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当年亲历者，很难说出这样的话来。
“……”
……
林氏看完良久没有说话。
她自诩一双眼阅人无数，到底是看走了眼。
蕙姐儿虽然不是她亲生的，但她自问打小也对她一视同仁，从未因为她庶出便亏待于她。
没想到她却早在这么久之前，便在算计自己的女儿了。
这得是多险恶的用心？
许久。
才幽幽的对沈月乔姐妹俩说了一句，“你们拿去给吴姨娘看看吧。”
拿去给吴姨娘看。
寥寥数字，便是林氏对这件事的处理意见了。
沈汀蕙是吴姨娘的女儿，既然婚姻大事上她一定要自己为女儿做主，这件事便也让她自行做主。
可是。
亲娘处置亲生女儿，任谁都会进退两难。
轻了，难以服众；
重了，自己心里又过意不去。
林氏这是把天大的难题扔给了吴姨娘。
……
拿到信和信物时，吴姨娘便懂了。
林姐姐向来是心慈的人。
她会做这样的决定，定是气极了，也是无力极了。
她的蕙姐儿，是她当年几经生死，九死一生才好不容易生下来的孩子，如今缘何成了这副模样？
“是我们母女对不住大姑娘，是我对不住林姐姐这么多年的悉心照顾。我……”
“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脸面在沈家继续待下去？”
吴姨娘悲从中来。
甚至顾不上沈汀乔和沈月乔还在，便掩面痛哭。
沈月乔姐妹俩就有些不自在。
尤其是沈汀乔，郑重的问了一句，“……吴姨娘就不怕这是春蕊的一面之词么？”
吴姨娘苦笑了声，“有句话，三姑娘和四姑娘应该听说过吧。”
“嗯？”
“知女莫若母。”
吴姨娘幽幽叹了口气，“我知道是她。”
这话听的人心里头酸酸的。
沈汀乔没再说什么。
沈月乔收好东西便离开了。
既然母亲说了这件事交由吴姨娘自行处置，那她们就谁都不会干涉。
傍晚时她们才听说，吴姨娘换了身鲜亮的行头，只身去了刘家。
没人知道她去干了什么。
只知道她回来时带回了沈汀蕙与刘守义的和离书。
之后，她便用自己的私房银子雇了辆马车，将失魂落魄的沈汀蕙带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目的地竟然是城外的白云庵。
一个失德女子、或者寡妇才会去的地方。
清苦无比。
因为吴姨娘从未上桌吃饭。
她离开时便没几个人知道。
沈月乔姐妹俩也是用完饭回去的路上，才听采俏说起的。
乍一听之下都愣了下。
吴姨娘在沈家好像一直就是个透明人，透明的连一丁点存在感都没有。
可如今她雷厉风行起来，这手段也是真的令人意外。
不但借着沈汀蕙和刘守义和离一事，彻底解绑了沈家和刘家的关系，狠起来连自己也一同送进了白云庵。
具体发生了什么，沈月乔也是事后听白妈妈她们说的。
她们说，向来没有发过脾气、也没跟人红过脸的吴姨娘，那天沈月乔姐妹离开之后，便去见了沈汀蕙。
而且发了好大的脾气。
在外头的人隐约听见响亮的巴掌声。
还有吴姨娘声泪俱下的声音：“是我错了，我错不该生了你，却没有尽到半点教养之职，让你误入歧途！”
“我错不该以为你跟着林姐姐长大，便能得到更好的照顾，所以从来不敢在你面前多露面，只敢私底下去找林姐姐。”、
“让你对林姐姐对沈家的几位姑娘都心生怨恨。”
“但我最错的是，我几经生死也要把你带到这个世上来。当初若是让就你那么胎死腹中，也就没有今日的这一切了！”
“沈家给我们吃、给我们喝，替我们遮风挡雨，给我们母女无忧无虑的生活，你不知感恩戴德也就罢了，却还暗中捅刀子。”
“是不是要让沈家人都不幸，你才甘心？”
沈汀蕙听她骂着长篇大论，哪怕吴姨娘泪流满面，她内心也毫无波澜。
甚至冷冷笑了声，“什么叫沈家给我们吃、给我们喝，替我们遮风挡雨，给我们母女无忧无虑的生活？那本就是他们该给的！”
“都是一个爹生的，凭什么她们是嫡女，便能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锦衣玉食绫罗绸缎享用不尽，而我却要看人脸色过活？”
“这都是他们欠我的！”
闻言。
吴姨娘哈哈大笑起来。
但笑着笑着，眼泪又像掉了线的珍珠，疯狂往外涌。
然后又是“啪”的一巴掌拍在了沈汀蕙的脸上。
“你给我听清楚了，沈家不欠你，也不欠我，是我们欠了沈家的！”
“若没有沈家，就没有我们母女的今日。”
沈汀蕙不知是被打的疼了，还是被吴姨娘的话弄懵了。
竟然没有回嘴。
后来。
吴姨娘的声音也小了。
究竟说了什么不知道。
外头的人只知道，吴姨娘从静室走出去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仿佛丢了魂儿似的。
而静室里的沈汀蕙，竟也是同意的反应。
那日。
吴姨娘又去东华苑见了林氏，请求她同意自己做主女儿与刘守义和离，并把沈汀蕙带到城外白云庵。
林氏愣了片刻。
眼中闪过许多复杂的神色，又错愕，又诧异，也有惋惜。
最终却只道：“你想好了便好。”
吴姨娘当即朝林氏磕头表示感谢。
然后才有了她换好行头去刘家的事。
但关于吴姨娘去了刘家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让刘家二话不说便痛快答应了和离，就不得而知了。奇快妏敩
刘家对此也是守口如瓶。
沈月乔托着腮听白妈妈和秋月说完，忍不住露出好奇的表情。
“生意人是讲信诺的，一旦答应了要闭嘴的事，比那河蚌都紧。撬也撬不开。”沈汀乔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
沈月乔懊恼的嘟了嘟嘴，“我也就是好奇，谁要去撬开别人的嘴了。”
这一副娇嗔的面孔，惹得众人不约而同都笑了起来。
沈汀乔又调侃道，“我们家小乔眼看着好事将近，如今也越发会撒娇了。”
沈月乔老脸一红，气恼的白了她一眼。
“……少胡说了，我跟……为何要成亲你又不是不知道。”还拿这话来埋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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