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半个巴掌的宽裕,只松了一丝。罢了,回头再给你做箱子衣裳,再做条宝石链子挂在晚晚腰间,可好?”
章予晚揉了揉腰间痒痒肉,来不及回味涌来的那丝奇异,注意力被转移:
“嫂嫂唤我晚晚?”
“不好?”
“从嫂嫂嘴里说出来,我才知晓自己的名字这样好听。”
章予晚对着谢桐说了说不完的甜蜜话,犹豫道:“嫂嫂疼爱三娘,只是宝石链子太过奢靡,我用来有些不妥。只要嫂嫂再不丢下我出门,我甚么也不要。”
又咬牙忍痛道:“新裙子也不要了。”
谢桐曲指刮她鼻头,一颗心像被浸在温泉里了,又怜又爱:
“我们晚晚什么都用得,谁敢说你半个字。”
从前看不明白时,谢桐就把章予晚宠的不轻,如今放到心尖尖上,更是宠成了天上地下独一份的。
京城顶尖的几家绣坊竟都没空接客,全被长公主府包下来了,整整做了大半个月衣裳。
各府上小娘子急着做衣裳赴宴都没法,回头一看,最新样式的竟都在章三娘身上。
那海外舶来的各色极佳珠宝,旁人得一两颗都要好生打簪子的红宝蓝宝,穿成了串儿系在章三娘腰间。
还不止一条,赴一次宴便换一条新的,当真暴殄天物!
大俗即大雅,章三娘本就绝色,再有条宝石链子往腰间一挂,衬的她雅极了,走动间宝石映衬日光熠熠生辉,如水滴轻轻摇晃,一把细腰极有情致。
小娘子们嘴上不说,回家哪个不央母亲拿出宝石给自己做链子?
没有宝石的就换成珍珠玛瑙,倒也雅致,一来二去,竟在京中带起股腰链风尚来,慢慢向地方蔓延。
章家大伯章宁和妻子被召入京时,沿途各郡都见到有姑娘家腰系细链,独特又有趣。
负责押送的人对要东山再起的章宁很是热情:“老爷还不晓得罢,这正是你侄女儿章三娘带起来的时兴物,如今小娘子都在用呢!”
章宁动容,之前他们跟他说三娘如今在长公主府上一切都好,他和妻子还担心。
眼下看来,确实是好的。
三娘既然好,有余力定会照拂她两个姐姐。孩子们没事就好。
章宁和妻子对视一眼,心里总算没那么悬着了。
再途径襄郡,押送的人下船一趟,回来道:“咱们后头又跟了个船,顾驸马也需回京。”
章宁面上不显,私底下对妻子激动道:“眼瞧着顾家人个个往家赶,事情定然不小!这次咱们家有希望了,我二弟……说不准能沉冤得雪!”
自家人最懂自家人,如章宁所推测那样,章予晚从前拿不准谢桐对自己有多纵容,眼见着谢桐出门一趟,竟拔高了一个度——
章予晚判定标准非常直观,从前谢桐给她做衣裳是一次做十来身,眼下一次要做七八箱,还特特开府库给她挑石头。
谢桐还说最喜欢看她捯饬的漂漂亮亮,便是从前章家老祖宗都没这么惯着章予晚。
她受宠若惊之余,打蛇随棍上,对着谢桐一番剖心,把压在心底的事儿拿出来讨主意。
翻案的事儿她不管,只因她琢磨着谢桐不再垂帘听政,若插手朝事,万一有个不好岂不是自己恩将仇报?
她忧心忡忡,但也怕害了谢桐,故而只说想念堂姐。
谢桐搂着她腰,指尖随意拨着宝石链子,笑道:
“知道你是心中存不住事儿的,还想着我的晚晚哪天会跟我说。”
章予晚不明所以,等谢桐带她去了梧桐巷子,她才知道谢桐已把两位堂姐从教坊司接出来、安置妥当了,只是未对外声张。
章予晚见了亲姐姐,喜不自胜,直说了半个时辰的话才恋恋不舍地出来,路上嗔谢桐:
“嫂嫂连我都瞒着。”
谢桐却道:“若是我主动说,岂不是讨赏。”
章予晚不认这个理:“嫂嫂如此大恩,不管讨不讨,都是要赏。”
她紧接着犯了难,章予晚再厚脸皮也知道,自家吃穿住行都是谢桐的,拿着谢桐的东西赏谢桐,岂不是左右换了个手,哪有诚意。
章予晚呐呐半晌,对上谢桐含笑、似无限包容宠溺的眼,分不清是羞的还是恼的,脸上慢慢发烫,捂着脸干巴巴道:
“三娘对嫂嫂好,一颗真心都给嫂嫂。就赏这个,嫂嫂莫要嫌弃,日后再添上其他的。”
谢桐扑哧一笑:“你这颗心不能摘,好生收着罢。”
章予晚不高兴了,手掌往下挪挪,露出双眼:
“嫂嫂还当真嫌弃?”
谢桐慢悠悠看她,又怎会告诉章予晚自己有多欢喜,只说:
“它在你身上才是最好。而我见晚晚。”便欢喜不已。
章予晚等了等,不见后半句:“见晚晚?之后呢?”
任章予晚百般央求撒娇,谢桐再不肯说了。
因谢桐罕有事瞒着章予晚,直到月旬后,章予晚还时不时拿出来这事念叨,直听得百灵等人头都大了,便愈发感慨主子对表姑娘耐性极好。
五月的上京阴雨绵绵,宴请都少了许多,章予晚听闻章宁入京听审,喜出望外,连忙劳大理寺行了个方便,把大伯和大伯母安置在梧桐巷子里,日夜派人守着。
章予晚和亲人一番话旧按下不提,她如今外出受人瞩目,倒不好多去,便待在府中央着谢桐作画,她来题字。
章予晚父亲的字便极好,她自幼师承父亲,一笔小楷极具风骨,题了字后越看越得意,没少找谢桐讨夸。
到了五月末六月初,京中出了件地动山摇的大事。
孙岩领着大理寺将一桩惊天大案审了个水落石出,龙颜震怒。
自立朝就屹立京中的镇国公府轰然倒地,全家成年男子问斩、女子流放,连尚了长公主的世子也没网开一面。
许多公侯权臣跟着牌匾落地,一时闹得人心惶惶。在这种境况下,因沉冤得雪、光复门楣的章家都不起眼了。奇快妏敩
直到事情尘埃落定,许多人才发现,章家已然成了天家信臣,眼见着炙手可热起来,此处按下不表。
便说圣旨下来那日,章予晚被谢桐送去梧桐巷子。
她起初还不知为何,到了晌午,太监捧来圣旨,为章家正名,章宁的职位比从前还高,另有赐宅等诸多补偿,恍惚明了谢桐之意。
两位堂姐紧紧抓着章予晚的手:“三娘,我没听错吧,我们章家活过来了!”
章予晚点头,一时觉得身在梦中,又无比清醒地意识到这是现实,在家人激动的声音中,找到黄鹂问:
“嫂嫂呢?”
她想见谢桐。
黄鹂笑道:“长公主一早入了宫,想是还未回来。若是回来,定要来接姑娘的。”
章予晚点头,又点头。
一早入了宫是多早?
老太妃们不会一早宣谢桐,宫中无后,谢桐入宫能见谁?
今日有早朝,皇上也无暇见谢桐。
章予晚只是不爱动脑子,此时答案显而易见的就在眼前,不容她看不到。
谢桐定是上了朝。
她去了,才有章家这份荣宠有加的圣旨。
章予晚鼻头忽然酸楚,眼圈瞬间热辣,提起裙子往外跑。
“三娘?三娘你去哪儿?”
她去哪。
当然是去见谢桐,章予晚的眼睛明亮极了。
谢桐正乘步辇往宫外去。
她身后是下了朝后三两成群的朝臣,见惯长公主作风的老臣们老神在在,新晋臣子头次亲眼目睹这位长公主的风仪,此时满脸复杂中带着不自觉的敬畏。
方才殿中,朝臣们分成几派吵吵嚷嚷,尚且年幼的天子被这群强臣拱的压不住势。
长公主的声儿一从屏风后传出来,那些争得面红耳赤的臣子立刻成了鹌鹑,便是要表态说话,都轻声细语的像大家闺秀。
只有几个愣头青还在嘚啵嘚,被长公主拿来开了刀,片肉似的个个给片的老老实实。
饶是如此,朝臣对长公主仍心怀敬服。
旁的不说,只长公主肯大义灭亲这点,就比那些包庇姻亲的同僚们强,没得说!
连长公主都把驸马献出去了,你们还想护着七大姑八大姨女婿孙媳妇的,不合适吧?
此举一出,朝堂上下再没了其他声音。
这厢,谢桐到了宫门口,明眸一扫,果真瞧见了自家马车。
谢桐笑了下,走过去,车门一打开便被扑了满怀,推都推不动。
谢桐好笑道:“愈发不成样子了。”
章予晚声音闷在她胸前:“大家都知晓我家沉冤得雪,今日就是再出格也不碍事,只有嫂嫂嫌我。”
谢桐挑眉:“我嫌你?”真是不知好坏的小东西。
章予晚立刻摇头,在她身上蹭来蹭去,猛一抬头,露出双粲然如星的眼,酒窝深深,眼圈却红,又哭又笑:
“你对我最好。”
“不喊嫂嫂了?”谢桐捏她脸道,“今日喜事临头,哭甚么。”
章予晚张了张口。
她最初喊嫂嫂,是图着拉近两人关系。而谢桐顺势认下她这个妹妹,宠上了天。
来之前,她去了趟孙府,孙岩上朝不在家,她见了孙夫人,得知孙府和长公主府颇有来往。
这一世,为何翻案提早到来的答案就在眼前。
得知谢桐为自家奔走出力,章予晚只觉满心浸泡在沉默无声却足够炙热的热浆中,又烫又软,还有些迷惘。
从前谢桐那般宠,是把她当小女儿家宠。可谢桐为什么会帮自己家?
还是说她自作多情了,谢桐只是顺手帮了章家?
章予晚想问,又不知该怎么问。
惯会哄人的她像锯了嘴的葫芦,只觉那声嫂嫂看似亲近,却不够纯粹,远远不足以概括她和谢桐的情谊。
章予晚放开谢桐,认认真真看着她的眼喊道:
“谢桐。”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给个姬会更新,第 82 章 我见晚晚10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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