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今日坐席位置,您再看看……”
“这是今日各处人安排……”
花向晚听着,点头将牒拉过来,一一核对。
等做完这些,她起身,去盯了细节。
到了黄昏开席,合欢宫万弟子齐聚广场,高阶弟子在大殿,低阶弟子『露』天开宴。花向晚站在高处,看着灯火绚烂的合欢宫盛景,神『色』平静。
后来合欢宫再没有过这种盛况,宗门凋零,虽为三宫,但弟子不过千,甚至还比不上阴阳宗、巫蛊宗这样的大宗门。
她静静看了一会儿,琴『吟』雨由萧闻风搀扶着走进来,见花向晚站在大殿长廊,有些奇怪:“阿晚不进去吗?”
“师兄,师姐,”花向晚笑着回头,“不是在等大吗?你们入座。”
“你别太忙,”琴『吟』雨走上前来,给花向晚整理了一下衣服,神『色』温柔,“身体为重,今晚少喝些酒。”
“知道。”
花向晚说着,转头看旁边萧闻风:“大师兄,带师姐进去吧。”
萧闻风点点头,扶着琴『吟』雨,进门之前,又看了一眼花向晚,只道:“若明日还没有谢长寂的消息,出去找。”
花向晚一愣,随后便笑了起来,萧闻风惯来是这样的,虽然话说得不多,却会把每个人放在心里。
她点了点头,只道:“谢师兄。”
合欢宫内门弟子一共一百零三人,基本在元婴期以上,这是合欢宫的未来和支柱。
这些人陆陆续续进了大殿,还有二十人留在外宫,领着人巡查守卫,要等夜里换班才能过来。
人来得差不多,程望秀才姗姗而来,花向晚看了一眼,挑眉道:“二师兄,你来得太晚了。”
“嗨,”程望秀摆,“还不是秦云裳话多。她不是被轮到边境去守关了吗,现下和说感觉不太对,问她什么不对又说不上来,就拖着说话。”
说着,程望秀似乎想到什么,轻咳了一声:“那个……宫主……什么时候出关你知道吗?”
“做什么?”
花向晚看一眼,知道是有话要说。
程望秀面上有些不好意,转头和花向晚并肩站着,支支吾吾:“就……鸣鸾宫这些年和咱们关系不好,那云裳每次来得偷偷『摸』『摸』的,和她……好年了是吧,那现在狐眠有着落了……就想宫主出面,”程望秀转头,朝着花向晚挤眉弄眼,“帮说说。”
“当初云裳还在合欢宫求学就让你直接向娘说,让她留下来,现在知道后悔了?”
花向晚瞥一眼,程望秀有些不好意,『摸』『摸』鼻子:“她那时候年纪还小,……不是想让她多看看。活了百岁,什么样的人物见过了,她见过个人?”
程望秀说着,语气里带了些不安:“要是和早早在一起结道侣,后面又见到了其人,”低声嘀咕,“还不没在一起过呢。”
“现在她年纪不大,”花向晚听不明白,“你又觉得可以了?”
“那年前是这么想,现在……现在改主意了,”程望秀语气笃定,转头看她,“管她未来何,总得试试不是?”
花向晚听着,片刻后,她轻笑一声:“行,等娘出来,同她说。”
“行嘞。”
程望秀放下心来,摆:“那走了。”
程望秀进了大殿,花向晚看了看时间,差不多到了时候,便转头走了进去。
一进殿里,大已自己热闹着开始聊起来。
高处坐着白竹悦,花向晚到她旁边下面一点的位置落座,让旁边人宣布宴席开始,白竹悦率举酒,宣布了狐眠和秦悯生的婚讯,两人一起站起来朝众人行礼。
之后大便轮流给两人祝酒,酒过三巡,狐眠站起来,高兴道:“诸位,半年前亲酿了一批酒,就想着今日和大伙一起喝了它!来!”
狐眠取了酒坛,同秦悯生一起上前,给所有人倒酒:“来试试的艺。”
众人不疑有,花向晚坐在高处,看着狐眠高高兴兴给大一碗一碗倒酒。
等到她面前时,琴『吟』雨开口:“阿晚就不必了,她身上还有伤。”
“哟,”狐眠笑起来,“可惜了,你尝不到艺。”
“还是给一碗吧,”花向晚端起酒碗,笑着开口,“喝口,无妨。”
“豪气!”
狐眠给她倒了酒,花向晚看着晶莹的酒水,面『色』平淡,等狐眠走后,她低头抿了一口。
二十一岁的时候,她不擅长用毒,可后来在『药』宗,跟着薛子丹学了许久,薛子丹的艺,她一口就尝了出来。
极乐,不是毒,而是一种无『色』无味的酒。
只是对于修士而言太过烈『性』,会造修士灵力运转不畅。
沈逸尘是顶尖的医者,薛子丹则是炼毒的天才。
用的不是毒,琴『吟』雨察觉不出来,倒正常。
花向晚放下酒碗,看着大热热闹闹,闹腾半夜,大醉得厉害,花向晚招呼弟子进来,把所有人扶着离开。
在场没喝酒的就她和琴『吟』雨,萧闻风醉得厉害,琴『吟』雨过去照看,花向晚便一个人提着灯,又去了冰河。
一切和记忆中没有两样,到了子时,只听“轰”的一声巨响,一道天雷从天而降,直直劈在合欢宫最高的云浮塔上!
花向晚母亲就在云浮塔闭关,这一下动山摇,所有人仰头看去,随后就见天雷一道道劈下来!
花向晚静静仰头看着天雷,身边是冰河下的沈逸尘伴,没一会儿,琴『吟』雨便带着人跑了过来。
“阿晚,”琴『吟』雨轻喘着粗气,“宫主突破,怕是要渡劫了。”
“嗯,”花向晚点头,只道,“让诸位师兄师姐去布阵,师父呢?”
“白长老已赶过去护法,但渡劫期的天雷……”琴『吟』雨抿唇,“们怕帮不了什么。”
花染颜虽然不是魔主,却是西境多年来的一高,碧血神君当年上位,是在花染颜许可之下,两人从未正式交。
她的天雷,合欢宫无人能帮,西境怕没谁能做什么。
花向晚仰头看着云浮塔,白竹悦应该带着其弟子赶到,开了结界之后,天雷的动静便不再影响旁边人。
琴『吟』雨见她平静,受她感染,慢慢冷静下来。等意识到自己居然是在师妹的引导下平复,她忍不住笑起来:“去云莱这三年,你倒磨炼了不少。”
花向晚听这话,转头看过去,琴『吟』雨眼中带了分心疼:“以前你师兄常说,你脾气太傲,没有受过什么打磨,日后继承合欢宫,怕你压不住。今在云莱,不知你是遇到了什么,倒是有些少宫主的样子,宫主就放心了。”
“人总会长大嘛。”
花向晚轻笑:“以前总是你们替撑着,是不懂事。”
“你不懂事,你大师兄其高兴。”琴『吟』雨摇摇头,面上温和,“闻风以前同说,盼着你懂事,但又希望你别懂事。人一辈子,要长大总得付出代价。”
花向晚听着琴『吟』雨的话,喉头微更,她想说些什么,就感觉面微微震动。
这种震动仿佛是大军来袭,琴『吟』雨直觉不对,随后就听城楼上传来鼓声。
这是召集弟子集结之声,花向晚立刻抬划开传音玉牌,就听灵东急道:“少主,十里之外,有大批魔兽朝着合欢宫过来了!”
“有多少?”
花向晚冷静询问。
“数不清,”灵东语气急迫,“至少十万。”
听到这话,琴『吟』雨睁大了眼。
魔兽是在西境边境异族,们没有人这样的神智,纯粹是兽类,但十分凶猛。边境早就以大量法阵修筑高墙设防,而且层层关卡,多数量的魔兽,怎么可能悄无声息直接来到合欢宫宫门十里之外?!
“让狐眠过去,将现在还清醒的弟子召集起来,法修到城楼上集结,体修全部到城外。”
花向晚直接下令:“这就过来。”
“阿晚!”
听到花向晚的话,琴『吟』雨一把抓住她,急道:“现下还清醒的弟子最多不过金丹期,你让们直接去城门外们不一定……”
琴『吟』雨不忍心将后面的话说出来,花向晚平静抬眼,只道:“法修很难一下诛杀所有魔兽,不能让们靠近城门,们一旦靠近城墙,对法修是极大的威胁。师姐,你现在想办法去叫醒醉了的师兄师姐,同时通知合欢宫后面主城的普通人立刻离开。”
说完,花向晚便拉开琴『吟』雨的,转身朝着城墙御剑过去。
一到城门,她便看见弟子已结阵在城门前,法修在高处一派战列,远处兽群狂奔而来,越来越近,巨大的鸟的兽类缓慢振翅,跟随着兽群而来。
狐眠安排好人,见花向晚过来,立刻道:“沿路驻点弟子呢?就算边境的人不通知们,们自己的人呢?怎么一点通知没有?!”
“现下说这些没有意义。”
花向晚从乾坤袋中将寻情抽了出来,狐眠一愣,就看花向晚冷静道:“带弟子守住城门,你保证城楼上弟子灵气不要用到枯竭,影响金丹运转。”
说着,花向晚便往前去,狐眠一把抓住她,大喝:“你回去!”
花向晚回头,就看狐眠似是反应过来:“你是少宫主,你冲在最前面算什么事?去联系各宗各门,立刻求援。”
花向晚不说话,狐眠甩出鞭子,情绪稍镇定,认真道:“下去。”
说着,她二话不说,从城楼上纵身跃下。
花向晚提着寻情,想起当年是这样。
只是那时候她还不知道结果,所以她觉得狐眠说得没错,她当务之急是求援,是叫醒所有精锐弟子,是等待她母亲功飞升,在前往上界之前,救合欢宫于水火。
那时候她充满希望,觉得有无数人能救她。
她抿紧唇,悄无声息捏起拳头,看着魔兽越来越近,眼看着到达法修能够攻击的范围,她立刻抬,提高了声:“动!”
话音刚落,无数法阵瞬间展开,那些魔兽一头头狠狠撞在法阵之上,法阵中千万火球轰然而下,落到兽群后方炸开。
与同时,飞在高空中的鸟兽朝着城楼俯冲而来,火焰从们嘴中喷『射』横扫向整个合欢宫,花向晚身边高阶弟子足尖一点,便跃到高处,同那些飞兽打斗起来。
花向晚一面观察着局势,一面联系各宗。
面对这些没有神智的东西,法修守到清晨,终于还是有漏网之鱼冲破法阵,守在城门前的弟子立刻涌上,斩杀这些单独突破进来的兽类。
天一点点亮起来,一条白骨龙狠狠撞在结界之上,一瞬之间,结界裂开一条大缝,花向晚正要拔剑,就看一道法光从合欢宫后方猛轰来,在白骨龙二次袭击之前,将白骨龙猛轰飞开去!
法光落在结界之上,结界立刻被修补好,花向晚抬头看去,就见萧闻风立在高处,平静道:“狐眠。”
战场上厮杀着的狐眠回头,就看萧闻风看着她,声音微冷:“你和阿晚回去找你二师姐,她有事要和你们商量,这里来。”
说着,萧闻风抬一挥,滔天一般的火焰朝着兽群猛袭去。
这是最精纯的三昧真火,只有修炼到顶尖的纯火系修士才能拥有,兽群瞬间哀嚎出声,萧闻风催促:“走。”
狐眠不再停留,足尖一点跃上城门,同花向晚一起赶回后院。
灵北等在后面,见们过来,便立刻领着她们去了大殿。
“二师姐什么事?”
狐眠喘息着,抬抹了一把脸上的血。
灵北抿唇摇头,什么不说。
花向晚到什么没问,因为她什么知道。
三人走到大殿,狐眠急急打开殿门,只是刚一打开,刀风迎面而来,狐眠尚未来得及闪躲,就被利刃猛架在脖子上!
狐眠惊得往后一退,抵在门上,就看程望秀举着双刀,神『色』中全是恨意。
“二师兄?”
狐眠愣愣开口,花向晚走进门来,看着程望秀的动,抬按住的刀,淡道:“二师兄,说事。”
“是不是你?!”
程望秀不理会花向晚,死死盯着狐眠,狐眠满脸茫然:“什么?”
“还装?!”
程望秀激动出声:“是不是你在酒里……”
“望秀!”
琴『吟』雨终于出声,叫住程望秀。
程望秀捏紧了刀,花向晚拉开,可就是盯着狐眠,狐眠满脸茫然,看了一眼大殿,就见所有内门弟子在处,有的还晕着,有的坐着打坐,花向晚转头看向琴『吟』雨,平静道:“二师姐,怎么回事?”
“昨晚吃的东西有毒。”
琴『吟』雨声音微冷:“现下所有内门弟子灵力无法运转,修为低的甚至还在昏『迷』。阿晚,昨夜的饮食是你负责。”
“是。”
花向晚平静道:“交给二师姐验过。”
“可狐眠的酒水没验,你交给了『药』堂的弟子,什么理由?”
“狐眠师姐酒水给得太晚,你怀着孕,怕你辛苦。”
花向晚垂下眼眸,说着这些话,她莫名觉得有些难受。
虽然她清楚知道,薛子丹的极乐,就算给琴『吟』雨验她验不出来,可她却始终还是忍不住想,万一呢?
万一,琴『吟』雨验得出来呢?
她怎么会觉得,狐眠给的,就一定没问题呢?
“你们是说酒有问题?”
狐眠终于听明白,她满脸震惊:“不可能,这酒是亲所酿,是悯生交给,给你们到的,没有三……”
话没说完,她突然意识到什么,旁边程望秀冷着声:“秦悯生呢?”
狐眠呆呆回头,她看着面带嘲讽的程望秀,对方又问了一遍:“秦悯生呢?”
狐眠意识到什么,猛转身,琴『吟』雨叫住她:“不用找了,不见了。”
狐眠愣在原,她下意识喃喃:“不可能的……”
“有什么不可能?”听着狐眠的话,程望秀激动起来,“外门弟子没事,只有喝了你的酒的内门弟子出事,你还说不可能?!狐眠你瞎了眼!你是不是和串通好了?你是不是为了个男人连师门不要……”
“没有!”
狐眠猛出声,她捏着拳头,一只眼微红,她盯着程望秀,只道:“不可能是,这就去找。”
说着,她拿出传音玉牌,一次次传音。
而对方了无音讯。
只有断肠村坟头,一缕柔光,消无声息从突然中漂浮而出。
琴『吟』雨闭上眼睛,叹了口气,只道:“叫你们过来,就是想和你们商议,现下们有三条路。其一,帮着众位师兄弟妹恢复,但不确定能恢复到什么程度,们能上就上,熬到救援,但,死伤不知。其二,彻查事,找到解『药』,再让内门弟子上去,等到救援。这样一来,外门弟子……怕是死伤惨重。最后一条路,”琴『吟』雨看着众人,抿了抿唇,“弃宫离开。”
果时弃宫逃走,这里的内门弟子或许能保全『性』命,但外门弟子绝对来不及逃脱,而花向晚母亲的天劫必定被打扰,难以飞升,最重要的是,合欢宫之后,一座又一座凡人城池,必然遭难。
以这些兽类迁徙的速度,没有任何城池能够及时逃难。
在场众人没有说话,琴『吟』雨低下头:“现下,宫主渡劫,白长老在云浮塔上,另外三位长老在外,和你们大师兄的意是,你们愿意留下的留下,不愿意留下的,带着想走的弟子离开。”
说着,琴『吟』雨抬头:“你们意下何?”
没有人应答,片刻后,程望秀直接道:“师姐,去城楼了,你帮其弟子吧。”
说着,转身离开。
琴『吟』雨看向旁边狐眠,狐眠稍稍冷静,她提着中鞭子,咬牙道:“秦悯生不知道在哪里,去守城,只要还活着,一定会把抓回来,给大一个交代。”
说完,她跪在上,给众人叩了三个响头,起身走了出去。
琴『吟』雨看向花向晚,花向晚平静道:“合欢宫不能弃宫,秦悯生找到率太小,若师姐这里不需要帮忙,就去城楼了。”
说着,她跟着走出去。
回到城楼后,她拔出剑来,从城楼一跃而下,挥剑直接砍向兽群。
和记忆里一样,接下来就是无尽的厮杀与挥砍,这些魔兽根本不像以前在边境见过那样,们仿佛是受了什么刺激,异常凶猛,每一只乎是金丹期以上,要好个外门弟子才能围剿一只。
花向晚不断挥剑砍杀在兽群中,慢慢快忘记了,这是个幻境。
她好像回到当年,和师兄姐弟们奋战在侧,周边全是兽类嚎叫,漫天血『液』飞溅。
她不知道过了多久,云浮塔上,渡劫期法光猛轰了出来!
那道法光带着威压,一瞬之间横扫兽群,一只只魔兽在法光中灰飞烟灭,有人激动出声:“是宫主!”
说着,所有人回头看向云浮塔,就看见塔顶天雷渐消。
高处萧闻风脸上带了一份喜『色』,所有弟子欢喜起来:“宫主!宫主渡劫功出关了!”
花向晚遥遥看着远处,她有些恍惚。
她回头看了一眼远处退缩着的人群,清楚知道,不是,不是渡劫功。
这才是开始。
她微微闭眼。
“花向晚。”
云浮塔上,她母亲冰冷的声音传来:“你过来。”
“少主,”灵北站在她旁边,喘息着回头,“宫主让你过去。”
花向晚点点头,她看着所有人满脸喜『色』,提着剑转身。
等路过赶上城楼的琴『吟』雨时,看着对方满脸欣喜之『色』,她步子微顿。
她迟疑片刻,终于道:“师姐。”
琴『吟』雨回头,花向晚带了分不忍:“你休息吧,别上城楼了。”
“不碍事,”琴『吟』雨摆,“虽然是医修,没这么脆弱。”
说着,琴『吟』雨转身急切往城楼赶去。
花向晚捏着拳,她深吸了一口气,像当年一样走向云浮塔。
那时候她很急切,她御剑过去,奔跑着上了塔顶。
可这一次,她每一步走得很艰难,她像是走在刀刃上,每一道台阶,每一次抬头,有痛楚剧烈传来。
等她走到云浮塔时,她整个人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她推开塔门,就看花染颜坐在法阵中间。
她满头白发,神『色』平静,白竹悦跪爬在上,低低喘息,明显是受了很重的伤。
花向晚和花染颜平静对视,过了片刻,花向晚沙哑出声:“母亲。”
“回来了。”
花染颜笑起来,花向晚眼中盈起眼泪,又叫了一声:“母亲。”
说着,她走上前,来到花染颜面前,半蹲下身,遥望着这个两百年前的人。
花染颜笑了笑,温和道:“你所见,渡劫不,无法飞升了。”
“没事。”花向晚安慰着面前人,“给您找灵丹妙『药』续命,们还有时间,再来一次。”
“没有时间了。”花染颜摇头,“已在天雷中看见未来。”
花向晚动一顿,花染颜平静开口:“这是天道给的一线生机,合欢宫注定要覆灭,人鱼肉,的修为会被一个人吸食,而那个人对你有所图,不会杀你,未来修真界生灵涂炭,合欢宫,万劫不复。而你——”
花染颜抬头,看着她,微微皱眉:“阿晚,看不见你。”
她看到了整个合欢宫,独独看不见花向晚。
要么花向晚已死,要么……花向晚脱离天道。
花向晚听着花染颜的话,她勉强维持着笑容:“所以,母亲打算做什么?”
“方才已在所有内门弟子魂魄上打上魂印,若日后们身死,你还可以寻着魂印,将们魂魄找回来。”
说着,花向晚神『色』中带了分怜悯:“而的修为不能给那个人,所以,”花染颜抬眼,将花向晚的拉到自己腹间,“的修为,你取走吧。”
一个修士大多有百年千年寿命,这样漫长寿命的维系,基本靠灵力修为。一旦修为尽散,便是寿命尽时。
花向晚看着面前人,明明已历过一次。
明明已在当年跪乞求,嚎啕大哭过一次。
明明已质问过一次,有没有其办法,她不想,她不要。
她可以和合欢宫一起埋在土里,可她不想亲杀了最重要的人。
“你让杀了你。”
花向晚一开口,眼泪就落了下来。
花染颜不说话,她只是看着她。
“你是合欢宫的少宫主。”
她提醒她,一字一句:“你负担着整个合欢宫的兴盛荣辱,杀了,又何?”
花向晚不动,她的微微打颤,面前人看着她:“修道之路本就有舍有得,修士千万年寿命,得道飞升,若非异于常人之坚定,上天又为何要予你天厚不同?动。”
花向晚说不出话,她眼泪扑簌,低哑出声:“娘……”
听到这个称呼,花染颜眼眶微红,她眼前好像是花向晚小时候的模样。
她牵着自己的,软软糯糯喊“娘”。
这是凡间的称呼,她是少宫主,不该这么叫她,她不知道花向晚是哪里学的,便冷眼纠正:“叫母亲。”
可小孩子还是固执,继续叫:“娘。”
从小到大,她每次求她做什么,就叫她“娘”。
她总心软,可这一次,她还是坚持:“动啊!”
花向晚呼吸急促起来,她知道这是幻影,知道这是过去。
她已动过一次了,那时候她哭着将『插』入对方腹间,握住那颗金丹。
她一辈子记得那种触感,记得当时的痛苦与恶心。
她太清楚了,以至于刻她根本不敢将指尖往前一点点。
然而花染颜死死抓着她,犹这一场命运死死抓着她。
她的拼命颤抖,眼泪模糊了眼前。
旁边白竹悦开口出声,声音有些急切:“阿晚,别耽搁了,快些动吧!”
她与花染颜僵持不下时,谢长寂终于赶到合欢宫。
御剑到高处,便看见魔兽浪『潮』一般涌向合欢宫,密密麻麻,犹当年百宗共犯天剑宗的时刻。
一眼就看出处不对,隐约有诡异的灵力流转,似乎在『操』控这些魔兽,便清楚周边一定是有其修士在布阵帮助这些魔兽。
可来不及管其许多,急急俯冲下去,落到合欢宫前,狐眠正大声询问着程望秀:“这些东西怎么回事?怎么又来了?!们不要命了吗?!”
“晚晚呢?”
谢长寂踉跄着冲进人群,一把抓住狐眠。
狐眠看见谢长寂就是一愣,谢长寂大喝出声:“花向晚呢?!”
“云浮塔,”狐眠反应过来,抬指了远处,“宫主叫她……”
话没说完,她就看这个青年御剑疾驰而去。
云浮塔有结界禁止御剑。
只能从一楼一路往上攀爬,高塔台阶旋转而上,白光从上方漏下来,身上带着伤,血一路沿着台阶而落,上方传来争吵声,离花向晚越来越近。
“娘……”
“动啊!”
“母亲……”
“阿晚,”白竹悦劝说着,“动吧,你母亲修为给你比给其人要好。”
“有什么舍不得?花向晚,动……”
话没说完,门口“砰”的一声响,所有人一起回头,就看见光芒倾贯而入,一位青年站在门口,喘着粗气看向房中花向晚。
发冠歪斜,身上带血,满脸风霜,一身狼狈兼尘,似是连夜赶来。
剑早已砍出豁口,逆光站在门口,看着房间三个人。
花向晚脸上全是眼泪,她的被花染颜抓着,愣愣看着站在门前的人。
“谢长寂?”
白竹悦最反应过来,她撑着自己起身:“你……”
谢长寂没说话,径直走进房中,落尘的神佛,斩开凡人与仙界的天阙,于罡风中刮过一身血肉,带着光与救赎而临。
疾步走到花向晚身前,一把拽开花向晚的,将她猛抱进怀中。
花向晚僵直了身子,呆呆靠在怀中,听沙哑出声:“过去了。”
“谢长寂,”白竹悦喘息着,“事乃合欢宫内务,你……”
“这是幻境,”谢长寂根本不理会白竹悦,只哑着声告诉花向晚,“不想历,就不要历一次了。”
这是幻境,这已过去两百年了。
她可以不再历一次,可以有的选择,可以摆脱过去桎梏,走向一个全的结局。
她感觉是空气重灌入肺腔,她好像是从葬人的冰河中攀爬而出,疼痛和冷骤然袭来,一直压在身体中的情绪猛爆发。
她整个人颤抖起来,忍不住死死抓住谢长寂。
“谢长寂……”
她声音在抖,她好像是回到两百年前,那一刻,而这一次谢长寂来了,抱着她,听她开口颤抖着、哑着声、语气中满是惶恐:“把娘杀了……”
听着之前的话,看着面前的场景,还有什么不明了?
闭上眼睛,好像是感受到她所有的情绪。
过去永远只在观望,能理解,却不能体会。而时刻,感觉自己的心脏和花向晚连在一起,她的每一个字是眼前的画面。
“剖了她的金丹……吸食了她的修为……她死了……是亲杀了她……”
抱紧这个人,感觉对方蜷缩起来,她抓紧了的袖子,更咽出声:“是杀了她。”
这话出来,在场所有人愣住,花向晚一声一声加大了声音,嚎啕出声:“是杀了她!杀了她!”
“杀了她啊……”
花向晚整个人趴在谢长寂臂弯,哭得根本喘不上气。
“拿了她的修为……可却不了她,什么拦不住,两百年伏低做小,什么只能忍。”
“她说这是合欢宫唯一的生机,她本来可以飞升,可以离开,可她留了下来。”
“可哪里来的生机?死了!人死了!只有活下来算什么生机?!”
“阿晚……”
花染颜听着这些话,喃喃出声,花向晚抬起头,她看着不远处的母亲。
花染颜神『色』平静,她似是明白所有的事情,只答:“于而言,你活着,就是生机。”
这是当年花染颜没告诉过她的话。
花向晚猛睁大眼。
她呆呆看着花染颜,花染颜却将目光抬眸看向谢长寂:“一切已发生过了?”
谢长寂恭敬低头:“是,这只是一个幻境,事情已发生过一次,她已您所愿。合欢宫留存下来,她当上少宫主,与她婚,一切很好。”
“日后,你会陪着她?”
花染颜看着谢长寂,似在审视,谢长寂应声:“是,会一直陪着她。”
“那就好。”
花染颜笑起来,她转过头,看着旁边愣愣看着自己的花向晚,好久后,她伸出,抱了抱花向晚。
“幻境不可沉溺太久,容易动摇心智。”花染颜声音温和,“该做什么去做什么,走吧,一会儿那人过来,你在幻境中或许会有危险。”
真人若死于幻境,亦会丧命。
说着,花染颜放开花向晚,抬眼看向谢长寂:“带她走吧。”
谢长寂点头,伸去拉花向晚,然而花向晚却突然惊醒,她疯了一般拽着花染颜:“不走,让留下来,永远留在这里,娘不走……不想走……”
死在这里比独生两百年要好。
白竹悦见状,上前来拉她:“阿晚,不要任『性』,听你母亲的。”
“不要!”
花向晚挣开白竹悦,扑过去,死死抓着花染颜:“娘,让留下来,让留在这里……让和你一起死。”
“阿晚……”
花染颜眼眶微红,看着扑在自己怀里的孩子,看着她满脸是泪祈求,她抬起,抹过她的眼泪:“已死了,可你还活着。”
花向晚呆呆看着花染颜,花染颜又提醒了一遍:“你活着。”
花向晚没说话,外面喊杀声不断,花染颜看着谢长寂:“走吧。”
谢长寂垂眸,伸出,将她打横抱起,往外走去。
花向晚目光穿过的肩头,看着花染颜和白竹悦站在原目送她。
等谢长寂走出大殿,她眼前的两人终于消失,她靠在谢长寂的怀中,有些茫然。
她感觉带着她一步一步远离过去,等走到台阶之下,她终于开口。
这次她的语气平静许多,带了疲惫。
“当年亲杀了她。”
“不是你杀了她,”谢长寂语气温和,“是她把她的爱和所有给了你。”
说着,抱着她走出云浮塔大门,光线骤然落入眼中,刺得她微微眯眼。
“晚晚,”谢长寂声音似是这柔软,洒在她心上,“你娘爱你。”
她要你活下来,不仅仅因为你是少宫主,你要负担这个合欢宫。
还因为,她爱你。
花向晚听到这话,感觉像温水浸泡她已被冷得紧缩的心脏。
那是她当年没有的感觉。她不由得想,果当年在,那一段时光是不是就不会这么难熬?
清风拂过,她于阳光中微微仰头。
青年满身带伤、却犹高山一般巍峨安定的身影倒映入她的眼。
她忍不住开口:“果你当年在,你会带走吗?”
“会。”
谢长寂听到这话,声音微涩:“果在,只要活着,就不会让你走到这一步。”
当年的谢长寂拼死守住了天剑宗。
会拼死守护花向晚。
只要活着。
花向晚看着,她没说话,过了好久,她伸出,挽住的脖子,轻轻抱住。
“你来就好了。”
来就好了,可没来。
谢长寂忍不住将怀中抱紧分,克制着内心的酸涩,低低应声:“在就好了。”
两人拥片刻,谢长寂想起正事:“跟着秦悯生到了母亲坟前,被巫蛊宗的人抓住,巫蛊宗带了一个很强的人过来,对方将秦悯生爱魄抽走,没有了对人世间美好之情的理解,今只有三魂六魄,所以答应在酒水中投毒。被对方发现,一路追杀。”
“不是让你不要回来吗?”花向晚笑起来。
谢长寂诚应答:“可想回来。”
说着,谢长寂抬眼:“开溯光镜离开吗?”
花向晚已平静下来,她靠着不说话,过了好久,她才出声。
“还有一件事要知道,等知道了,们就走。”
“好。”
“这一次,”花向晚闭上眼睛,“你陪着。”
“们改变了这么多事,还能看到真正的过去吗?”
“该知道的已知道,剩下的,”花向晚轻声开口,“一定会知道。”
只要合欢宫依旧是覆灭的结局,她就一定会知道。
两人没有开溯光镜,直接赶往城楼。
刚到城楼,花向晚就看见萧闻风被一只巨兽一爪按在上。
琴『吟』雨见状,挺着肚子从城楼一跃而下,急喝出声:“闻风!”
花向晚一把抓住琴『吟』雨,谢长寂拔剑一跃而下,长剑从那只巨兽身上贯穿,径直将巨兽劈两半,而后回身扛起萧闻风,足尖一点便急奔回城楼。
琴『吟』雨立刻刚上来,谢长寂和花向晚一对眼,便明白了她的意:“你照顾人,过去。”
萧闻风虽然被抢回来,却受了致命伤,琴『吟』雨快速用灵力想堵住萧闻风伤口,眼泪不断落下,花向晚看着喘息着的萧闻风,看着花向晚,似是想说点什么。
花向晚明白她的意,她握住萧闻风的,冷静开口:“师兄,在。”
“照顾……照顾……”
“知道。”花向晚点头,“会照顾你们的孩子。”
听到这话,萧闻风目光微顿,花向晚给注入灵力,只问:“师兄,你为何会被偷袭。”
上一世,她从云浮塔下来时,萧闻风已亡故,在战场直接被撕两半,琴『吟』雨亲眼所见,怒急攻心,临时早产。
她不明白,以萧闻风的修为,怎么会死得这么容易。
萧闻风得了灵力,喘息着:“有……有修士……在帮忙……”
这里不仅是魔兽,还有修士埋伏在周边。
“哪个宗门?”
“清乐宫……”
音修单独干扰心智,难怪其人察觉不出来。
花向晚点点头:“知道了。”
“『吟』雨……”
萧闻风感觉生命力逐渐衰竭,转过头,喘息着看着琴『吟』雨:“走吧。”
满眼哀求:“带着孩子,走……”
琴『吟』雨不说话,她拼命摇头,努力给萧闻风输送灵力。
萧闻风目光慢慢黯淡,眼皮不断颤动,似是挣扎,琴『吟』雨感知到什么,死死抓住的,似乎是想抓住面前即将离开的人:“不要走,闻风,你不能留下,不要走!”
然而不管她怎么哭求,面前人还是慢慢闭上了眼睛。
琴『吟』雨急促喘息起来,没了一会儿,她突然感觉腹间剧痛。
她惊慌抬头,花向晚握住她的,冷静道:“知道,立刻让『药』堂弟子过来。”
“不……”琴『吟』雨闭上眼睛,她喘息着,“不需要,让『药』堂弟子照顾伤员。”
花向晚动一顿,琴『吟』雨缓了缓,只道:“把带到城楼去,你不必管,去救人,救一个算一个!”
“好。”
花向晚抱着琴『吟』雨去了城楼房中,她一直很平静,等把琴『吟』雨放到床上,花向晚玉牌亮起来。
她划开玉牌,里面响起秦云裳刻意压低的声音:“花向晚,你带着望秀快走。合欢宫别守了,魔兽不会完的。”
“为什么?”
花向晚反问,秦云裳咬牙:“你知道现在在哪里吗?在边境,们把边境的法阵全破坏了,现在沿路把魔兽往合欢宫的方向赶,没人会增援没人会管你们,跑吧!”
花向晚不说话,秦云裳似乎是明白什么,她红了眼,声音带哑:“花向晚你们别犯轴。你把望秀打昏了给带走!之后保你们,能活下来就活着!”
“会和说。”
“花向晚……”
“云裳,”花向晚打断她,“们的宗门在这里。”
听到这话,秦云裳许久不言,她似是抬,狠狠砸了一下什么东西。
她缓了好久,声音里带着抖:“很快可能会调回来,到时候不要怪。”
“知道。”
花向晚笑起来:“云裳,你说过,你会当上鸣鸾宫主,所以你得好好活着。你放心,之后不管你做什么——你永远朋友。之后不要再联系,你和合欢宫,从没有任何关系了。”
说着,花向晚切断了传音。
旁边琴『吟』雨看着她,她喘息着,朝着花向晚伸出:“阿晚……”
“师姐。”
花向晚抬起,握住琴『吟』雨,琴『吟』雨眼中带着眼泪:“你到底是谁?”
“是阿晚。”
琴『吟』雨摇头:“你不是阿晚,三年……你不会变这么多。”
花向晚听着这话,红着眼:“师姐,不是三年,是两百年。”
琴『吟』雨愣愣看着她,花向晚笑起来:“师姐,这里是过去,一切已过去两百年了。回来看看你们。”
“两百年……”琴『吟』雨茫然,“那……死了吗?”
花向晚不说话,琴『吟』雨迟疑着,低头看向自己腹间:“那这个孩子……”
“她活得很好。”
花向晚笑起来,她神『色』温柔:“你把灵力给了她,合欢宫那时太『乱』了,她又早产,身体不好。将她暂时滋养在水中,等有能力保护她了,才让她出世。她很厉害的,十岁就快元婴了,脾气又大,话又多,比活得还快活。”
“这样啊……”
听到这话,琴『吟』雨放下心来,她喘息着:“那她……她的名字……”
“叫灵南。”
花向晚温和开口:“萧灵南。”
“萧灵南……”
琴『吟』雨眼中浮现分温和,她闭上眼睛,轻轻笑起来。
知道真,她不再催花向晚,她们在屋中,她细细问着花向晚之后的事。
外面厮杀声震天,她生了两天,终于在把修为给这个孩子后,精疲力尽闭上眼睛。
她闭眼的消息传出去,程望秀和谢长寂赶了回来。花向晚已给她处理好尸体,程望秀进来,通红着眼,看着花向晚中抱着的孩子,还有些不可置信,张了张口,想说什么,花向晚便打断:“云裳想让你走。”
程望秀动一顿,花向晚看着:“你走了,她会想办法保住你,你走吧。”
程望秀不说话,看着花向晚怀中婴儿,好久,笑起来。
“走个屁。告诉秦云裳,”扭头,“老子没喜欢过她,程望秀就是个骗子,找下一个吧。”
说着,程望秀提着已砍出豁口的双刀,又走了出去。
谢长寂走到她面前,低头看着她怀中的孩子。
看了一会儿后,轻声询问:“是灵南吗?”
花向晚闻言一顿,她抬眼看,见谢长寂看着孩子,神『色』温和。
好久,她收回目光,低下头,应了一声。
“嗯。”花向晚抬『摸』了『摸』婴孩的脸颊,“是这个孩子。”
说着,花向晚去找了一个琉璃瓶,将这个还在睡觉的孩子放了进去,随后封进合欢宫宫。
等回来时,们就听到白竹悦和花染颜死在云浮塔的消息。
两人修为尽失,现场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两人查看了云浮塔,谢长寂冷静分析着:“对方并不想把合欢宫赶尽杀绝,想留下谁,所以吸取了你母亲和师父的修为,却始终没有『露』面。”
花向晚不说话。
谢长寂扭头:“你还想知道的是什么?”
“其,当年没守到最后,”花向晚看着空『荡』『荡』的云浮塔,“当时昏了过去。等醒来后,已被温少清救了,后来回去找合欢宫人的尸体,一具不见了。”
谢长寂动一顿,眉头微皱:“听那些人说,们想要合欢宫弟子的修为。”
“吸取修为会留下尸体,只是想找们,让们,入土为安。”
花向晚神『色』有些冷淡,谢长寂看着她,敏锐察觉什么,却没有多言。
后面的时日,就是苦守。
没有增援,没有了长辈,只有一个个弟子抬回来。
程望秀在半月后被送回来,内门弟子除了花向晚和狐眠,乎不剩下其人。
魔兽好像无穷无尽,们一直死守到最后一刻。
花向晚期倒下,黄土被血沁满,带着粘腻的血腥气。合欢宫宫旗猎猎,她睁着眼,看见谢长寂站在前面。
一身白衣早就被血浸红『色』,分不清到底是身上的伤还是敌人的血,一袭血『色』早就没了过去的样子,宛若杀神临世,不带半点仙者气息。
中剑早已换了无数把,这一把已满是豁口,没有问心剑,用不了问心剑最后一式,和她当年,无甚区别。
看着狼狈又坚毅的背影,花向晚终于意识到,果再来一次,果还有机会,她不会让谢长寂过来。
其不是没有埋怨过,她是人,在她听说一剑灭宗,听说守住了天剑宗,听说一人屠尽一界时,她会侥幸想——
果在这里,果在就好了。
而时刻,这种侥幸飞灰湮灭,她看着前方人,莫名就想同说一句。
回去吧。
回到死生之界,高坐神坛,庇护苍生。
没有问心剑,用不了最后一式的谢长寂,守不住天剑宗,守不住合欢宫,来这里,只是陪她一起沉沦在这无尽狱里。
她不希望真的来,在这场幻境里,曾来过,知道愿意来,她的心就满了。
她希望过得好,希望永远不要体会她的人生。
她看着狐眠倒下,维持着仅有清醒的神智,悄无声息将一道法印打到旁边弟子的身体上。
她在每一个人身上留下了法印,这样她就可以清晰知道,这些尸体去了哪里。
一切记忆中一样,唯一的区别只在于,多了一个不肯让步的谢长寂。
始终守在她前方,始终没有倒下,等到最后一只魔兽斩尽,才猛跪到在。
周边是漫漫黄沙,血早已浸染整片土,喘息着,过了一会儿,就感觉周边有人出现。
一个个修士悄无声息出现在平原之上,谢长寂缓慢抬头,前方的人,有些认识,有些不认识。
秦风烈、秦云衣、温容、温少清、巫楚、巫媚、冥『惑』……
两宫九宗,乎每一个门派来了人,一一记下这些人的面容,直到最后,人群中走出一个青年。
抬起头,看见神『色』平静的秦悯生,冷淡看着,只道:“让开。”
谢长寂不动,秦悯生猛拔剑,周边无数法光一起袭来,花向晚再不能伪装,一把抓住谢长寂,化一道华光,猛蹿了出去!
就是这一刻,人群中突然冲出一个虚影,扛起狐眠,朝着另一个方向一路狂奔。
秦悯生意识到那是什么,骤然睁大眼睛,众人想要去追,然而突然又想起什么,所有人停下来,互对视一眼,没动静。
花向晚和谢长寂逃入密林之中,意识到没有人追来,两人才缓了口气。
“刚才是谁?”
谢长寂喘息着出声,花向晚在每个人身上留了法印,可以看到们周边,狐眠不例外。
花向晚皱着眉头用法印看了一圈,随后有些错愕,抬眼看向谢长寂:“是秦悯生。”
听到这话,谢长寂是一愣。
片刻后,花向晚立刻道:“去追。”
说着,她调转了方向,朝着秦悯生带着狐眠逃开的方向赶过去。
她一面赶,一面从法印中看见许多人围在她师门众人身体旁边,们像是贪婪进食的恶兽,饥不择食吸食着这些亡人残存的修为。奇快妏敩
没有人愿意离开,所有没有人追们。
两人很快追到秦悯生,秦悯生已力竭,坐在狐眠身边,低低喘着粗气。
身体接近透明,只是一道柔光。花向晚和谢长寂看着,好久,谢长寂才出声:“你只是一魄?”
秦悯生闻言,缓缓抬头,看着两人:“是。”
三魂七魄向来共存,一魄独立人,闻所未闻。
花向晚觉得有些不可议,她皱起眉头:“你怎么能人形呢?”
“不知道,”秦悯生摇头,“可知道眠眠会出事,所以想来救她,今已没有余力,好在你们赶来了。”
秦悯生抬头,虚弱笑了笑:“有你们在,就放心了。”
“那你呢?”
花向晚看着面前人,有些不明白,秦悯生转头,看着狐眠,神『色』温柔。
过了一会儿,终于开口:“欠她一只眼睛,便还了她吧。”
抬抚向她眼睛,取出里面的琉璃珠,将它放在狐眠中:“日后是她的眼睛,陪她看过千山万水,永生永世,再不分离。”
说着,秦悯生眼中满是圆满,想了想,抬起头来:“还有,能否拜托二位一件事?”
“什么?”
“告诉狐眠,巫生不是秦悯生,”秦悯生低喃,“巫生心中无爱,不懂人世之美,人情之善,可懂。她没有喜欢错人,秦悯生,”低下头,吻在她眼睛上,“爱她到最后一刻。”
说着,身形慢慢消失,化一颗眼珠,凝在狐眠眼眶之中。
而这一刻,花向晚从法印中看到,另一边的巫生在众人吸食完合欢宫众人修为之后,朝着巫楚恭敬道:“父亲,这些尸体是顶好练尸材料,父亲不求一求魔主,将尸体留给巫蛊宗?”
“事早已和魔主说过,等们吸完修为,”巫楚淡淡看了一眼旁边人,冷淡道,“你带人把尸体抬回去。”
“是。”
巫生从一具尸体旁边恭敬离开,巫楚脸『色』瞬间变冷:“什么东西!”
花向晚看着巫生带着人将尸体一具一具运走,送到巫蛊宗,等到半夜,她确认好尸体最终点,终于出声:“回去吧。”
谢长寂点了点头,取出溯光镜,交给花向晚。
两人握着镜子,花向晚突然出声:“其你想起来了吧?”
“嗯。”
谢长寂应声。
花向晚看着,好久后,她笑起来:“其有时候,会羡慕你。”
“羡慕什么?”
“听说,修问心剑,会让人所有感情变得迟钝,痛好,爱好,会变得无足轻重。果修问心剑,这两百年,”花向晚抬头,“或许就没这么难过了。”
谢长寂没有说话,垂眸静了好久,终于道:“出去吧。”
花向晚笑笑,将灵力注入溯光镜,溯光镜亮起来,两人一起坠落而下。
黑暗的虚空星光点点,花向晚上一偏,溯光镜照到谢长寂身上,一时之间,虚空中顿时出现了无数幻影。
白雪中被昆虚子捡回去的婴孩;
五岁尚不能完整说话的孩童;
十八岁悄悄跟在她和沈逸尘身后、在她回头时假偶遇转头的少年;
婚当日,跟着昆虚子去死生之界时,询问要何正式举办婚礼的青年……
然后是她不在的两百年,种下满山桃花;
用幻梦蝶一次次沉溺幻境,一次次又清醒;
去异界杀了无数邪魔,剖开们的五脏六腑,然后拼凑出一块衣角、一颗珍珠;
每日一粒绝情丹,每日诵念清心咒,每日渴求着,果问心剑再进一步,就能远离这样的绝望和痛苦;
她愣愣看着这近疯魔的谢长寂,直到最后,化谢无霜的模样,再次出现在她面前。
花向晚睁大眼,看向对面眼中带了分惊慌的谢长寂。
“谢长寂……”
她不可议出声,谢长寂闻言,反而放松下来,看着她,目光微动。
“一样的。”
哑声开口。
就算修问心剑,从她离开,这人间便是炼狱。
并无不同。
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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