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车中，陈凡低声交代李逵。
现在航行速度，比他自驾快多了，一旦过了石谷，用不了几天，就能到粮仓。
这期间，估摸着会遇到两次左右兽潮。
随后陈凡便回到座位，与一文士对坐。
此刻，文士正埋头看图，由于太过专注，竟不知晓手中杯子，已没了茶水，喝了口寂寞。
陈凡提壶，行动轻缓，没做过多打扰。
只是悄悄地挽起袖子，给他举着的空杯，添了八成热茶。
“哎呦……失礼失礼！”文士反应过来，略微尴尬，单手持杯赶忙换成双手，呷了一口，才轻轻放下。
“徐老无需多礼。”陈凡含笑摆手，然后指着北上行程图，对文士说道：“石谷地形错综复杂，稍有不慎，就会迷失其中，当年这里折了不少联盟神明和华夏子民。”
陈凡正襟危坐，请求道：“如此险要之地，我与太宗他们皆不是地理行家，这方面学识有限，要想少走些弯路，就只能叨扰徐老了。”
石谷，顾名思义，与石有关。
是地下水，与地表水对可溶性岩石溶蚀与沉淀，侵蚀与沉积，以及重力崩塌、坍塌、堆积等作用形成的地貌，俗称，喀斯特地貌。
华夏喜欢称之为岩溶地貌。
在华夏故土，这种地貌很常见，为华夏五大造型地貌之一，像桂林漓江、张家界黄龙洞、兴义万峰林、云南石林……皆是。
“陈帅言重了，叨扰真算不上！陈帅既为后人，应该知道，我一生不愿为官，也不愿同权势交往，喜欢到处游览欣赏山水景观，故少年时便立下了‘丈夫当朝碧海而暮苍梧’的旅行大志。”
“徐老钟情于地经图志，后世皆知。”浅浅品茗，陈凡又依照书中记载，说道：“二十一岁那年，徐老您头戴母亲做的远游冠，肩挑简单的行李，正式出游。从此，直到五十四岁逝世，您活成了梦寐以求的人生。”奇快妏敩
“梦寐以求……”文士感慨颇多。
确实，自古以来有多少人做梦都想潇洒活着，可是又有几人真能随心所欲？
他，勉强算是一个吧！
只不过，和富游的李太白相比，他遍访大川，顶多算个穷游。
尔后文士仰望房梁，絮絮道：
“现在坐在这里，重新想想，我一生的游历，大可分为三个阶段。”
“二十八岁以前，是第一阶段。那时候的我，重心于研读大明时期华夏的地理文化遗产，并凭兴趣游览太湖、泰山等地，充满遗憾的是，那时候确实太年轻，手头并没有留下游记。”
“第二阶段，应该是四十八岁前吧，历时约二十年，我游览了浙、闽、黄山和北方的嵩山、五台、华山、恒山诸名山，惭愧……游记也仅写了一卷。”
“在五十一岁至生命最后，约四年时光，我游览了浙江、江苏、湖广、云贵等江南大山巨川，终于不负韶华，写下了九卷游记。”
“只可惜徐老成书二百万字，遗留后世，仅六十万字。”陈凡叹气，望着两足俱废的文士，五味杂陈。
陈凡很清楚，昔年，这位文士游历大山大河，导致身患重疾，两足俱废，心力交瘁。
一个热爱行走的人，被老天收了双腿，哪怕如今以神明之身再世，老天对他依旧残忍。
陈凡整了整心绪，眼神明媚道：“徐老可记得有人曾问你，如此执着，何苦来哉？”
文士愣了片刻。
那是生前，一位官员问他的话。
文士笑了笑，重复着当年的回答，爽朗道，“张骞凿空，未睹昆仑；唐玄奘、元耶律楚材衔人主之命，乃得西游。吾以老布衣，孤筇双屦，穷河沙，上昆仑，历西域，题名绝国，与三人而为四，死不恨矣。”
“好一个死不恨矣！！”陈凡站起身来，躬身抱拳，“徐老，世界那么大，可还想再看看？”
文士身不能起，一脸疑惑地凝望陈凡，“陈帅，此话何意？”
陈凡认真道：“若有命活到华夏永世太平，陈凡愿肩背徐老，再游人间！”
……
府车过后，一滩烂泥里，微微露出个泥头。
泥头无声无息的看着远去的府车，又悄悄缩了回去。
烂泥里，只剩烂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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