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陌生的男人:“郭冰倩郭女士是吗?”
郭冰倩点头。
男人将手中的档案袋递给她,什么也没再说就走了。
郭冰倩揣着狐疑快速打开袋子,抽出里头的纸页。
看到“亲子关系鉴定报告”几个字,她一阵晕眩,控制不住颤抖。
她没法再按兵不动,继续打关硕的电话。
很遗憾,她应该是被关硕拉黑了。
她急急向侍应生打听新郎新娘一会儿出场的后台,然后准备找去。
祥叔这时候出现:“小邹小姐,好久不见,欢迎你来参加今天的婚礼。仪式很快要开始了,小邹小姐最好坐回嘉宾席位。不知道你的位子在哪里?要不要我帮你安排得离舞台近一些?”
他从前是关硕父亲的秘书,关硕的父亲在南京军区任职的那些年,身边最亲近的下属就是他。关硕十岁被送来南京上学由他父亲亲自管教的时候,她已经认识祥叔两年了,比认识关硕还早。她和关硕年纪还小那会儿彼此懵懂青涩的感情,祥叔比两位父亲要早察觉,甚至暗中帮他们俩小孩在大人面前打掩护。
虽然祥叔和关家始终站在同一阵线,等同于关家人,三年前也是由他代替关妈妈出面和她谈判,但郭冰倩心理层面上待他其实还是比较亲近的,此时她也不遮掩焦急:“祥叔叔!你快找找关硕!我觉得他会发疯!你肯定也不愿意看到一会儿的婚礼没办法顺利进展吧?”
祥叔皱眉:“小邹小姐,你觉得硕子会发疯的依据是什么?不久前我还看到他特别正常地陪在老爷子身旁。”
“不!他不可能正常!否则我不会被找来这里!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通知我他已经知道……”为了让祥叔相信她的话给予帮助,郭冰倩直接向他展示档案袋里的文件。
即便报告书上没有出现关硕和哞哞的名字,仅仅提供样本的检测结果,也不妨碍祥叔一眼看明白意思。毕竟祥叔是关家唯一知晓哞哞生父的人。且当年如果没有祥叔的帮忙,她根本没办法隐瞒住哞哞的真实出生年月,得以顺利生下哞哞并养到现在都不曾被关母怀疑过。
自从关硕回京她没有太担心过哞哞的身份被关硕发现,不谈她和关硕在一起时严谨的措施,另外一部分原因也在于此。关硕的人脉资源说到底大不过关家,他能查到的她和哞哞如今的资料肯定和关母掌握的信息一致。遑论以关硕的性格,即便他真妄想过哞哞是他儿子,在首先了解到哞哞的出生年月就不可能再继续怀疑下去。和他分手时她那般伤他,他的自尊心恐怕也不允许。
现在却出现这份报告,郭冰倩能想到的,也只有那天在急诊室她情急之下的说漏嘴。
“我现在去处理!”祥叔意识到事态的严峻性:
话音尚未完全落下,宴厅里流光溢彩的大灯倏尔全部熄灭,仅余红毯台上的打光。大家均以为仪式即将开始,不约而同安静下来,视线齐齐落向舞台。
祥叔面色一变,立刻奔向后台,边跑边借对讲机让相关人员把灯重新打开,同时询问安排在宴厅各个角落的警卫人员关硕现在的具体位置,结果明明应该受到严密监控的关硕不知何时起竟失去了行踪,而没一个人留意到。
这时候,只见舞台上的大屏幕切换掉了原本新郎新娘的婚纱照,变成视频,消失的关硕闲适地出现在画面里,穿着他作为新郎的西装。如果不是注意到底下显示了播放进度条得以判断它是提前录制好的视频,很容易错以为它是现场连线的直播画面。
对着镜头,或者更准确来讲,是对着在场的所有人,关硕从容地打招呼:“各位晚上好,感谢大家赏脸出席这场宴席,庆祝我和我儿子父子相认你们没听错,不是我和高婕结婚,而是我和我儿子父子相认。”
说罢关硕从旁边的手中接过小孩,让他也面向镜头:“容我为大家隆重介绍一下,这是哞哞,很快就要满三周岁的我的亲儿子大家惊讶很正常,因为连我也直到昨天晚上才知道他的存在。”
哞哞明显刚哭过,眼睫毛上挂着的泪珠下亮闪闪。他坐在关硕怀里难掩不安和怯惧,但或许因为关硕也是唯一他当下唯一能依赖的人,所以没几秒到底还是搂住关硕的脖子背过身去埋首进关硕的肩膀寻求安全感。
郭冰倩脑子空白,下意识舞台走近两步,又停下,想去找祥叔问关硕现在究竟在哪里,一转头看到杨帆正找来祥叔面前,表情难看地质问着祥叔什么。
屏幕上的关硕继续说:“所以,今天晚上邀请大家相聚在这里,也是请大家做一个见证。我关硕不是不负责任的男人,既然是我的亲儿子,我接下来要做的肯定是认他回来到我身边由我这个父亲尽到养育他的责任。烦请大家监督,如果之后发现我放任这个孩子流落在外面不管,尽管去匿名举报我遗弃儿童罪。”
郭冰倩和杨帆均听出来,关硕分明在威胁关家,以防关家不同意他认回哞哞。他亲手将他的把柄交给今晚在场的所有人,赌上的是他的仕途他是现役军人,而遗弃儿童违反刑法,他不仅现有的一切付诸东流,一个不慎甚至将影响关家。
关硕又补充:“当然,我的前女友,也就是我儿子的亲生母亲,如果想,同样可以举报我始乱终弃。”
明知画面并非直播,郭冰倩仍感觉他讲这句话时,视线穿透了屏幕准确无误地慑住了她。
关硕紧接着道:“我还必须向我的未婚妻高婕道歉,结婚前突然遭遇这种事。我想高婕你肯定需要重新考虑要不要和我结婚,要不要给我儿子当后妈。”
“所以,今晚的婚礼不得不临时改为庆祝我和我儿子父子相认,也不浪费大家辛辛苦苦来一趟。主题虽然变了,宴席照常。大家该吃吃该喝喝,希望大家能喜欢今天的菜,也预祝大家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我就没办法奉陪了,我现在得去哄我儿子睡觉,谢谢大家。”
说完最后一句话,关硕随着视频的播放结束消失在屏幕画面里。
蒙圈中的众人逐渐回过神来,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讨论这场出其不意的闹剧,宴厅里登时陷入一片嗡嗡嗡之中。
郭冰倩则已从刚刚画面里辨认出背景,猜到关硕是在哪儿录制的这段视频。虽然这不代表关硕和哞哞现在还在那里,但依旧联系不上关硕的情况下,她只能去尝试找一找!
也不耽搁,她马上往外走。
碰上杨帆和祥叔的目光,她稍顿一下,和前者对视一眼。杨帆什么也没问,扭头带着祥叔走人。郭冰倩猜测此时比起和她这个不被关家挂齿的女人纠缠,更重要应该是今晚这场婚宴的善后工作。
郭冰倩自然也不主动和杨帆搭话,加快离开宴厅的脚步。
她前往的目的地是坐落在什刹海某条胡同里的某座小四合院。
那座小四合院是……关硕以前送给她的十八岁成年礼物。只因为她曾经设想过,她想开一间民宿,院子里的老柿子树的树枝延伸至墙外,能吸引途经路人的眼球,花圃里要种满花草,然后搭个秋千,再养只橘猫,足够她惬意地过一辈子。
彼时关硕很不满她对未来的构划里没有他,不满他的地位连一只橘猫都不如。结果她十八岁生日,他突然带她来到这样一座院子,提前帮她实现梦想。
她是院子的主人,也是民宿老板娘,基于她平时都在学校里上课也没有管理民宿的经验,所以关硕很周全地聘请了员工打理。一共三间卧室,一楼两个,二楼一个天窗房。一楼的主卧不对外开放,专属她和关硕。而但凡她和关硕过来住,一楼的另外一个房间也不给住人,以免影响她和关硕在主卧里的二人世界。还记得大一那一年的元旦,1月2号晚上她和关硕临时起意又去住,导致不得不将原本已经订了一楼房间的顾客更改订单,免费升级去二楼的星空房。
和关硕分手后,她把这座用来经营民宿的小四合院卖了,那只橘猫则由一直以来代她打理民宿的员工领养走。她不曾再没关注过卖掉以后它被新的主人如何处置。
大门没锁,郭冰倩径直推开门扉。时隔三年再次踏足,她发现它似乎完全保留着从前的模样,包括橘猫。
这里承载她和关硕的很多回忆,她不禁有些恍惚。
他记恨着她的构划里没有她,所以强悍地以他自己的方式进入她的构划,有时候连续多日泡在这里,剪剪花草、看看书、撸撸猫、扫扫地,再和前来住宿的客人聊两句,她几次错觉她和关硕好似真的只是一对寻常的小青年情侣,悉心地共同经营民宿,或许无法大富大贵,但也能在平淡温馨中快快乐乐。
待走近,郭冰倩发现,橘猫只是长得和从前那只很像,并非同一只。
约莫因为见到陌生人,它迅速从院子奔进房子里。
郭冰倩亦如梦方醒,思绪清明地慢慢往里走,跨过门槛,跨入厅内。
关硕就坐在厅内的沙发上,正独自喝着酒。
察觉动静,他望过来,笑得嘲讽:“你能找来,我是不是应该为你还记得这里而高兴?”
说着他朝她遥遥举起他手中的人头马小酒瓶,表示庆祝,随即灌进嘴里。
红色的玻璃瓶身于灯光下恍然加深几分,变成茜色,连他的眼睛都被染成同款的红。
郭冰倩停定在门口,问:“哞哞在哪里?”
关硕勾勾手指:“你过来。”
郭冰倩没动,重新问:“关硕,告诉我,哞哞在哪里?”
关硕似疑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的儿子在哪里?”
郭冰倩划清界限道:“哞哞只是我的儿子,不是你的儿子。”
关硕猛然将酒瓶狠狠投掷过来。
猝不及防,郭冰倩根本没来得及躲闪,反应过来时,酒瓶已携裹着劲风堪堪掠过她耳边,飞出屋子,飞到外面的院子,惊起剧烈的破碎声。
原本窝在关硕脚边的那只橘猫吓得又飞奔上二楼。
“他身体里有一半流着我的血!”关硕双眸阴厉,剜过来的眼刀似要让和刚摔掉的酒瓶一样碎尸万段。
郭冰倩同样本能地颤一下。平复下急遽加快的心跳,她明知接下来的话他肯定还不爱听,还是撑起嘴角讲出口:“当初是我单方面决定生下他的,所以你没有养育他的义务,不需要负责任。”
关硕问:“所以如果不是我自己发现,她没打算过要告诉我?”
“是。”郭冰倩如实点头,并说,“我会找律师出具证明,别人无法成功举报你遗弃儿童,我们那时候也是和平分手,不存在你对我始乱终弃。”
“好!很好!”关硕霍然起身,大步走来她跟前,一把揪住她胸口的衣服,粗暴地将她整个人拽起,“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就因为你的一己私欲!让我毫不知情地错失我儿子三年的成长!让我像个蠢货一样肆意辱骂我儿子的出身!让我儿子从小没能享受到父爱小小年纪还得照顾你一个大人的情绪连想爸爸都不敢直接和你说可怜兮兮地自己偷偷找爸爸!现在轮不到你告我始乱终弃!我要告你故意把我儿子藏起来害我们骨肉分离!”
因为他的举动她的脖子被领口勒得生疼,喉咙也有些喘不过气,她被迫踮起脚并抓住他的手臂。闻言郭冰倩怔在他中间的几句话里:“你说哞哞自己偷偷找爸爸?”
“不然你以为他那天为什么会自己跑下楼来找我还主动坐上我的车?!他问我他爸爸是谁!让我带他去见他的爸爸!”现在越往前回忆,关硕越恼火,他目眦欲裂,“你生了他就是这样虐待他的?!你就是这样当妈妈的?!”
郭冰倩因他的手劲被推了一下,心神恍惚间直接跌坐落地。
她怎么不知道哞哞其实非常好奇亲生父亲是谁?可她能怎么样?她不愿意编个谎言欺骗他,善意的也做不到,久而久之便自然自然选择回避这个话题,只告诉他,等他长大他就知道了。
之前在医院时他撒谎,没有讲清楚他为什么自己下楼,原来是因为这个……
郭冰倩心底绵绵密密地刺痛。
根本不用关硕指责,早在她决定当一个单亲妈妈时,她就清楚,既然没办法给他一个完整的家庭,她就不可能是个好母亲。
关硕的指责也没错,她的确自私。一直以来,不是哞哞需要她这个妈妈,是她需要哞哞。和关硕分手后,哞哞成了她身边唯剩的亲人。怀孕初期她多次犹豫想打掉,哞哞就在她的犹豫间于她肚子里扎根,她再反悔不得。
“哞哞在哪里?我要见他。”郭冰倩仰头。
关硕眼红如血:“你不可能再见到他。等着我的律师去找你,和你谈抚养权的问题!”
郭冰倩猛地抓住他:“他是我儿子!”
“今天开始不是了!”关硕恶狠狠,“你争不过我的!”
“关硕!”郭冰倩爬起来,“你不要再利用哞哞报复我!”
“别自以为是!我只不过合法要回我自己的儿子!”关硕甩开她的手,“我要弥补他缺失的父爱!”
“可我是他的妈妈!”郭冰倩同样发了狠,“你这样难道就不是自私?!弥补父爱的代价就是让他失去母亲?!你敢!”
关硕好似听进了她的话,并认真思考了一番,桀桀道:“你提醒得对,不能让哞哞找回爸爸的同时反而失去妈妈。我要给他的是完整的家庭。”
郭冰倩首先想到的是他和高婕的婚约,当即强烈反对:“不可以!我不允许其他人成为哞哞的妈妈!只有我才是!你想要儿子你以后可以和高婕再生一个!”
“我不需要再生一个!我的儿子只有哞哞!”关硕暴躁地和她对吼,“我不会娶高婕!”
郭冰倩突然意识到什么,她平静下来:“那你想怎样?”
关硕的情绪跟着平和不少:“我希望我儿子能有个良好的成长环境,首要的问题是提供给他一个完整美满的家庭。他现在回到我这个亲生父亲身边,那么差的是母亲。人选的确只有你这个亲生母亲最适合。这也是你能继续每天见到他的唯一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瞿闻宣:“我怀疑你录视频在婚礼上播放是受到我的启发。”
关硕:“全世界只允许你能在婚礼上播放视频?你申请了专利?我播放视频的婚礼好歹是我自己的,哪像你在别人的婚礼上喧宾夺主。”
瞿闻宣决定不和一个兵痞子比流氓,回家后立刻向章遇宁告状:“媳妇儿!你干儿子的亲爹欺负你干儿子的干爹!”m.xqikuaiwx.cOm
章遇宁:“……怎么这么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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