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要紧的东西不可能给我,全都在国主手中,由他亲自保管。”

  “从我得到的消息来看,那个公主虽然中了毒,但你们大魏的大夫医术不错,她没有生命之危,将军可以放心了。”

  谢飞卿没再和他争辩此事:“你冒险做这件事,想要什么。”

  棉术歪着头,露出一个狠戾的笑,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道:“我要南越王室为我母亲陪葬,我要让他们死前比我母亲更痛苦,我要听着他们求饶的声音,亲手送他们上路。”

  空荡的帐篷里回荡着他的话音,其中冲天的恨意让空气都变冷了几分。

  谢飞卿没立即答复他,后退两步拉开了些距离,转身倒水。前线吃紧,喝的都是能提神的苦茶,黑色浓得化不开。

  “棉术”,他停顿了一下,扭头看向这个瘦小的敌国将领。

  在失去至亲的痛苦面前,什么安慰的话语都过于苍白,谢飞卿没有多说,只是轻声道,“节哀。”

  棉术想过他会给出的各种答复,却没想到他会说让自己节哀。这些天来,没人在意他死了母亲,仿佛他为奴隶出身的母亲难过都是不被允许的。

  一直压抑的情绪被这简单的两个字骤然击碎,眼泪猛地涌了出来。不是那种一滴滴的泪珠,微咸的湿意瞬间便铺满整张脸,也许他习惯了隐藏自己,连哭泣也是无声的。

  棉术肩膀微颤,为在人前流泪而感到羞耻,抬臂想用袖子擦干,可是眼泪根本止不住,脸颊被他粗暴的动作蹭得通红。

  他只能抬起胳膊挡住眼睛,从谢飞卿的角度,只能看到被紧咬的嘴唇和从瘦削的下巴上滚落的泪珠。

  谢飞卿想找方丝帕,但是自己现在过得粗糙,扫了一圈也只拿出来一个干净的棉巾,递到他手边:“棉术,你可以哭出声,没关系,流泪不丢人。”

  他接了过去,缓缓蹲下身背部拱起,将头埋在膝间,呜咽声从棉巾后传来,像是受重伤后绝望悲鸣的小兽。

  谢飞卿沉默着站在他面前,少年高大的影子刚好将他笼罩起来。

  棉术也不知道为什么在他面前会忽然崩不住,放纵自己哭成这副模样。

  就像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在自己想要报仇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位小谢将军。

  他一直都是踽踽独行,不懂这种陌生的信任是从何而来。

  他哭了许久,似乎要把这么多年来的无助、郁结和委屈都发泄出来。外面的亲兵听到声响,探头进来看了下,谢飞卿摇摇头,示意无事。

  凉风从缝隙里灌进来,棉术的哭声戛然而止,因为头顶上有个奇怪又温暖的触感。

  他从膝间抬起头,发觉那是谢飞卿的手掌。

  这手并没有带着什么柔情,只是平平常常地放在他头顶,像是要止住他无休止的眼泪。

  他有些窘迫,脸倏忽间发烫,谢飞卿弯腰垂眸看他:“别哭了,你刚才说的我答应你,待南越国破,王室诸人由你处置。”

  棉术呆呆地看着他,眼中蓄着的泪还没流干,悬在眼睫处将落未落,在两人的对视中,终于支撑不住滴了下去。

  他的脸热得不像话,但在偏黑的皮肤掩盖下,看不出明显的异样,小声嗫嚅道:“多谢。”

  谢飞卿收回手,笑了下,不再是刚才带着怒气和讽刺的笑,又变成了月朗风清的林间泉:“你提供的情报能够派上大用场,这个要求不算过分,不必谢我。”

  见要谈正事,棉术站起身,吐出一口气,整理了一下发皱的衣服。

  在那一阵锥心刺骨的痛哭后,这几天一直折磨着他的狂躁平复了不少,说话也不再带着火药味。

  “这只是开端,之后有了新的情况我会继续和你联系。”

  “坐下说”,谢飞卿又倒了杯茶,推给他,“我这没什么好茶,凑合喝。”

  “无事,我十七岁之前没喝过茶,根本分不出好坏。”

  “这些消息能接触到的人不多,打上两次南越就会发觉他们中出了奸细,你到时候会很危险。”

  棉术被这茶苦得皱了眉,面无表情的脸上生动了些:“你们只要行动足够快,在他们查出来之前踏破国都,我就不会有危险。”

  “我自然是想越快越好,但是主帅人选还没定,不知到时是怎样一个路数。你还是尽量别暴露太多,万不得已时可以退回到我这里。”

  “为什么不让你当。”

  谢飞卿觉得他问的奇怪:“你认为我能当?”

  “别说朝廷不让我当,就是给我下任命书,我也当不了。让我带几万兵马冲锋还行,主帅要居中调度,协调各方力量,对全局排兵布阵,有时候还要和地方官员周旋,我现在还太嫩了。”

  “打仗是要人命的事,责任重大,我不能拿那么多将士的命做儿戏。”

  棉术对魏国制度和官场的复杂有所耳闻,也没多说什么:“对了,我拿到了一份驱蛇虫的药方,每三日煎服一次即可,冬日蛇虫少,但以防万一。”

  谢飞卿就着烛火支着头看方子,所需的都不是什么稀有的药材,他心下一松,说话的时候带了点懒散:“又是一份厚礼,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这次要什么。”

  “这药方在我们内部不难得,算不得什么”,棉术本不想提什么要求,可低下头瞥见自己手里抓着的东西,话到嘴边改了主意,“这个棉巾脏了,我就不还给你了。”

  “随意。”

  两个人又聊了许多军情,再不走天就要亮了,棉术担心不好隐藏踪迹,便要告辞。

  谢飞卿点点头,自然地走在前面撩起帘子:“走吧。”

  “你也要出去?”

  “送你一段路,我们现在是盟友,我没能尽地主之谊,让你喝了一晚上的苦茶,过意不去。”

  棉术没说话,戴上风帽遮住面容,和他走在营地中。马上就到寅时,是人睡得最熟的时候,连马都不再嘶鸣,整个营地寂静得几乎没有半分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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