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谢桐不过给她个冷脸,一句话未说,章予晚却慌得不知如何是好,往日的伶俐劲儿消失的一干二净,望着门帘呆呆站了好一会儿,像失了魂似的。
百灵看得着急,凑过去气声道:“表姑娘,殿下等您进去呢。”
章予晚被唤回神,手心一片凉汗,瓮声瓮气道:
“嫂嫂哪是等我,分明是不想理我了。”
百灵生怕章予晚不肯去,让主子不悦,正要再劝,便见嘴上委委屈屈的表姑娘切切往房里去。
……原来是白担心了。
章予晚在窗边看到正点香的谢桐,侧着身的谢桐身形愈发袅娜有致。
只是见到谢桐的身影,章予晚不知不觉就安了心。
章予晚放轻步子走过去,离着两三步远停下,盯着谢桐腰间的流苏穗道:
“嫂嫂生三娘气了?”
她以为谢桐不会回,正要自己说下去,便听见一声“嗯。”
咦?
章予晚唇张开,嗫嚅几次后道:
“并非嫂嫂想的那样,我和驸马只是在中庭说话,青天白日的,当真清清白白,再说,他还想……还想教训我,我们关系一点都不好!嫂嫂你别生气。”
要是因为这个让谢桐恼了,岂不是亏大了。
章予晚心下沮丧:“要是让我选,我日日都想伴在嫂嫂身旁,他人与我哪有半分相关。”
小骗子。
谢桐心下清清楚楚,章三娘就这张嘴甜,她哪会真想日日在自己身旁?
旁的不说,前几日还念叨着回家呢,可见是个小没良心的。
嘴甜的小骗子,惯会拿话哄人。
偏偏她心里还真受用。
对着眼前垂头丧气的小骗子,谢桐为自己的心软叹了口气,道:
“你说他想欺负你,我怎会看不出。我气的什么,你知是不知?”
章予晚眨眨杏眼。
“莫说你现在处境不佳,便是从前,顾家也比你家强。你既知道顾锦觊觎你,又怎敢不知一声的跑去见他?你是诚心让我担心?”
章予晚眼睛一点点放大,只觉谢桐像换了个人。
什么?原来谢桐什么都知道?
“嫂嫂,你知道顾锦他……?”
“嗯。”
“从何时?”
“大婚前。”
“这么早?那嫂嫂岂不是……”
“你担心我伤怀?”谢桐见章予晚点头,淡淡道,“我对顾锦无意,又怎会为这种事介怀。”
章予晚呐呐半晌,说不出话。
她再天真无邪,也知道夫妻一体,就算没有情分,知晓对方心思在其他人身上,不说多在意,也会觉得碍眼。
更何况她一直在谢桐眼前晃,而谢桐待她如此好。
天底下所有的灵秀善心怕是都在谢桐一人身上了。
章予晚不说话,谢桐反而道:
“我早就听闻,你和顾锦青梅竹马。”
“我们几家的孩子都是一处长大的。”
章予晚说着,心中慢慢有了新想法。
既然知道谢桐不爱顾锦,那她就要跟谢桐说明白顾锦有多差劲,真正让谢桐不再被这个渣滓影响心情。
还不能做太明显,不然显得她别有所图。
章予晚说做就做,眼巴巴看谢桐,又偷偷去摸她袖口黏黏糊糊:
“嗯,嫂嫂,之前我说越是受宠就越敢闯祸,现在想起来,顾锦从小贪玩,顾府的老夫人可疼他了,大小的事没有不给收拾的。此时回想,三娘羡慕的紧,要是我也能每日吃喝玩乐这么长大该多好。”
顾锦就是个从小闯祸、每天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
谢桐不甚在意的听着。顾锦是什么德行她清楚,也不太关心,倒是在意章予晚最后那句,嗔她:
“偏你把自己说的可怜,还不是蜜罐里泡大的。”
谢桐顿了下,“日后有我。”
章予晚笑成小月牙,甜蜜的话不要钱的洒:
“有了嫂嫂,我再不比谁差甚么。顾锦他不陪嫂嫂,三娘一直陪着你。不过……要说差,只差一样。”
“嗯?”
章予晚故意重重叹气,眼睛往谢桐身上递:
“顾锦不知修了多少辈子的福气,娶到了嫂嫂。”
“天下何人能及嫂嫂半分仪采?这婚事上,我差了顾锦何止千里。只恨嫂嫂不是我的……”
说到这,章予晚似乎也知所言不妥,声音渐弱,脸颊微红地朝谢桐一笑。
章予晚的一字一句重重扣在谢桐耳中,敲出糖丝儿般缠绵细密的震荡。
谢桐呼吸轻滞,久久凝视章予晚。
她昏了头了。
应该说,她早就昏了头了,如今终于避无可避。
章予晚被看的不自在,唤道:“嫂嫂?”
谢桐正乱,哪里听得了这声娇里娇气的嫂嫂,只觉得浑身都被章予晚喊烫了,仓皇旋身背对那小人儿,嗓音压得极冷静:
“我想起桩事,你先回罢。”
章予晚懂事起身:“嫂嫂忙。”
又煞有其事地交代:“百灵瞧着点时间,提醒嫂嫂莫要误了膳食。”
说完,才恋恋不舍地回清鸣院去了。
第二日章予晚早起,正盘算要不要去凤梧院蹭饭,便见凤梧院一个眼熟的丫鬟来了:
“表姑娘,长公主去了单余行宫,遣奴婢来跟表姑娘说一声。”
章予晚懵了下:“忽然去行宫作甚?事先怎的都没准备。”
“几位老太妃要回宫,长公主去迎一迎。”
“可说什么时候回来?”
“未曾。”
单余行宫离京中不远,论路程来回一日便到了,就是不知谢桐会在行宫待几日。
若是她也觉得那儿景色好,真待了许多时候,自己可怎么办?
她这般跟两个亲近的丫鬟说了,黄鹂笑道:
“表姑娘真是黏长公主黏的紧。”
章予晚想到谢桐不在,连簪子都懒得挑了,怏怏道:
“想到嫂嫂离我那么远,我心中已不知过了多少秋了。”
黄鹂樱草只当姑娘说玩笑话,没想到接下来两日,章予晚整个人半点精神气都没有,饭也用的少了。
黄鹂捧着血燕窝劝道:“表姑娘气色差,待长公主回来要心疼坏了,我们都要领罚。”
章予晚哼哼唧唧吃了些。
又过两日,章予晚才听闻顾锦被派了个差使遣去襄郡了,早两日就出发了。
听说走之前被府上大管事盯着收拾的,从门房到二门都守的死死的,直到把顾锦送出府才把人收回来。
顾锦终于滚蛋了,日后府里只有她和嫂嫂了,章予晚高兴的当晚多用半碗粥。
樱草道:“姑娘多用些,长公主知道也高兴。”
现下丫鬟们都知晓,拿长公主劝姑娘才得用。
没想到章予晚气哼哼:“嫂嫂若是在意,也不会一直不回来了。”
说完眼泪珍珠似的滚下来,看得人心疼又愕然。
樱草愁道:“这怎样是好?”
黄鹂叹道:“表姑娘这模样跟得了相思症一样,哪是咱们治得了的。”
唉,长公主快回来罢!
所有伺候章三娘的丫鬟们都翘首以盼。
-
谢桐陪着几位老太妃入宫安置,在齐太妃宫中说话。
齐太妃从前与她娘亲关系极好,一生无所出,视谢桐如亲女,也知晓许多旁人不知的事儿。
此次谢桐请几位老太妃回宫颐养天年,一是真心侍奉,二来,齐太妃手中的东西有助于孙岩判案。
说到此事,齐太妃道:“我知你不喜顾锦,也不喜旁人,给他占着驸马的位置也无妨,此次顾家之事保他一命,他也就废了,日后随你拿捏。”
谢桐几乎不和谁谈论自己婚事,仿佛不曾从出生就被订下个顾锦,也从未因此和镇国公府有过甚么来往,看起来端庄自持的紧。
知晓谢桐真正想法的不多,齐太妃是一个。
顾锦只是对是谁做她夫君不在意罢了,她天生就不是屈就人的性子,不管谁是驸马,都只是个摆设。
现下顾家即将失势,顾锦这个摆设就会更“听话”了。
齐太妃未曾想到,谢桐说了句:“我改主意了。”
齐太妃意外挑眉:
“他惹你厌弃了?”
谢桐笑了下,道:“他一直如此。”
她顿了顿,道:“是我如今心有所属。”
谢桐被章予晚扰的心神不宁,乱了章法,去行宫的安排硬生生提前,平生头次躲起人来。
她向来果断,在行宫待了五日功夫,足够她想明白了。
也因为她想明白了,所以——
顾锦很碍事。还碍眼。
“顾锦可杀。”
齐太妃用慈爱长辈的眼神看谢桐,没问谢桐如今喜爱谁,只赞赏有加道:
“你和你娘亲一样,杀伐决断。”
谢桐淡淡笑了,略带怅惘道:“如今也就在您这里能听到娘亲了。”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谢桐记挂府中的人,辞了留膳,回长公主府。
才到宫门,便见到刻着长公主府府徽的马车。
谢桐若有所感,再一抬眸,车门里钻出个满脸嗔怨的小脑袋来,可不就是章予晚。
谢桐笑了,也没上另一辆空马车,直接上了章予晚所在的马车,问道:
“我回来,三娘不高兴?”
章予晚嘀咕道:“嫂嫂回来,不敢不高兴。可入京半日还未归府,让人怎么高兴的起来。”
谢桐耐心解释:“我陪老太妃说了会儿话,正要回去见你。”
章予晚拿捏了下劲儿,也懂得见好就收,酝起笑涡道:“听闻老太妃们个个顶和气。”
谢桐颔首,见章予晚不闹性子了,反而有些不适,觉得没有方才那娇气包让人受用。
她故意逗章予晚:“这便不计较了,可见三娘不怎么想我。”
章予晚果然赌气道:“还怎敢想?前几日望穿秋水也不见嫂嫂回来,都茶饭不思、消瘦的紧了,再想下去还得了。”
“当真茶饭不思?”
谢桐有些高兴,更多的却是心疼,一时恼起自己来。
章予晚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双颊浮上桃花般的绯红。
仗着车里只有两人,她脑袋深深埋到谢桐怀中,软软地蹭着,嗅着谢桐身上的栀子香,说话声儿也软了,甜了。
“倒也不曾……只是少吃了些许,黄鹂她们便大惊小怪的。虽没少吃那么多,但时时都念着嫂嫂,不敢有半息疏忽。”
谢桐眉头松开,揶揄道:
“好呀,那消瘦也是唬我的?”
章予晚不依了,牵着谢桐的手放到自己腰际:
“真瘦了的,嫂嫂你瞧,这是上半旬你刚让人给我做的衣裳,现下腰都松了半个巴掌。”
说着,章予晚就要从谢桐怀中起来。
谢桐的手被章予晚放在她侧腰上,指尖鬼使神差的轻勾。奇快妏敩
章予晚腰忽的一软,上身无力地跌回谢桐身上,杏眼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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