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沉默了良久,挑了个有回旋余地的说法:“你们现在还小,几年十几年后的事情都说不准,万一以后各奔东西呢?万一以后医学更加发达了,都不一定,现在没必要想那么远,等到了那一天,大家再来考虑。”
即便早就知道自己不可能这么顺利地说服他爸,丛野还是不可避免的有些失望,没有试图再固执地去争论,只是平静地又向他爸重申了一下自己对余澈的感情。
他说:“爸,说这些确实可能太早了,但是就现在来说,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他,觉得自己除了他以后不会喜欢上别人了,所以偶尔会忍不住想到以后,反正就是和你谈谈自己的想法。你是我爸,我有什么事只能和你说,也只想和你说。”
比起丛野说自己不要孩子这件事,他这最后一句话更让他感到心情沉重,他和丛野没有家,也没有别的亲人了,他们能依靠的只有对方。
他们家走到这步田地,他丛伟烨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年轻时是曹瑜顶着,曹瑜走后是丛野的奶奶艰难维持着一家人的关系,老人离开后他就带着丛野离开了,再次回来自己也没经营过两天,果不其然还是散了,彻底地散了,甚至于无法给自己儿子留一个落脚的地方。
而丛野,细细想来,从小到大,自己似乎从没从他嘴里听到过一句埋怨,他从没怪过他这个当爸的。他还没有巷子里的梅老爷子懂自己儿子,每每自己教训丛野,说他调皮不懂事,梅老爷子都会驳他,说丛野明明懂事得不得了,就是沾了点猴子的脾性,不安分而已,可他总是不以为然,觉得老人家只是心疼溺爱小孩子。奇快妏敩
丛野都长这么大了,他才发觉这孩子有多早熟,多懂事,多让人心疼。
这让他忍不住动容,语气变得妥协,“爸爸都知道,也保证不去破坏你的感情,不过将来的事等将来到了那一天咱们一家人再坐下来好好做打算,一切以家庭的幸福和谐为出发点好吧?”
丛野由心地笑了,“谢谢爸。”不管将来他带着余澈站在他面前时他是否还能记得今天说的话,丛野都不会再怪他了,因为他知道他爸爸是愿意了解他的想法,愿意为他考虑的。要是到了那天,他气红了眼,没有耐心和他谈,甚至动了手,那只能说明自己确实太离经叛道了,说明自己还需要更多的时间和耐心来让他冷静下来,让他接受自己和余澈的感情。
“欸,客气什么......这么晚了,早点休息,在学校好好读书,将来要是没本事,看人家还愿不愿意跟你。”
“那必须努力,就这样吧,你也早点休息,等放假我来津华看你。”
“行!睡吧,生活费不够了要和我说,别饿肚子,咱家还没到那份上。”
丛野直笑:“知道知道,挂了啊。”
“嗯。”
九月的夜晚伴着树梢间的低鸣,三十几的温度让人仿佛身处蒸笼,余澈刚推开窗户便感到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他坐在窗边,望着对面漆黑的窗户,一动不动,直到黑暗中眼底突兀地亮起一片白光,才迟缓低下头。
“班长,没睡吧?”接通后的电话那头传来爽朗的声音。
余澈靠着墙,笑了笑,“正打算给宿管打电话,让看看你是不是真掉坑里了。”
“咳咳。”丛野突然心虚,“我爸突然打电话给我,唠叨了半天。”
“哦。”怪不得一直在通话中。
“没……生气吧?”
“没有。”
余澈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但丛野总觉得他有些心不在焉。
“在想什么?叔叔说的话?”
余澈眨了眨眼,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莫名奇妙的就放空了自己。
“不是,没想什么,可能……有点累。”
在听到余澈说自己累的一瞬间,丛野呼吸一紧,浑身冒出一阵刺热感,脸上的肌肉有些许僵硬。
“怎么……累了?”他轻声问,语气有些忐忑。
脑子里忍不住胡思乱想,他怕余澈是开始觉得无聊了,甚至有些厌倦和他在一起的状态了。
“想你了……”余澈忽然一笑,只是丛野看不见电话那头,他垂着眼睫,嘴角弯曲的弧度有多苦涩。
“吓死我了……”丛野大大地喘了一口气。
“怎么了?”
“没怎么。”丛野傻呵呵地笑着,“我也想你,明天早点来学校好不好?”
“好。”
“对了,还有件事儿我得和你说。”
“什么事?”余澈问。
丛野哎了一声,尴尬又心虚:“就是我假期第一次去你家的时候,咱俩不是那个吗……你不是在窗户边亲我吗……”
余澈想了想,抬手抚了抚当时丛野靠坐的地方,表情饶有兴趣:“是啊,然后呢?”
“然后……”丛野的声音越发没底气了,“让我家那个赌鬼叔叔给看见了……”
余澈一愣,不可否认,听到这个坏消息,他确实有一瞬间心慌,不过也只有那么一瞬间。
“他拿这个威胁你了?”他问。
“嗯……”丛野心里始终觉得余澈比自己聪明,应变能力也自己强,所以想了想还是决定不瞒着他,余澈比他可靠,脑袋转得快,自己要是逞能把事情瞒下来,说不定只会拖累到他,还不如说出来好让他有所准备。
“他威胁我倒是小事,主要这个人真的太混账了,为了钱六亲不认,他知道你家有钱,我怕他会来找你麻烦,虽然已经警告过他了,但还是怕万一,所以……”丛野很是愧疚懊恼,抿了抿嘴,语气沉重,“对不起,因为我们家的破事连累到你。”
余澈根本不在意自己会不会被威胁,被月光勾勒出的面容依旧柔和,“他是他,你是你,你不用因为他和我道歉,而且他也威胁不到我。”
“你有办法对付他?”丛野疑惑。
“丛野……”他语气停顿,“你怕不怕,如果在毕业之前我们的关系被老师同学,你爸还有我爸妈都知道了。”
丛野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抬手托着自己的后颈,仰了仰脖子,毫不在意地一笑,“我是谁?我可能怕吗?”
余澈跟着低低地笑起来,此刻的轻松似乎有些久违了,“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他们和大人们玩了一个叫做躲猫猫的游戏,心惊胆战地把自己蜷缩在阴暗角落里,任何一个轻微的声响都如临大敌,绷紧神经从白天到黑夜,最终变得麻木又疲惫。
*
周末返校的下午,不断有大货车进出学校,裸露的车厢上满满地码放着红色的崭新礼堂椅。
“学校要修静心湖那边的大礼堂?我看有人在往里面搬新椅子。”魏乔约着一帮人准备到废弃的礼堂后面抽烟,结果正好撞上了去看热闹的王建国,还被凶巴巴地质问了来干嘛,搞得一帮人只能灰头土脸地滚回来。
教室里就坐了十来个人,魏乔一出声,全都看了过来。
“我来学校的时候也看到有辆货车拉着一堆礼堂的烂椅子往无人区开。”吉燕萍抱着奶茶凑过来坐到林欢的空位上。
其他人像是突然想起似的,也纷纷说自己看到了什么。
林欢和室友一跨进教室,就听到热火朝天的讨论,见座位的主人回来了,吉燕萍自觉地挪开了屁股,还笑呵呵地叫了一声班长,又贼兮兮地瞅了几眼望着林欢一脸不同寻常的魏乔。
“你们在说什么呢?这么激动。”林欢问。
“就静心湖那边不是有个荒废了很久的破礼堂吗?学校可能打算重新用起来了,今天下午在换新椅子。”魏乔说。
“哦。”林欢不是很在意,望了一圈教室,又将目光收回来,“丛野和余澈呢?没来过教室?”
“没看见,怎么了?你找他们?”魏乔好奇。
林欢本来要开口,余光憋到某个还未离开的人影,又把话憋了回去,只说:“没什么,问问。”说完便转身开始整理自己的课桌。
本打算听听八卦的吉燕萍识趣地滚回了自己的座位。
——就余澈上学期作弊被举报那事,听说是余澈自己指使别人干的。
看到微信消息的魏乔猛地抬头,随后警惕地扫了眼四周,又把头埋在课桌下回信息。
魏乔:???谁说的???
魏乔:余澈指使的?
魏乔:他自己送自己下地狱???
魏乔:什么操作???我看不懂,麻了
林欢:吴晓雯他们班传出来的,我也不懂,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传这种谣言有什么意义?
魏乔:吴晓雯?就是举报余澈那女的?他们班那几个女生不余澈脑残粉吗?没准是为了洗白自家男神故意这么说的,要不然你说余澈有什么毛病要搞自己?叛逆期?
林欢眉头紧锁。
——我看不懂他
魏乔下意识想回复,可手指触到屏幕又不知道该回什么了。
冷静下来仔细一想,他觉得他好像也看不懂余澈,再一深思,莫名又觉得这事没准余澈真干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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