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无人知晓,却也无人不知的皇家秘闻。
“母亲这次,会留到十五再走,能住十多天呢,你也别往外跑了,听你父侯说,那一日过中秋见着你,你赶路赶得一身风尘,戌时不过三刻便歇下了。”
“孩儿知道了。”
“灶上煨了参汤,你等喝一碗再回文渊居歇着,好不好?”
“好。”
十三日不过转瞬而过,到了九月十五,温莞进宫给太后请过安,便要启程回罄业寺了,顾景延放心不下,推了刘尚书之子的约,陪同一块儿入了宫。
慈宁宫中,上座老妇发间银丝毕现,却威严依旧,自温莞入殿,福身请安,开口说话,都给她一股莫大的威压。
“到底是亲娘疼儿子,莞娘,哀家今日看景延,不过十几日,这便滋补起来了,气色一好,便越发讨人喜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状似无意间从连太后的口中说出来,温莞的面上却唰的一白,连带着顾景延也微微变了脸色。
十三年过去,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畏惧眼前的老妇,只是,她终究不是从前的清乐郡主了。
身为侯夫人,她的话也越发圆滑,一开口,便是笑语盈盈:“哪里,莞娘觉着,这孩子还是并无二般,同在太后娘娘身边时,没多少出入。”
连太后只笑,不置可否。
温莞颔首,笑了一声,对念冬使了个眼色,而言其它:“莞娘今日来,给太后娘娘带了几册在罄业寺时亲手抄录的经书,还有一串大师开过光的佛珠,莞娘日日祈求上苍,护我明秦顺遂,保佑陛下与太后娘娘福寿安康。”
至此,连太后面色稍霁,抬手示意青芝上前接下,语气温和:“莞娘惯来诚心,你皇舅若晓得你这份心意,怕也是十分欣慰的。”
“陛下日理万机,莞娘区区弱女之身,也只能做这些微不足道之事,夫唱妇随,以全侯爷赤诚卫国之心。”
“罄业寺清苦简陋,到底不如家里,你此番再去,不妨多备些物资,”说到此处,连太后如有所指,话中带了刻意,“记着莞娘,多多益善……”
温莞脸色已是差到了极点,还是坚持着笑颜温语,滴水不漏:“莞娘早时起身,见了景延过来请安,还着重叮嘱了一二,此次莞娘去日甚久,他一个人留在琼都,年纪尚小,又没成家,没个人照料,还得多劳外祖母多多费心,景延天性顽劣,莫叫他犯了错处。”
说到去日甚久四字,她特意放缓了语速,咬字极重。
至此,连太后这才算是和颜悦色:“景延是哀家看着长大的,照看自是必然。”
“时候不早了,莞娘先行告退了。”
连太后欣然应允:“好。”
“景延,到慈宁宫门前,送一送你母亲。”
“……是。”
顾景延默默跟在温莞身后,他不敢抬头去看身前女人发颤的双肩,亦不敢去想她泫然欲泣,却诸般顾忌,而竭力忍耐的模样。
“就送到这儿吧,要照顾好自己。”
到了慈宁宫门前,温莞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没有转身,声音一往的柔煦温和。
顾景延低低应了一声,再未多言。
女人风姿,依旧绰约,裙摆微扬,迎着晨光,莲步浅浅,一步一步,消失在宫道转角处。
顾景延垂在身侧的手,一瞬间握紧,臂上肌肉紧绷……
青芝在他身后一直默不作声,此刻出声提醒他道:“世子,太后还在等你。”
僵持片刻,少年转身。
……
他是太后身后的半个养子,却比养子的渊源更深。
南康侯长年征战在外,与戎人打交道,手下精兵十三万。
琼都里养着一群逐利者,自然不想看到二十年后,南康侯府父慈子孝,权力爵位一并交接,于是,尚是幼童的嫡长子顾迎,面临着各种可能夺走他性命的细碎功夫。
温莞防不胜防,心力交瘁,身为人子,幼年的顾景延便能察觉到母亲的疲惫与寡欢。
有一次,一从长公主府陪嫁来的心腹侍女,悄悄带顾景延去塘边折莲花,哄骗他说折了莲花可以送给侯夫人,侯夫人一定会开心的。
但他人小,够不着花茎,身子一倾,落了水。
那侍女冷眼看着他,看他在冰凉的水中做无谓挣扎,哭喊求救,这样反而让他又狠狠呛了几口水。
好在这一日,温莞忽生兴致,移步莲池,不想撞见这一幕,看见从水里捞上来的孩子,她脸色一白,险些晕过去。
那一夜,顾景延发了高烧,小孩子哪里经得起这种高热,温莞抱着他细细碎碎哭了一夜,外头下着暴雨,女人哭声中夹杂着惊雷雨声,何其凄厉,顾景延至今记得清清楚楚。
第二日,他命大,生生挺了过来,却是温莞染了风寒,也不顾,宫门刚开,她就匆匆入宫,失了仪态规矩,在慈宁宫外跪了两个时辰,终于得见连太后。
那时的温莞,柔弱可欺,如同温室里的娇丽花朵,一朝移至天野,禁不住风雨,奈不得劲风,到底是得她称一声外祖母,连太后答应帮她护着这个儿子。
条件是,顾家这个儿子,要由连太后放在身边亲自教养,满十三岁后,世子爵位自会如期封赏下来。
温莞再迟钝,也知道自己此举,失大于得,将来所获的,也不过是一个平安长大,然性情未知的儿子。
顾景延一日日长大,看着他越发的不动声色,喜怒不辨,温莞说不后悔是假的……但是再来一次,她照样别无选择m.xqikuaiwx.cOm
后来,她却逐渐明白过来,当初的连太后,其实远没有护住一个侯府嫡子的能力。
所以,连太后才会开出一个让顾景延入慈宁宫伴她膝下的条件。
顾赵两家势力极盛,赵家人平步青云,提为新贵,实则心怀鬼胎,投顺鼓励,实现政独,这正中孝仁帝下怀,他一直对这个忽然变得陌生的母后,铁一般的血腥手段而耿耿于怀。
而三大世家其一的南康顾侯,却是世世辈辈效忠段氏皇帝,根本无法拉拢。
赵家来势汹汹,她的好儿子,近乎要将她架空,连太后焦头烂额,就在这时,温莞送上门来,天真的寻求外祖母的庇护……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簪缨败更新,第 33 章 羊入虎口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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