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长时间以后，久到楚夫人和音娘都以为楚羡之睡着了，却突然听到其似是在自言自语，又似是在呓语般地道：“我真的以为，那会是她此生唯一一次杀人呢”；这句话说完后，楚羡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深深地将它吐了出来，然后，她似是耗尽了最后的力气般气若游丝地说：“原来，不是啊！”
……………
楚羡之一直都记得，当年她们决定要上战场后，便开始了正式的训练，师傅让她们挑选武器，她选了一把长枪。因为她听爹爹训练将士们时说过：在战场上，只有长枪使得顺了，才能在你死我活的生死存亡时刻成为获胜的一方；她虽没上过战场，但不知为何，对爹爹所说的话却一下子就深表认同。于是楚羡之告诉予初让她也选长枪，可是予初却选择了一把长鞭，她的理由是：“长鞭自保足矣，再说了，有你在，我又怎会吃亏”。
楚羡之虽说也很适时地赏了她一记白眼，但同时也觉得予初说的很有道理：反正有自己在，谁又敢伤得了小初分毫。
只是，直到她们真的上了战场后，楚羡之才发现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劲，一切似乎与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那里远比她们在燕都城时平日里无事出门去行侠仗义要凶险多了，有时候，她竟然有点顾不上予初；更主要的是，几场战争下来后她才知道，原来予初选择长鞭还有一个原因：她下不了手去杀一个人，哪怕那个人是可能取她性命的敌人。
当时楚羡之生气极了，她好像已经适应了这种与之前完全不同的世界，打完仗也不再像第一次杀人后那样颤抖了，但却还是因为自己的发现而愤怒不已，气予初没有将善良用到点子上。
“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那是战场，是讲究你死我活的地方，你不杀他们，他们就可能会杀了你；哪怕他们杀不了你，可是你留着他们做什么？让他们去杀害你的同袍弟兄们吗？”下了战场后，楚羡之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
予初看着一脸怒气冲冲的楚羡之，像个做错事的小猫一般，慢慢地挪到了她的身边，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她的衣角，见对方仍然怒气未消，于是干脆抱着她一通撒娇：“阿羡啊，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就羡羡肚里能撑船，阿羡不计小初过好不好？”见楚羡之还动容，她又换了另一种方式：“予初你可真是该死，你怎么能惹我们阿羡生气呢！你看把我们阿羡给气的，小脸都蹙成一团酥饼了，看着都没有之前好吃了，你说你安的什么心？难道你的良心就不会痛嘛！你可真是该打。”予初边说着，边装腔作势地朝自己身上拍了几个巴掌。这是她从小到大在楚羡之这里百试不爽的法子。果不其然，这一次她仍然得逞了。
“滚滚滚，你赶紧能滚多远就滚多远，看见你就烦！”楚羡之一脸嫌弃地推开了趴在自己身上的予初，神情间却明显缓和了不少，但还是难隐眼底的担忧。
“阿羡，你真的要我滚吗？你真的决定了吗？那你等我再吃两年饭，长圆一点了再滚好不好？不然现在太扁了，滚不远！”予初皱着一双大眼睛一脸诚恳地对楚羡之说道。后者听到这里忍不住瞪了她一眼，转身气呼呼地坐在了桌边的木椅上，端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
予初很有眼色地上前为其填满；楚羡之又端起来一饮而尽，然后，似是语重心长地说：“小初，我知道你不忍心，可那是战场，不一样的；这么多次下来你也应该发现了，这与我们平日里打架斗殴完全不同，是真的会死人的，或者说，那里的规则就是生死存亡自定，你死我活算是正常现象；那里是真正的刀枪无眼，稍不留神你是真的会死的。”楚羡之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跟予初说过话，而听者也以一种从未有过的神情怔怔地看着对方说完。
“阿羡，我知道的。”一片沉默后，予初回答：“但是阿羡，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能将杀人算作是正常现象的，哪怕是战场也不行。”予初继续道：“我知道那里讲究你死我活，我也知道自己没有能力阻止那些你死我活，但我也没有办法让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就那样止步于我自己的手中，没有办法做到我活你死。”予初说的很坚决，丝毫没有刚才道歉时的谄媚神情。
“那你就能看着你不忍心杀的人去杀你的同袍弟兄，甚至去杀你吗？”楚羡之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心头火又蹭的一下蹿了起来，一脸严肃地盯着她问道：“既然不忍心，你又为何执着于来到这个时时上演着你死我活或我活你死的地方挑战自己的耐心呢？待在燕都城里安安稳稳地做你的大小姐不好嘛！”楚羡之从未如此认真地训斥过予初，可后者却并没有因为这首次的严肃而产生什么其他的反应；只是看着对方一眼不眨地盯着自己，有种不得到答案誓不罢休的样子，两个人对视了很久，却没有一方有妥协的迹象。m.xqikuaiwx.cOm
“我有办法！”最后，争执以予初的这句承诺终止了。
后来楚羡之才知道，予初说的办法就是：她不会让人命丧在自己的鞭下，却也会让挨她鞭子的人此生再也拿不起寸铁上战场杀别人。
予初很是为自己的聪明成果得意洋洋，楚羡之却是又好气又好笑，依她的看法，与其那般苟延残喘地活着，还不如干净利落地死了算了，那样至少一了百了。但是予初不这样认为，按她的说法就是：“好死不如赖活着”；
楚羡之虽然不甚认同，可她也想不出其它更好的办法，便也就这样由着她去了。不过后来听说，凉国的士兵们也发现了这个现象，甚至还有传闻说，每次两军对战，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他们总会暗暗祈祷遇到的对手能是予初。
“看来她说的也不无道理，大多数人还是喜欢赖活着的。”楚羡之在听到这个传闻时自言自语地说道。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半身戎装更新，第25章 好死不如赖活着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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