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初这几日总在睡觉,每日强迫自己清醒的时候也就是言语给他来送饭的时候。
他还是会吃些,不想让言语担心,也不想让家里那些人担心。他是不知道言语都和谁说了,但他知道言语肯定是瞒不住的。
男人最近不怎么在家里,听言声彻说他每天晚上会回来一次。但一般那时候越初已经睡下了,他最近总是浑浑噩噩的,便是有人到他旁边他也浑然不觉。
他似乎又被强制塞进了一些记忆,睡梦中很多东西断断续续杂乱无章,让他勉强窥探到了些许,但又看得不真切。如此几天下来,他才尽量吸收尽了这些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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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溪信有很多朋友,天上天下的,多是曾受过越溪信照拂的人。
这些人都还不知道越溪信回来了,便接连死于刀下。
“越溪信不能这样回来。”越初看着身旁言声彻,只是一周过去,对方已经苍老如耳顺之人。
瞧着岁数是大了,心性却还是那般造孽,“死而复生的必然代价嘛。忍忍就过去了。”
“敢情到时候挨骂的不是你。”越初瞥着他,“欸,你别说你这岁数大了,和言信长得确实挺像。”
言声彻白了他一眼,“不会说话就闭嘴吧。”
越初不饶人,“你都六十了还有外貌焦虑吗。”
言声彻好烦他哦,“我二十六!我才二十六!”
“哦…是哦。”越初都忘了他其实才二十来岁,“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来不来得及你心里没数吗。”言声彻调侃着,“都这时候了,谁也别劝谁了。听我的,一条路走到黑你或许还能有条活路。”
越初思忖了下,“你预见过我的未来?”
言声彻摇头,“没有,但我偷窥那孩子的未来时,碰巧瞧着了一晃而过的你。”
那个世界是有越初的,但也仅此是有而已,甚至究竟是越初还是越溪信,他都不得而知。
越初盯着他看,“你喜欢言语?”
“怎么,你有意见吗。我六十了就不能喜欢年轻可爱的男孩子了吗。”言声彻不满意越初看自己这个眼神,“我除了没有退休金意外,还算是个不错的老年人吧。”
越初:“但退休金很重要的。”
俩人七拐八拐的也不知道都在聊些什么东西。他同言声彻相处这几日,如果自我蒙蔽刻意忽略言声彻是间接的杀人犯,他和言声彻相处还是很愉快的。
无聊时就一起打电动,一起玩兔子。
言声彻还会偷偷吃言语送来的饭,他说他好久没吃到了,这会儿很是怀念。索性越初身子不好也吃不下太多,便将大部分都分给了对方。
可有些事是是不能被忽略的,眼见他一天老过一天。越初便知道那是一个又一个活着的生命,被夺走记忆,甚至是被残忍杀死。
“言信是为了救天下人。”
言声彻钻进被子里瞟了瞟他,“那他救到了吗。别开玩笑了,你以为个个都跟你一样能救天下人啊。”
越初也做不到,或许只有越溪信可以。
但此时言声彻突然起了兴致,“所以你当年为什么要杀天道啊。”
越初听到后跟着琢磨了起来,然后转头幽幽问他,“你们给我这段记忆了吗。那我怎么可能知道,我不是也在等你们告诉我吗。”
他能大概理解越溪信的心事,但究竟为何,这段记忆始终是空白的。
言声彻遂而也想了想,“那如此的话…记忆应该是在应闲璋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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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个人原来是应闲璋啊。”
言声彻低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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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初听及此时,心里咯噔了一下,“你们连应闲璋都不准备放过。”
言声彻闻言看看他,“说得跟我打得过应闲璋一样。按照我的推演,我俩根本活不到那个时候,所以你也不用这么担心就是了。”
他虽是这样说,越初却还是多留了个心眼。
“你俩在一起了吗。”言声彻随意问着他。
“嗯。”越初也磊落。
“做了吗。”言声彻脑回路也不是多正常,他真的很喜欢问别人这种问题。
“啊。”越初也不太好否认,因为这事确实干了,还干了个爽。
言声彻倒是轻快笑起来,“那不是挺好的吗。肌肤与肌肤相亲——”
“闭嘴吧。”越初打断了他,他还没有开放到可以和别人随意聊房事的地步,“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
言声彻也不恼,他的确不大正常,但他从不觉得有什么。
“为什么喜欢言语。”越初也很随意的问他。
越阳夏问过和越初一样的问题,但这次言声彻却反问越初,
“你为什么喜欢言语。”
越初试着思索,“他和其他孩子不一样。”
“那就是了。”言声彻同意,“他的确不一样,对你是,对我也是。”
越初不懂,但也懒得懂。爱情这东西,本来也没缘由。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的,实在是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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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声彻接了个电话,之后就示意越初自己早些睡觉吧。
越初明白的,每次他接过电话后,就会去到旁边的房间。去推演下一个是谁,在哪,然后再通知那个男人。
第二天越初再见他时,他便又会苍老不少。与此同时的,也代表可能又有一个人死于非命。
越初没办法阻止,而且言声彻也叮嘱过他,一条路走到黑可能才是唯一的解决办法。
“你那能力还能用几次。”
言声彻想想,“三次,够用了。不过算算日子,咱俩应该也相处不了几日了。”
最后一次推演之后,言声彻应当就会死去。他看起来似乎全然无所谓,就这样坦然接受了自己的宿命,即使这个宿命背负着的只有罪孽,他依然如此磊落。
“死之前让你们看到的是我这么苍老的脸,还真是不舒服啊。”
言声彻用着那皱在一起的衰老面容嘻笑着说出这句话,有些滑稽,也有些情真意切。
“为什么要帮他。”越初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言声彻:“一个人太孤单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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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界那边如何了。”宋衷这几日被天道那边的事烦得焦头烂额。
应闲璋:“但凡和越初有些瓜葛的,还想活命的,这会儿里外里警戒了不下四五层。”
宋衷想想也好,不然他们几个还能护了多少人。
雪渺:“但这没用啊,我们根本不知道下一个死的会是谁。最好是能提前判断到,不然只会和这几次一样,我们去了,尸首都凉了。”
这几日他们也暗戳戳估算了一下战力水平,大概就是除了应闲璋,他们几个应当都打不过就是了。
雪渺:“怎么会这么厉害。这三千年他都经历了什么啊。”
宋衷:“不用三千年,你认认真真练上几百年的,你也能有成效。”
都什么时候了还数落他这些,雪渺这会儿也确实是有点后悔,要不是自己真的没用,这时候本该也能多帮衬着些的。
“师父还没消息吗。”一旁坐着的祁宴,心思却还在是在他师父身上。就算越初不愿回来,他也只想知道他师父安不安全。毕竟现在的状况实在是太过危险。
应闲璋是知道的,但他始终没和祁宴说。按理是该告诉他的,但可能就是自己也赌着些气,埋怨祁宴把他宝贝媳妇吓唬走了,故而始终不曾告诉他越初的消息。
虽然应闲璋自己也知道,都这个时候了还闹脾气,真的很幼稚。
宋衷:“没消息就是好消息。你师父真出事了,你自然就该知道他在哪了。若真是藏起来了也好,我们都找不到他,别人自然也找不到他。
但谁会知道那祖宗就跟狼窝里住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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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幺儿自己代表的是越溪信作为你们师父的记忆。”
“应闲璋代表的是他离开师门后的那段记忆。”
“和他有关的那些人,代表的是你们师父于天下各处的记忆。”
宋衷轻敲着桌子,自顾自念叨着。
“如此还剩下…”
所有人顺着他一同去想,不约而同的颤了下身子,所有人都不敢开口。
只有不谙世事的沈赤试探着说道,“还有儿时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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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将目光缓缓落在宋衷身上,宋衷只是了然笑笑,
“原来是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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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看来,记忆如今只剩下两部分——
宋衷关于越溪信儿时的记忆。
应闲璋与越溪信彼此欢好的记忆。
宋衷猜测最后的目标应当不会是应闲璋,风险太大了,在找上应闲璋之前,一定会要过自己这一关…
如此她竟是安心了些。
应闲璋:“安危重要,记忆给他——”
宋衷摇摇头,“我那时同元化聊过一样的问题,若只是记忆,给了也便给了。可如今不同,我不能让幺儿再往前一步了。这不是记忆的问题,他再往前一步,整个师门都会被他拖入万劫不复。”
宋衷比看起来心冷的多,如果他们几个都下不去手,她会亲自处理掉幺儿。
在她小时候,刚化形的时候,还不会说话的时候。被教给的只有,“好好做人,好好做事。”这样极其简朴的规训。她也是这样教给越溪信的。如今她不可能看着师门往一个如此扭曲的方向走去。
只是说着她又开朗笑起来,“放心吧放心吧,我才不会死呢!”
“但我要是死了,你们可不可以把我埋在你师祖坟旁边。”
雪渺:“师祖的墓旁不是有人了吗。”
宋衷暗一思忖,“那你把我情敌挖出来吧,把我放里面。她都跟那儿三四千年了,也该让让位置了吧。”
雪渺也知道宋衷只是为了故意缓和气氛,“小师叔你风流韵事还挺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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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初再看到越阳夏时,对方身上带着很严重的伤。但男人似乎全然不在乎,只是让越初将记忆吞下去。
越初不知死的又是谁,每次都是这样,只有对方死了之后,他才能了解那些过往,只有梦醒之后才会深切意识到,原来那些人于他曾经而言都是很重要的人。
他现在已经很麻木了,消化记忆需要费很大的力气。身子的疼痛也在加剧,似乎马上就要到临界点,饶是越初自己,也只是强撑着一口气。
“还没结束吗。”越初虚弱着问道。
“还有一个。”男人如实回答他。
越初眼睛亮了亮,这造孽事终于要结束了吗。他已经都想好了,既然是阻止不了,那等一切结束后,他就带着所有人的罪孽彻底死掉。
左右这副身子也废了,他势必不会让对方要越溪信回来的计划如愿以偿。
他只是觉着好笑,原来最后自己还是和越溪信选了同一条路。越溪信知道前面是深渊故而不愿回来,没想着自己少时那样挣扎着活下来,如今也只能再次选择死亡。
但谁在乎呢。
他真的笑了,是得逞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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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声彻的能力还剩最后两次。
他又卜了一卦——
是宋衷。
他心思沉了沉,果然最后越初身边的人无一幸免…
“今天是一月十六号吗。”言声彻瞧了瞧时间,才想起有桩事必须今天去做。
言信之所以会死,从不是寿终正寝,如果不卜最后一卦,他还可以继续活着。当然会不会被越阳夏弄死就不一定了。
而最后一卦,此时正在言声彻手中。那时言信死前嘱咐他,只能在今日打开。wWw.xqikuaiwx.Com
他将信封拆开,里面只有短短几句话,言声彻反复看了两遍,心下疑惑似是不懂,但也只是将信件烧掉。
然后按照信件说的,推门找到了与越初共处一室的越阳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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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做吧。最后一次了。”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嫁个枕头抱着走更新,第 104 章 最后一卦。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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