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莫须有的罪名,让他一下子不知如何应对?既然姜志副主任能在大喇叭上向全社人讲出来,肯定还会和他过不去,就像他最后强调的那样,一定要“进行严肃的处理!”
对此,沈金焕的心里窝着一股无名的怒火,却又无处去释放。
他在自家的院子里转悠了半晌后,心里还是压不住这股火气,一直觉得火烧火燎,就独自向着金丝河边的生产路上走去。
生产路靠近河边的路畔上,还有三三俩俩乘凉的人们。
当然,这会儿他们共同议论的话题就是沈金焕躺在柳树底下看小说的事儿。
有的说,绝对不可能,肯定又是谁把金焕日弄了!
有的说,也有可能,你看那金焕平时就是个书呆子,走路时没迟没早总夹着个书本,真还认为自己就成了文化人了。
也有人怼了过去,夹个书本是好事么。人家爱看书有啥罪?你和我想看也没门,因为咱是狗看星星,不知稀绸。
又有人反驳,金焕就是想看书,睡在自己家里看嫌凉快的很,为啥非要到柳树底去看呢?整人也不是这整法啊!
还有人插话说,整人者就有整人的目的,这事就是硬给沈金焕塌事哩嘛!
……
沈金焕不愿意看到其他人,也不想挤进去让大家当面再把自己品评一番。好在天黑着,他从人群的背后绕了过去,想在没人的地方,单独让自己大脑清静一下。
说是去一处没人的地方让自己的心静一静,却是无意识地一直向前走着。
对面走过来一个人,因为天太黑,加上沈金焕心里还在想着事,也没留神是谁,就想躲避一下。
可是对方却认出了他,开口叫道:“是金焕吗?”
这一呼叫,沈金焕听出是白敬文的声音,就问:“白叔,这黑天半夜您还干啥去?”
“干啥去?”白敬文说,“叔估摸着这会儿你的心里肯定不会舒畅,就想过来和你说说心里话。”
其实,在沈金焕的潜意识里,他也想找白敬文倾诉一下自己的苦衷,却又没有勇气去直面,可事实上却是无形中向着大队医疗站的方向走着。他无奈地“唉”了一声。
“来,咱叔侄俩坐下说说话。”白敬文提醒。
说话之间,两个人就在生产路的路畔边上顺地坐了下来。但是,谁都不好意思先提起话头。
沉默了足足有五分钟左右,还是白敬文先开了口:“金焕,姜副主任在喇叭上批评你看小说。能会有这事吗?!叔知道你是冤枉的,也知道你咽不下这口恶气,思想上肯定一时转不过弯来。”
“白叔,你说我招谁惹谁了?”沈金焕的心里明显很难过,“咋这姜副主任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有意向我的脸上抹黑。你说他在这大喇叭上这向全公社一张扬,我不成了飞机上撂照片——丢人不浅嘛!”
“这娃,他是专门丢你的人哩,目的就是要让你把人丢大,借此也可以说想把你搞臭呢!”白敬文分析着。
“我想明天找他去,和他说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要我看,用不着你找他,他很可能先要找你。”
“可我咽不下这个恶气啊!”沈金焕气得用拳头在地面上狠狠的砸了一下。
“咽不下也得咽!”白敬文接着说,“娃娃家,消消气。叔给你讲个故事”
白敬文清了清嗓子,开始讲道——
这是发生在清朝末年的一件小事。有个村子里的李秀才,和一个不识字不知理的鲁汉子为“三七二十几”的事发生了争执。
鲁汉子说:“三乘七等于二十七。”
秀才却争辩道:“是三七二十一,一定是三七二十一啦!”
鲁汉子强辩:“我说三七二十七就是三七二十七。”
两人就为这么个事争得唾沬横飞,互不相让。后来,鲁汉子发火了,把秀才打得鼻青脸肿。
秀才为此不服气,就上县衙的大堂击鼓鸣冤。
县太爷升堂后,弄清原委时,不向鲁汉子问话,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猛击惊堂木,大吼:“来人啊,将李秀才痛打三十大板!”奇快妏敩
秀才被打得皮开肉绽。
秀才问:“明明是三七二十一,为何要打我呢?”
县太爷说:“你是秀才吧,是读书人吧,是明理人吧,为何跟一个粗鲁的汉子胡搅乱缠?该打!该打!”
故事讲完了,沈金焕仔细品味着它的意思。他想知道白敬文要从这故事里告诉自己什么?
白敬文未等沈金焕自己全部体味出来,就接着说:“人常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稍有常识的人谁不知道‘三七二十一’呢?!你一个秀才跟鲁汉子要较这个真,能较出来吗?”
“白叔,我明白了,”沈金焕补上下句,“县太爷打秀才的用意就是,读书人,明理人,都不该跟粗鲁人计较,这也算是一个教训吧。”
“对啊!”白敬文说,“碰见讲理的人你可以以理服人,碰见不讲理的人,即使把你累死,也是有理说不清啊。”
沈金焕回味着白敬文的话,但他还是有些狐疑,“难道说姜志副主任也是不讲理的人吗?他在咱公社的领导里面,也是满腹经纶的学者型领导人啊!”
“姜志副主任是讲理的人吗?”白敬文反问,“就说你睡在柳树底看小说这事,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给谁说谁会相信是真的?要看书睡在自己家里看有多舒服,非要到那个地方去凑热闹,给人留话柄呢?”
“是呀!”
“还有,上次让你在姜家梁写字的事,那明摆着不是给你寻事的吗?要我说,如果那天第一次通知你及时去也是受批评的事。他会反问你:我给你安排的好好的,写字是最大的事,即使天王老子来了也别去。你开着个啥会,谁让你来的?”
沈金焕一时语塞,自己咋就没想到这一层呢?
白敬文又说:“有句话还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他现在明摆着是给你寻事找茬。所以你要忍要让,要咽下这口气,不敢意气用事,也不要和人家硬碰硬,你是碰不过人家的。这就是叔想和你谈的主要目的。”
“谢谢叔的关爱,我记住了。”沈金焕真的很感激。
经过白敬文的一番劝导,沈金焕的心里真的还畅快多了,也就没把这事当回事。在这一晚也睡了个安稳觉。
果不其然,第二天中午,就有人捎话给沈金焕,姜志副主任让他赶天黑前到公社来一趟。
沈金焕只得硬着头皮赶傍晚走到公社,进了姜志副主任的办公室。
姜志见沈金焕进门,“哼”了一声,算是打过招呼。
沈金焕礼貌地点了点头问:“姜主任,您找我?”
姜志副主任斜看了他一眼:“知道找你的意思吗?”
沈金焕只好笑了笑,没有回答。
这要换做其他人,可能得赶忙递上一根烟,再用火为其点燃。可沈金焕不吸烟,自然也没有这一习惯,姜志只好自己取出香烟,点燃后吸了一口,这才说:“你这娃真不像话,大忙天么,你要看书睡在你家里看有何不可,为啥要躺在村子显眼的柳树底去看呢?你知道这影响有多恶劣,造成的危害有多严重呢?今天把你叫来,就是要你从思想深处对这一问题有一个足够的认识,还得提出改正的措施。”
沈金焕停顿了一下说:“姜主任,你能不能听我解释一下,这里面可能有误会吧!”
“你还要解释什么?”
“我真的没有在柳树底下看书,昨天我是下地割麦子去了?你说三夏大忙季节,我就没有这么一点觉悟,能敢躺在柳树底下看书,这不是寻着挨戳么!”
其实勿需解释,姜志心里都知道沈金焕不会有这事。那苏狗剩的德行他心里清楚着哩,一屁十个谎的人。但在昨天这个关键时刻,他就需要有这么一回事,来给沈金焕一个下马威。而这苏狗剩的说谎,满足了他整治沈金焕的需要。
姜志瞅了瞅沈金焕问:“你的意思我冤枉你了。可昨天这事是有人向我专门反映的。有根有据,连你躺的方向,看的书的封面都能说清讲明。你说你没看书,能找个证人来为你洗白吗?”
沈金焕当然找不到证人,即使有证人,谁敢来给他作证。
姜志副主任在公社领导里面可是歪得有名的人,动辄就给人一个下马威,甚至会出手扇人的耳光。好些人都对他望而生畏,避之不及。谁给他作证,无异于吃了熊心豹子胆。
沈金焕只好讪讪一笑说:“肯定是谁有意诬陷我,才在您面前说了假话。姜主任您是公道人,我相信您会主持公道的!”他还不忘讨好人家。
“谁吃饱了撑得没事干了诬陷你呢?你昨天放假回家时手里到底拿书没有?”姜志问。
“拿着呀!”
姜志这下似乎有理了:“拿着书好啊!拿着书不看,难道是做伴儿不成?”
经姜志副主任这一说,沈金焕总算明白了,领导这明明是个强盗逻辑。经这一提问,他也猛然间想到了苏狗剩,昨天他唯独就在柳树底碰见那个二货了。
啥叫秀才遇见兵,这就是啊!
昨晚白敬文那番肺腑之言又在耳边萦绕,他不能和姜志再争辩了,更不能硬碰硬了。他只好低头说:“姜主任,姜叔叔,我错了!我认错,我一定认真改正自己的错误。”
“这还差不多,”姜志副主任说,“年轻人犯错不怕,就怕错了之后还背上牛头不认脏。”
这时,办公室的秘书进来说:“姜主任,公社现在要开领导会,请您参加!”
“好!”
秘书出去后,姜志副主任说:“本来,我今晚上打算让你在大喇叭上公开向全社人进行检讨。但念其那样对你影响太大。这样吧,你认真写上一份检讨。现在就在我桌子前面写,写深刻,写好后放在那。会毕了我看,如果交不上差,明天我会把你再叫来重新写的。”说毕,出去参加领导会去了。
沈金焕只好在他的办公桌上抽出几张空白稿纸,找到一支笔,开始写检讨。
姜志走出自己的办公室后,偷偷地笑了,说是让沈金焕在喇叭上公开检讨,他也是吓唬对方哩。他也惧怕那小伙一旦牛脾气犯了在喇叭上胡说一通,到时候收不了场的倒是自己。专门把他叫到公社写一回检讨,也够小伙受了,这晚上黑灯瞎火的,往返就得二十多了里路要走。他在心里说:“碎神神,我就不信我磨不下你的脚!”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桃花开满坡更新,第18章 咋就成了说不清的事呢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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