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选择，是你现在就证明给我看，你是谛听的御者。那么我就勉强同意在今日放你一马。”原清任道：“我会给你一点时间恢复元气，等到两年后的百妖对决，我再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你斩杀，以此向谛听证明，我是比你更值得追随的御者。”
季轻云点评道：“听起来，若我是在两年后的百妖对决上战胜你的话，就不用担心被追杀复仇之类的破事了，是不是？”
“你也可以这么认为。”原清任哂道。
“那我肯定是选择后者了。”季轻云当机立断：“说吧，你想要我怎么做，是要我当着你的面捅他一刀，还是要我命令他自断一只手？”
“谛听毕竟是神兽，若用命他断臂这样的方式来糟践其身体，似乎不大恭敬，所以还是算了。”原清任森然一笑：“我要你现在捅他一剑。”
闻戈惊得下巴都掉了。季轻云伸手替他把下颌合上，目光在被强行压制着跪地的破鬼与满脸邪气的原清任之间转了一圈，似有所悟，委婉劝道：“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这样做，似乎不大妥当。我的意思是，谛听他——毕竟是神兽啊。”
“谛听既然是神兽，自然神力无穷，一点小小的贯体之伤，当不至于真正损了他性命。”原清任脸上毫无笑意：“还是说，你办不到？”
季轻云立刻娇弱的往后一瘫，倒进闻戈怀里，作体力不支的虚脱模样：“实不相瞒，我晕血。”
原清任点头表示理解：“你也可以直接将他从这里推下去，这样干净利落，不会见血。”
见季轻云呆滞不动，原清任危险的催促道：“你还在磨蹭什么？”
季轻云似被惊醒，静静抬睫看了原清任一眼，又飞快的垂下眼帘。他懒洋洋的道：“谛听，你还在磨蹭什么？还不快从这里给我跳下去。”
闻戈托着季轻云的身体，闻言见了鬼似的瞪着他，僵硬不动。
季轻云无奈叹了口气，旋身站起，面对着闻戈，嘴角绽出一个春风般温柔和煦的笑容，抬手点住闻戈心口，道：“谛听，你是聋了吗？原御者要你现在就从这灵台上跳下去。”
闻戈反手钳住季轻云施力的手，喃喃的道：“这是他的意思，不是你的意思，对吗？”
季轻云哦了一声，道：“原御者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一壁说着，一壁用指尖推着闻戈朝灵台边缘逼去。
“可是——”闻戈连连后退，惶惑的道：“可是我并未掌握御空术——”就这样跳下去，一定会摔得筋骨尽断，血肉模糊。
“是啊。那又如何？”季轻云微微一笑：“傻小白，就是要逼你在我的命令下自残身体，才能证明我确实是你的御者啊。”
灵台既高，风也比别处来的狂猛些，只听风声呼啸，也足以令人胆寒。闻戈绝望道：“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会摔很痛的。”
季轻云似有所动，刹住脚步，目不转睛的看了闻戈片刻，忽然又笑开。他抬手摸了摸闻戈煞白的小脸，道：“我会替你复仇的。”
“什么？”闻戈直勾勾的问。
“我是说，今天在场设局的所有人、所有妖兽，有朝一日，我必会将他们通通杀掉。”
说完，季轻云按着闻戈的心口，将他从灵台上推落。
“给我好好看着他们。”原清任牢牢钳住破鬼下颌，逼迫使妖直面这蓄意的谋杀：“——给我好好看，真正的使妖是什么样子！”
望着那被季轻云推落、倏然自灵台边缘消失无踪的白色身影，破鬼瞳孔收缩如针。
“破鬼，告诉我，你以为使妖是什么？”原清任阴沉的道：“你以为使妖是御者手上最锋利的刀，就可以与结契御者平起平坐了，是不是？你以为使妖是御者捕猎时最忠诚的狗，就可以使小性子违抗御者的命令了，是不是？”m.xqikuaiwx.cOm
不待破鬼回答，原清任自顾自说了下去：“你错了，使妖是什么？看看他！再高贵再灵性的神兽，一旦沦为使妖，面对御者发出的指令，无论那指令是如何的荒唐无谓，毫无意义，也没有违逆的余地！这，才是使妖的真正含义！”
破鬼猛然挣脱了原清任的控制，哑声道：“我不！”
“对，你不是，你以使妖自居，但从没有一个使妖能享受你这般的纵容与自由。”原清任冷笑：“你以为这样的优待，是什么缘故？是你能打善战，是你长得特别好看，还是因为你陪我最久？”
“难道不是吗？”破鬼哆嗦着反问。
“是我的错，竟然让你产生这样的错觉。”原清任无情的道：“事实上，我这么纵容你的原因，破鬼，你真的一无所觉吗？”
破鬼默然片刻，艰声道：“是为了……清和？”
“当然。除了他，还能因为什么呢？毕竟，你是他唯一的‘朋友’。”
破鬼的双眸瞬间黯淡。
灵台之下，忽然惊呼声四起。
原清任眉头一皱，甩脱破鬼，走出去一看。
是闻戈。本该摔个手足俱断，肉身如泥的闻戈，此刻衣袖鼓胀如翼，俨然被一股柔风托住，正如一朵蒲公英般慢且平稳的飘向地面。
原清任冷哼一声：“风符。”他目光转回季轻云身上，道：“你在他衣襟里掖进了一张风符。”
“不错。”季轻云坦然道：“是我做的。但他那时早被吓破了胆，一点也没察觉我其实给他留了后手。所以我认为，在这一点上，我的小动作并不算违规——我确实逼他做出了以他的自我意志绝不会去做的事。不知原御者以为呢？”
枚灰铁铸造的手镯样的东西倏然自原清任袖底飞出，直套到振振有词的季轻云腕上，咔嚓一声牢牢扣起。
原清任漠然道：“可以，季轻云，你确实证明了你是这谛听的御者。但为了保证你准时赶赴两年后的百妖对决，我需要用固影镯，以随时掌握你的下落。你放心，固影镯并不会对你的身体修为造成任何不利影响。”
季轻云转了转腕上固影镯，皱眉道：“可它硌手又碍事啊。不若这样吧，原御者，我可以直接住到你府上，以方便你日夜监控于我。不知你意下如何？”
原清任盯了季轻云一眼，才道：“你若能在百妖对决上杀了我，固影镯自会解开脱落，不再碍你的事。”说完拂袖而去。施加在破鬼身上的压制亦瞬间撤去，破鬼虚脱般双手支地，颤抖不已。
就在原清任向灵台之外走去的时候，八阶灵台轻微的震动起来，开始一阶一阶的往下沉降，等到原清任步履刚迈过三十二瓣花的边缘时，灵台恰降至与地面平齐。
——平安着陆的闻戈恍然醒悟过来。难怪这灵台这么高，他却对自己登上去的过程全无印象。原来这八阶灵台，是他进入之后再拔地升起的。寻常猎人要设捕猎陷阱，都是往下挖坑。原清任倒是别出心裁，居然把陷阱往高处送。
白玉栏杆之后，岫烟这才反应过来，尖叫了一声：“主人等等我！主人！”然后一跺脚，变回一只娇小玲珑的白毛山羊，从白玉台上轻巧跃下。
季轻云径直朝惊魂未定的闻戈走去，忽然道：“八十四个。”
闻戈用眼神无声询问。
季轻云若有所思的解释道：“在场者中，十八个是人，六十六个是使妖。”
于是闻戈明白过来——刚才季轻云保证说，今日在场设局的所有人、所有妖，他会一个不漏、统统杀掉——现在看来，季轻云是认真的。
闻戈不知该说什么，只得无言。
辘辘轮动声伴着牛铃清响由远及近，最后停在季轻云与闻戈面前。嘴中叼着草梗的车夫很不耐烦的一抬眼，问：“家主说，你们也要同去原府？”
“不错。”季轻云镇定颔首。
车夫翻了个白眼：“那你们还磨蹭什么？快上来啊。”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谛听纪事更新，第 48 章 第5章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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