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跃跃欲试，但他周围散发出来的冷气又让他们不敢靠近，最后打破僵局的还是葵心蕊。
“没想到你打篮球还挺厉害的。”她站在旁边凉嗖嗖地说了句，语气一点也不像在夸人。
丛野愣了会儿，他知道自己这个同桌是学习机器，每天恨不得24小时都埋在书堆里，现在突然出现在球场上，让他一时反应不过来。
“没拿到第一又不怎么样，反正他们随便单拿一个出来也没你得分多。”
操场上的人流往食堂涌去，还有三三两两结伴的女生不愿意离开，遥遥地看着这里，丛野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谢谢，不过这话真不像你的风格。”
葵心蕊“哦”了声，左边一伙人突然兴奋地喊他名字，他迟缓地扭过头去。
“小徐老师说今晚晚自习给我们庆祝，不讲课！”
他跟着笑起来，“这么好？”心里却远没有脸上这么灿烂。
他想，五天就这么结束了，余澈连他的一场比赛都没来看过。
他以为自己那些对于他的不甘心，那些埋怨，好像都被一并带到了对楼那间他永远找不到理由进去的教室，他现在也能把余澈列入“别人”的名单里，做一个事不关己的陌路人。
可当他处在人声鼎沸之中，却无法在攒动的人群外找到余澈的身影时，又会觉得四周安静得可怕，那些喧嚣像被阻隔在一堵墙外，不属于他。
他还是没能做到放下，只是从横冲直撞的明恋转变成了更为苦涩的暗恋。
但终归是要放下的，只是他还需要更多的时间。
许蒙提着帮余澈带的面包上五楼时，看见他站在两栋楼之间的回廊上望着操场方向发呆，之前一直以为他对这些热闹，这些体娱类的比赛不感兴趣，但这几天余澈总会站在这里看远处的比赛，就好像其实想去，但又有什么东西拖住他的双腿，让他迈不开步子。
他以为那个拖住余澈的东西是竞赛。
“丛野他们拿了第二，就差两分，最后一个三分球他投进去了，只是那时候已经没有计分了。”
“嗯。”余澈收回放空的思绪，接过许蒙递过来的面包，“谢了。”
“马上就结束了，再坚持一段时间。”他指的竞赛。
看完比赛的学生有一部分回了教学楼，楼底楼道间传来热火朝天的讨论，大都是意难平丛野最后那一个三分球。
“嗯。”
其实参加竞赛这事不是他的意愿，只是老师们都觉得他可以，然后他就去了。
预赛那会儿是裸考，和他一样来打酱油的学生很多，而他又是酱油群里拔尖的那一个，过了也不稀奇，然后李恺和他说，不要浪费机会，试着准备一下，冲冲省赛，他假期就托唐鸿文给他找来了一些大学的教材，每天抽出时间来把书都翻了一遍，省赛拿到一等奖他也有些意外，因为他在考场上拿到试卷，也不是所有题都会，有些题做了一半就做不下去了，有些题甚至动不了笔。
这个一等奖可能有些运气的成分在里面，这下子，不只是李恺，连学校领导也开始对他寄予厚望，甚至在教学楼大厅的屏幕上大张旗鼓地祝贺他，刘华也来找过他几次，和他谈自主招生，谈竞赛拿奖的好处，谈未来，说来说去就是希望他能全力拼一把，能在决赛中博出个名堂来。
他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也不想惹得大家不愉快，这对他没什么好处，所以他带着和丛野之间还没收拾好的那场残局跑到了那间没有丛野的教室里，每天埋在题山题海里消磨时光。
有时候他会望着窗外长久地发呆，莫名其妙地想起一些丛野还跟着他转时的零碎片段，然后突然笑起来，接着便会陷入某种低落的情绪中去。
徐晓柒下午带着林欢和另外几个学生先上学校超市洗劫了一波才回教室，魏乔望着几大口袋零食，一把老泪差点飙出来，对着徐晓柒感激涕零：“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啊！”
徐晓柒：“闪一边去，我这么年轻，没你这么大的儿子！”
在嬉笑声中，有人忽然提起了余澈，问是不是应该把副班长叫回来。丛野透过窗户，望向对面那间灯火通明的教室，初赛成绩出来后，无缘决赛的学生已经回到了正常的课业中，偌大的教室里只有余澈一个人坐在里面，陪着他的只有那一摞高过他头顶的书本习题。
“副班好可怜啊......”后桌的女生撑着腮帮子唉声叹气。
丛野想了想，他也觉得，但和他没关系。
“课代表，你去，考个试而已，把我们班长搞得像蹲大牢一样，玩两天能怎么样，你去把人拖过来。”徐晓柒忽然cue他。
得，这下没关系也变得有关系了。
他没进教室，倚在门口张了张嘴，没出声，大概是太专注了，所以余澈并没有发现教室外多了一个人。
丛野记得上学期威胁余澈留下来等他的那个晚上，他也这么坐在空荡荡的教室里，头也不抬地翻着书。
他好像总是长久地重复着这一状态，突然想起别人常说的，别人比你优秀不可怕，可怕的是比你优秀的人还比你努力，不过这话用不到他身上，他连怕别人比他优秀的立场都没有。
丛野兀自发着愣，等回过神来，不知道余澈已经这么盯着自己看了多久，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伸手在门上敲了两声，敲完又觉得自己神经，别人都看见他来了，还敲什么敲。
他把手揣进衣兜里，匆匆看了对方一眼又望向对面吵吵嚷嚷的A班，“徐老师让我叫你过去吃零食。”
闹剧过后，连对视都变得尴尬。
教室里安静了一会儿，接着响起翻页的声音，才听见他开口说：“不了。”
“噢。”他早猜到余澈不会过去，所以听到他的回答并没有觉得奇怪，刚转身抬起脚跟，背后又传来他稍显急促的喊声。
“等等！”
“怎么？”丛野回头看他，等着下文，结果只看到他动了动嘴，却没发声，表情有些不自然，看起来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他一瞬间差点以为余澈是想和他言和，只是抓着面子放不开才会欲言又止，但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有什么吃的？”他问。
丛野松了口气，他其实害怕余澈再提起之前的事，像余澈自己说的，他们不是朋友，闹掰后刚好可以结束之前不伦不类的关系，如果这时候余澈忽然提出要和好，那之后他们又算什么，朋友？
就算余澈愿意了，他也不愿意。
和自己喜欢的人做朋友？以后再看着他和别人相亲相爱，还要装出为他高兴的模样送上祝福，将来还要在他和别人的婚礼上为他们的海誓山盟拍手鼓掌？
他疯了吗？
走远点忘得干干净净的不好吗？要一直活在那个人的影子下找虐。
“不知道，你自己来教室看吧。”
刚要走，余澈又把他叫住。
“我想吃薯片......”
丛野心说你给我说算几个意思，结果就听余澈带着几分求人帮忙时的低声下气说：“我还有很多题没做，麻烦你帮我带一下好吗？谢谢。”
操！
不当人的东西突然开始当人了，要他怎么回？
丛野回教室的时候带着一阵火气，倒不是生气余澈让他跑腿，就是觉得他在该做人的时候不做人，这会儿不该做人的时候突然做人了，他到底是因为什么才放弃余澈的，还不是因为他不是个东西，他现在突然转性了，那每次用来劝诫自己不要喜欢他的理由还怎么站得住脚。
教室里正聊得开心，丛野一脸凝重地走进来，让大家俱是一愣，徐晓柒问他怎么了，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搁这生什么闷气，余澈爱怎么转性怎么转，现在变好了又不代表以前没坏过，况且他怎么知道刚才那副样子是不是装出来的。奇快妏敩
他不想让别人瞎猜测自己是不是和余澈又发生了什么矛盾，就谎称刚才路上碰到了C班的人，心情不爽。
大家信了，还给他打气，说是在运动会上赢回来，接着又问余澈怎么没跟过来。
丛野留下一句“忙着为校争光”，胡乱抓了两包薯片又走了。
余澈本来没抱着多大希望丛野会真的给他带薯片，因为刚才一番对话，他一直表现得很冷淡，最后自己说了请求，他也没应声。
但他看见那个人进了教室，没一分钟又出来了，在走廊上走得很快，就像是急着把东西带给他。
丛野确实很急，不过不是怕他等太久，是想早点拿过去然后早点回去，省得自己东想西想。
他进来的时候还有点喘，甚至没打算走到他座位前，把薯片往门口第一排桌上一搁，本来打算直接跑路，但瞥见余澈还拿着笔在纸上写写算算，一副没注意到他来的样子，纠结了两秒还是决定提醒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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