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定还在想爸爸问的问题，不断的否定自己，甚至已经脑补出我和她说分手的场景。
不可替代吗？
宋辞桉答不上来不怪她，似乎只要遇到和我有关的事，她都容易变得没有自信。我喜欢高中时她对待不会的数学题，那副斩钉截铁要选C的模样。或许我该教教她，以后面对这样的质疑，该怎么回答。
“小绯，这是你妹妹给你的。”
我收回思绪，接过爸爸递来的糖果袋，精致小巧的包装上贴了张贴纸，稚嫩的笔体，歪歪扭扭的画着:“姐姐吃”。
“要跟我说什么？”我将糖果小心的收进外衣口袋，抬头问他。
“婧纾说这个糖果好吃，要我带给你。她很想你，你很久没回家……”
“爸爸。”我打断他，不想从他口中听到“家”这个字眼。
“我不想回去。”
“好……你决定。”爸爸笑着看向道旁的石墩，“我们坐着说吧。”
“不要，站着吧。”我冷声说：“妈妈不许我坐在路边。”
他顿住脚，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久久没有开口。
路旁的银杏树被风刮得发出簌簌的声响，让我们之间的静默显得不那么尴尬。
“是啊……”
爸爸长叹了口气，“你妈妈也不许我坐。”声音带了些许怅惘的愁绪，随着婆娑的树影散佚在时间的灰烬里。
他转头看着大门的方向，而我默不作声的看他，想分辨出他眼底流露出的思念里有几分是愧疚有几分是爱。
我承认，提妈妈是故意的。
“小绯。”爸爸回过头，眉宇间透着笑意，却没能掩藏住哀伤的情绪。他抬手摸了摸我的头，这次我没有躲。我知道他看穿了我的用意，但他不会怪我，也没有理由怪我。
“爸爸看得出你很喜欢她，但你们都是女孩子，这份感情不会有结果的，你断了吧。”
“你特地过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吗？”
“是。”
“爸爸。”我沉声开口道：“我说过等我回去或者下次你来申市我们再谈，我不理解你为什么要现在过来。你即便要来也不应该不打声招呼，你明明知道外婆见到你会受刺激，为什么你……”
“因为你把她带回来了。”爸爸打断了我，“你也知道你外婆不能受刺激，你带宋同学回来做什么？是打算告诉她你们的关系吗？”
“我没打算告诉外婆，但我想让她见见宋辞桉。”我笃定的说：“我带宋辞桉回来见外婆，我想你能明白我的意思，我想跟她走下去。”
“胡闹！”爸爸的脸色变得难看，把手背到身后，我瞥见了，他握紧了拳头。片刻后，他说：“我黎慕齐的女儿不能被别人指指点点！你必须跟她分手。”
“我要是不分呢？”
他的眼神凌厉了起来，“你要是不分，爸爸会帮你。宋辞桉的家庭我已经找人调查了，只要能把宋辞桉从你身边弄走，我不介意做坏人。”
我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一时没有开口。
他一瞬不瞬的盯着我看，严肃认真的补充道：“去分手吧，及时止损，别再浪费彼此的时间了。”
我讨厌他这副自以为是的模样，讨厌他给我下达命令，更讨厌他否定我和宋辞桉的感情。我觉得很委屈，眼眶有些热。我缓了缓，问他：“你在意我的感受吗？”
“什么？”
“你黎慕齐的女儿？”我一字一顿的重复着，心跟着疼，“你究竟是在意自己，还是在意我？”
“黎语绯！”
他恼怒了，大声吼我。我安静的看着他，我知道，这会让他更生气，那便如此吧。
“爸爸不在意你，今天就不会来这里！为了来找你，我所有的行程都推后，你以为爸爸很闲吗！”
“你可以不来，我不需要……”
“我怎么可以不来！”他一把抓上我的胳膊，很痛，但我没有吭声。
“你当初硬要从家里搬出去，爸爸由着你。你一意孤行，不愿意出国，要选择参加高考，爸爸也由着你。从小到大，我事事顺着你，唯独这件事不行，我不可能让你跟一个女生在一起。不然我要怎么跟你妈交代！”
“别提我妈妈！”我用力扒开他的手，“你还记得那次当着阎婧他们的面你说过的话吗？你告诉我，你的感情不需要跟我交代，你的决定希望能得到我的尊重。现在……”眼泪不争气的掉落，我没说下去。
“小绯……”爸爸慌乱的从口袋里找出纸巾，想帮我擦眼泪，我后退了两步，但他大步跟上，扯住我软声说：“爸爸那是气话，对不起。”
“不是气话。”我缓了缓，止住了眼泪，“现在，这些话我也送给你。”
“好好好，送我。”爸爸一边说着一边抬手帮我擦眼泪。我愣住了，没躲开。因为他的话让我想起了小时候我不想做作业、不想睡觉、不想吃饭时，他会哄我说：“好好好，不写”、“好好好，先玩”、“好好好，不吃”……
“你这脾气跟你妈真像。”
“我自己来。”我拿过他的纸巾，与他拉开距离。
他问：“宋辞桉的父母知道你们在一起了吗？”
我没有应答，他却开始不停的说。
“你们要在这待几天？”
“她对你好吗？”
“她长得挺漂亮，但是漂亮的人要小心。”
“爸爸不太喜欢她，还是分手吧，爸爸帮你找……”
“你说够了吗？”我抬眸瞪他，觉得他在故意逗我。
“好好好。”他满脸宠溺的笑了笑，“爸爸不说了。”
他是故意的，但我气不起来了。
……
爸爸送我到外婆家门口时，他的助理已经在门口等着，手上提着几个礼盒看来是给外婆他们的。
“你让你舅舅或者……宋同学出来帮你拿，爸爸就不进去了，我怕惹你外婆不高兴。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事我希望你能告诉爸爸。”他说着伸手想要抱我，但我没有接受的意思。他看出来了，最后只是嘱咐了几句便走了。
宋辞桉根本不需要叫，爸爸和助理刚走开没几步，她就已经站在门边了。
“你回来了。”宋辞桉小声说着，低头看向我脚边的礼盒，“我拿。”
她迅速弯腰将礼盒一个个提起。我本想帮她分担一些，怎知伸手刚想要接过，她便转身往屋内走去。
我看着她的背影，没有阻止她。
看来爸爸的那些话真的伤害到她了。
进屋时，舅舅正在沙发上坐着，他看见我后立即起身朝我走来，语气急切地问：“小绯，你爸跟你说了什么？”
“舅舅您别担心，晚些再跟您说。外婆和舅妈呢？”
“你舅妈带你外婆回屋了。”
我点点头，“舅舅，我先回屋躺一会儿。”说着我走到餐桌边牵过呆站着的宋辞桉。
舅舅让我们好好休息，晚饭时候来叫我们。还说了什么我没仔细听，因为宋辞桉的手太凉了，打乱了我的思绪。
回到房间，我将窗帘拉上，便开始换衣服。宋辞桉镇定的背过身去，如果是平时她一定会开一些不正经的玩笑，甚至扑向我，但现在她安静得很。
“换衣服，陪我躺一会儿。”
“好。”
我转身回到床上闭眼听着屋里的动静，她的动作非常轻，从开始换衣服到躺到我身边，我只听见了两声响动。这让我无奈的叹了口气。
“对不起。”
“嗯？”我不解的侧头看她，“什么？”
宋辞桉的眼神闪躲，不敢直视我，“我太大声，吵到你了。”
她的小心翼翼让我心疼，我不在的时候，她到底都在想什么……
“过来。”
宋辞桉听话的朝我挪了挪，但还是离我“很远。”
我笑着转过头闭上眼睛，说：“我们有一会儿没见了，我以为你会很想我，但没想到你连靠近都不愿意了。”
宋辞桉没应我，不过又挪动了一下，碰到了我的肩膀。
我想我不主动，她是不会主动了。于是翻身，拉过她的手臂枕了上去，问她，“我爸爸的问题你想好怎么回答了吗？”
“想好了。”宋辞桉低眸看我，肯定的说：“我没有什么不可替代的。”
我呆愣的看着她，几秒后，我点点头，“你说的对。”
听见我的话，宋辞桉瞬间哭丧了脸，好似下一秒就要崩溃了。
我赶忙揉了揉她的头，安抚道：“宋辞桉，没有谁是不可替代的，我也一样。”
“你不一样！”她带着哭腔伸手抱紧我，俯在我耳畔哽咽的说：“没有人能跟你比，我只要你。”
“好”，我笑着窝进她的怀里，“下次要是有人再问你，就这样回答他。”
“啊？”
我趁她没反应过来，退开她的怀抱，吻上她的唇。
过了片刻，感觉到她的身体开始发烫，我停下了亲吻。宋辞桉睁开眼，意犹未尽的看着我。
我捏了捏她的脸，笑问：“我不在的时候，你都干嘛了？”
宋辞桉看着我，嘴巴瘪了起来，委屈道：“在想你。”
“还有呢？”
“难过、害怕、觉得自己没用……在骂黎星旭……”
“嗯？”我帮她拉好衣服，躺回她怀里，问：“为什么骂我哥？”
宋辞桉抱着我说：“因为我猜是他告诉你爸爸我们的事。”
“你怕我爸知道吗？”
宋辞桉摇摇头，“我不怕，但是我想有准备再见他，想让你爸喜欢我，可是今天……”
“是我说的。”
她顿住了，接着睁大双眼看我。
我花了几分钟告诉她喻时鸣家和我家有生意往来，他借着他爷爷的名义，去见我爸爸，在我爸那得到了鼓励后便来找我的事。
“我不想再发生类似的事，也想让爸爸知道我和你的关系，所以就告诉他了。”
宋辞桉连连点头，而后紧紧抱住我。
“别笑了，我睡一会儿。”
宋辞桉答应了，但安静了没多久，她问：“你爸爸讨厌我吗？”
“应该没有，只是不喜欢而已。”
又过了一会儿，我听见她小声喊我。
我太困了，没理。她不死心的摇了摇，“黎语绯你别睡，你爸不喜欢我要怎么办？”wWw.xqikuaiwx.Com
“不怎么办……”
“不行！”宋辞桉搂着我撒娇，真的很吵。
“宋辞桉安静点。”
她听话的不吱声了，我说：“我跟爸爸谈好了，他会尊重我的决定，不干涉我们。所以他喜不喜欢你没有关系。”
过了好几秒，她都没有再开口。
我退开身看她，宋辞桉像块木头般一动不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
“黎语绯。”
“嗯？”
她又不说话了。
“你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宋辞桉突然尖叫着在床上打滚，我没有犹豫抓起被子把她捂住。
“安静点！”
被子里的人慢慢冷静了下来，没再乱动。传出两声呜呜的声音，我赶紧扯下被子。她猛地喘了几口气，笑着扑向我。
我没有休息成功，和宋辞桉在房间里折腾了近二小时，如果不是外婆在楼下喊妈妈的名字，我想或许会更久。
外婆忘记了爸爸来的事，正兴致勃勃地在院子里坐着编竹篮。
宋辞桉像是得到了“免死金牌”，脸上的愁云一扫而空，此刻咧着嘴陪着外婆。我坐在一旁给她们递材料，宋辞桉时不时凑到我耳边问我：“好点了吗？”
我没有推开她的力气，只是瞪她，加上不知道第几遍的“闭嘴”。
外婆做手工的时候就像个孩子，全神贯注，笑容灿烂。旁边的宋辞桉，本就孩子气，玩起来就是个孩子。
“真真，你看这个大小可以吗？”
我点点头，回答外婆可以。
“黎语绯，你看这个可以吗？”
“不行，拆了吧。”
“真真，你拿着看看重不重？”
“嗯，好。”
“黎语绯，现在呢？你看！”
“……丢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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