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听见久违的中文，心里一热眼泪就要涌上来。
结果眼前这个人不知道到底在笑什么，看上去根本没有想停下来的样子。
而且好像看到她眼里闪烁着的泪光，笑得更厉害了。
本来蒋瑶的长相，就属于偏高冷挂的。
可能因为她本身眉眼稍显凌厉，加上个子又高挑，升初中，升高中，每一次分班遇到新同学，最开始都没有人敢找她说话。
身边的朋友们，往往总是在亲近点之后会跟蒋瑶说：“你都不知道，第一次见你的时候，真的害怕。”
“那气场，根本都不敢和你搭话！”
“所以你第一次冲我笑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受宠若惊哈哈哈哈哈哈！”
不止一次听别人说自己长得不近人情像高冷冰山，所以蒋瑶人生中就没见过哪位第一次见到她能笑出来的。
除了面前这位。
他倒是渐渐停了笑，不过眼睛依然弯弯，肩膀还一颤一颤的。
“请问您在笑什么？”蒋瑶努力挤出礼貌微笑。
姜海也说不清自己在笑什么。
实在是她这个外表太能唬人。
总是雷厉风行地来，灰心丧气地走。他饶有兴致地观察了一周，以为对她稍有了解，却也没能料到他张口说中文的一刹那，她那张看似气场十足的脸会泛起泪花。
这是在这儿受了多少委屈啊。
“没没，没有没有。”总不能说自己看她太可爱了，实在是忍不住笑。姜海敛正神色摆了摆手，“我叫姜海，华国人，是这儿的射箭教练。”说着，点头示意。
“啊，您好。”蒋瑶也客气点头回应，“我也是华国人，叫蒋瑶。”
真是热心头浇凉水。
本来觉得见到难得的华国同胞就像找到了组织。
没想到见面就没有礼貌冲着她笑这么长时间，还停不下来！
什么人嘛，白激动一场！蒋瑶愤愤地想着，又听他开口道：“蒋瑶同学，刚才不好意思。我就是说你射箭的姿势有点不对。”
“因为你是我们的会员，我可以帮你纠正，是不收费的。”
姿势不对？笑话！
老娘从小在靶场开练，就没见过谁说我姿势不对的！
这个人绝对惹到她了。
见蒋瑶沉默，姜海也不废话，“你再搭一下弓试试。”一边说着，一边去拿场地下面的广告册，卷成卷。
蒋瑶犹豫了一下，还是听他的话照做了，抽箭搭上，拉弓。
感觉到什么“啪”一下拍到自己后背上，力道不轻不重，却吓得她差点松开正在拉弓的手。
不悦地皱起眉，正打算回头看是怎么回事，蒋瑶却感觉后背被轻轻捣了两下，“这里，转过来一点。”
说着，又拍到前面，带着她的右肩，“过了过了，回来一点。和你的脚是一个方向的。”
她这才看清，旁边那人为了避免直接接触，在拿纸卷矫正她的姿势。
虽然没有礼貌，但他倒是挺有分寸感的。
心里稍稍对他加分，蒋瑶正了正神色，这才认真听起他的指导。
“肩膀放松一点，你要后背使劲儿，胳膊才不会酸痛。”
“弦离脸再近一点，不会打到你的脸的不用担心，好，松手。”
蒋瑶满心期待望向靶子，看见了个5环。
她已经多久没射出来5环了！！
好不容易产生一点的信任土崩瓦解支离破碎，耳边又传来他在旁边的指指点点，“端弓端平了，不然你怎么瞄准。端稳了，发射的时候不要晃。”
行，再来一次，再给你一次机会。
蒋瑶调整姿势，端平，稳住，瞄准，发射。
6环，“好了一点儿。”也没好到哪里去吧！
不想跟他再浪费时间，蒋瑶又变回原本自己习惯的姿势，后背却又被拍了一下。
“别乱动，你现在只是不习惯标准姿势。”见他一直笑嘻嘻的脸多了些许认真，蒋瑶心虚地挪开眼，又把姿势变了回去。
不对啊，我心虚什么？！
鼓足底气，转过身开口质疑道：“可是我觉得这样很别扭啊。不应该按照我怎么做舒服怎么来吗？”
说着，指指对面的靶子，“而且看起来，标准姿势对我来说不是很有效果。”
“刚改不到两分钟，干什么能有效果？”姜海看着倒是平淡的很，像是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耐心回答道，“多练练习惯了就好，只有姿势标准才能找到稳中10环的规律，你也不想在运动会上输吧？”
“嗯？”蒋瑶捕捉到“运动会”三个字，诧异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要去运动会？”
“猜的猜的。这两天来锻炼的多多少少都是要去运动会的。”姜海往前推了推她，“继续练，我看着你。”
蒋瑶只当他是这几天从学员嘴里听说的，就不再多想，又按照他的要求练习了二十分钟。
“6、7、7、5、7……怎么就是不见好呢？”甚至还更倒退了。
眼看着蒋瑶又要陷入自我怀疑，顺带怀疑他的教学水平，姜海连忙打岔：“别，你相信我，还有二十天时间，你照这样练肯定比赛没问题的！”
见蒋瑶瞥他一眼，哀怨得不像是听进去了他的话，于是又道：“这样，我们打赌，如果你比赛不是第一，会员费我全额退你。”
蒋瑶又瞥他一眼，这次稍微带了点惊讶，开口说道：“没事的，我知道标准姿势肯定是有它标准的道理。我可能就没这个天赋，你不用这样。”
怎么会没天赋！姜海简直要捶胸顿足。
要知道这些天他可是都盯着她练习的，对射箭来说最重要的手的力道和稳度，蒋瑶都是一等一的好。
今天也是，在这里不停歇地练了40分钟，也完全不喊累不喊痛。
他是有把握，才会提出打这样的赌，毕竟这里一个月的会员费，他打工三个月才能挣出来。
但是这种状态下，他说什么都不是很有说服力......
“不，我不是安慰你，我是确信你有这个能力，”只能先说这些，能稍微让她自信一点就好了，但是......
眼神忽忽飘到对面，姜海突然来了点子：“这样！你输了我退你会员费，你要是赢了的话……”
说着，指指射箭场正对面的溜冰场，“请我去滑一次冰吧，就当谢谢我～”
“啊？”蒋瑶愣住，没想到话题会这么快转移到滑冰上，“可是我不会滑冰。”
“我也不会，但是我很早就想试试了，”姜海的脸上重新酿起笑意，“不会就学嘛，我们一起学。”
不可否认，姜海是有点私心的。
面前这位，身上有一种莫名的逗趣。
那清冷的皮囊下，藏着的灵魂总是令人出乎意料，生动得让人愈发想靠近。
他观察了一个星期，越是观察便越好奇，想跟她多接触一点。
打赌吧，答应我。姜海在心中暗自鼓劲。
“两个人都不会，要医院见的吧…….”蒋瑶正犹豫着，转念又想，反正自己不一定会赢，于是答应，“也行，那就这样，我明天再来。”
“好嘞！”悄悄在心里比了个耶，姜海在蒋瑶的手机上留下联系方式，开开心心给人家挥手告别。
第二天，却收到蒋瑶发来的短信。
【蒋瑶：不好意思，今天不能去训练了。】
*
蒋瑶怀疑自己在脸上写了“我是华国人”五个大字。
不然怎么前有昨天那位教练看见自己后张口就来中文，后有今天下课路上被学姐拉住问她是不是来自华国。
面前的学姐似乎意识到自己有些唐突，先自我介绍起来：“我是温尔，三年级传媒学院留学生班的。”
“啊，学姐好，我是蒋瑶，一年级综合医学院的。”蒋瑶点头示意，介绍自己，又听温尔接下来说：“你还没加我们的聊天群吧。”
说着，温尔拿手机翻出二维码，介绍道：“这是我建的咱们学校华国留学生的群。”
“平常大家都会分享一些学习上生活上的经验呀、问下大家看法什么的。”
“异国他乡的，有什么问题互相之间也有个照应。”
“好的。”好像又找到了组织一样，蒋瑶快速拿出手机扫了二维码。
“另外我们学院的楼应该就在你们学院隔壁，你要是有什么疑惑啊困难啊，都可以来找我帮忙！”
“这是我的line账号。”
看着面前的学姐真诚又热情的笑，蒋瑶心里又是一暖。
在异国他乡，找到同类会是一件非常有安全感的事情。
于是加上好友，开口道谢：“谢谢学姐。”
“那我们先走啦！”说着，温尔拉过身边的小姐妹们，笑着和蒋瑶招招手走远了。
蒋瑶站在原地没急着走，新奇的扒了扒交流群的聊天记录。
有问宿舍水管怎么修的，有问教授布置论文思路的，还有问游戏有没有人组队的。
正专心的看，刚走不远的学姐们对话飘进她的耳朵里。
“我就说肯定没加过，这么漂亮的学妹我不可能没有印象。”
“啊啊啊啊真的好好看！而且好有礼貌啊！我在她旁边都要窒息了！！！！”
“不过看着人冷冷的啊，冰山美人我可以我可以！！”
这学姐们也太可爱了吧……蒋瑶笑着摇摇头，放下手机，去便利店买点东西打发晚饭，打算垫垫肚子就去射箭场。
刚拨开加热好的紫菜饭团，消息提示弹了出来。
【温尔：学妹！！刚忘记和你说了。】
【温尔：今天晚上我们有一场见面会，都是a大的华国学生，和新一届的同学大家互相认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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