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任务的特殊性,他可以自由选择是否现在开始,肖明坐在沙发中央闭上眼,脑中自行将生前已经开始模糊的那部分记忆重新过了遍——好了血压上来了,干他丫的。
第一次自主选择进入世界,肖明很有心理准备地睁开眼,他站在一扇关闭的门面前,周围有匆匆而过的脚步声,他的手中则拿着一份文件,右手抬着,应该是刚准备敲响面前的门。
这里是x市公安局禁毒支队的办公区,以为自己已经阔别了几个世纪,而当再次身处熟悉的地方,中间的时间好像不复存在,他似乎应该每天都在这里忙碌,是这个城市阻止犯罪的网络中一颗小小的齿轮,从来没有过那些或荒诞或离奇或刻骨的经历。
直到下一刻尹乐连接上他的大脑,才让他清晰地认识到,他在这个世界已经死亡,现在只是一个逆转了时间前来复仇的亡灵。
“肖明。”尹乐喊了他一声,仔细听,声音带着忍耐的哽咽。
系统来到雇主的世界后,会第一时间接受到世界线,肖明那些被他寥寥几语一笔带过的过往,一帧一帧清晰地在尹乐面前重现过,心脏仿若被一千根细密的针狠狠穿过,看完的那刻,他的手早已不自觉地揪紧了胸口,在这个世界刚造出的身体站在洗手台的镜子跟前,脸色惨白得不像活人。
心口酸疼,甚至胃里也一阵阵作呕,他旁观过数百上千个含怨而死的人,他能够冷静地处理一切任务,但真的轮到他亲眼旁观肖明的人生,他的反应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合格的系统。
左手因为攥得太紧,掌心已经被指甲抠破了而不自知,直到有路过的同事问了句:“你没事吧?脸色好差。”
尹乐这才回过神,下意识打开面前的水龙头佯装自己刚上完洗手间的样子,冲了冲手:“没事。”
冷水沁过掌心,带着刺辣的疼,一抹血色被融化开顺着水流消失,尹乐像感受不到疼一样,另一只手在伤口那儿借着清水搓了又搓,搓了又搓。
他掬起一捧冷水将也快没有温度的脸浸湿,这才双手捂住面庞,颤抖着吸了口气:“肖明。”
“你都看到啦。”肖明无奈中又夹杂着莫名的心虚,有种做错了事情的感觉,收回准备敲门的手,转而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哎呀,所以跟你说要做好心理准备……没事啦,都过去了。”
这哪里是一句“都过去了”就能释怀的事情,真这么简单,肖明当初也不会满怀怨怼地选择留在地府以待有朝一日亲手报仇。
尹乐再一次憎恨自己为什么离开得那么匆忙,是他没有能照顾好肖明,才会让他将自己置入危险之中,在回忆中看到自己最珍视的人遭受地狱恶鬼也望尘莫及的折磨,跟活生生将他的心脏挖出来碾碎没有什么区别。
“你就不需要接受世界线了吧。”平复了会儿心情,尹乐撑着洗手池边问。
笃笃——肖明敲响了面前的门,在脑中回尹乐说:“还是接受吧,等会儿找个安静的地方,不再好好感受一下我怕自己都忘记怎么报仇了。”
尹乐手指在冰冷的瓷砖上捏紧,代理者接受世界线的过程是第一视角,等于经历一遍,出于私心他也不愿让肖明再感受一遍。
但如果肖明坚持,他会尊重肖明的意思,低声道:“好。我在洗手间等你。”
得到办公室里人的回应,肖明推门进去,将手中的会议记录交给支队长,他们支队上下级关系处得都不错,支队长张景洪是个四十多岁看着有点凶、但其实平易近人的中年人,见到肖明又像长辈一样唠叨了两句他的终身大事,眼看就要给他安排相亲,肖明笑着回:“别了吧张队,万一哪天查案查着就交代了呢,耽误人家女孩多不好。”
张队瞪着他:“一点到晚说浑话!行了行了不唠叨你了,整得跟我逼良为娼似的,回去工作去吧。”
肖明得令就泥鳅一样滑溜溜地撤了,关上办公室门走出两步,低头皱了下眉,鼻尖酸得很。
这是原本属于他的生活,一点一滴都无比熟悉,他放不下的不止墓园里那几个冰冷的墓碑,也不止自己彻骨的仇恨,还有被激烈的情感遮蔽住险些被他遗忘、但撕开一个角落就汹涌而出的其他事物,包括他工作上的兄弟们,甚至包括他办公桌上为了点缀而养殖的多肉。
不可否认,他在贪恋自己的“活着”,是别的任何一个世界、任何一个身份都替代不了的,属于肖明的人生。
他按尹乐说的走去这层楼的洗手间,敲了敲第三个隔间的门,刚想吐槽一句“你是小学女厕所里面的花子吗”,就被里面的人一把拉进怀里,像生怕他从指缝里溜走一样牢牢抱住。
两人静静地抱了会儿,肖明先拍拍他的背:“干嘛呀,想闷死我吗你。”奇快妏敩
尹乐没出声,肖明笑着打趣他:“心疼我?”
隔了会儿,将脑袋埋在他肩头的人才叹出一口气说:“废话。”
肖明毛茸茸的脑袋在他颈侧蹭了蹭,心里也有些愧疚,毕竟想想当年尹乐在他面前坠楼就让他这么多年都铭记在心,而现在尹乐看到了肖明的过去——肖明心里有数,他生命结束前的最后那些天,可以说非常惨。
这搁谁看了不得留下心理阴影,想到这他反过来安慰尹乐:“好啦好啦,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心理上生理上都没有什么阴影,我强大着呢,没心没肺的,你别心疼了。”
“他必须死。”尹乐说。
肖明嗯嗯点头:“放心,就宁成非那狗比干的事情,足够他吃几次枪子了。”
“不行。”尹乐咬着牙说,“我要亲手杀了他。”
肖明一愣,继而乐了:“听听,这是一个成熟的大系统会说的话吗,说好的遵纪守法?”
尹乐没吱声,像个生气的大狗狗,一下子咬在肖明颈侧,让他猝不及防地倒吸了口气。
肖明还是想要接受世界线,尹乐不放心地将人抱在怀里,这才不情不愿地给他传送数据。
他跟宁成非是在警校认识的,当时宁成非大他两级,阳光帅气的学长走到哪里都是瞩目的焦点,他在肖明入校的时候负责新生接待,从那时候起,肖明就总是会从各方面接受到他的好意,有时候是带的早餐,有时候是雨中的屋檐下正巧递来的一把伞,有时候是他想借但图书馆已经被借光了的书——宁成非总是能恰到好处地给他帮助。
宁成非在追肖明,认识他们的人几乎都知道,肖明也总是会回以疏离的回礼,摆明了就是不想弄得对方下不来台,但又想两不相欠,是礼貌的拒绝。
两人同校两年,宁成非就追了肖明两年,但没兴趣就是没兴趣,肖明从来都不会勉强自己做不喜欢的事情或是接受不喜欢的人,两年后宁成非毕业,起初还有联系,随着时间久了也就渐渐断了音讯。
肖明乐得清闲,同时也有点作精上身地在想,男人啊,坚持也不过如此。
临近毕业尤为繁忙,毕业后的工作也让人头秃,肖明很快就淡忘了这个人,他凭着出色的能力,先是进入市局刑警支队,工作两年后又调入禁毒支队,经常忙得昏天黑地。
一次例行检查揪出几个聚众吸/毒的人员,肖明跟几个同事埋伏在他们中一个毒贩供出的交易场所,前来交易的人察觉不对转头就跑,肖明拔腿便追,追得太深,不小心把自己置入了危险境地。
宁成非就在这个时候,时隔五年,突然地出现在肖明面前。
他大概了解过情况,让肖明脱了警服穿上他的衣服,他挡在肖明身前,两人伪装成躲在角落亲密的样子成功骗过了那些人。
两人分开的时候,肖明感觉自己从脸到脖子都在烧,很想装作不在意,但道谢的声音都透着心虚。
那天开始,宁成非又介入了肖明的生活,准确点说是重新开始追他,就像所有贴心的男朋友,嘘寒问暖,无微不至,他毕业后没有选择当警察,而是自己去做了小生意,时间相对自由,经济上也丰厚,他开始经常接送肖明上下班,时不时请他吃饭,会在他生病的时候抛下生意陪他就医,做尽了一切温柔的小事。
可能是性命攸关时候的吊桥效应,也可能是疲惫生活中的温暖尤为惹人贪恋,那一年的七夕那人将一捧玫瑰递到他面前时,肖明牵住了他的手。
那是不是爱,肖明到现在也说不清。
但宁成非的确成为过肖明一段时间的光亮,他交付出过所有的依赖和信任,将自己强硬外表下柔软的内在毫不设防地递到那人面前,换来的是一把直刺入软处的寒刀。
接到宁成非被绑架消息的那刻,肖明瞬间想起肖黎坠楼的画面,他脑袋嗡的一声,就好像多年前的噩梦如影随形,时隔许久又纠缠而来,想要再一次将他拖入痛苦的深渊。
那天是休息日,他们刚结束一起棘手的案子,好不容易得以喘息,回过神的时候肖明已经急匆匆披上衣服就出了门,只来得及给同事发了条消息就打了车,往绑架犯所说的地点冲去。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是渣攻就下十八层[快穿]更新,第 254 章 天网恢恢1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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