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宋初玦所做的漏子,早已被填空。
如今官盐已经被推了新盐,盐价也降了许多。
户部也没旁的琐事,倒是得来清闲。范益原也能有更多的时间,清理一下东宫里的污秽。
宋初喻却忙得出奇,尽是些统计工作,有时候忙到大半夜也没停下。
可能因为户部鱼龙混杂的缘故,与范益原也不能太过亲近。
只是看着他每日悠闲地就散了值,心里还是有些不愉快。
“宋大人,还在忙?”
宋初喻闻言,抬头望去,是位较为年迈的官员。
“刘大人还未散值?”宋初喻礼貌回复后,又继续执笔书写,又不停地翻着一旁的账本。
眉目间不乏有些郁闷,这账本做得那叫一个杂乱无章。字迹又潦草,实在看不明白。
深深叹了口气,
“宋大人,凡事不必亲力亲为的。”
宋初喻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失了礼仪,连忙起身拱手道:“刘大人,适才疏忽了,失了礼。”
刘大人,摆了摆手笑道:“瞧大人说的话,下官因为旁事在衙门里耽搁了会儿,现在先行告退了。宋大人也早些回去吧。”
宋初喻一愣,都走了,今日又得剩下自己一人。
衙门里难免有些议论声,
“太子殿下每日闲散倒是和宋大人繁忙形成了对比。”
“殿下宫里本是事务繁琐,能来衙门也算是好的了。”
宋初喻闻言也摇了摇头,又提笔继续算账去了。
“阿喻还在忙吗?”
宋初喻手一顿,笔尖在账本上留下一团墨迹,那墨拧成一团。
说话者会心一笑,拿过宋初喻手上的笔,轻轻搁下。
“这么久了,就又不认识我声音了?”
此人当然是范益原,不然谁会有那个闲暇时间,来打趣宋初喻。
细想来,这段时间两人确实很是有些交集。
也是怕耳目众多,落人口舌。今日倒是奇特,范益原难得主动找来。
“殿下是大忙人,难得记得起小人。”
如今中宸倒还没下雪,仍然吹着冷风,宋初喻想是借着冷风提提神,范益原关上门来。又问道:“过些时日,便是你兄长娶妻,这时候不回家,忙家里的事,做这些干嘛?”
范益原拿起账本,随意看了看:“倒是字写得不错。”
宋初喻闻言一脸严肃,拿过账本:“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那我帮你,一会儿带你吃馄饨。”
宋初喻自然是不拒绝。
在范益原的帮助下,倒是完成的快,至少满是潦草字迹的账本是处理完了。
宋初喻换上常服,给小七吩咐几句便随范益原一同上了街。
大概走了几米路,一家外敞的混沌摊便出现在眼里,邋邋遢遢地让范益原眼里难免有些嫌弃,却还是说道:“看着邋遢点,混沌倒是好吃。”
宋初喻环视一周,说道:“我又不金贵,倒是不要委屈了公子。”
“小二,来两碗馄饨。”
“好勒,两位公子,请坐。”那小二擦了擦汗,又用肩上的白帕擦了擦桌子与板凳。
范益原见着一目,两眼微缩,脸上的情绪有些冷淡,突然觉得身上有些不舒服,想起,之前让阿东时常到这家混沌铺,买碗混沌送来。
只是自从有了幼时经历便对这些,很是嫌弃。
宋初喻满不在意便坐了下去:“公子请坐?怎么了?”
范益原刚一坐下,便有一排排官兵,将路道上的人清理开来,甚至还有一些孩童被直接拎到一旁。
宋初喻看着心一紧,却被范益原狠狠抓住,示意先不要轻举妄动。
一道道喊声传来:“燕亲王回府,旁人让道!”
“燕亲王回府,旁人让道!”
庞大的镶嵌黄金的马车,出现在眼前,宋初喻抬头望去,那马车看着十分华贵,五匹俊高的黑色宝马,更让人觉得这燕亲王的地位不凡。
待马车走过后,那小二看着官兵也离开,便端来馄饨,忍不住碎两句:“这燕亲王的架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宋初喻闻言便前去扶起那些,摔倒在地,忍住眼泪的孩童。
范益原冷冷问句:“每日都是如此?”
“那可不,这燕亲王,回了京城,没多久就领了宗正寺的职,在宗族上,陛下都要低口气,什么世道。客官,请用食。”
宋初喻两眼凝重地回来了:“那燕亲王,真是无礼,适才若不是公子拦我,定要上前理论。”
范益原将混沌推向宋初喻:“在私学,阿喻可不是这般嫉恶如仇的。”
看了看一脸愤然的宋初喻,觉得甚是可爱,又推了推馄饨:“快吃吧,燕亲王如今深受太后喜爱,若是我们贸然惹怒了他,怕是会迁怒于丞相的。”m.xqikuaiwx.cOm
宋初喻想来,此话也并无道理。回忆起那燕亲王的马车,又想起之前范益原的马车,同是皇亲国戚,差距怎么就这么大。
……
两人稍微在街上游玩了会儿,范益原便将宋初喻送回了相府。
宋初文一直在门外等着,见范益原与宋初喻两人如此毕恭毕敬,心里又觉得有些奇怪,说不上的奇怪。
“下官,见过殿下。”又瞟了一眼宋初喻,早已没有忿恨之情,脸上有着淡淡的笑意。微微一怔。
“大公子,不必多礼。”
宋初文回过神来:“多谢殿下,明年初七,殿下可定得莅临寒舍。”
“那是自然,人已送到,那我便先行告退。”
“殿下慢走。”
宋初喻目送范益原离开后,便想向宋初文提起自己的所见所闻。
“小喻儿,父亲找你,一会儿再说嘛。”宋初文温柔地弹了弹宋初喻的额头,便拉着宋初喻的进了府上。
宋慕学正练着字,闻声,望了一眼:“文儿、喻儿来了。”
“父亲练字呢?”宋初文说道。
“老了,字也写得歪歪扭扭了。”
宋初喻走近说道:“父亲的字好看。”
宋慕学笑了笑:“今日这么晚回来,遇见什么好玩的了?”
宋初喻一愣,找了椅子坐了下来:“儿子早不是幼童,是处理公务晚了些。”
宋初文听了这话,也坐了下来,端着茶杯说道:“小喻何时与太子关系那般亲切了?还一同游玩?”
宋慕学看向宋初喻,脸上虽说有些不在意,却仍然是想得到一个答案。
宋初喻心里微微紧张,脑海里尽是二人亲密的言语与趣事。
耳朵泛着红端起茶杯,微微抿了一口,像是在缓解自己的乖乖:“只是私学同住一院,便亲近了些。”
宋慕学点了点头,他定是不会怀疑宋初喻与太子会有什么旁的关系,只是有些担心太子其人居心叵测。
而宋初文却怀疑得不得了,不仅仅是因为小玦的事情,还有周知兑的事情。
虽说前朝本身就有男风,也不乏有人娶男妻,只不过到了后来,除了两男子搂搂抱抱甚是不儒雅,又不有利于宗族传承,便明令禁止。
即便民间仍然存在,贵族里却是管控地十分严厉。
如今的大临朝,虽是没有就男风有什么明令禁止的法令。
但正武帝当政期间,却曾杀过一批好男风的贵族。
宋初文猜测宋初喻因为周知兑之事,定是对其有些了解,那太子剑眉星目、才貌双全。为人又诡计多端,小喻儿难免会羊入虎口。
想到这里,心里担心得不得了。
本想问问宋初喻可想过娶妻,也好探探其口风,又想起小喻儿这才束发之年。
……
东宫,
范益原回了东宫,进了一暗阁里,便见三人早已在此等待。
一人乃是阿东,另外两人身着黑衣,蒙面而现。
“殿下。”
“公子。”
“起来吧。”
又看向那较高瘦的蒙面男子:“裴南,你瘦了许多。”
“殿下,宫里有些关于您的消息。”说着便在范益原耳旁低语了几句。
范益原两眼微缩,声音薄凉了几分:“没想到会这样。皇姐那边呢?”
裴南有些看不透,拱手道:“公主殿下很是高兴,说是等些时日,便让人请您入宫一趟。”
“阿东呢?”
阿东虽早已准备好,但突然被喊道还是一个激灵,毕竟这个声音确实有些凉得吓人。
“公子,那侍女确实乃是皇上派来的人。也是德亲王属官的后代。然而当年德亲王与前朝交战,兵败惨死,不见尸骨,却还是留下了些旧部,故属下猜测,皇上会不会是借其打压公子?或者说是只是想给那些旧部一个交代?”
范益原点了点头,觉得并无道理,只是……
阿东又道:“殿下还记得,私学下毒案吗?”
“杨左?”
“那小公公便是杨左之弟,杨右。”
肖禁闻言,满脸不可思议:“那潘敬如此大的胆子?”
阿东点了点头:“只不过我见那杨右生性单纯,怕是并不知道其间关系。”
“再单纯也是隐患,”看向范益原:“殿下,斩草除根。”
“我又没说他没有隐患。”阿东闷响说道
裴南拱手道:“公子,我对这些并不清楚。”
范益原没有归罪的意思:“吾知道了,那侍女便妥善处理掉,至于那杨右,既然生性单纯,那就可以利用一二。”
“肖禁,事情安排好了吗?”
“殿下已经安排妥当,只是殿下确定要这样做?若号令下发,便不可回转。属下担心您会后悔。”
范益原紧握成拳,这一刻他确实犹豫了,咬了咬嘴唇,甚至流出了鲜血。
范益原心中想着:对不起,待事成之后,谁都不会再伤害你。
“妥善安排,不容差错。”
肖禁心中叹了口气,拱手道:“属下遵命。”
裴南中一旁看着公子做了这一决定,两眼隐隐约约有些失神。
大年三十,丞相府一家,其乐融融,好不热闹,宋初文与苏婉芷还有几日才能成亲,此时若邀来府中难免有些微词。
范益原早上忙着准备祭天,下午又筹备宗族之事。
到了初四,事情倒是少了许多,也不知道是不是范益原故意推了过去。
也不知道是何缘故,景德十年的第一场雪,也下在今天。中宸的街道上都铺满了一层层地雪。
然而人们的脸上皆洋溢地过年的欢笑。一两个孩童提着灯笼在一旁蹦蹦跳跳,唱着童谣。
街道两旁摊位的吆喝声,也越来越大。
宋初喻就像是去年一般,只不过没有穿寻常百姓家的衣裳,披了大氅却还是冷地有些发抖。
一直颤颤巍巍,最后来到西市门外,直接蹲了下去,想着这样兴许会热和些。
似曾相识的一面,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耳旁:“小乞儿,何故行乞?”
只不过这一次,不一样,那少年轻轻地将自己扶了起来,还拍了拍宋初喻身上的雪。
宋初喻微微一笑,却难免有些触景伤情。
“初四灯会年年有,却无故人再相逢。”
范益原闻言一愣,替他理了理衣裳,又抬眼望向前方:“故人已去无相逢,但有佳人长相伴。”
宋初喻将佳人听成家人,心里很是温暖,微微点了点头。
范益原笑了笑:“不知道今年的戏班子,还有没有。”
“木家班,是全大临最好的班子。”宋初喻心想那是,去年小胖告诉自己的。
范益原想起这些,又于心不忍:“那阿喻当初,在花灯许了什么愿?”
“自是愿望里没有公子。”
“嗯?”
宋初喻向前方走去嘀咕着:“那会儿还不认识公子,又怎么会许下祝福公子的愿望。”
“那上元呢?”
宋初喻在一旁笑而不语,突然又喊道:“我听见敲鼓的声音了!”说着就像是,小胖还在身旁,被小胖拉着就向前跑去。
还是那家班子,舞着同样的狮,下意识抓住范益原的手,幸好,陪伴在身旁的还是重要的人。
范益原会意,也紧紧握住宋初喻的手,不想放开来:“阿喻,我们去猜灯谜。”
“好!”
眼下人越来越多,袖子又宽大,自然不要被旁人所发觉到什么奇怪的地方。
两人走到一摊子面前,那摊主像是一眼认出宋初喻来:“公子我认识你,上元节那次”
宋初喻木讷会儿,便想起手上的红手链,想是之前没戴面具便被着摊主记下了。
“摊主,新年愉快。”
“还以为两位公子不认识我了。”
范益原想起什么事情来问道:“你们经常送红手链吗?”
摊主让一旁的儿子帮忙照顾生意,大概是范益原曾经递了一枚白花花的银子,心里留了好感便回道:“那红手链的红豆,可是狄国的玉,只送过一次灯会。”
范益原大喜,递了几枚枚金元宝:“你手上所有的玉我都买了,以后也不要送红手链了,明日我会让人来找你。”
那摊主见着金元宝,连忙道:“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宋初喻看着范益原,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
脸上忍不住地红润,两人到了护安桥下,放了花灯。
宋初喻合上双手,许了个愿。
又沿着曾经的路走去。桥上当然没有飞镖,只是有飞镖留下的痕迹。
那家医馆仍然开着,只是里面的老先生却外出云游去了。
……
此处灯会,虽然与以往任何一次灯会都要不同,但确实是要有意义得多。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宋初喻范益原意枫眠更新,第50章 再游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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