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派了治安队在丛林里巡逻来着。
黄志武等人终究只是渔民,心思不够缜密,还以为自己偷偷烤两只兔子不会被领导们发现。
毕竟领导们要管的事、要操心的地方太多了嘛。
可领导们手下人更多,派点人进松林来仔细搜罗两圈子,不就什么都发现了?
治安队昨天就发现烧火的痕迹了,但没有抓到人。
这样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们先按兵不动,就是安排人在松树林里盯着。
等到黄志武他们这边和长海公社因为兔子套吵起架来,治安队的队员便发现了契机,去把消息汇报给领导,把领导引了过来。
领导们到来后轻轻松松把话给套了出来。
套出话来后现场氛围就很紧张了。
对面长海公社的人一听黄志武这伙人昨天已经在松林里烧火烤过兔子了,赶紧往后退。
连兔子都不要了。
就等着看热闹。
现在确实有热闹可以看了。
他们公社的主管干部董红旗恨铁不成钢,指着黄志武破口就骂:“老黄你怎么回事?你他娘是屎壳郎削尖了脑袋,哪里有屎你往哪里钻!”
“草拟大爷的,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我三番五次的强调、强调、强调你大爷的不准在松林里点火,连抽烟都不行,结果你在里面烤兔子!”
“你怎么不把你自己给烤了呢!”
黄志武脑筋飞快的转,想要转出个理由来洗白自己,可领导们又不是傻子,哪能让他糊弄的了?
特别是营部和团部的领导都来了,一个个面色恚怒、语气凌厉。
有团部领导人未到声音先至:“必须严肃处理!必须杀鸡儆猴!”
黄志武脸色发白了,就跟驴屎蛋子滚了一层白面似的。
他们社员更是瑟瑟发抖。
真没想到情况会这么严重!
王忆见此往前走。
他得出手了。
要不然等领导们给黄志武和金兰岛的社员们定罪,这帮人认罪,那他再去出头可就没用了。
而看到他走出来要说话,黄志武一伙人纷纷眼巴巴的看向他:
王老师,快救命!
王忆走上前去说道:“领导你们先别生气,黄队长他们进松林确实点火来着,但点火不是仅仅为了烤兔子,这事还有别的原因。”
“还有什么原因?他们还准备把松林给烧了?”团部一名领导厉声说道。
王忆说道:“是,他们还真准备点了松树。”
一听这话,周围看热闹的人群大吃一惊,有人下意识就发问了:“老黄怎么得罪天涯岛了?”
“他真这么干了?我草,放火烧山,牢底坐穿!引火烧林,下一句是啥来着?”
“坏了,老黄这是得坐牢了!”
黄志武和身边的社员们一听王忆的话急眼了。
还好黄志武为人机灵又了解王忆,他知道王忆不会出来给自己落井下石,没有这个道理。
于是他推断王忆有后手,看到身边社员要否认,赶紧拉了一把并狂使眼色。
王忆这边也没有卖关子,他很快接话往下说:“他们点松树是为了保护这片松林,不过我觉得这样太危险了,就给他制止了。”
崔青子对他观感很好,问道:“你这话啥意思?他点松树怎么要保护这片松林?”
王忆指着松林中一小片一小片的黄红色松树丛说:“你们看到那些松树了吗?它们是黑松,本来是墨绿色的,不该是这颜色。”
“为什么显示出了这颜色?”
“因为它们感染了虫子,一种非常可怕的虫子,一种可以毁灭整片松林的虫子。”
“松材线虫!”
王忆郑重而掷地有声的说道。
黄志武抓住他递上来的话头,赶紧说:“对对对,那些树是染病了!有很多小虫子,很可怕的虫子,叫、叫松材线虫!”
他就知道王忆肯定不会出来落井下石,更不会污蔑他们。
他就知道王忆是有大招可以解决他们所遇到的麻烦的。
领导们纷纷皱眉:“你这个同志不要在这里捣乱,不要妄想制造大新闻吓唬人。”
“什么松材线虫?我怎么没看到有虫子?我跟你说,同志,你编造谎言来给你的熟人脱罪,这同样是犯罪行为!”
县里的干部笑道:“不至于、不至于,这怎么还扯到犯罪上了?这是犯错,不是犯罪。”
王忆说道:“我没有捣乱更不是胡说,不信你们去折下已经枯黄的松树树枝和正常松树的树枝来比较,一定可以发现小害虫。”
“确实有这些害虫,我们都看到来着。”王东虎等人声援王忆。
这时候围观的劳力中也有人仗义执言。
黄土乡这边的人反应尤其快:“对,王老师真不是胡说,那些树上有很小的虫子。”
“不怪领导你们没有发现,不仔细看真看不到,虫子很小,比米粒还小。”
“已经枯黄的那些松树真死了,我们劈柴来着……”
“嘘!别瞎说,我们是捡柴火,没有劈树当柴火!”
王忆找人去劈树枝,然后进一步介绍道:“各位领导,我真没有瞎说也没有夸张,现在这片松林确实闹了松材线虫。”
“松材线虫专门感染松树,感染的疾病叫松材线虫病,又名松树萎蔫病,它们可以说是目前世界上森林危害最严重的林业检疫性有害生物。”
“由它们所导致的松材线虫病很麻烦,影响范围广、传播速度快、感病松树死亡率高、防治困难,你们最好赶紧通知市里的林业局。”
“甚至林业局的领导们可能也不了解这种害虫,最好联系咱们市里林业方面的专家,或者是金陵那一带的专家。”
“去年金陵中山陵就发生过这种病虫害,我在报纸上看到过也在广播里听到过,印象非常深刻。”
他这一番话说的相当专业,又浅显的讲述了松材线虫的危害,所以现场领导们犹豫了起来。
崔青子冲他们低声说:“这是我们县里的王忆王老师,我们叶领导的孙女婿,为人知识渊博,非常可靠,在我们县里很受人尊重。”
王忆名气挺大的。
市里也有领导听说过他的名字。
有一个领导便问道:“是崇山副书记提过的那个王老师?”
县里领导们纷纷点头。
这样子领导们由将信将疑转为了相信。
恰好这次赶海工的领导班子里便有市里林业局的人,于是他们找民兵把林业局的工作人员叫了过来,让王忆把情况给他进行了说明。
这工作人员满头雾水,两眼一抹黑。
正如王忆猜测的那样,他没有听说过松材线虫这种害虫。
不过事实胜于雄辩:
社员们已经把一些泛上黄红色的松树木给劈下来送到领导们眼前。
劈开的木头里面密密麻麻不少小虫。
恰好有领导随身带着放大镜——这领导为啥带放大镜王忆不清楚,但人家确实带着。
木头送过来,他直接从衣兜里掏出个放大镜,把王忆看的一愣一愣。
崔青子却知道原因,解释道:“赶海工挖海底,时不时会挖出点什么古董文物的。”
王忆明白了。
这放大镜是看古董文物的。奇快妏敩
现在用来看害虫了。
领导们通过放大镜一下子看清了这些害虫的身影。
哪怕天气已冷,害虫们并没有死掉或者冬眠,还在树枝里头慢慢蠕动。
林业局的干部到来后看到这些害虫后倒吸一口凉气:“这位同志,你是说,这些害虫造成了许多黑松的枯萎和死亡?而且能毁灭这片松林?”
王忆认真的说:“是的,它们真的能,如果放任不管的话,我认为整片黑松林在今年会遭遇毁灭性破坏。”
“是不是有点危言耸听了?”林业局的干部笑了笑,“这么厉害的害虫,不可能突然出现吧?”
王忆说道:“它们是从国外被带进来的……”
“那怎么就带到了咱们的黑松林里?”林业局的干部摇了摇头,“同志你可能不清楚,这害虫从一个环境被带到另一个环境,不会一下子就对新环境产生毁灭性破坏。”
“这点就像细菌或者病毒一样——不知道你能不能听懂我的意思,实际上我们身体每天都接触很多种细菌病毒。”
“但这些细菌病毒进入我们身体后不会把我们怎么样,因为我们有免疫力,实际上大自然也有免疫力。”
王忆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是赤脚医生,你这个道理放在我们医学上叫做‘抛开剂量谈危害都是耍流氓’。”
“只有几个外地的害虫来到本地,难以形成稳定的族群,所以要对本地的环境造成毁灭性破坏,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但这些害虫不是几个几个来到咱们这里的呢?比如有人偷渡木材或者木制品上岸的时候,以这片防风林为掩护,结果木材、木制品中有大量的害虫,这样会不会导致害虫族群的入侵?”
林业局的干部愣了愣。
这是有可能的!
旁边的领导看到他的反应便明白了他的意思,问道:“是有人偷渡木材,导致了这种害虫的出现?”
王忆说道:“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根据我的所知,这种害虫在国外的泛滥,就是因为在社会经济活动中,带有松材线虫的松木及其制品通过公路、铁路等异地运输,将疫情人为地传入新的地区。”
“这叫人为传播疫情,疫木流通式人为传播途径,根据国外专家研究,将近80%的松材线虫病疫区疫情发生的原因就是疫木及其制品流入。”
“因为人为传播不受自然屏障限制,传播速度快,涉及领域宽,管理难度大,很容易给自然环境带来危险。”
林业干部舔了舔嘴唇,说道:“这位同志说的对,他、他很专业啊。”
大家伙纷纷点头。
王忆这番话说的太专业了。
太像模像样了。
太有专家范儿了。
不得不相信他的话。
王忆摸索了一下下巴——其实他想扶一下眼镜,可惜他的视力太好,没有戴眼镜。
摸索下巴也很有专业的味道,他问林业局干部说道:“同志,我想问一句,这片松林是不是有挺多天牛的?”
那干部说道:“对,松树林里都有天牛,松褐天牛呀、云杉花墨天牛呀,等等吧。”
王忆沉声说道:“那就没错了,你们看到了,发病的松树之间有距离,而松材线虫很小,它们在松树体内寄生,靠自身怎么去传播扩散呢?”
“这些松树之间隔着的距离可不短,相对松材线虫来说更是天堑,那它是如何从一株松树传播到另一株松树造成成片松林受害呢?”
“我认为是媒介昆虫做了它们的帮凶,天牛就是一种媒介昆虫,它们从罹病木中携带松材线虫,通过在树林中的移动,将害虫传播到健康松树上,侵染新的健康松树。”
专业知识听不懂,可是听起来却让人感兴趣。
因为这能让人大开眼界。
一些人愿意来赶海工,就是因为赶海工时候各地人都来了,可以互相八卦。
在没有网络、缺乏电视的年代,八卦信息的传播就靠口耳相传。
这样便有人感兴趣的问王忆:“王老师,什么叫媒介昆虫啊?怎么害虫又跟天牛有关系了?”
王忆正要说话,曹玉琴先通俗的解释了起来
:“媒介昆虫就是昆虫里的媒人,咱们人的媒人是给介绍媳妇,昆虫的媒人是把一种害虫或者细菌病毒介绍给别的物种。”
“举个例子,蚊子跳蚤就是许多细菌病毒的媒介,它们可以传播导致疟疾、流行性乙型脑炎、登革热、出血热、黄热病的细菌病毒。”
“说个跟大家伙距离最近的,58年至59年、64年至65年、71年至72年,咱们江南地区配合沪都发动了三次大规模的群众性灭螺运动,这螺就是媒介生物,它们传播的是血吸虫。”
以剿灭血吸虫病为目标开展的灭螺运动让在场每一位印象深刻,这赤脚医生举例很是恰当。
这事在列每个人都了解。
王忆点点头。
曹玉清解释的简单直白,不是特别准确,但却可以用短短几句话解答了众人的疑惑。
团部一名领导谨慎的问道:“黑松林里的天牛等媒介昆虫多吗?我来巡视过几次黑松林,感觉里面天牛不算多。”
林业局的干部是墙头草。
听到领导这么问他又说:“对,不算多。”
王忆说道:“不算多很正常,你们看,黑松林感染了松材线虫病的树木也不多,一头天牛成虫最多可以传播几十万条松材线虫呢。”
大家伙一听这话,纷纷倒吸凉气。
王忆继续把自己从资料里看过的知识讲解出来:“是这样的,天牛繁殖产卵有个爱好,就是它们优先选择树木长势较弱的松树蛀孔产卵。”
“而感染松材线虫的松树会长势变弱,这样正好成为天牛理想的产卵场所。天牛产卵成蛹再孵化,染病松树中的松材线虫会通过天牛气孔侵入它们的呼吸系统,或附在天牛的体表。”
“这样当天牛在松林内乱飞的时候,它们就可以传播扩散开来了。”
“它们侵入树体后会进行大量繁殖,线虫个体很小,可以随松树输导组织迅速遍及各处地方,造成水分输导受阻、蒸腾作用降低还有——总之各种问题。”
“哦对了,还会造成松树不能分泌树脂!”王忆突然想到了很重要的一点。
“当松树不能分泌树脂时,从外观看,针叶会褪绿,继而变褐、枯萎,所以变成了黄褐色乃至红褐色,最后整棵树都会枯死!”
王忆指向那些在白雪中显得色彩尤其诡异的树木给众人看:“我就是看到这些树的颜色不对劲,所以跟黄队长一起进林子里了解情况。”
“黄队长眼睛尖……”
“飞行员眼睛。”黄志武赶紧抓住机会现现眼。
王忆说道:“对,总之黄队长发现了松材线虫,他听我说明了松材线虫的危害后,就想着砍掉所有染病枯萎的树木来烧了它们,以此灭掉虫害。”
领导问道:“这样有用?”
王忆摇摇头:“有用但这是治标不治本,现在是冬季,松材线虫不活跃,所以很可能有些松材线虫已经被传染到其他树木上了,但没有大量繁殖。”
“如果是在春夏秋的活跃期,一株松树感染松材线虫病最快40天左右就会死亡!”
又有领导忍不住问道:“你真不是危言耸听……”
“他说的是真的。”林业局的干部琢磨了一下后赶紧说道,“黑松林出现黄红颜色是前两个月才有的事。”
“当时正好是深秋初冬,所以我们发现后还以为是松树成年产生的新变化。”
王忆说道:“所以,请快点联系专家吧,最好跟金陵那边林业局的专家进行联系,他们在这方面有经验。”
领导们面面相觑。
最后有人说:“我去把事情通报给于领导吧,听听他的意见。”
“这样,这件事先就此为止,同志们赶紧回去吃早饭准备上工,不要磨蹭、不要再待在林子里了,更不准在林子里生火!”
金兰岛在松林里生火烤兔子的事被暂时搁置。
大家伙各自回到营地后,黄志武赶紧把兔子递给王忆:
“王老师啊,你今天真是救了我们这些人一命!”
王忆摆手说道:“黄队长别客气,咱们是邻居,理应互帮互助。”
“不过我也必须得说一句,你们在松林里生火的事太危险了,冬天风大草木枯萎,要是引发火灾怎么办?”
黄志武苦笑道:“是,王老师你这话说的有道理,不过我们真很小心了。”
“我们也知道一旦放火烧了林子会是什么下场,所以我们当时造土灶的时候特意弄了条防火带……”
“行了,你快别给自己找理由了,你们这次就是犯错了。”王祥赖直冲冲的说道。
黄志武无话可说,只能垂头丧气的点头。
王忆说道:“以后可别这么干了,我这次是看在咱们是邻居的份上出手相助,下次你再干这样的危险事,我会头一个举报你!”
黄志武沮丧的说:“王老师你放心,以后绝对不干这种事了。”
“这次幸亏有你——对了,你刚才说的松材线虫的事,是为了帮我们而瞎说的,还是真的确有其事?”
王祥赖指着他说道:“你说什么话啊?王老师什么人、什么见识啊?他怎么可能是瞎说!”
其他人也说:“就是啊,你不信王老师的话?”
王忆说道:“大家先别嚷嚷,不过这么要紧的事自然是确有其事,我不可能在这种事上瞎说!”
黄志武讪笑道:“我不是不信王老师,主要是、主要是王老师你真的太厉害了,什么都懂,我老黄今天是对你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他想把野兔留给王忆。
王忆才不要呢。
22年有的是兔子。
其实冬天野兔不好吃,油脂被消耗的厉害,肉质比较柴,还不如养殖兔子香呢。
不是所有的东西都是野生比养殖更好吃。
王忆展现出来的渊博知识确实让不少人叹为观止,后面周边不少营地都在讨论他介绍的松材线虫、讨论他本人。
社员们眼界不够宽阔、知识储备量不够多,但他们不傻,他们很机灵,很懂人情世故。
他们都知道王忆拿松材线虫来说话是为了给黄志武和百姓生产队的劳力们解围:
“就他黄志武那个呆逼样子,他能懂什么国外的松材线虫?”
“这绝对的,黄志武要是懂松材线虫,我就把一碗松材线虫当米饭吃下去!”
“王老师真是个讲义气的人啊,跟他做朋友真好,晚上我请他吃饭。”
“嗯,有王老师这样的朋友,绝对值得骄傲,我也想跟他当朋友,就是怕人家瞧不上咱这泥腿子……”
到了上工的时候,王忆这边来面子了。
周边的班排组都不跟他们比赛了。
治安队或者连部、营部领导用话刺激他们,他们直接躺平:
“输给一排不丢人,你不看看一排谁带队,人家是王老师在带队呢!”
王忆这边领队干的热火朝天。
临近上午的时候,忽然有人跑到了他们工地来:“王忆同志、王忆同志,王忆同志在哪里?”
“请一连一排的王忆同志赶紧站出来,组织上需要你!组织上需要你的帮助!”
嘹亮的声音在工地上空飘荡。
好些人停下工好奇的张望。
这一句‘组织上需要你’真是让人热血沸腾!
王忆捡起地上的棉衣披到身上,他擦了把汗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上防浪堤问道:“我是王忆,怎么了?是关于松材线虫……”
“你是王忆同志?太好了,赶紧跟我走。”这干部急忙拉住他手臂领着他往外走。
王忆问道:“是干什么去?跟领导汇报松材线虫的资料吗?”
这干部说道:“不用汇报了,领导已经明白松材线虫的危害了。”
“市里有新领导过来,是魏崇山领导,他让我过来请你一起协商对付松材线虫的方法!”
天上还在飘着雪,不过雪花很小了,零零散散的落在松林中,让松林更是洁白无瑕。
在这种环境下,未被遮掩的枯萎黑松就更显眼了。
此时有一队人出现在了松林里,还有人正在拿着电锯砍伐枯萎松树和周边松树送过来,几个戴眼镜的人在研究送来的松树木块。
魏崇山在这群人里,王忆过去打了个报告,魏崇山冲他招招手:
“王老师,快过来。”
王忆过去后,一名领导主动冲他伸出手:“这就是王忆同志?太感谢你了,王忆同志,感谢你为咱们市里的林业和环境工作立下一桩大功劳!”
崔青子此时在这里,他给介绍道:“这是咱们市里林业局的领导苏代。”
王忆热情的伸出双手跟领导握手,问道:“请问各位领导已经跟金陵方面……”
“我们跟他们立马取得了联系,实际上我们局里也有人了解松材线虫,去年金陵地区出现松材线虫后,我们局里有技术员特意了解了这种害虫。”苏代说道。
魏崇山说道:“现在我们遇到了难题,咱们国家对付松材线虫缺乏经验,王老师,你在这方面是有一些见解的,对吧?”
苏代说道:“对,松材线虫病在我国刚刚发生发展,疫情还没有在全国范围内展开,当然疫区出现了跳跃式扩散态势,疫情发生基数越来越大,这不是好事。”
“咱们国家对松材线虫病防治上缺乏经验,而根据我们从金陵同行们口中得到的消息,这个疫情的防治是世界难题。”
“特别是松材线虫病去年才被监测到,咱们监测能力相对不足、检疫监管力量薄弱、基础设施落后,导致预防、治理成效不高。”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幸亏你了解松材线虫病,并且及时的发现了这害虫的踪迹,否则,不堪设想!”
一名技术人员凝重的说道:“一点没错,咱们单位虽然去年跟着学习过松材线虫的危害,但确实没想过它会跨省出现在咱们翁洲。”
“现在是冬天,松材线虫不活跃,如果是经过这一个冬天到了明年春暖花开,那松材线虫进入活跃期,咱们的观海听涛林可就要毁了!”
这话真是没夸张。
因为在另一个时空,这片松林最终就被毁坏了。
领导和专家们给出的态度让王忆非常舒服,这样又有魏崇山的面子,王忆自然要好好表现。
他说道:“我也是凑巧了,在报纸上看过关于这种虫害的介绍,现在咱们还有时间来对付它们,希望咱们能够面对它们打出一场漂亮的遭遇战!”
魏崇山点点头:“确实是一场遭遇战,敌人虽然很小,可能力强大,我们得拿出浑身解数来对付它呀。”
“老苏,你把你们的见解说一下,现在王老师来了,咱们共同讨论一下子。”
崔青子问道:“各位领导,这里还在下雪,要不然咱们去我们的指挥部吧?”
魏崇山摆手说道:“打仗就要深入战线,如果我们当领导的不能第一时间了解敌情,这样还怎么想着打胜仗?”
苏代说道:“好,那我说一下我们局里临时讨论的一些想法。”
“首先我们要进行防控,金陵同行们给出的经验之一就是关于防控的。”
“我们认为,对于尚未感染松材线虫病的松树来说,松材线虫病是可防的;对于整片松林来讲,松材线虫病是可控的。”
魏崇山听后点点头,关心的问:“可是咱们的观海听涛林已经有害虫泛滥了,现在防控还来得及吗?”
苏代笑道:“来得及,领导,放在一片患林之中,防控工作要做的就是未受害虫侵袭要防、已经被侵袭的松树要控。”
魏崇山再次点点头,说:“好,你继续介绍。”
苏代继续说下去。
后续的工作首要是对观海听涛林进行管控,防治害虫流出、疫情外溢。
而观海听涛林也要救援。
现在发现松材线虫的时间还比较早,疫情还能治理。
所以后面要对丛林进行普查和日常巡查。
他说道:“我们制定了个三早战术,早发现、早预警、早处置。然后先对林区内所有松树进行普查,枯死松树立马挖掘包裹带出。”
“针叶呈现红褐色、黄褐色的松树;整株萎蔫或者部分枝条萎蔫、枯死的松树;树干部有天牛等媒介昆虫的产卵刻槽、侵入孔的松树;树干部松脂渗出少或者无松脂渗出的松树——”
“这些将是我们要重点监控的病树。”
“这些树木要打孔搜寻害虫踪迹,一旦发现害虫,同样挖掘包裹带出。”
魏崇山抿了抿嘴进行思考,然后说道:“算了,不要管了,只要是有可能遭受病虫害的树木,一律砍伐挪走。”
苏代说道:“好,这样有点可惜。”
魏崇山拍了拍身边的松树。
十年下来,松树已然长成大树,此时上面落满积雪,被他使劲拍打后树冠‘嗦嗦’抖动,雪花纷纷落下,好像雪势突然变大。
他语重心长的说道:“这片松林若是毁于虫灾,那才是可惜!”
旁边的几位林业专家纷纷点头。
这片观海听涛林是他们的心血结晶,若是被害虫毁于一旦,那真就心疼的得滴血。
苏代继续介绍,除了林木防治外还要对媒介昆虫进行防治:
在媒介昆虫羽化期内,他们将选用高毒性缓释型药剂连续多次施药,防治媒介昆虫。
这方面手段多样,比如诱捕器诱杀、立式诱木引诱、打孔注药、天敌防治等几类方式联合展开,势必要先灭掉媒介昆虫。
同样的道理还要用于松材线虫的杀灭工作开展之中。
但苏代承认:“线虫因为微小且深入林木中生活,很难给药杀死,所以我们还得请教上级单位的专家,请他们进行指点。”
魏崇山听过后对他的安排很感到满意。
这毕竟只是临时安排,具体工作后面还会更加详实。
同时他在听过苏代的报告后看向王忆,说道:“王老师,你是最早发现了疫情的人,你应当对线虫也有所了解,那你能不能给咱们林业局的同志指点上几句?”
王忆急忙说:“魏领导您抬爱了,我能发现松材线虫纯属巧合,而苏局还有在座的专家们都是行家,我在他们面前说话纯粹是班门弄斧了。”
“不过领导您点我的将了,又有苏局珠玉在前,那我狗尾续貂说几句?”
“说的未必正确,如果有错误请苏局斧正、请各位老师指教。”
他的态度让众人很满意,苏代拍拍他肩膀说道:“小伙子学识很不错,看上去确实是个有能耐的新时代知识分子。”
王忆客气的摆手,然后切入主题:“各位领导、老师,我先补充一句疫木除治方面的想法。”
“苏局已经说了,要对疫区内的病死、濒死、枯死松树进行全面伐除,苏局考虑齐全,先封后伐,先把松树包裹再砍伐带出去。”
“但除了这些松树,我觉得咱们是不是还要注意一下媒介昆虫比如天牛的痕迹?冬春季是媒介昆虫非羽化期,这期间是个进行集中清除的好阶段。”
“当然,苏局提到了对媒介昆虫的消杀,我的意思是——应当要注意媒介昆虫钻孔产卵这回事,要把它们消灭在摇篮里面。”
魏崇山听到这里哈哈笑:“对,要把害虫消灭在摇篮里面,把危险扼杀在摇篮里面。”
王忆等他话音落下又说道:“苏局提出要以强有效的农药对媒介昆虫进行灭杀,可松材线虫太小又喜欢钻入树木深处,用药的话未必有效,反而容易造成环境污染。”
“这种情况下我们可不可以在松林中引进大批天牛的天敌?”
“比如啄木鸟,比如一种叫做管氏肿腿蜂的昆虫,实际上松林中的天牛数量并不算多,只要我们引进了它们的天敌并且能挽留住这些天敌,这样消灭天牛不是难事。”
他的话音落下,有年轻的技术员说道:“利用食物链的关系来防治害虫,这是欧洲现在正流行的害虫防治模式,叫做、叫生物防治!这位同志知识面很渊博呀。”
魏崇山笑道:“这是咱们外岛地区有名的知识分子,是工业学的大学生,回到家乡带领贫穷落后的家乡办起了工厂,还很懂商业,搞起了社队企业。”
“不止如此,王老师他还是一位文学家,写出了一部让人赞不绝口的著作——《龙傲天环球大冒险》!”
听到这里,有人顿时瞪大了眼睛:“噢,这位王老师就是王忆?福海的王忆同志?”
“难怪难怪!难怪呀,难怪他的知识面如此渊博,《龙傲天环球大冒险》涉及到的知识便很丰富,哎呀,今天见到作家本人了,真是太荣幸了!”
迷弟模式开启。
而且在场竟然好几个人看过《龙傲天环球大冒险》这本书,得知王忆身份后纷纷上来跟他握手。
王忆顿时成为了全场焦点,看的魏崇山哈哈笑。
他为叶长安感到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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