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草为啥要打狗剩呢?”这个问题纠结在支书苏新明的老伴田绒儿的心里。从看见时到傍晚,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早饭之后,苏狗剩撂过饭碗后就失急慌忙地跑出去了。
田绒儿把厨窑里的碗筷收拾好之后,就上院墙外边的茅房里小解去。
刚从茅房出来后,就远远望见苏狗剩和田香草两个人在河边的小路上站在一块儿。他心里在想,他俩有啥可说呢?就在此时,却看见田香草抡起胳膊扇了苏狗剩两个耳光之后走了。
他们两人到底为啥能打起来呢?从苏家这边来说,香草比狗剩低一辈,狗剩是香草他岁爸。从田家岭那边说,香草是她田绒儿远门子的侄孙女,也应该管狗剩叫表叔么。从那个理来讲,晚辈人掌掴长辈人都不合情理啊!
她想等儿子回来后问清楚,但是,他这个宝贝儿子出门后干脆一天都没进门。
她又想借晌午饭后的机会去田东生家里问问香草,又怕自己的儿子不占理,去了当着远房侄儿这一家人的面,老脸又到哪儿放呢?
这一整天,这个问题就像是肚子里的蛔虫,绞得田绒儿的心里隐隐作痛。
说起这个不争气的儿子,田绒儿也有自己说不出的苦恼。真不知道如何面对,今后该怎么才能让他争一点气,活得有个人样儿呢?
田绒儿在争强好胜这方面,还真和自己的丈夫苏新明有着相通之处。她总指望着自己家里事事比人强,处处比人好。可生活却总不是人所期望的那样。丈夫当了多年的大队支书,在这一点上,她感觉十分优越。有着支书老婆这样一个响当当的牌子,在全村的妇女、特别是年龄相仿的女人面前,总觉得高人一头,大人一膀,能让其他女人刮目相看。
可是,如今却有这么一个扶不起来的儿子,真的成了她的一块心病。每当想起来的时候,就十分苦恼。
大概还在苏狗剩四五岁的时候,有天下午上工前,社员们还都没到齐。田绒儿和沈端牢的女人高缎缎,坐在河畔的路边上等候其他劳力。
她俩拉着闲话儿,沈金焕和苏狗剩两人却趴在地上用石头子儿玩拉马马的游戏。
这时,走来一个串村子的货郎。
两个女人用零钱买了些针头线脑之类的小物什后,那个货郎却说:“这两个拉马的娃儿们真乖。不过嘛,我能算卦,你们每人出上一毛钱,我就能算出他们长大之后是个干啥的。”
听了货郎的话,田绒儿来精神了,立马掏出一角钱说:“那你给我娃算算,看娃长大能当个啥官?”
说毕,就把正在玩耍的苏狗剩叫了过来。
货郎把苏狗剩认真端详了一下,看了看他的面相,又看了看他的手掌说:“这娃是个放羊的,长大后是个羊倌。”
田绒儿听后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似地,内心老不高兴。她看了看已经单独玩耍的沈金焕后,又说:“他沈家大姨,给你金焕也算算。”
高缎缎说:“我没钱,不算。算那也没用。”
田绒儿不知是想出沈金焕的洋相,还是什么用心,随即又掏出一角钱递给货郎:“给诿个娃也算一下。”
货郎把沈金焕端详够了,说了一句:“这娃将来是个先生!”
说毕,也不考虑两个女人的感受如何,把他额外挣的两角钱揣在兜里,挑上货郎担子走了。
高缎缎明显看出了田绒儿的脸色变得苍白,只好安慰道:“她苏姨,货郎是为了骗两毛钱,在这胡说八道哩,你都信哩!咱别信也别理他就是了!”
说话之间,大部分男女劳力相继到齐,一伙人都上工去了。
多年以后,事情的发展却应验那个货郎所说的情况。
沈金焕高中毕业回到村子,当上了民办教师,真正成了农村人说的教书先生。加上他那么优秀,样样出彩,确实是个好先生。
自家的儿子苏狗剩呢?从小学一年级到三年级,一蹲就是十年的光景。从儿童蹲成了小伙子。同学们背地里叫他“蹲点生”,这些他们俩口心里都清楚,总还是指望他能识些字、能看住门就是。
作为同学的沈金焕给苏狗剩当上了老师,他们俩口的脸上就像被驴踢了似的很不光彩。可是自己那个二货儿子,竟然将和沈老师是同学作为他弦耀的资本,直到被其他学生羞辱得受不了回家了事。
既然回来了就好好劳动,在农业社当个好社员。可是,苏狗剩上了几晌工后就不干了。既吃不了那个苦,又受不了集体劳动的纪律约束。这农业生产队是个大集体。哪怕你爸是支书,你也得劳动啊!
看苏狗剩整天游来转去的光景,当支书的老爸心里也不是个滋味。没有这个理啊!
后来,还是其他几个干部给出了个馊主意,让苏狗剩给队里放羊去。
因为放羊的苏占明是个半傻瓜,是苏新明本家的一个弟弟。人虽然是个傻瓜,不知道数儿,干不了队里有技巧的活儿,放羊却很在行。支书虽然心里感觉让儿子放羊名声不好,但总是一份活路。一个大小伙子整天游手好闲,上面来人检查不好交代,再说靠工分吃饭的年月,不挣工分家里也没有收入呀!
就这样,苏狗剩当上了羊倌。这无疑是个自由自在的好差事,他想去了就和苏占明一起把羊吆到坡上去放。不想去了就说:“傻叔,你今天自己放羊去,我还有事,就不去了!”
苏占明的姓被人忘了。村里的人都叫他傻占明。他不去计较。苏狗剩叫他傻叔,他当然也不会计较的。只是憨憨地一笑:“能成!”然后就自己吆上羊走了。
田绒儿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真的成了一个放羊的。这让她感觉在人面前低人一等,确实有点抬不起头来。
她又想到了田香草。
田香草是她娘家一个远房的侄孙女。年前秋里,她去娘家时,香草的父亲托说让她给女儿说亲。凑巧自己本家的侄儿刘东生也给她说过,逢民到了该结婚的年龄了,看有合适的给介绍个。她把两个人的情况一比对,加上娘家婆家的班辈都很合适,就从中牵线搭桥,未料到双方都没意见,短短几个月,连说媒带结婚,了却了一桩婚事。出人意料的是,苏逢民出事了,撇下田香草一个人,成了小寡妇。
有时候,田绒儿也暗自思谋,自己要是不说这个媒的话,会是个啥情况呢?让她想不到的是,今天狗剩和香草到底为啥打起来呢?
直到天黑之后,苏狗剩才哼哼唧唧的唱着回来了。
田绒儿有些急不可耐,就把他叫到跟前,开门见山问道:“你给我说说,香草今天为啥事扇了你两个耳光?”
苏狗剩一听母亲知道这事了,吱吱喔喔了半晌才说:“她嫌我给姜主任打小报告告了沈金焕的状,所以打了我。”wWw.xqikuaiwx.Com
“我不信,”田绒儿不知道田香草的心里如何会想沈金焕,根本不相信儿子的说辞,从炕塄后面捞起捅炕的掏灰把说,“说实话,要不我打断你的腿。”
苏狗剩还真的害怕母亲,只好吞吞吐吐地说:“她说她心里发潮,想吐。我以为她想叫我和她弄那个事,就上前亲了她一口,她就把我打了。”
“你亲了她一口?”田绒儿气得双手颤抖,咋就有这呆子儿呢?单从婆家这方面说,苏东生和他家是没出五服的本家。苏狗剩是田香草的岁爸。你岁爸到侄媳妇跟前胡成,这不是丢人丧德是干啥哩!她心里在说,桃树坡那么多的青年媳妇,你缠搅谁不好,偏偏就缠搅起香草了。她自己看见了,不知道再有人看见没有?如果让外人看见了,把支书家里的人就丢尽了。想到这里,田绒儿忍不住了,伸手再给了苏狗剩一耳光:“狗日的,你真的是欠打呢!”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桃花开满坡更新,第19章 羊倌他妈苦处多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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