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的时候,还如深秋里那般凉爽，直至过了大雪时节，这座小城里才彻底有了冬日的模样。
绕城的河流结了薄冰,高地错落的冬青树上也覆了淡淡的薄霜。
折枝裹着件厚实的兔绒斗篷，抱着只汤婆子正踏着乳白的晨雾往门外走。
大雪时节后,荆县里的天气一日寒似一日,眼见着便要落雪。
她便想着趁今日晴好,去梅林里折些梅花来供在玉瓶中。等落雪的时候，便能躲在上房中,拥着碳炉足不出户地赏梅花。
只是方走到巷口处，正坐在银杏树底下闲谈的婶子们便瞧见了她。
“戚家妹子,这次又是与你家夫君一同回来的？”卖陶器的赵婶招呼道。
折枝便暂且停下步子，捧着汤婆子笑答：“是呀,今年无事,我们便打算就在荆县里过年节。”
“时日可过得真快，一转眼又要年节了。”王婶敲了敲自己坐久了有些酸麻的膝盖，不无感叹道：“戚家妹子头一回来荆县的时候,巷口的周家才刚起了个地基，这一转眼，都住上人了。”
“是啊。”一旁的赵婶也有些感慨地附和了一声：“这戚家妹子刚来的时候,还是未出阁的姑娘，如今都已成婚好几年了，能不快吗？”
折枝也跟着弯眉笑起来。
这时日过得确实快了些，仿佛只是一阖眼的功夫，便是两载的光阴过去。
说起来不长不短,恰是一株芍药从播种到长成的日子。
她正这般想着,李婶却又纳闷道：“话说回来,当初妹子在荆县里住得好好的，怎么突然不辞而别？连宅子带田庄的都丢下了。”
李婶顿了顿，似是回过神来：“是你盛京城里的家人不同意这门亲事？过来拿你回去？”
折枝听她说起当年的旧事，雪腮上微微一烫：“没，也没有不同意的意思。”
她试着含糊过去：“只是我家哥哥脾气不好，听闻我私自出来，便赶过来拿我回去。我们起了点争执，这才走得匆忙了些。”wWw.xqikuaiwx.Com
王婶笑了起来，推了推身旁的李婶：“戚家妹子的夫君生得一表人才，又是在京城里做大官的。戚家妹子嫁过去便是官夫人，家里有什么好不同意的？倒是你，是不是还惦记着当年给你家侄子求亲不成的事——”
她话说到一般，陡然停住，忙干咳了一声，错开眼去。
一时间，银杏树底下咳嗽声不断，婶子们捶腿的捶腿，编竹篮的编竹篮，都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给折枝使眼色。
折枝有些疑惑：“婶子们这是怎么了？是着了风寒？可要请个大夫瞧瞧？”
她说着，下意识地回转过身去，想去找住在隔壁巷子里的一位郎中。
只是还未来得及迈步，便骤然撞在一个结实的胸膛上。
清寒的松竹冷香罩落下来，谢钰低醇的语声随之拂过她的耳畔。
“穗穗在聊些什么。这般高兴？”
“没，没什么。”折枝有种说人坏话被逮了个正着的心绪，莲脸上微微泛起红意，匆匆抬眼望向他。
今日霜冻，彼此的衣衫便也添厚了些。
谢钰倒也未捧手炉，唯独在织锦襕袍外披了件玄色大氅。领口处深色的风毛随着冬日寒风轻缓地扫在他颈上，愈显肤如寒玉，容色清绝。
折枝启唇想唤他，哥哥两个字在唇齿间绕了几圈，将要出口的时候，却又想起自己方才说过关于‘哥哥’的小话，便又硬生生地转了音调。
“夫君。”折枝软声唤他，又探手碰了碰他的手背，见在冬日里愈发寒凉了，便执过他的手，放在自己尚且热着的汤婆子上，小声问他：“夫君这几日不是往邻县里去了，怎么这么快便回来了？”
这回来荆县的时候走得匆忙，行装没能准备齐全，一些小物件，也都是到了荆县后才置办。
其余的倒还好说些，只是谢钰用惯了徽墨——
徽墨在冬日里滴水成冰的时候尚不凝结，而荆县里盛产的萱墨，深秋的时候便频频凝结。如今入了冬更是难用。往往批复一沓奏章的功夫，便要添两三回热水，到后来墨迹都淡得快看不清，只得倒掉重研。
起初的时候，倒还能忍受，近日里年关将近，盛京城里送来的奏章愈发是雪片一般应接不暇。且还都是急事，耽搁不得。令谢钰不得不放下手中事务，于日前去临县中购置能够代替的墨锭。
她这般想着，又垂眼看了看谢钰空空如也的掌心：“哥哥是没能寻着合适的？”
“有比萱墨好上几分的，我已将其买回，放在书房。”谢钰抬手抚了抚她柔软的雪腮：“只是在房中未曾见你，这才来巷口处寻人。”
折枝想到身后还有这许多婶子看着，莲脸上愈发红了一层：“过几日便要落雪，穗穗便想着先去折些梅花来，好在雪夜里足不出户便能瞧见，这才没在房中等夫君。”
她说着，忙探手攥了攥谢钰的袖缘，小声催促道：“既然夫君来了，便一同去梅林吧。”
谢钰见她窘迫的模样，又见她背后的婶娘们都快忍不住笑出声来，这才微微抬眉，执起她的手，带着她往巷口处行去。
直至走出了婶娘们的视线，谢钰方低声问她：“梅林在哪个方向？”
“在东南面。哥哥顺着巷子一直往前走便能瞧见。”折枝抱着手炉给他指了个方向。
“妹妹的称呼倒是换得很快。”谢钰轻笑出声。
折枝碰了碰他微寒的长指，弯眉笑起来：“折枝总觉得，还是哥哥唤着亲近些。只是在人前这样唤哥哥，似乎有些不妥。”
她顿了顿，似乎是认真地想了稍顷，方启唇道：“似乎会引人误会。”
“误会？”谢钰将她的素手拢进掌心里，把玩着她纤细的指尖：“妹妹是担心她们也拉着我去相看吗？”
“哥哥不会去的。”折枝下意识地答道。
等语声落下，她方回过味来，有些疑惑地轻声问道：“好端端的，哥哥怎么说起相看来了？”
“‘当年求亲不成’又是何事？妹妹似乎从未与我说起过。”谢钰淡声问她。
折枝轻轻一愣。
“当年求亲不成……”她蹙着眉，有些苦恼地重复着。
她其实已经想不起这件事来了。
即便是垂下眼去认认真真地想了许久，也只能记起一点朦胧的影子来。
“似乎是王婶曾与我提过一嘴，说是有一户好人家让我去相看。”
谢钰皱眉：“所以妹妹便去了？”
“折枝连那家公子姓什么都没问。”折枝捧着手炉，抬眼去看他：“哥哥生气了？”
“没有。”谢钰的语声一如既往的平静。
折枝抿了抿唇，有些半信半疑的，正想说些什么，眼前的天光却缓缓明亮了几分。
却是不觉间已行出了偏巷，行至烟水河畔。
河畔的水风拂面而来，带起隆冬时节的寒意。
折枝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温暖的汤婆子。
只是还未来得及抬眼看看梅林，眼前便暗下一处。是谢钰俯下身来，替她拢好了被寒风吹乱的兔绒斗篷。
“倒也不至于这般心胸狭隘。”折枝听他这般补充道。
折枝忍不住笑出声来，将手炉递给他，攥着他的袖缘往烟水河畔行去。
梅林便生在烟水河畔不远处，此刻正是花开时节，红白两色梅花压枝绽放，暗香袭人。
唯一的遗憾便是他们来得略晚了些。长在稍低处些的枝条都已被人攀得零落，唯有高处的还开得妍丽。
折枝走到一株红梅底下，踮起足尖试了试，发现离高处的梅枝足足还有一臂远，便又转过脸去看向谢钰。
“哥哥。”她软声唤道。
谢钰薄唇微抬，随之走到她身畔，将她抱起。
折枝便扶着他的肩膀探出小半个身子去，终于攀到了几枝开在高处的梅花。
折枝将那几根枝条略微压低了些，好让谢钰看见。
“哥哥觉得哪一枝好些？”她笑着问道。
谢钰抬眼，见几枝梅花尽是开得潋滟，不分伯仲，便启唇道：“既然喜欢，都折下便是。”
折枝轻应了一声，指尖用力，很快便折了开得最好的三五枝下来，看着手里剩余的那些又有些迟疑：“要不要留一些？”
“留给谁呢？”谢钰淡声：“妹妹即便不折，待一场大雪后，梅花应当也落尽了。”
折枝轻瞬了瞬目：“折枝知道哥哥要说什么——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她说着，便抬手将攀下的几枝梅花都折下，直至怀中满满一捧，这才示意谢钰放她下来。
绣鞋方一触及地面，折枝回过身笑起来：“哥哥当初急着娶折枝，也是怀着这样的心思吗？”
“怕来得晚了，便被旁人折去？”
枝端一朵梅花随风坠下，落在她鸦青的鬓发上，像是一枚小小的珠花。
谢钰抬手，却在将要触及那朵梅花时，指尖略微一停，转而轻抚了抚她柔软的雪腮。
“妹妹形容得有些不太恰当。”
他淡声纠正。
折枝倏然有些好奇。
她捧着梅花离近了些，抬起一双潋滟的杏花眸望向他。
“那要如何才会恰当些呢？”她探手碰了碰谢钰的尾指，杏花眸微微弯起：“哥哥教我。”
谢钰仍旧立在那株梅树下，微微抬眉，清眸里笑意淡淡。
“妹妹如今求教的态度，愈发敷衍了。”
敷衍吗——
折枝抬眼看了看周遭，见梅林静谧，水面上风平浪止，并无要来人的迹象，这才提起裙裾走上前去。
她将手里捧着的梅花放在一处交错的梅枝上，踮起足尖来，抬手环上谢钰的颈，吻上他淡色的薄唇。
北风过处，梅树上花落如雨。
发间的红梅顺着青丝坠下，停留在她的领口处，紧贴着雪玉似的肌肤绽放，像是情动之时遗下的胭脂印。
谢钰眸色微深，垂首吻上这抹胭脂色。
折枝环在他颈间的素手微微收紧，还未来得及启唇，谢钰已再度加深了这个吻，将余下的字句湮没在唇齿之间。
梅花的味道酸甜，带着草木特有的清气，清冽又使人迷醉，令人不自觉地想要沉沦。
折枝也放任自己沉沦。
直至彼此的呼吸都紊乱，折枝这才伏在谢钰肩上，轻轻喘息着问他：“哥哥还没回答折枝方才的话——”
她还惦记着这点。
谢钰轻笑出声，长指拂过她柔软的鸦发，语声落在她耳畔，略有些低哑：“若是非要拿花木比拟，穗穗也并非是生长在道旁的梅花。”
“那折枝是什么呢？”折枝略想一想，小声道：“哥哥若说是前日里丢出院子的杂草，今夜便别想上折枝的榻。”
谢钰垂眼望着她，从乌缎似的长发看到那双明媚的杏花眸，再停留至吻过后愈显潋滟的红唇上，清眸里的笑意渐渐深浓。
“是我养在盆中的芍药。”他低声答道。
由他看着抽枝生叶，从一株新绿的幼苗长成亭亭玉立的植株，在他的掌心里开出娇艳欲滴的花来。
不可为人觊觎，更不可遭人采撷。
只生长在他的盆中，为他一人所绽放。
*
清晨的薄雾散去，一轮金乌渐渐升上中天。
谢钰捧着梅花，折枝抱着汤婆子，一同往宅院的方向行去。
梅林边的河岸铺着青石，结了霜后很是湿滑。
折枝小心翼翼地走了一阵，终于还是不防踏上一滩新化的水迹，身子一歪，往旁侧倒去。
还未来得及惊呼出声，腰肢便被谢钰握住。
他的大手略微用了些力道，替她稳住了身形。
“拿着。”
谢钰抬手，将折好的梅花递与她。
折枝下意识地抬手接过，还未来得及启唇，身子随之一轻，却是被谢钰横抱而起。
折枝轻瞬了瞬目，便将梅花与渐渐转凉的汤婆子一同放到裙面上，空出手来环上他的颈。
“不会有人瞧见吧？”她小声问道。
“瞧见又如何？”谢钰面上神容淡淡：“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
折枝这才回过神来。
今时不同往日，他们如今可是在堂前拜过天地，在红帐中喝过合卺酒的。
可以名正言顺的相见亲昵，谁也不能过来置喙。
折枝这般想着，杏花眸里也渐渐漾出笑来。
她自谢钰的怀中半支起身来，猫儿似地蹭了蹭他的侧脸。
“哥哥走得快些，半夏今日里做了米糕，若是再不回去，可就要凉透了。”
*
年夜来得很快。
近乎是折枝刚将剪好的窗花贴在半透明的竹篾纸上，远处的鞭炮声便一齐响了起来。
折枝将自己裹在厚重的斗篷里，端着一只小碗坐在滴水上，拿银箸小口小口吃着半夏做的年糕。
新舂的年糕又软又糯，还有些粘牙，折枝好容易咽下去一块，再抬眼的时候，便见月色已照进庭院，一盏风灯自廊上遥遥而来，清辉如月，照亮了持灯之人清绝的眉眼。
“哥哥。”折枝弯眉唤道。
谢钰淡应了一声，往她的身侧坐落，将手中风灯搁在廊下。
“哥哥可算是将公文批完了。”折枝笑着将手中的小碗与银箸一同递过去：“新做的年糕，哥哥尝尝。”
谢钰随之接过，信手挑起一块放入口中。
“味道如何？”折枝有些期许地望向他：“会不会淡了些，可要再淋些蜜浆？”
谢钰并未作答。
折枝坐在廊上等了他稍顷，见他一直没有启唇的意思，便主动去拿了搁在一旁的蜜浆过来。
刚想往小碗里倒，谢钰便抬手轻握住了她的皓腕。
“已经很黏，再淋蜜浆这碗年糕便只有妹妹一人吃了。”他终于将年糕咽下，启唇轻笑道。
“哥哥是吃不惯年糕吗？”折枝放下手里的蜜浆，托腮往他身侧坐下：“哥哥说过，自己在北面一座小城里长大，那里也会做年糕吗？”
“会。”谢钰拿着银箸，斯条慢理地将两块黏连在一起的年糕分开：“但不会似这般软粘。要更为有韧劲一些。与盛京城中的年糕更为相近。”
折枝似是明白过来：“盛京城里做年糕用的是黄米面。北面想来也是一样。而荆县这一带，喜欢用江米面，会比黄米面做得更为黏糯一些。”
“哥哥若是吃不惯，便给折枝吧。折枝准备了其余吃食。”折枝说着从他手里将年糕拿过来，放到一旁去，又唤半夏紫珠将准备好的小铜锅拿来，放在两人中间。
小铜锅底下燃着碳，锅里的汤水还未完全煮沸，正缓慢地冒着蟹眼泡泡。
旁侧的白瓷碟子簇拥着小铜锅花瓣似地铺开，里头依次放着切好的蔬菜，菌子，牛羊肉，片好的鱼肉与几碟口味不一的酱料。
谢钰垂目看着，也顺手替她将碗筷分好：“穗穗这是打算用古董羹？”
折枝点头：“原本是想等到落雪的时候用的，可是等了许久，这场雪怎么也落不下来。折枝想着，趁着年夜的时候用了，也算是应时应景。”
铜锅子里的汤水原本便是将沸未沸时，在这两句话的功夫，便也彻底煮开了。
折枝挟了一筷子羊肉放进铜锅里。
羊肉切得极薄，只在汤水里翻滚了两圈便迅速打起卷来，由鲜艳的嫩红渐渐变成柔和的粉色，散出诱人的香气。
折枝担心煮得老了，遂匆忙将羊肉捞起来，随手沾了点酱料，略吹了吹热气便放入口中。
羊肉鲜嫩得恰到好处，带着刚从汤锅里捞出来的热气，只一口下去，便将通身的寒意驱散。
折枝满意地弯起一双杏花眸，手上的动作不停，又加了许多鱼肉与煮得慢的蔬菜到小铜锅里滚着。
热气与食材的香气慢慢蒸腾起来，氤氲了整个清寒的冬夜。
随着夜色渐深，白瓷碟中的菜色也渐渐减少，两人终是陆续停筷。
谢钰执起玉壶，斟了两盏果酒，将其中一盏温好递与折枝：“今日收到了盛京城内加急送来的密折。”
他顿了顿，浅饮一口杯中酒：“是陛下召我回京。”
折枝看着温酒中倒映出的一弯弦月，有些遗憾地轻声道：“这么快便要回去。折枝还想着等开春了，带哥哥一同往荆县里的山庄里沐汤泉呢。”
“回盛京城里，也可以沐汤泉。”谢钰替她拢了拢鬓边散落的乌发：“往后得空了，我再与你一同回来。”
他轻声诱哄：“崔白将那盆芍药救了回来。说是来年暮春时节，便会重新绽放——穗穗不想回去看看吗？”
折枝的杏花眸微微亮起来。
她将那盏果酒饮下，起身坐到谢钰的膝面上去，环上他的颈，杏花眸里的笑意比那甜酒更为醉人：“不止要回荆县。”
“若是往后得空了，折枝还想去哥哥小时候住过的城池看上一看。”
若是再得空，天南地北，她都想与谢钰一一游逛过去。
毕竟，他们还有好几十年的光阴可以消磨。
“好。”谢钰垂首，轻吻过她纤细的指尖。
折枝笑着伸手勾了勾谢钰的尾指：“那便一言为定。”
随着她的语声落下，鸣镝声划开寂静的冬夜，一束烟火骤然于漆黑的天穹上绽放，坠下万点流金。
“放焰火了。”折枝笑起来。
她说着，便匆匆站起身来，执过谢钰的手，与他一同走到庭院里，抬眼去看这一年一度的盛景。
在这般的旖旎与盛大中，铜漏上漏箭敲打的‘哒哒’声几至不闻，还是折枝亲自去瞧了一眼，才看见那漏刻已在悄然间移过了子时，眼见着，便要碰上子时二刻的位置。
“快到新岁了。”折枝抬手将谢钰的掌心合在一处，自己也双手合十，轻阖上一双杏花眸：“哥哥快许个愿望吧，一定会实现的。”
随着新岁的更漏声响起，天穹上的焰火渐渐流散。
折枝抬起明眸望向谢钰，像是怕神佛听见似的，放低了语声悄悄问他：“哥哥许的是什么愿望？”
谢钰执起她的素手拢进掌心。
夜色静谧。
他低眉望向他的穗穗，徐徐合拢了掌心，语声低绻。
比直面神佛时更为虔诚。
“愿漫天神佛眷顾，愿穗穗许下的愿望能够实现。”
天穹上喧嚣散去，明月清辉无声地照下来，在他的眉眼间积了淡淡一泊月光。
温柔又皎洁。
折枝的杏花眸里似也染上了他眉间月色，潋滟映出他的倒影。
她踮起足尖来，轻吻了吻谢钰的薄唇，又将脸埋进他的怀里，轻声将自己方才许下的心愿说与他听。
“愿与哥哥岁岁常欢愉，年年同此心。”
“白首偕老，永不相弃。”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谢钰桑焕椒盐小甜饼更新，第 112 章 番外·君心我心（一）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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