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祭祀的开销是由当地负责,因而会给予当地一些政策优待,优待多少同样随法定祭祀规格而定。
另一方面,按着旧时代留下的传统,每个王都有属于它的宗庙,由其直系子孙继承与祭祀。虽然受到官方四时祭祀的冲击而被削弱,但这一传统仍旧存在。
旧时代,王的宗嗣会裂土分封,成为一方诸侯,可以承担祭祀宗庙的开销,但辛筝已经废了分封制,这里便出了问题,怎么保障宗嗣有能力一直祭祀宗庙?
世间没有恒盛的家族,即便是王的宗嗣一脉也不是一直都兴盛,旧时代帝族与王族看似常胜,实则不然,它们衰弱的时间并不少。只是它们是人王的承嗣一脉,为不使人王的祭祀断绝,帝族与王族们会衰败到低谷人人都可以踩一脚,却永远都不会灭族,最多旁支干掉主支后入继,这才使得帝族与王族瞧着好像常胜不衰似的。
辛筝在故纸堆中翻了许久,最终找到了早期的王嗣章程。
王的子嗣并非一开始就可以分封立国,而是划一块祭田,让王嗣用这块祭田的出息祭祀先祖,后来才演变为分封立国。
辛筝觉得祖制甚好,遂复古,依从祖制,给每一位王划一块祭田,祭田上的收益用于祭祀先王,如此不论王嗣一脉是富贵还是穷困潦倒都不会影响先王的祭祀。
划多少祭田同样按王的等级来定。
无谥号的王,可享有二十亩上田做为祭田。
有谥号却是恶谥的王,可享有三十亩上田做为祭田。
中谥的王享有五十亩上田的祭田。
美谥的王享有百亩上田的祭田。
有庙号的王享有三百亩上田的祭田。
有帝号的王享有一千亩上田的祭田。
王嗣可以选择耕作祭田,也可以选择用祭田的出息雇佣别人耕作祭田。但不管是哪种,辛筝表示帝国没有人能不交税,祭田也得缴税,然毕竟是给先王的祭田,不能太过分,就按百税一来收税,象征性收点。
即便如此,王嗣也没法利用祭田生存,祭祀是有标准的,祭祀用物不能打任何折扣,不然就是不敬先王,而祭田的出息只比祭祀的开销多那么一点。
辛筝在位初期时大刀阔斧划分了所有先王的祭田,王嗣一脉的诸侯,留几个孩子继承宗庙,主支死干净或是逃去其它大陆也没关系,效仿白帝:听话的旁支多得是,主支没了正好挑一个听话懂事的过继。
辛筝选的承嗣者都很识相,安分乖巧,个别还利用祭祀赚起钱。
虽然不能挪用祭田的出息养家,但一些承嗣者给别人发请柬,邀请别人参观祭祀。只是,这不太合规矩,宗庙重地只有同姓子孙才能进入,故而,请柬得收钱。
相当一部分王嗣以此发家致富,这让不少人觉得荒唐,但辛筝觉得只是邀请别人参观祭祀先王罢了,人族传统不拘是否王的直系子孙都有责任祭祀王,不然也不会有祖庙的存在,一没犯法二没违反道德,不荒唐。
总得来说,辛筝通过诸般手段将旧日王嗣的影响力降到了最低,但今时不同往日。
辛筝这么搞的时候王嗣氏族不是她的手下败将便是依附于她,她想怎样就怎样。
而赭如今面对的是辛筝刚死,暂无谥号,要按辛筝制定的规矩来就得按最低一档安排她的祭祀规格与对辛邑的政策优待,但辛筝不是死了成百上千年,影响早已被岁月消磨殆尽的王,王嗣也不是不知隔了多少代被小宗入继过多少回的王嗣。
定的规格高了,不符合辛筝制定的规矩,赭私心也不想未来被王嗣指手画脚。
定的规格低了...辛筝死于非命,这都抓了三四十万人也没激起民怨,反而一片叫好可见辛筝的影响。
赭权衡后准备跟人打擂台,然赶着离开的无忧解决了最大阻力:按辛筝自己定的规矩来。
辛筝只无忧一名子嗣,无忧一个人便代表辛筝这一脉,别人的意见比不过她。
阻力变小,赭以最快的速度定下官方对王陵的祭祀,再飞快往帝都跑,沿途见到无以计数的行人往辛原的方向而去。
王七月而殡也有留出时间给天下人赶来祭祀的考量,虽然有的王死了大部分人都没兴趣吊唁,但也有的王死了会有很多人自己跑来吊祭。
但辛筝从死亡到下葬间隔都没超过三个月,兖州本地都不一定来得及,何况其它州,所幸来不及吊祭但还可以拜祭。
赭感慨不已,做王能做到辛筝这份上也是一种能耐,感慨完了下令让沿途驿舍与治安吏多做准备,避免去拜祭的人在路上出什么事,然后继续南下。
因着辛筝死在兖州,抓人与清算也是先从兖州下手,在赭北上处理辛筝葬礼时是前不久从海州回来的赵叶在云梦城处理事物。
抄家抄的财宝也暂时放在云梦城,等待装船送去帝都,但抄出来的钱太多,多得超出想象,以至于赵叶瞠目结舌,不得不请示赭。
赭看着那一仓库一仓库的财宝,顿觉心跳加速,头晕目眩,迅速做出决定:“这些钱必须花出去,越快越好,一个子都不能留。”
赵叶惊讶的看着赭。“花出去?”
赭用力点头,并问:“看着这么多财富可心动?”
说不心动是假的,说心动又怕引起对方怀疑,赵叶一时不知如何作答。赭也没想听她的答案,自顾自道:“我很心动,所以这些钱要尽快花出去,不然放在国库,既折磨我,若干载后清查国库,国库也必定发生大火。”
将公库的财产掏空了,上面正好派人来查怎么办?
答曰:公库走水,库房里的东西都给烧了,我有罪,但这是我的无心之失,罪不至死,革我职,让我带着财产和官场的失意回家郁郁而终吧。
这也是官吏们的常用手段,若没碰上辛筝倒也好用,辛筝才不管走水是真有心还是真无心,全部灭三族,但吐出其他人可以酌情减刑。
只是,不论最终多少人倒霉,财产都很难全部追索回来。
少量损失赭还能接受,学辛筝的做法,当做肃清风气的代价。但这么多财产,损失一成他都心痛,还不如先花为敬,只要我花得够快,库房里能跑马,贪官污吏也没辙,他自己也没辙。
钱太多了,赭也没把握自己一定能忍住,他十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赵叶闻言也反应过来这么多钱放在库房里确实不安全,更别提这场□□才开始,以后抄的财宝只会更多,别辛苦抄半天,得罪一大堆人,钱却不翼而飞。
商定了方向,赭与赵叶迅速琢磨起怎么短时间处理这些财宝。
抄家抄来的东西不全是金银铜这类钱币属性的东西,更多是奇珍异宝与商铺屋舍,这些东西得变现成钱才能用,这个可以按辛筝在位时的章程来。
具有历史价值的古董,比如有铭文的铜鼎这类送进博古阁,博古阁是辛筝当年废分封抄了诸侯贵族们的家后建的,里头都是这类东西,靠卖门票给氓庶细水长流的赚钱,辛筝在位时各地博古阁赚的门票钱加起来不逊于古董本身的价值了。
没有历史价值的奇珍,比如名贵材料制成的物件,如玉器珊瑚摆件砗磲手串等,一部分装到海船上卖到其它大陆换粮食,虽然远隔万里,但租鲛人的鲸船运粮,一石粮的成本相当于元洲境内一石粮价的六倍,这要不是赶上冷期,辛筝绝对看不上这贵得要死的粮食,更不会鼓励海贸。
除了作物种子,别人有的元洲都有,便是作物也早传播过来,民间的海贸往来做的都是奢侈品生意,对氓庶的生活并无影响。但如今是冷期,六倍粮价便在辛筝的接受范围内,但做海贸的商人不会做不赚钱的民生用品贸易,哪怕该用品是粮食。为了这六倍粮价,辛筝只能鼓励海贸,用海贸的税收收益与官方海贸船队的收益换粮食,再加上本国自己生产的粮食,这才能年年大兴土木耗费粮食甚众的情况下囤起够吃五年的粮食。
另一部分奇珍分成若干批,每隔一段时间取一批出来售卖,不一次性卖是因为会导致奇珍贬值。
皮草、好衣服等无法长久保存的,一部分卖给个人,一部分卖给那些出租好衣服给氓庶的商铺,尽量扩大处理范围,避免贬值。
没有裁成衣服的布匹,若是丝绸就装船卖到别的大陆,若是寻常葛麻就分批出售,避免冲击市场,影响以纺织为副业的庶农生计。
商铺屋舍,这两样的价值不受时间影响,前者受地段影响,后者受居住条件影响,因而捯饬捯饬便可以出售换成钱。
将抄的东西如何变相成钱,分几个部分,每个部分派谁负责等问题敲定好,终于可以放心规划如何花钱。
首先,拨四成的钱款给垦荒政策,赭仍旧记得自己因为没钱而放缓脚步的垦荒政策。
其次,调整帝国官吏的俸禄,官吏们的俸禄根据职位与工龄而定,职位高,俸禄多,干得久,哪怕不升职,每两年也会涨一次俸禄。因而薪俸最低的是刚考进来的底层小吏,一年的禄米与炭油盐荼布匹肉等补贴全加起来再折算成钱约莫八千钱。
赭与赵叶讨论了下,将最低的俸禄从八千钱加到一万,其余各级的俸禄也调整了些,就用抄来的钱币发,正好让钱币流出市场。
调整后算了算一年的消耗与抄来的财宝,前者只是后者的九牛一毛,继续花。
其三,给军队涨俸禄,从原本最低一万三千涨到最低两万五,一次性涨得这么多不全是国库发财之故。经过兖州的事,赭深觉除了边境,其它地方的军队真没多少用处,几十年不打仗,早废了,还容易成为有心人利用的工具,稀里糊涂的跟着造反,哪怕是为了野心造反都不至于这么气人,还有那纪律...不如继续裁军。
至于维持地方秩序与叛乱,前者可以扩大治安司,后者的话,小乱子可以交给治安司,大一点则交给军队,裁军又不是不设军。而军队人数进一步减少,战斗力却不能减,赭准备将军队披甲率从七成增到九成,并且从今以后军队只收武者,习武练不到武者境界,拒收。
裁军省下来的军费正好用在增加披甲率上,一减一增中可能都不需要国库花多少钱。
其四,给官序的先生们也涨俸禄,从最低七千涨到最低九千。
其五,修建更多道路与水利,这两样永远不嫌多。
其六,为每一座城邑修排污系统,帝国拥有大小城邑两万余座,但这两万余座城邑中只有拥有人口超过二十万的城邑拥有完善的排污系统,别的城邑只有排水沟,区别是一条还是几条,一些偏远落后的城邑连排水沟都没有,就这还是辛筝在位时的努力。
权贵与大户会自己给自己的宅邸修建排污设施,氓庶居住区自求多福,城邑排污系统关系到防疫,经历过蜚疫时期的辛筝抓防疫比抓贪官还较真。
然排水沟并不能满足日益增长的城邑需求,但完善的排污系统太花钱,更别提辛筝还要修路修渠凿井修海堤,到处都要用钱,为了多快好省的铺开排污与防疫不得不做出妥协,有比没有好。
然辛筝没钱,自己如今钱多得没地花,赭认为自己没必要妥协。
虽然抄家所得所有财富都填不了全国排污系统这个窟窿,但赭觉得自己没有辛筝那么大的道路水利建设需求——辛筝已经修得差不多了,他可以坐享其成——海堤虽然还在修,但再有十年八年就该修完,那些省下来的钱放在国库也是发霉,不如用出去。而且自己如今才五十出头,考虑到辛筝的寿命,赭觉得自己怎么也能活两百岁,保守估计自己还有一百四十多年的时间,足够做成此事。
其七,调整爵位的待遇,在原本的基础上增加一成到两成。但辛筝留下的爵位制度本质就是养老爵位,虽然会按时给人发粱肉盐布,却必须等人达到辛筝定的老人标准(最新标准是四十五岁)后才给发,在此之前,除非你英年残疾失去养活自己的能力,不然爵位再高也领不到任何粱肉盐布,且辛筝对老人的标准定义是能活过这条线的人口不能超过总人口的三分之一,也不能少于四分之一。
调整爵位待遇固然能增加开销,但短时间内并不会增加多少开销,要等很多年后才能显现出来。
其八,运粪。
粪肥沃田,田沃则粮多。
经过两百多年的发展,人族在这一领域发展得很快,不仅农人肚子不舒服也会为了肥水不流外人田,憋到回家,这也不算坏事,人们回家解手,街道上的垃圾也少。
城邑中也出现了粪帮,挨家挨户收粪再运到乡野卖给农人当肥料。赭对这事印像很深刻,他年幼时便与挑粪人打过交道,少年时也曾看过两个粪帮为了抢粪打架,拿的是武器是粪叉,最终导致十五个人的死亡,轰动全国。
这过于惨烈的情况也使得朝堂公卿注意到粪,本来不想管的,粪真的赚钱,而赚钱的行当,有权力者又热爱权力变现。但辛筝也因为此事知道了粪这么赚钱,而辛筝在位时国库一直都是债台高筑....只要能赚钱,不寒碜。
一场打击地方帮派组织砍了七八万颗人头,粪帮的高层也在那七八万颗人头中,顺手拿到了不少东西,又砍了一堆官吏人头。
为了求生,终于有人辛筝支了个招:将城邑划分为若干块,每块区域雇一个人挨家挨户收粪,收的粪同公厕的粪一并低价卖给粪商,粪商再运至乡出售。
这还只是人黄,专门靠养殖禽畜为生的养殖户也本着能赚一点是一点的精神将自家养殖场的禽畜粪便收集起来卖给粪商或农人。
但是,这些粪买卖范围都不大,一般都是百里之内,若有河流运输才会运到更远的地方。这样一来就出现一种不均衡的情况,帝都这样人口稠密的大城邑,粪便供大于求却因为运输条件无法尽数找到买家,不少粪便只能浪费,而小城邑周围的乡里又因为人口分布稀疏导致供不应求。
还有帝国境内的牧区,牲畜粪便遍地,赭去过不少牧区的草场,一脚踩下去踩到粪便是常态,利用起来的相当少,太浪费了。
赭计划尽量通过渠与运河等水利将牧区与农耕区的水系更好更方便的连通,用船将粪便运去农耕区,但距离远的地方粪商还是不会过去,正好这会手头有钱,赭决定官方建专门的运粪船队,将粪送到远方缺粪肥的地方。
赵叶好奇的问:“价格怎么定?”
“自然是按农人能买得起的价格定。”
“运输成本呢?”赵叶问。“若想长长久久便不能一直让国库贴钱,国库不可能永远都有这么多钱。当然,王若只是想熬过冷期,冷期结束后便作罢倒也无妨。”
冷期时保证粮食产量与储备是帝国第一任务,与之相比亏钱根本不算什么。
赭道:“只要运输的量足够多,成本便会减少,我也会延续先王时不对粪征税的政策,并调低卖给粪商的粪价,粪钱只要能满足收粪的成本即可。”
赵叶闻言没了意见。
其九,辛筝在位后期的田赋是三十税一,赭决定调到五十税一,当然,仅限于种粮食的土地,不种粮食的土地原本怎么收税还怎么收。
其十,从龙伯、羽国、海州购买更多的牛给农耕区,而农耕区牛多的地方也要采购牛,将当地用不上的牛运到缺牛的地方,将牛卖给家里没有耕牛的农人,可以分期付款,不要利息,但也不要钱币,要用粮食还钱,最大限度将余粮控制在官方手里。若农人因为不可抗力导致还不起粮食,也可以用徭役代偿,不管哪种,尽量减少坏账。
其十一,铸造更多农具,争取家家户户都有一两件农具,卖给农户的方式参考卖牛,用粮食或徭役偿还,不要钱。
十二,发展国中的养鱼业,吃鱼可以,但不能吃的鱼越来越多,却大多是从其它国家买的。而在养鱼这方面人族比不上鲛人与疍人,可以务色一些在海洋中混不下去的底层鲛人与疍人迁到人族,让它们在人族境内的湖泊中养殖鱼群。
十三,扩大盐的生产,赭不相信那些咸鱼用的盐全是人族自产,禁令一直都在,不过执行力度....人要吃盐,而人族自己产的盐并不能满足需求,因而辛筝颁布了禁令,执行时却经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涌入的海国盐别太多就行。但这样放任下去市面上的海国盐必定越来越多,国库收入也会越来越少,国库收益种类众多,但其中有四大支柱,分别为田地、海贸、盐、铁,盐还排在铁的前面,若有朝一日市场的盐超过四成都来自海国,帝国就该倒霉了。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赭觉得还是从根本抓起,扩大自己的产盐量。
旧时代的盐都是由专门的盐户生产,但辛筝觉得让人世世代代只能从事一门行当容易出问题,因而采取的是雇佣制,花钱雇佣人手煮盐,根据盐工的效率支付工钱,盐工的规模也根据需求而定。
正好如今不差钱,扩大盐工。
为了预防囤盐,盐采取限购,一户人家一个月只能买一次盐,一次只能购一定量的盐,购买量根据家庭人口与职业而定,重体力职业可以多买点,不怎么费体力的职业就少买点。
感谢辛筝在位时的盐铁官营政策,只有官方可以卖盐,贩卖私盐的罪名是连坐全家起步,公卿牵扯进去也照杀不误。这样的做法下,虽然民间私盐摁不死,但官场中人牵扯进去的少之又少,活着的官吏就算捞钱也是从其它领域捞,不会往盐业伸手,赭想稍作修改也不需要担心一大堆人跳出来搞事。
掌管盐的部门贪腐情况很严重,在辛筝在位时管盐的官吏没一个善终的,被杀头的罪名都是贪。贪也就算了,店大欺客更是常事,幼时给家里买过盐的赭对官营的店大欺客深有体会,要不是民不与官斗,自己又是个孩子,都想跟人打一架,态度太恶劣了,到底谁是卖家?
赭琢磨着每隔两年就杀一波人累,一直店大欺客也损害氓庶对官方的信任,便想试试有没有别的思路,将盐司拆分成两个部门,让它们互相竞争,氓庶买谁家的盐多就奖励谁。
十五,织机下乡,农闲时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织布,同样分期付款,不收利息,也不收钱,但不用粮食,而是用布还。
十六,找人编写一卷指导养鱼的书,内容要可行并且成本低,贴到每座城邑每个乡的公告墙,就算未来会迁入鲛人与疍人,人族自己也不能不养鱼。
十七....
一口气敲定了六十几个花钱项目,遍及方方面面,估摸最后抄家的钱再多也能在五年内花光。
结束议事时的赭自信满满,这份自信结束于七个月后。
以为辛筝复仇为由的政治动荡持续了足足一年,见民怨平息得差不多,人们开始恐慌株连之广时赭赶紧勒马,停止清算。
三十七万余人被判死刑,其中官吏达七万,郡级官吏超过六百名,邑级八十六名,公卿级十五名,凭心而论,这些官吏除了捅了大篓子而被迫加入叛军的那部分,约战七成的其余人都死得有点冤。他们绝对没有掺和进叛乱的意思,尤其是里头还有个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辛筝,问题是他们没有这个心思,他们背后盘根错节的利益团体却因为这些年的政策忍不住掺和了进去,有的是胆小,有的是相信帝国会赢,只是想赚点钱,因此做得只是给叛军支援点钱粮和武器,并未亲自下场参与。
若无意外,最后就算被发现了,凭他们的人脉与权力再加上法不责众,想想办法也能翻页。鉴于此,即便察觉到自己背后的利益团体掺和进去,官吏也选择沉默。支援的钱粮武器也不是免费,赚钱嘛,不寒碜。
但谁也没想到辛筝会死,死个王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人族历史上死于非命的王达三四成,但死得是辛筝,性质不同,此事失去任何翻篇的可能,不仅不能翻篇还必须献祭足够的鲜血。
死道友不死贫道,管住了自己身后的利益团体与能力不足而没掺和进去的官吏们果断献祭同僚:官官相护也要看情况,辛筝死了,还是被烧死的,民怨要上天了,同僚,你跟你全族慢走不送。
能判死刑绝不判流放,能判流放绝不判牢狱,能判牢狱绝不判徭役,只要牵扯其中,不论知情还是不知情,是有意卷入还是无意卷入都不能跑。
被杀头的人,父母子女乃至三族流放句芒州、海州乃至流洲,罪不至死的从犯与从犯被连坐的家眷亦然,最终被流放者多达一百零三万余人。虽然只是流放,但考虑到航海的风险以及水土不服,以及流放地分配给流放者的医疗资源远低于正经移民的良家子,这百万人能有一半幸存都是祖先保佑。
罪不至流放,被判两年以内的牢狱与一年以内徭役者五十余万。
虽然株连近两百万人超出了赭的估算,但更超出他估算的是抄家收入。
他没忘了辛筝临死前还要搞这么一出的目的是什么,因此对于罪犯统统提供抄家服务,若有罪犯愿意吐出家族藏匿得很深,官方没搜出来的藏宝处,可以对该名罪犯酌情减刑。
尘埃落定后一统计,铜锱共一千一百万万枚(本来应该更多,但赭前些年与人打钱币战争,将大量铜钱还回了市场),大钱八百万万枚,银毫六百万万枚,金铢与通用金币金质纪念币共五百万万枚,铜器超过四千万斤,银器超过十万斤,银饼银块银球等五十万斤,金器一万五千余斤,金饼等两万多斤,赤金(一种纯度很高的黄金)七千斤。
羽国金币三百万枚,银币七百万枚,龙伯金币两百万枚,海国金币七百万枚,银币一千五百万枚,西洲长洲金银币若干。
房屋近三十万间,银铺五百多家,金铺两百多家,铜铺两千多家(毁钱铸器的典范),典当行六百多家,木材铺两千多家,药铺、酒铺、粮铺、逆旅、古玩铺、瓦当铺、车马行、乐器铺、蹋鞠铺、食肆、贝雕铺、丝絮纸铺、布铺等商铺共四万多家。
人参两万多根,其中千年以上的超过五十根,何首乌一万多根,灵芝七千多只,鹿茸五千斤,金丝燕窝....
大珍珠六十万枚,宝珠三万枚,月光明珠八万枚,玳瑁三千斤,砗磲制品两千斤,金珍珠四百斤,黑珍珠两百七十斤,火焰珍珠一百斤,上等海盐三百万斤....
大块红宝石七千五百斤,大块蓝宝石八千三百斤,大块青金石六千斤,大块红玛瑙六千斤,大块绿宝石一万斤,玉器玉币五万斤,上等翡翠制品八千斤,三尺以上的红珊瑚一百二十一支,象牙一万斤,犀角两千斤....
冰蚕丝五万根,冰蚕丝制品八十斤(其中有一部分是衣裳,赭非常积极的通知了巫宗),丝衣九百四十万件,丝绸六百三十万匹,缂丝十九万匹,纯白狐裘二十九件,虎皮八千张,貂皮五万张,熊皮三万张,粗细皮六百八十万张....
金丝楠木八万斤,沉香木七万斤,金丝樯木、黄花梨、柚木、红木、鸡翅木、酸枝木....等名贵木料近三百万斤。
奇楠香一万斤,没药五千斤,龙涎香五万斤,豆蔻、肉桂、麝香....等香料共一百五十万斤。
千石宝船三百艘,五百石以上千石以下的船三万多艘....
健牛六十万头牛(赭与赵叶都气得脸色发青),宝马两万多匹(赭深感佩服,辛筝对良马的管制很严的),驽马十六万匹,驴十二万匹,骡四万多匹....
古剑五千柄,古铜器两万多件,古玉器....
金银财宝,再加上其它杂七杂八的,剔除非卖品的古物,尽皆折算成钱,相当国库二十年到二十五年的收益。
这么多钱放在国库里,想想都睡不着,赭更加坚定自己尽快将钱花光的决定,不花光睡不踏实,怕别人也怕自己哪天忍不住,但五年花光的计划可以死心,太多了,五年不够,必须十年。
对此赭格外羡慕巫宗,王权领域政治动荡时神权方面也没闲着,幽篁发现巫宗内部也有人凑了热闹,这还客气什么,一口气杀了五万多人,开除十几万人,不管是被杀的还是被开除的,来历不干净的财产都被抄没,收获得财富同样惊人,将幽篁气得不轻。
气完了钱还是得处理,这么多钱放库房里指不定哪天就走水,但巫宗今时不比往日,权力削弱的同时开支也小了。但宗教想花钱也有的是法子,幽篁最终的解决方案是一成给巫宗所有人发一份红包,三成拿来做慈善,收养孤儿、赡养老人与残疾人,三成用于办私学(好好的宗教被辛筝逼得快成教育组织了),三成用于给偏远地区修桥铺路。
巫宗因为权力小了可以无所顾虑,玉主又永远不用担心被废,钱花出去就行,想怎么任性都行,王权却不可以,赭也只能羡慕。
万幸,钱太多固然令人睡不着,但无债亦是一身轻。
前任辛筝留给他的国库不仅空虚,还有因为发行债条而留下的债务,债务也不多,国库三年收益加起来就能还。
这些债务在这场政治动荡中解决了六成,债主或被杀或被流放,人死自然债消。剩下两成在人口庞大的氓庶手中,无法人死债消,但可以用大债主的财产偿还小债主的债务,最后的两成赭还没想好要不要还,先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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