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快文学>都市小说>诞降之师>第34章 肉花(1)
  她又是一阵娇笑。

  正在调戏之际,玉伐的余光瞥见一人,他定睛一看,脸上的笑僵住。

  太一助也,不但让他吃到一个美人,又教他找着了杭乐安。

  他看到杭乐安从一处狭陋的药铺走出,一吸到山林湿冷的空气,他背一缩,猛咳起来,咳得都弯下腰。一个十岁多的小女娃儿赶上去,替他提了药包,紧紧握着他的手,担忧地看着他。

  怎么?害上了风邪?病了?玉伐暗自猜测。

  “官人看来有事要忙?”少妇很识趣地说:“您先去忙吧,忙后,记得到村尾的第六口小屋,找民女求偿喔。”她眼神迷媚地瞧着他。

  玉伐更欢喜这女人了,识大体,又够骚,比妓女还对味。他握握她的小手。“一定一定。”

  两人分别,而那边厢的杭乐安也稳住了身子,牵着女儿,要离开主街。玉伐赶紧尾随上去。

  他跟到一处靠田的栓马石处,杭乐安解开系在那儿的马,抱着女儿骑上去。玉伐心一急,可不能就这样让他们离开!杭乐安想趁夜穿过长令丘,无声无迹地混入戍州,那头兵荒马乱的,难以找人。他绝不让他这算盘打得这么如意。

  他从襟里掏出一锦囊,取出一只掌心大小的圆镜。他望了望四周,抓来一个背着柴正要回家的少年。

  “小弟,替我办点事。”他交给少年镜子,以及一张兰票。

  少年眼一亮。“谨遵吩咐,爷。”他讨好地说。

  “把镜子拿给那骑马的人。”玉伐说:“跟他说,这是他掉的。”

  “好的好的!”少年收下兰票,拿着镜子,马上追向杭乐安。

  玉伐躲进小巷里,稍探出头,窥视状况。

  “这位爷!”少年叫住杭乐安。“您等等,您有东西掉了。”

  杭乐安勒住马,回头。玉伐看到他脸色病恹,双颊还有些红热,判断他这风邪害得不轻。若不此刻动手,更待何时?

  少年动作快,几乎不给杭乐安任何反应时间,就把镜子递到他手上。

  杭乐安低头一看,看进了镜面。玉伐斜着嘴角窃笑。“这样就够了。”他自鸣得意。

  杭乐安瞠眼大惊,把镜子丢还给少年。“这不是我的!你滚。”他吼道,慌张地回头,打量四方,心里似乎也明白日召师的逼近。他踢马,急着出村,留下一脸茫然的少年。

  “不论你逃到哪儿,我的镜子都能抓到你的,侯爷。”玉伐低声嗤笑,不缓不急地回村口牵马。

  ●

  入夜,虽没再下雨,但此径隔旁便是大湖,湿气混着夜风,不但让赶路的旅人冷得彷彿被削了一层皮,更使他们意志羸弱,开始惦记起温暖的炉火、冒着白烟的茶汤。

  撑了一整日,杭乐安的体力、耐力已到极致。他浑身困乏,四肢绵软,此刻几乎是靠在树生身上,腰杆才勉强能在马背上挺直。

  树生回头,就着挂灯的光看着父亲红热异常的脸。“爹,你身体好热。”

  “抱歉。”他离树生稍远,怕把女儿弄得不舒服。

  “我们停下来吧?”但树生只是担心他。她指着湖水说:“我们可以用湖水煎药啊。”

  昨日一身冲击与疲惫,又以淋湿的身子顶着寒风,结果便换来今日这身让人乏力的风邪。他也想休息,但他们能休息吗?他们停留越久,被抓住的可能就越大。

  忽然,树生低呼。“爹!你看!”她朝前方指着。

  杭乐安顺着看去,发现面湖的山坡上有一户民居,窗扇微亮着昏黄的光。

  “我们去借住一宿吧!”树生说:“你赶紧煎药来吃。”

  他看着树生为他担心的小脸,感到不舍。他再望向大湖,白浓的雾气开始从对岸山边漫向湖面,过不久就会罩住他们所在的整条山径。这条路,还有他的身体,也为了他的树生,他们不能再这样冒险的赶下去。

  “好,爹去说说看。”他放下戒心,妥协了。

  应门的,是一名眉眼和蔼的农妇,她看了看树生,又看到杭乐安必须撑着柱子才能站直的身影,二话不说赶紧将他们请进门,相当好心地为他们空出一间房,并不吝用柴火烧暖。

  树生拿着药包,要跑出去找农妇。杭乐安虚弱地叫住她:“你要做什么?”

  “请姨给你煎药啊!”树生直白地说。

  他该为她的操心感到安慰,但这样毫不犹豫地麻烦对方也不好。他握住她的小手,说:“不必,树生,睡一觉,爹就好了。”

  “才怪!”树生强硬地甩开他。“你每次都勉强自己。”说完,便跑出去找农妇了。

  农妇一个人住,说是丈夫和儿子都跑出山做工去了,久久才回家一趟,每夜自己总独处得发慌,因此相当欢迎来客留宿陪伴。她尤其喜爱树生这孩子,很心疼她为父亲这样挂心,因此不但替杭乐安煎药,还用鱼干熬了蕹菜汤给他们喝。

  杭乐安喝了药,吃了热汤,气血总算舒畅些,随之而来的,还有稍浓的睏意。他意识到这睏意来袭汹汹,他抗拒着,不让自己陷得太熟。谁知道半夜会发生什么事?

  但树生却安抚他。“爹,你就睡吧。”她坐在他身边,正经八百地说:“今夜换我守夜。”

  杭乐安苦笑。“是吗?你辛苦了。”他把女儿揽抱入怀,说:“可我也希望你好好睡。”

  树生想了想。“不然我边睡边守夜。”

  “你让爹抱着,爹就能睡好。”用身体牢牢箍着她,他就不信那些危险还能威胁伤害她。

  “好吧。”树生揉揉眼说:“你喜欢怎样,就怎样。”

  不久,杭乐安便感受到女儿沉稳的呼息,缓缓地在她的小背上起伏。这呼息的节奏彷彿是一记更有效的定心丸,也让他安定了,循着那节奏牵引,也跟着睡入梦乡。

  然而,不知睡入几更时,树生却被热醒。她爬起来查看,发现父亲的身体又热起来了,浑身冷汗,嘴唇干裂,她扳开父亲抱着她的手起身,想出去找水。杭乐安病昏得严重,没发现树生离开他怀里。

  农妇也睡下了,外头漆黑。树生不想扰到农妇,便自个儿摸黑到厨灶边,找到水缸,用木盆舀桶冷水。但水缸高,她垫着脚尖不好使力,视线又暗,结果折腾了许久。

  忽然,后头亮起了烛光,农妇的声音随之响起。“唉呀,娃儿,怎么了?”

  树生吓了一跳,回头,见是农妇,松口气,说:“我爹渴了,想弄点水。”

  “真是好孩子。”农妇笑着。“姨来帮你吧。”

  树生急说:“不不,我不麻烦姨,我自己来。”说完,她背对农妇,继续舀水,想证明他们真的不愿麻烦好心的她。

  农妇来到树生背后,伸出手,状似要替她拿水瓢,却猛地摀住树生的口鼻。树生大惊,紧张地吸了大气,反而将农妇手上的异香全给吸了进去。

  那是一种檀香似的香味,可一吸入鼻腔内,马上有一种刺苦痠麻感,接着头痛欲裂,视线昏茫。结果,树生就这样昏了过去,小身子瘫软在农妇的臂膀上。

  此刻,农妇和蔼的眉眼全变了调,笑弯了弧度,象是狡黠的狐狸。她看起来瘦弱,但轻而易举就扛起树生,要往门外走去。

  “放开,她。”杭乐安愤怒的声音在后头响起。

  农妇一愣,回头,对着杭乐安笑,说话的声音却是一个男声。“了不起啊,侯爷。您还能动,不知是汤药里下的麻药不够重,还是您个人意志过人呢?”

  “我早该料到,这是你的术阵。”杭乐安咬牙切齿。“日召师。”

  “可惜,你现在也无可奈何。”农妇炫耀地说:“这次,是真的。你女儿,在我们手中。”

  杭乐安想前进,可双腿麻得不听使唤,步履艰难,他甚至得扶着墙才站得住。他冷汗直冒,但表情一点也不妥协。“我叫你,放开她。”

  “可以。”日召师的声音说:“除非你跟我们去见东主子。”

  “我跟他没什么好说的。”杭乐安拒绝。“把女儿还我,否则我杀了你!”

  农妇耸耸肩,开了门,外头早有人接应。农妇把昏阙的树生交给他们,回头看着狼狈的杭乐安,又说:“那抱歉了,看来侯爷只能亲自上东主子那儿,把这小姑娘领回。”

  说完,她将置挂在门柱上的一面铜镜翻过去,不再让镜面向光。此时,农妇的样貌就像颜料被水洗去,从下往上溶解,一个身着马袍、蓄着高官最青睐的八字胡的男人慢慢现形。杭乐安终于目睹,这个老玩弄他的日召师的真面目。

  眼看那些黑衣人真要抱走树生,杭乐安忍住强抗麻痺所袭来的疼痛和无力,硬是咬破了指头,扯开衣襟,给胸前的牲咒点睛。

  “真是顽固!”日召师恼怒,拔了暗藏的匕首,用力往杭乐安射去。

  杭乐安身子一偏,同时牲咒起效,他浑身开始变化,生出了一赤身、虎头、豹纹的怪物,头上还矗着一只锐角,五只尾巴像火焰一样张狂地扬动。

  “马的,是狰!”日召师啐道:“又换牲咒!”他其实挺怕这些牲咒的,赶紧逃出去。

  那只叫狰的怪物,脚步不稳地撞出柴扉,吃力地跨着四肢追上前头一干逃跑的黑衣人。然而狰颇为巨大,前后肢拉开,足有两个成年人长,因此三两步、外加一个大跃的弧度,就扑上了最前方的黑衣人。牠发狂地把那人扯得头身分离。

  “放箭!”日召师命令。

  一阵箭雨直直落下,狰勉力跳开。玉伐却从牠的动作看出牠的乏力迟钝,得意麻药仍颇为中用,他再喊:“再放!放远!”

  两道箭雨齐放,一道落在狰蹲伏之处,另一道则射往牠作势跃逃的方向。正如玉伐所料,狰仅能施足一次全力往旁跳开,却正中箭雨陷阱──飞箭利落地射穿牠的后脚,痛得虎头张着血盆大口、震耳嘶吼。

  玉伐本以为可以放心,可仅眨眼瞬间,却见失了后脚的怪物仍狂力扭动全身,像蛇一样往他们爬动过去,并且针对那抱着女娃儿的黑衣人。

  “快闪!”玉伐大吼。

  但那黑衣人的头早被扫去,女孩被压回怪物的身底。

  玉伐气极了,没想到这回结果又是如此。他暴躁地吼:“放箭!放箭!杀了这怪物!杀了!杀了──”他不管少司命,不管东主子,不管他们是要死的还是活的,他气到什么都不想管了!

  一阵尖锐的破空声之后,换来了一片死寂。

  玉伐喘着气,点了几个人,前后护拥地将他送到那怪物中箭之处。他探头一看,看到已恢复人形、背后身中数箭的杭乐安倒在泥泞中。玉伐以为他死了,有点恼自己冲动,东主子那儿可不好解释。

  “大人。”身旁的护卫叫道:“他还在动啊!”

  玉伐夺来挂灯,高举一照,果然看到杭乐安的身子还在抽动。他身负重伤,仍强忍剧痛抽开身子,检查被他护在身下的女儿。

  片刻,他没有任何动静,只是任他身上的腥红滴流在女儿身上。

  不论是杭乐安,还是玉伐他们,都看到一枝箭簇刺穿这孩子的喉头。

  玉伐松口气。“还好,没死错人。”

  杭乐安颤栗的抬起头,狠狠地瞪着他,森白的牙齿紧紧咬着愤恨。他不以为意,甚至走近他,抓起他的髻子,逼他与他对视,笑道:“是啊,我杀了侯爷最宝贵的女儿,如今你一无所有,就认命些,替东主子效劳吧。”

  杭乐安痛到说不出话,只有眼泪流得出。

  “父亲这身分,真是男人的毒药。”他嫌恶地甩开他的头,向左右示意,护卫拉了绳子将杭乐安綑起。他哼笑:“妇人之仁。我可不想当这种父亲。”m.xqikuaiwx.cOm

  此时,风从湖面吹来,白雾也滚滚地瀰漫四周。玉伐感觉寒了,交代护卫严加看守杭乐安,便自个儿回小屋取暖。

  他心里乐极了,他立了连御言师也搞不定的大功。御言师真是高估疆图侯,说什么老当益壮,在他看来,他这十二年父代母职,反而将他的性子给弄软了。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诞降之师更新,第34章 肉花(1)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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