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个花花公子,对比现在面前的这个人，让我当真无法相信，这干瘪抽巴的老耗子,竟会是我那个泡妞天王的表哥。
我一手搂回邀月,递给紧跟而上的怜星，一手将魏霖从车上拎了起来，上下打量了一番他这干巴巴的的模样,对着那张面目全非如同腐烂西红柿一般的脸，冷笑道：“表哥，十八年不见,你旧颜换新貌,变得让我们这些朝夕相对的手足,都认不出来了。这些年，看来你过的相当滋润啊。”
魏霖被我拎在手中动弹不得,也不害怕,裂缝一般的嘴唇往耳边一斜,露出一嘴残缺不全的黑牙,阴冷笑道：“不敢当。若是表弟你喜欢，不妨自己跳进火坑里烧上一烧，让柱子砸断你的腿,再被人从废墟里刨出来，扔进终年不见天日的山洞里，日日喝腐水食老鼠，用不了多久，你也会跟我一样了……”
我了然的一点头，说道：“邀月救了你，是以你便准备以身相许了？为了她，连你自己的命，都不打算要了？”
魏霖笑道：“用不了多久，你们都会下来陪我，我又怕什么？对死过一次的人来说，死已经没什么大不了了。”
“是啊，你我都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的，死这种事，自然没什么大不了。可你朝思暮想了那么多年，如今人在你眼前，你却连碰一下都办不到，会不会有些太不甘心？你将邀月困至此处，只怕不是想让她死这么简单吧。”我随手将他扔下地面，从怜星手中接过邀月，故作怜惜的擦净她唇边的血迹，说道：“当年你设计害我，只为让邀月对我死心。如今又处处挑拨，一样为的是得到佳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你想让我们内讧，让我们拼个两败俱伤，然后捞取这渔翁之利对不对？”
魏霖笑道：“就算你知道，还不是一样从了我的计。明玉功的大忌，你我都清楚，明知她的性子受不得委屈，还要这般激她，你敢说你不是在使性子，发脾气？”
我无谓道：“随你怎么说。趁着邀月还没醒，你赶紧把她们弄出去吧。我跟你的账，犯不着把旁人牵扯进来，否则，你知道她那么多事，一旦倒戈相向，你以为她醒来以后会怎么对付你？”
魏霖道：“我说过了，这机关就是专为你们而设，有进无出。我的目的，只为取你性命，只为与邀月合葬，你还不明白？”
我低头看看邀月苍白的脸，叹了口气，说道：“既然如此，那不如咱们兄妹几个，好好话话家常吧。”
说完，手掌在邀月后心推拿数下，驱散她郁结于胸的寒气，听到她恩了一声，悠悠醒来，睁开眼一看到自己躺在我怀中，柳眉倒竖，即要挣扎。我在她开口之前，封住了她的穴道，说道：“我不想跟你打架，也不想跟你吵架。咱们就事论事，现在就把那些乱七八糟的账好好扯清楚。”
邀月冷哼一声，偏过头不去看我，我也没理会她，权当搂着一根木头，慢条斯理的说道：“姓魏的，我爹的事，拖了二十年了，你是不是也该要给我一个交代了呢？”
“你爹？”魏霖哈哈一笑，说道：“他个老不死的，明着查我的账查不出破绽，就想玩阴的。要借慕容明那老匹夫的手除掉我，他做梦！江湖，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钱可以买权可以买势，却偏偏买不到人心。平日里做的缺德事太多，要杀他的人多之又多，别人碍着他手里的账簿，不敢动他。可我不怕！他既不将我当做亲外甥看，我又为何还要当他舅舅？想要杀我，我就先杀了他。如何？你能耐我何？”
我微微眯眼，说道：“你既有胆子杀我爹，为何没胆子承认。把你娘推出来做挡箭牌，你居然还有脸说找我报仇。你家人如不是被你连累，至于满门抄斩吗？”
魏霖道：“这件事，本来就与我娘无关。你为将我逼出来，用的手段还少吗？说我卑鄙，你自己又何尝不是？毁人名节，无中生有，难道不是你江公子干的吗？”
我回应道：“我无中生有？身正不怕影斜，不做亏心事，又怕什么流言蜚语？从你一进江家，就处处针对于我，峨眉山上，那紫玉蟾蜍是星奴偷换的吧，邀月没能杀了我，所以星奴才会暴漏身份向我动手。失了移花宫这条内线，你便打上了月奴的主意，另一边还收买江琴让他给你当内应。不得不说，你的眼光不错，江琴这奴才是个演戏的料，不过他今日可以出卖我，明日一样也可以出卖你们。狗奴才，就是狗奴才，你们想指望那个江南大侠成为你们白道上的遮羞布，这算盘可是打的不怎么高明吧。”奇快妏敩
魏霖道：“江琴此人见风使舵，我当然知道他靠不住。但这个人生性胆小怕死，只要有把柄捏在手，还怕他不老老实实给我卖命。他的脸，是我让老兔子给他换的，他平日里的一举一动我也都派人暗中监视，如不乖乖听话，且不说燕南天，慕容影，单就一个江廉，都够他夜夜难寐了。”
我冷哼一声，说道：“听你这意思，江琴接近邀月，也是你授意的了？”
魏霖笑道：“何必由我授意，凡你的对头，想杀你的人，邀月宫主那是巴不得把人捧的高高在上。江琴那一身武功，还是邀月传授的，不信，你大可问问她。”
邀月仿佛没听见一样的闭口不语，我看了她一眼，注意到她紧闭的双目紧皱的眉心，说道：“你倒是挺了解她，知道她这个人一钻进牛角尖就出不来了。有了江琴这个眼线，移花宫内的一切动向，你定然是了若指掌的，我到是想问你，移花宫内那什么明玉功，移花接玉的秘诀，你究竟是弄到了没有？”
魏霖看了邀月一眼，说道：“移花宫守卫森严，两位宫主又教徒有方，我有心揣测，却是难见一斑那。”
我笑道：“你这话太过谦虚了吧。若你当年没有偷窥到那明玉功的法门，凭你这一介残躯，又怎会有如今的功力。云岚之死，也与你脱不开关系吧。”
魏霖嘿嘿笑道：“你不用再试探了，云岚的走火入魔，确实是我干的。怪只怪邀月宫主你心高气傲，一直不将我放在眼里，所以我只好去寻找克制你移花宫武学的方法。为了不让花云岚坏我的事，我趁她练功的时候用了一点迷幻香，谁知这婆娘竟会把我当成那个死鬼江熠，再往后的事，可就是你江公子雪上加霜了。”
我笑道：“不论怎样，你有心偷盗移花宫武学是真，按照宫规，应当怎么处置呢？邀月宫主？”
我低头看着邀月，她只是闭了眼不答话，牙关却紧紧咬住，连额上的青筋都别了出来。我轻轻拍拍她的脸，梳理好她额上散乱的发，拭去那一脑门的冷汗，轻声道：“连杀母之仇都懒得理会，却盯着那一个圈套折磨自己十八年，我该夸你心胸宽大，还是用情至深，还是……你幼稚的过了头呢？”
她头一偏，啐道：“你们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不会放过你们，一个都不会放过……”
我笑道：“这话，你应当放在十八年前说。而今我们都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早晚都得死在一起，打打杀杀太过没趣，不如你再听仔细一点，这故事，可是精彩的很那。”
说完，我向魏霖道：“先前在安庆的时候，我本以为江别鹤只是受了移花宫之命，前来取我性命，后来却发现，以邀月宫主这霸道的脾气，怎可能真的将我的命送到江琴那对下三滥父子的手中。所以，江琴对我的暗下杀手，只是为了挑拨我跟移花宫之间的关系，就像当初你利用月奴一样。你暗恋邀月暗恋了这么多年，尽管她这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六亲不认冷酷无情恩将仇报心狠手辣一无是处，你却还真是深情不悔，此番情谊，可当真是令人望而生畏啊。”
魏霖哈哈笑道：“邀月，你听到了，在这个男人眼里，你就这么一文不值。你堂堂移花宫主，就非得降低自己身份死缠着这么一个不懂欣赏的废物？你这十多年，当真是作茧自缚，白白荒废了。”
“我的事，轮不到你插嘴！”邀月双目紧闭，眉头紧皱，浑身发颤，嘴唇因被咬得太过用力，而隐隐渗出了殷红的血色。
我抬手轻轻拭去她唇边的血迹，笑道：“现在才知道自己犯了一个怎样的错误，会不会太晚了？”
她忽然睁眼，双目如剑得直视于我，眼里通红一片，恨怒交缠，却依稀带着幽怨的泪光，一字一句得说道：“我没有错，我不会错！”
这几个字，从她牙缝中挤出，却铿锵有力，带着不悔的坚决。我怔了怔，在她那决然恨意得注视下，竟然有些心里发虚。
转开视线，继续盯着魏霖，悠悠说道：“你设了这么大一个局，搭上了那么多人，只为得到邀月，不计代价。我只想问你，为了一个不可能爱上你的女人，去利用一个心里全都是你的女人，值得吗？”
魏霖冷笑一声，说道：“你是想为月奴讨回公道吗？你真以为那贱婢是真心对我吗？早在峨眉山上，她就已经对你动了心，否则，你当真以为她能那么顺从得爬上你的床？”
邀月浑身一震，目中视线如有实质一般，直刺而出，比剑锋还要锐利。我虽没有看她，却依然能感觉到她目中的杀意，只听魏霖继续说道：“当年邀月宫主若早先一步赶到，后面的麻烦事也就没这么多了。月奴那丫头一心只想着要救你，竟硬将此事隐瞒了下来。没凭没据，我以为此事会不了了之，哪知那女人竟怀了身孕，更为了活命跑去找你庇护，如此大好机会，怎能放过？你乱了阵脚，向十二星相施压，我当然也能利用十二星相，逼你交出月奴。你可知你最大的错，就是没有及早杀了江琴，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你的一念之仁，更能要你的命！如果没有江琴通风报信，邀月宫主根本就不可能找到你。江枫，你沦落至今，可曾后悔过呢？”
我很是轻松的笑道：“后悔？我怎会后悔？如不是你，我怎会有了小鱼儿那么聪明乖巧的儿子。那孩子既是孝顺又是能干，有他在，不愁江家不能东山再起。什么江别鹤江玉郎，留着他去对付，我放心的很，得子若此夫复何求？多谢你了。”
魏霖冷笑道：“别高兴的太早，月奴在那之前，早已是我的人了。那孩子，可不一定是你的。江公子，你有没有发现，小鱼儿长的，可跟你没有半分相似吧……”
我一皱眉，脑里顿时乱成一团麻，如此比照，好像确实不大像我。记得他刚出生的时候，月奴也问过这个问题，莫非，这孩子当真不是我的！？
得此疑惑，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心裂成两半，一半是小鱼儿眉开眼笑亲热喊爹的样子，一边却是魏霖尖锐的笑声。
他是我的儿子？
他不是我的儿子？
如果他是我的儿子？
如果他不是我的儿子？
这一疑惑一直盘旋于脑中，刺得人头痛不已。倘若他当真不是我的儿子，我这些年来心心念念，为他所做的一切，有何意义？可他怎会不是我的儿子？怎可能不是我的儿子？月奴怎可能踹着一个与我无关的孩子来让我负责？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混乱之中，只听魏霖疯狂的笑道：“你没想到吧。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一心要保的孩子，竟然是我种。待你死后，那江家还不是落入我姓魏的手中。这二十年来的苦，这二十年来的恨，你全部白挨了。你抢了我的女人，我还你一顶绿帽，痛快！当真痛快！哈哈哈哈……”
“你他妈的给我闭嘴！”头实在疼的厉害，看什么都觉在天旋地转，加上他那讨厌的声音，刺耳非常，更添混乱。一个不耐烦，手臂一伸，掐住他的脖子，使劲一拧，既将那讨厌的声音完全终结。
看着他凝固在脸上狰狞的笑，心里直发寒，我转过头，盯着邀月，怒火上冲得说道：“现在，你满意了吧。我们他妈的都是天下最大的傻瓜！都被这只死耗子耍了！”
怒火泄出，一把将她抛至一边，摔在地上。她不言语，只是双眉紧皱，目中的混乱丝毫不亚于此刻的我。
天算地算，不如人算。
我这到底为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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