在古代那绝对得是权倾朝野,只手遮天。
怎么会突然多了个人在身边?
季云洲这样想着。
一进餐厅,他就看见了坐在位置上的陆娇。
季云洲一边走近,一边不着痕迹地打量。
感觉年纪不大啊。
该不会……还没成年吧?
那一刻,季云洲的想法和负责人不谋而合。
靠。
他冷汗瞬间下来了。
虽然季云洲天天说慕渊是个疯子,但也没真的去想她能变态到什么地步啊。
这要真是未成年,那就是赤裸裸的犯罪了!
季云洲现在的心情就是,他知道慕渊不做人,但没想到能这么不做人。
很复杂,很混乱。
甚至有点想报警。
但报警对慕渊有用吗?
好像没有。
不不不,他不能这么早下定论。
还有机会,这不是还没看到正脸吗。
季云洲于是大步上前,急切地喊道,“你”
正在玩森林冰火人的陆娇抬起头,戴着口罩的脸茫然地撞入季云洲的眼中。
季云洲当即倒吸一口凉气。
他颤抖着手,不敢置信地盯着陆娇露在外边那双眼睛。
太熟悉了,这眉眼,这气质。
他喃喃道,“原来如此,慕渊她……”
乍一听到慕渊的名字,陆娇更茫然了。
她觉得眼前的人很眼熟,但是突然叫不出来那个名字来。
“你好?”
季云洲说不清是愤怒还是悲凉,他突然为死在六年前的那个孩子感到十分不值。
他猛地一拍桌子,含着怒气大喝道。
“居然还搞替身!那家伙,真是太让人失望了!”
陆娇:“……啊?”
不是。
这剧本,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劲。
十分钟后。
“这么说,原来是我误会了。”
季云洲尴尬地道歉。
“不好意思,吓到陆小姐了吗?”
“没事。”
陆娇已经取下了口罩,都被认出来了,也就不再戴了。
对于今天第三次被人认出来,陆娇很是无奈。
“不过季同学还真是眼尖啊。”
难不成她脸上写了陆娇两个字?为什么这些人都能一眼认出她来啊,竟然还搞出这样的误会。
“没有的事,实在很抱歉。”
季云洲更不好意思了,连忙再次道歉。
“不过陆小姐怎么还叫我同学,现在的我可担不起这种称呼了。”
季云洲看着陆娇和记忆中毫无差别的样貌,就连眉目间那份被人精心养出的娇纵和天真都如同当年一般。
时间仿佛没在陆娇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陆娇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赶紧改口转移话题,“是我忘了,季先生要先坐下吗,慕渊她还没回来。”
“不用,我站着就好。”
季云洲想到自己刚才那番话,差点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毫不怀疑,慕渊绝对有一百种方法能知道这里发生的事,并且就凭陆娇在这里这一个理由,只要慕渊想,连陆娇一分钟眨了多少次眼都能知道得清清楚楚,更何况他说的那些话。
季云洲本来想的是看一眼,满足下好奇的欲望,然后趁慕渊没回来赶紧溜,他正好有国外的紧急事务要处理,没个半个月回不来。
如果这人真的是慕渊带来的,以他对慕渊的了解,就看一眼,慕渊应该没兴趣计较。
可现在坐这儿的是陆娇。
那个直接让慕渊变成如今这种疯样的人。
完了。
季云洲在脑子里疯狂搜索如何挽回。
他看着桌上花瓶里娇艳欲滴的玫瑰花,突然想起来,他这里可是b市有名的上流阶层约会首选之地。
慕渊带陆娇来这里,陆娇一看就是没开窍,假如他稍微助推那么一下……
季云洲定了定心神,状似无意实际上十分迫切地问道,“陆小姐今天和慕家主来这里,想必是来约会的吧?”
“约会?”
陆娇怔住了。
“是啊,会来这里用餐的,大多都是两情相悦的恋人呢,或许陆小姐是在和慕家主谈恋爱?”
季云洲在心里骂慕渊真特么是个禽兽。
陆娇却歪了歪头。
“不是这样的吧。”
季云洲冷住了。
陆娇忽略掉心里那一丝微弱的不自然,认真地解释道,“这不是约会,我和慕渊也不是恋人。”
陆娇心想,反派当初只是对她感兴趣,她就差点没了。
哪有人的喜欢是这样的呢。
季云洲他试图挽救,“可是。”
他隐隐意识到了什么,但他完全不敢说出来。
陆娇看着季云洲,似乎有些疑惑,说出口的话,直白得让季云洲甚至没法再开口。
“喜欢是什么意思,我还是知道的。”
“如果有人真的喜欢我,不该是这样的吧?”
陆娇好像是觉得很难理解。
她叹了口气,慕渊不在,陆娇不想留下误会,便稍微多说了几句。
“我其实是个很怕疼的人。”
季云洲明白了陆娇的意思。
“季先生应该不知道吧,脸上受伤的话,会比其他地方更疼。“
“呼一下气,眨一下眼,做什么都只觉得疼。”
陆娇下意识摸了一下脸颊,像是在确认那个曾经伤口的地方,且本人却似乎没有意识到这样的动作。
“但比起伤到手和腿,脸好歹不会影响生活。”
要不是系统帮忙,把一切都预测得很准,陆娇当时真想不到她该怎么去传送的地方。
还有那被系统十天卡bug卡掉的十天……陆娇忽然觉得她能活下来挺不容易。
“而且怎么说呢,其实我现在。”
陆娇想了想。
“还挺讨厌去山上的。”
特别是有山峰的那种,每到晚上就投下来浓重的影子,让陆娇想起她掉下悬崖的那一刻,占据了整个视网膜的深色崖壁,并且离她愈来愈远的模样。
“不过好在,我不恐高。”
“不然可就上不来,也看不到这里的好景色了。”
陆娇的话,一字不漏地落进了站在门口的人耳中。
像是一把锋利的匕首,狠狠地扎进心里,一刀又一刀。
那些血喷出来,像是一场大雨,将整个被虚伪遮盖的世界冲垮,露出底下最真实的那一面来。
残忍,又清晰得无法逃避。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来了,这章好粗长快夸我!
事实证明通宵真的会变傻,我现在感觉一加一可以等于三
再熬夜我就是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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