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念头刚在心湖泛起,原本因七星骤亮而明如白昼的天空陡然间又黯淡如晦。
山谷重新阴沉,在数以万计的煞物自我献祭之后,恢复了短暂安静的这片黑暗世界,再度变得喧嚣。
具体地说,是鬼哭风厉。
这并非形容。
只见那一个个浑身冒着颤栗阴光的地下土著纷纷浮现,面朝谷中央的七团应天勾魂“宝气”,匍匐痛怮,嚎啕大哭。
这哭声简直惊天动地,星空都颤栗起来。
紧接着,我竟然听到了声声低沉如磐的闷雷之音,不断从地底深处响起,震动山谷。
阴雷!
我脸色骤变。
阳雷有形,阴雷无踪。
除非是像幽都鬼帝土伯那样的级别,才能掌阴雷如玩物。在寻常状态下,根本无人能见。
但此时此境,似乎只有我一个是人。
这些哀嚎的地下土著“朋友”们,在各自凄厉的哀嚎声中,被无形阴雷一一击中,化作乌有。
我虽非悲天悯鬼之辈,看到这场景,同样心生不忍。
可要是去硬抗阴雷,却无这本事。
只好在心中默念度人经,算是略尽绵力。
当然,这还是在黑木牌的庇护之下,身无危险,方才有此心力。
阴雷席卷山谷,那七盏勾魂灯则变得忽明忽暗,并且以谷底的中心点为核心,依序徐徐旋转起来。
仿佛天上北斗参北极。
然而,星海之中,北斗七星是以逆时针的方向围绕着北极星旋转的,在这里,却是顺时针!
逆行主死,反行主生。
但这绝对是违逆天命的生生之道。
伴随着漫山遍野的鬼哭狼嚎声,七盏勾魂灯越转越快,越转越快,直至——轰然消散。
偌大山谷,陡然间变得冷寂无光。
没有了百鬼泣血的声音,也无阴雷咆哮,大地颤栗,同样,星辰失辉,万籁齐谙。
在这绝对的寂静中,仿佛就连时间都失去了意义。
我也不免屏住呼吸,甚至将小周天的运转都停滞下来。
唯有黑木牌仍源源不断散发着灰光,仿佛丝毫不忌此天地伟力。
不知过了多久,这片天地再度活了过来。
星辰恢复惨淡,山谷重获寂寥。
迷蒙天光中,我骇然看见,那迷瘴缓缓凝聚的山谷中央,竟然出现了一个身影。
这是一个矮胖的身影,举止笨拙,怎么看都不协调,就像是躺平多年的植物人,清醒过来之后,初次下床行走。
这特么……不会真是从地狱中爬回来的吧?
世间真有如此逆转生死的秘术?
我脑海里冒出一百个问号,不断冲击着自己的三观。
等等……这身影怎么有些眼熟?
相隔数百米,即使有鲛珠加持,在这样的天色下,我也无从看清此人,何况只是背影。
矮胖的身影连滚带爬,往着山谷的另一个方向远去。
我并未犹豫,重新运转秘步,悄无声息跟上。
其实也不是专程跟踪,因为,他所行的方向,与终点定位器的指引基本重合。
我看了一下时间,距离鸡啼已经不足一个小时,就算再好奇,也不可能分神去追。
但我还是花了一点儿功夫,在那七盏勾魂灯原先拱卫的地方转了一圈。
这里,除了七盏灯勾勒出来的法阵残迹之外,旁边还有一个背包。
哈哈,不用猜,我都知道,这是属于田孝友的,估计是在他应对勾魂时解下,没想到居然便宜了我。
“咦,这是什么?”弯腰捡包时,我的眼睛忽然被晃了一下。
东山令!
施人狼请动田孝友的凭借,也是那未曾露面的吕星河设下的陷阱诱饵,似乎还是神秘组织岭南会的令牌?
它单独掉落在地,很可能是一直被已经形神俱灭的田孝友贴身藏着。
我将这块不过掌心大小的椭圆形金质令牌捡了起来,入手瞬间,竟然如遭电击!
这种感觉哪怕我过去只承受过仅仅一次,仍记忆犹新。
那一次,还是在寅字鬼楼里,与自称“猎商”的爵门之人柳三变时握手。
按照吴秋丹的判定,这是冼巍不知何时在我身上种下的关窍,似乎是为了让我辨别爵门中人。
可是,后来我和包括许江城在内的其余诸多爵门之人握手时,却没有这种反应。奇快妏敩
握着这沉甸甸的令牌,我心中一动,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
金质令牌一面浮雕着麒麟吞天纹,中间为金篆文“爵”字;另一面则是同样阳刻的云纹山峦,竖錾“东山”两个篆文。
这个发现,让我愈发坚定了自己的猜测,同时,心底愈发觉得不安。
该死的冼巍,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到底打的是什么鬼主意?
我可不认为他是心服口服,从而引荐我进入这个神秘的岭南会。
比起这个猜测,我更愿意相信,他这是在想尽办法阴我。
可是,冼巍啊冼巍,你特么的到底想作什么幺蛾子。
百思不得其果,我苦笑着摇了摇头,暂且将此事放在心底,收起令牌。
翻了一下包,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便背了起来,加快速度往终点方向飞奔而去。
安然越过山谷地界,我自然是大大松了口气。
刚才那一幕诡谲而突然,所有的谜团都指向了仍在我视线之内的那个笨拙身影处,让我又是好奇又是忌惮。
此时此刻,我已经放弃了此行的目的,只想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免得又遇到什么怪事。
就连死人都能复活,这鬼地方,怎么想都不适合继续呆下去。
时间随着我的脚步快速流失,很快,距离今日鸡啼已剩二十分钟。
而我手中的定位器,也终于散发出了临近终点时才有的微光。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前面的那个诡异身影突然停了下来。
我二话不说,脚下一旋,遁离山野中的小路,再次藏身于旁边的一棵大树上。
这个位置,足以让我看清对方的举止。
越过他直奔终点的念头只在我的脑海中一闪而逝,并未留住。
我也说不清,到底是出于好奇,还是忌惮。
兴许,是直觉也可能。
幸赖是这个选择,竟让我得以窥见“天局”下半场的一隅。
是的,正是那秦三小儿费尽心机设下的要与我赌命的生死之局。
即使我早知天局实际从未远离,且明白这一次作为棋手,自己避无可避,可实际上,我却并未有十足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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