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月里,马云在家创办了阿里巴巴。那时候他在北京混不下去了,于是回到了杭州,他家在杭州城西的湖畔花园,就在那里,他和另外17个人一起开始了创业。
1999年3月,郑吴骁把家里的电脑联上了网,上网费用的话,每个月不超过60个小时的部分,是每小时4元,超过60个小时的部分,是每小时8元。
不过他并不知道上网应该干什么。国内最早的电子邮箱163邮箱还需要一年才会出现,然后再过一年邮箱的内存才能达到25mb,虽然如今看来还不够存放一张高清图片,但是在那时候已经是国内最大容量的邮箱了。百无聊赖之中,他注册了oicq网上寻呼机,使用这款通讯软件的网友,在两个月之后才会达到20万人。
1999年3月,陈冬冬第一次撞到鬼。
他和爸爸妈妈一起去给爷爷上坟,那是一座坟山,山上有很多坟墓,长着高高的草,走路深一脚浅一脚的,周遭能听见虫鸣声,还有风吹树叶窸窸窣窣的声音。
上坟回来之后,陈冬冬身上就发生了奇怪的事情。
比方说,他一个人坐在书桌前看书,忽然间会感觉后脊梁骨一冷,就跟有人在背后看着他似的,其实回头一看,家里并没有别人。
然后,这种感觉开始越来越强烈,而且有时候半夜会忽然醒来,胸口就像压了一块大石头,透不过气,难受极了。
他觉得自己生病了,请了病假,躺在家中。
情况并没有好转,他的耳边开始出现怪声音,“咻”的一下从耳边飘过,就好像某种东西从他的身边飘过去似的。
与此同时,陈冬冬的妈妈袁小兰身上也出现了同样的症状。胸口很闷,听到奇怪声音,感觉房间里有什么东西正在盯着她。
“完了,一定是上坟的时候,沾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袁小兰越想越害怕,面如土色。
陈冬冬的爸爸陈国庆一直在外地出差,他们通过电话,陈国庆没什么事,有奇怪感觉的只是母子俩。
“爸爸也去上坟了,他怎么没事?”陈冬冬说。
“他是男人,火焰高,我一女的,你一小孩子,火焰低。”袁小兰说。
“那要怎么办?”
“我得找个师娘子来看看。”
所谓师娘子,用北方话讲就是神婆或者跳大神的。袁小兰托人请来了一位师娘子作法,师娘子到屋里之后,四处瞧了瞧,然后把身上衣服脱了,换上一件旧旧的、暗色的长衫,摆上香案,双手合十放在额前,之后开始全身乱颤,再之后就忽然定住,嘴里念念有词。
陈冬冬是第一次见到这阵仗,看得他一愣一愣的。
作法结束后,师娘子告诉袁小兰,母子二人是得罪了某个孤魂野鬼,被缠上了,需要供上三只大公鸡,鬼才会走。
袁小兰赶紧去菜市场买公鸡,师娘子杀了公鸡,作了一通法,告诉母子俩,鬼已经走了,他们大可放心。
袁小兰非常高兴,千恩万谢,付了钱,让师娘子把死了的大公鸡带走了。
本以为这就清静了,没想到,情况一点也没有好转,耳边“咻~咻~”的声音依然有,胸口依然很闷。
之后的一天,大家在郑吴骁家里玩,陈冬冬状态可差了,蔫头蔫脑,就像一棵缺水的植物,他跟大家说起最近的经历,又郁闷又害怕。
郑吴骁的爸爸郑源正好在家,听见陈冬冬说家里的事情,站着听了会儿,想了想,“冬冬,你们找人检查一下家里的煤气吧。”
“煤气?”陈冬冬一脸疑惑。
“一氧化碳中毒听说过吗?”郑源说。
陈冬冬跟妈妈说了这事儿,袁小兰赶紧找人过来检查煤气……那人检查完了说,幸好你们发现得早,不然会出人命的!
煤气修好了,母子俩再也没有听见过怪声音,胸口也不闷了,袁小兰让陈冬冬给郑家送去一根大猪蹄子,表示感谢,郑源笑说,以前在化工厂上过班,晓得一点儿相关知识。
这段时间,大家都挺爱看中央电视台的《幸运52》,这是一档益智类节目,内容是智力竞猜、趣味竞赛等等,场外观众还可以打电话去参与节目。一个头发卷卷的、脸长长的男人是节目主持人,他名叫李咏,主持风格很有趣,颇受中老年妇女喜爱。
大概就是因为这档节目红了,好多地方也开始组织各种智力竞赛活动。祁斟他们高二年级也准备搞一场类似活动,不过,祁斟、郑吴骁、陈冬冬谁也没有报名参加,原因很简单,因为活动的时间安排在周末,不想周末去学校。
结果跟他们抱一样想法的人真不少,老师们一统计人数,除了正经参加比赛的人,全年级就没有多少自愿去当观众的,老师们急了,到时候礼堂空空荡荡的像什么样,于是就开始摊派任务了,你你你,必须去,你你你,没有特殊原因,也必须去。奇快妏敩
祁斟和郑吴骁就被点兵点卯给点上了,有点郁闷,不过周日那天,两人还是一起家门口吃了豆浆油条,就奔学校礼堂了。
每个人进礼堂的时候都拿了一个号码牌,祁斟拿的是115,郑吴骁拿的是116,两人坐下之后,主持人讲活动规则,大概意思就是台上参加比赛的选手如何如何抢答问题,如果实在回答不了,可以挑选一个号码,让持有该号码的观众帮忙回答,如果观众回答上了,这选手也算过关。
活动开始了,问的问题啥都有,天文地理啦、物理化学啦、诗词歌赋啦、电影电视啦、生活常识啦……其实没有想象的那么无聊。
祁斟和郑吴骁坐的位置比较靠后,两人正讨论哪个选手比较厉害,这时候台上一个男孩回答不出问题了,主持人让他求助场内观众,“从1到200,挑个号码吧。”
男孩想了一下,“那就116号。”
“为什么挑这个号码?”主持人笑着问道。
“因为是我生日……”男孩说。
“好的。那么……116号同学在哪里?”主持人四下张望,观众们也跟着张望。
“哎,你好像是116号。”祁斟推了一下郑吴骁。
郑吴骁翻看了一下自己的牌子,还真是,噌的一下站起来。不过他刚才和祁斟说话去了,并没有听清楚需要求助的问题是什么。
大家的眼睛都望着郑吴骁,郑吴骁挠挠头,硬着头皮说:“能重复一下问题吗?”
“问题是:美国宇航局研制的无人外太阳系空间探测器‘旅行者1号’是在哪年哪月发射的?”主持人照着手里的小纸板念到。
听到这个问题,郑吴骁似乎愣了一下。
“你就瞎编一个,瞎编一个。”祁斟在旁边小声提醒。
“1977年9月5日12点56分。”郑吴骁说。
祁斟说:“这编得也太过了……”
“答对了!”主持人说。
大家发出“哇呜”的惊叹声。
郑吴骁坐下来,祁斟说:“看不出来啊你!厉害啊!”
“凑巧了。”郑吴骁说。
活动结束之后,两人一起回家,回家的路有大道也有小巷,两人决定从小巷溜达回去。
两人在小巷里走着走着,忽然一个拐弯,看见一男一女靠在巷子里的墙上聊天,每人手上拿着一支烟,男的看见祁斟和郑吴骁走过来,吓了一跳,手一抖,烟掉在地上,女的哈哈大笑,“你输啦!”
仔细一看,原来是梦露,那男的应该就是她的男朋友沈东篱了。祁斟和郑吴骁听说过这个人,但是没见过。
梦露和沈东篱边抽烟,边比赛横着拿烟的情况下,谁的烟灰剩的最长,结果沈东篱被忽然出现的祁斟和郑吴骁吓到,烟掉了,于是输了,有点郁闷,嘀咕了几句。
梦露在本地的一所大专念书,学导游,沈东篱在省城一所大学念本科一年级,经常回来玩。祁斟看着他俩,就想起那天余道宁看到梦露脖子上的印子,非要给人疹子药的事儿,强忍着不笑出来。
梦露是多大开始抽烟的,她自己都不记得了,不过直到现在为止,她抽烟也没上瘾,因为她抽烟的方式不太对,别人抽烟是烟去肺里走一圈,她抽烟,烟就在嘴里转转,当然也不是刻意怎么着,就是抽不太会,但是她不想让人知道她抽不太会。她比较享受两根手指夹着香烟,烟雾缭绕的感觉,因为她觉得这时候从别人的角度看她,一定非常美。
陈冬冬曾经跟她开玩笑,老抽烟,小心得癌症!梦露说,等我得癌症的那天,恐怕科学家已经知道怎么治好癌症了。
沈东篱怎么会和梦露谈恋爱呢?这事儿大家都感觉百思不得其解,他俩实在不像一路人。从小到大,沈东篱是就是全班男生中最干净的那个,头发干干净净的,耳朵里里外外都干净,白色衬衫领口刷得雪白雪白,是那种衬衫放在青石板上,洒上洗衣粉,抹上肥皂,用刷子使劲刷出来的带点翻毛感觉的那种白,散发出很清洁的味道。领口会扣到最上面的一颗。夏天的时候,其他的男生出了汗,汗把脖子上的泥泡软了,一搓能搓出一片,他不会,即便夏天都是干干净净的,他就像那刷得翻毛的白衬衫本身。
这一切是因为他有一个非常勤劳的妈妈,他妈妈的人生主题就是,好好照料自己儿子。所以,他去省城念大学,她妈妈也跟着去了,学校门口租了房子,给他洗衣服做饭,不过因为爸爸在老家,所以母子俩也经常回老家,每次回来,沈东篱就会跟梦露见面,梦露会找一个不容易碰见熟人的小旅馆,两人偷偷摸摸,在脏兮兮的床单上翻云覆雨,而沈东篱会提前把脱下来的衬衫、裤子用衣架挂在衣柜里,用随身携带的小喷瓶装上一点自来水,对着衣服喷一喷,待会儿穿起来会比较垂顺。
祁斟、郑吴骁和梦露闲话了几句,沈东篱又重新点燃了一支烟,他跟祁斟、郑吴骁都没往来,他抽着烟,吐着烟圈,从烟圈里看着他俩,眼角的余光时不时扫看巷子的转弯处,心里隐隐担心下一个走过来的人会不会是认识的人,会不会是他爸妈,会不会是他亲戚。
“我觉得你有点眼熟。”隔着烟圈,沈东篱说。
祁斟和郑吴骁对视了一眼,不知道他说谁。
“你。”沈东篱指了指郑吴骁。
“我们这鸟屎大的地方,谁看谁不眼熟啊。”梦露说。
“在哪儿见过你似的。”沈东篱说。
“哎,今天晚上一块儿吃饭吧,把陈冬冬叫上,还有余道宁和唐棠,大家认识认识。”梦露说,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aa啊。”
“吃什么呢?”祁斟说。
“吃串串香去。”梦露说。
“你去吗?”祁斟问郑吴骁。
“去吧,我晚上没地方吃饭。”郑吴骁说。
“我问问他们。”祁斟找了个小卖部,用公用电话给余道宁、唐棠、陈冬冬去了电话,他们仨都愿意去,于是约好时间地点碰头。
梦露找的这家串串香店,真的还挺脏的,一个破破烂烂的小院里头,露天摆着若干矮桌子,桌子上方支着棚子,离臭水沟不太远,鼻子灵一点的就能透过火锅底料的辣椒花椒牛油郫县豆瓣白扣草果三奈丁香砂仁桂皮甘松荜拨八角……气味,闻到隐隐的臭气。
不过大多数人可能鼻子都不太灵,如果再喝点酒,就连眼神都不太灵了,觉得什么好极了。棚子上挂着的油腻腻的灯泡发出暗黄的光,好极了;满地扔着的粗糙的用过的餐巾纸,好极了;姑娘们的睫毛膏和眼线被火锅的蒸汽弄花了,脸上的腮红掉了,取而代之的是真实的红晕,好极了。所以,串串香店的生意,也好极了。
一行人走到串串香店的时候,余道宁和唐棠对视了一下,有点犹豫,脏不脏都另说,关键是这棚子底下坐了好多人吃火锅,喝酒的男人,浓妆的女人,划拳声、吆喝声、笑声,让她俩有点发憷,同时也有点好奇。
祁斟看了余道宁一眼,看出了她脸上的犹豫,然后对大家说:“这家店人也太多了,要不咱们换一家吃吧,又不是只有这一家卖串串香的。”
“可是这儿好吃啊,是我吃过最好吃的。”梦露说,“我都打电话跟老板说了,让他给我们留座了。”
“来都来了,就在这儿吃吧,尝尝。”沈东篱说。他和梦露在这吃过几次,他愿意在这吃,因为这一带离他家里人活动的范围很远,不太会遇见熟人。
这时候,串串香店老板看见梦露了,笑嘻嘻地跟她打招呼,“刚来了几个人想吃,我都说没座了,让他们改天来。给你们留着呢。”
于是一行人也就坐下了,很快,火锅底料端上来了,梦露跑上跑下给大家兑蘸料,又去架子上取来各种麻辣牛肉、鸡翅、肥肠、鱼豆腐、土豆片、海带……端到桌子上来,大家吃着吃着,聊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还挺开心的。
忽然,祁斟感觉隔壁桌有人老往这边看,好像在看他似的,他看过去的话,那边马上又假装看别处。祁斟心里感觉怪怪的。
郑吴骁坐祁斟旁边,看他面色有异,就问怎么了,祁斟摇摇头,没什么没什么。
他们桌快吃完的时候,隔壁桌也是酒饱饭足了,忽然,隔壁桌一个胖胖的男的站起来大声说:“有……有什么的啊,我过去……过去问。”舌头明显大了,喝多了。
胖男人径直走到祁斟面前,“喂……小孩儿……他……他们说你叫祁斟,是……是不是啊?”
祁斟愣了一下,没吱声。
“到底……是……是不是啊?”话语中间,胖男人还打了个嗝。
“怎么了?你是谁啊?”余道宁站起来说,唐棠在她旁边拽了一下衣角,意思让她一小姑娘别跟人吹胡子瞪眼的。
祁斟看了余道宁一眼,示意她坐下,他看着胖男人,“我叫祁斟,怎么了?”
“哈哈哈哈,原来……真是啊。”胖男人大笑鼓掌,回头对隔壁桌同伴竖起大拇指,“你……你们猜对啦!”
然后胖男人又转过头,“那……那你姐姐是祁麟咯?期咦祁,勒尹麟,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胖男人喷着一嘴酒气把祁麟的名字用拼音拼了一遍。
“跟你有什么关系?”祁斟站起来了,他讨厌这个人用这种语气提到他的姐姐,让他心里非常不舒服,觉得火腾地一下就上来了。
“告……告诉你……你姐姐马上就有下家了……我……我哥们儿……喜欢你姐姐,想跟你姐姐……结婚……”胖男人笑嘻嘻地指了指隔壁桌一个跟他差不多胖的、醉醺醺的、鼻头红红、头发油乎乎的男人。
梦露看见祁斟低着头,牙齿咬紧了,知道不妙,赶紧走过去,拉住祁斟,“咱们吃完了就走吧,他们喝多了,咱们不跟他们一般见识,走走走。”然后一边张罗老板过来结账,一边给唐棠陈冬冬使眼色,让他们赶紧把祁斟拉着往外走,可是祁斟死死定在那里,动也不动。
胖男人看着祁斟,“啧啧啧,这……这什么情况……这小孩儿还……还不高兴呐?!你……你姐姐那情况,二……二手货……我……我哥们儿愿意接手……多……多好啊……”
祁斟感觉血往头顶涌,拳头捏得咯咯响,一瞬间手啊脚啊,完全不听使唤,大脑一片空白,看着胖男人的胖脸,觉得猥琐至极,油腻至极,丑陋至极。
祁斟冲着他的胖脸,用尽全力挥出一拳。
这一拳重重地挥出去,祁斟自己都听见了这拳头扇出的风声,全身是强忍怒火导致的一种说不出的麻和冷,他感觉自己成了电影里的慢镜头。
拳头出去了,但是打空了,他摔倒在地。
之后是一瞬间的恍惚,恍惚之后,祁斟站起身来,看见胖男人躺在地上,郑吴骁骑在他的身上,用尽全力一拳、一拳、一拳地打在他的脸上,刚才祁斟打拳打空的那一瞬间,是郑吴骁猛地把胖男人推倒在地,之后骑在了胖男人身上,一顿猛揍。
在最初的若干秒时间里,所有人都呆了,只听见郑吴骁的拳头打在胖男人脸上的声音,那拳头透过汗毛,透过皮肤,透过脂肪、透过肉,透过经络、透过骨骼……他还想透过所有的细胞基因dna,所有的分子原子,把这个人打个透。
隔壁桌的两个男人冲过来,对着郑吴骁的头直接踹了一脚,祁斟、陈冬冬又冲上去打隔壁桌的人……打得乱七八糟。
之后……之后也是一堆乱七八糟的事儿,估计是串串香店的老板报警了,说有人打群架,很快附近派出所的警察来了,所有人鼻青脸肿的去做笔录,然后被批评教育,合计合计给人打碎了几个碗盘子,该赔钱赔钱。
警察了解完情况之后,让女孩子们都走,郑吴骁、祁斟、陈冬冬必须家长来领人,隔壁桌人在另一个房间里,胖男人牙齿被郑吴骁打掉了一颗,嘴里血呼呼的。郑吴骁被他们踹一脚正好踢到眼眶不远处,眼睛已经肿起来了,祁斟和陈冬冬脸都肿了。
警察让沈东篱说了说情况,看他一身干干净净也不关他什么事儿,沈东篱收拾收拾,准备往外走,这时,一个年轻的警察在翻箱倒柜的找什么东西,嘴里叨叨着,“哎我抽屉钥匙去哪里了?”
沈东篱忽然回头看了郑吴骁一眼,“我知道为啥觉得你眼熟了,我前阵子见过你,那谁在大街上发钥匙的时候,你也在那儿,因为那天你穿那身衣服,我有件一样的,所以对你有印象。”
郑吴骁没有说话,他喉咙发干,使劲咽了咽口水,觉得喉咙火烧火燎。
祁斟脑子里想着一会儿家长过来怎么交代的事儿,听到了沈东篱的话,但是没往心里去。
沈东篱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派出所。
隔壁桌的人调解完了,也陆续离开了。
祁斟、郑吴骁、陈冬冬的爸爸妈妈差不多是前后脚赶到的,妈妈们看见儿子这样,又是抹眼泪,又是骂,然后家长把三个男孩送去医院包扎检查,该抹紫药水抹紫药水,该缝针缝针。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祁斟远远看见居民楼下站着个身影,裹着个大外套,在昏黄的路灯下踱着步,看见祁斟他们一行人回来,就赶紧走了过去,是祁麟。
祁斟心想,按祁麟的性格,知道他跟人打架,一定会把他骂一顿,“长本事啦?!”“小时偷针长大偷金听说过没?才多大啊就跟人打架,再大点儿是不是要去杀人放火啊!”不过祁斟不打算把前应后果跟她讲,刚才在派出所也没跟家长讲具体的,就意思说两桌人都是年轻人,火气旺,起了点言语冲突,后来就动手了。反正,祁麟要骂就骂,祁斟不准备告诉她实情,免得给她添堵。
祁斟看了郑吴骁一眼,郑吴骁的眼睛肿得更厉害了,连带着半张脸都肿了,祁斟想起郑吴骁狠揍那胖男人的情形,他从未见过郑吴骁冷着脸如此愤怒的样子。
祁斟低着头,祁麟用手指戳了一下他的额头,让他把脸抬起来,好让她看清楚,祁斟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祁麟眼泪哗的落下来,她轻声问:“痛不痛?”
“还好啦。”祁斟躲开她的手指,低下头。
“你还问他痛不痛,我看他是自作自受。”祁斟和祁麟的爸爸祁铭余怒未消。
“祁斟是什么样的人我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跟人打架的。”祁麟说。
“你妈护犊子,你也护犊子啊。”祁铭说。
“我就护犊子,怎么啦?郑叔叔,吴阿姨,陈叔叔,袁阿姨,我弟弟不会无缘无故跟人打架,郑吴骁和陈冬冬也不会无缘无故跟人打架的,这事儿一定是对方不对。”祁麟说。
之后,三户人各回各家了,祁斟把自己稍微拾掇了一下,躺在床上,不知道怎么眼泪就流出来,除去学校里、街坊里男孩子间的打打闹闹,这是他第一次真正和人打架,这种血液噌噌往头顶涌,拳头一定要挥出去的感觉,这辈子是头一回。
他躺在床上,心里感觉很复杂,某一个瞬间觉得自己是个男人,有一点点英勇,某一个瞬间又觉得自己还是个小屁孩,傻里傻气,像个白痴,打架的姿势那么丑,一群人在脏兮兮的地上扭打成一片,滚来滚去,好好的衣服也撕烂了,被警察批评教育,被爸爸数落。
他坐起身,打开书柜,里面放着家庭影集,他抽出其中一本,随意翻看,里面有扎着羊角辫的祁麟抱着刚出生的他,还有姐弟俩一起吃饭、郊游、看电视、放鞭炮……的照片。
祁斟翻回影集第一页,这一页中间夹着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一个新生的女婴裹在襁褓里,照片下面用钢笔写着一句话:1977年9月5日,祁麟出生。
祁斟觉得这个日期特别眼熟,在哪里见过?电光火石之间,他想起了郑吴骁,今天早上,郑吴骁在学校的竞猜活动上流利地说出了这个日期,那种感觉,就好像……这一天对他来讲是如此的重要,重要到他可以记住在这一天里,全世界发生过的大事情。
祁斟又想起了沈东篱离开派出所的时候,说发钥匙那天看见过郑吴骁的事情。
他又想起今天郑吴骁不管不顾和人干架的样子。
这所有的事情都指向一个可能。
祁斟被自己的念头震惊到了,他不敢相信。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世界末日的那一年更新,旅行者1号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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