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见识了诸葛家的武侯奇门,再是更为玄妙的风后奇门,不论哪一个都让他心痒难耐。诸葛青背靠诸葛家,也算是一方地主,他暂且动不得,更何况风后奇门珠玉在后,王也又是孤家寡人,武当亦将他除名,抓一个落单的公子哥总是更容易的。
结果没想到,派人去查了一下,中海集团暂且不论,最麻烦的是他那个形影不离的未婚妻。
秋骊的名号他也知道,对于这种没有把握打赢,又不想跟她拼命的人,陈金魁向来是敬而远之,绕道避开。可这一回,风后奇门对他的诱惑力太大了,让他就算冒着生命危险也想试一试。
但是没想到,刚下定决心不惜对上秋骊这个杀胚,就又来了个更难对付的。
在陈金魁几十年的人生中,自他三四岁起便开始走术之一道,虽然不敢说窥破天机,但也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束手无策的情况。
站在院子门口的这个男人看上去年轻得过分,他穿着一袭有些骚包的深紫色长袍,黑金织锦的马褂,那张阴柔姣美的脸比任何一个女子都要优越,看上去像个旧时代里老北京城中的纨绔贵族,细瘦洁白的手腕从袖口中探出来,像是用白玉雕出来的工艺品,轻轻一挥动,在他周围想要靠上去的人便都瘫软在地不省人事。
他带着令人目眩神迷的笑意,毫不掩饰自己不容置喙的危险性。
陈金魁根本没办法对着这张脸生出任何旖旎心思,他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金乌高照,他却像是被扔进了寒冬腊月的井水里,手脚僵硬,血流都变得缓慢,耳边一声一声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他调用真炁,凭借本能运行起来的六枚金钱环绕在他周身,形成一个脆弱可怜的保护罩,颤颤巍巍地企图发挥些作用。
然而他向来引以为傲的六爻金钱课,却在今日折戟沉沙。
那个带着奇异笑意的年轻男人只消靠近几步,所有的金币就开始剧烈颤动起来,震荡的幅度越来越大,终于超出了承受的范围,沉闷地几声之后,悉数裂成碎片,叮叮当当落在地上。
陈金魁已经无暇去管那几枚他把玩了几十年的金币,他只希望自己不要像这些金币一样变成碎片。
术士说起来似乎手眼通天,但其实是最尊重规律的人,他们探查万物,卜问吉凶,顺应天命,但他们也最是明白,己身之渺小,犹如沧海之一粟,螳臂当车,无异于自寻死路。
他当然明白这个年轻的男人同样也是术士,术士之间往往不需要拼尽一切手段,有时候一个照面便能分出个高下。
池塘浅水,怎能敌过汪洋大海?
如临深渊,便只能如履薄冰。
他连反抗的意志都生不出来。
万幸面前这个男人并没有杀他的意思,毁掉这几枚金钱,更像是一种被动机制——一切对于他的探查手段,都会被狠狠击溃。
陈金魁得以松了一口气。他小心翼翼地弯下腰,恭恭敬敬地跪下来,恨不得朝这位“祖师爷”磕个响头——他的真实年龄肯定是个令人无法想象的数字,就算再是旷世奇才,也不可能年纪轻轻便达到这样的地步,这可不就是位祖师爷么!
陈金魁的大脑一片混乱,一会想的是或许最近哪里的古墓被撬开了,放出来了个千年老妖,一会想的是自己最近难道得罪了什么人,请得动这种大佛来给自己下马威?
好在对方并没有放任他胡思乱想下去,反而一撩袍子,施施然坐到了太师椅上,撑住了下巴。
“陈金魁,”他开口道,声音有种奇异的迷幻感,又像是携带着万钧之力,“术字门当家,十佬之一,这一手六爻金钱课也还算勉强能看。”
陈金魁哈着腰,忍住了抬手抹去脑门上的虚汗,完全不敢应声。对方这已经算是抬举他了,真要应下了,那才是关公门前耍大刀,他臊得慌。
“你可能不认识我,但也没必要知道我是谁。但我有个妹子,你可能听说过,她叫秋骊。”
陈金魁心里咯噔一声,早知道秋骊背后还有这么硬的点子,他说什么也不会动歪心思。
男子并不在乎他什么反应,自顾自说下去,“我那个妹子,什么都好,就是容易心软,尤其对自己人。她有个未婚夫,叫王也,你应该也认识——毕竟他的风后奇门也算是有趣,你这种痴人当然会想一睹玄机。”
果然是为了这事!陈金魁在内心大呼完蛋,已经开始盘算自己的宝贝孙女该托付给谁了。
“我不是很喜欢我妹子跟他搅和在一块,不利于我妹子修行,既然你对王也有兴趣,那就顺水推舟想点办法,把他们拆开吧。”
陈金魁脑门子差点就要点到地上了,求饶的话就在嘴边,却又猛地抬了起来。
“嘎?!”
他吓得抽了一声,咽了咽唾沫,有些怀疑自己是否幻听,“……您、我没听错吧?您让我拆开他、他们?”
“你没有听错,”巫辛好脾气地点了点头,“你把王也支开,随便去哪里,越远越好,让他不要总是纠缠我妹子,耽误了我妹子的路。”
陈金魁将这句话在心里滚了一圈,确定自己没理解错误,大着胆子道:“那、那我可以随意接触王大师、跟他讨教了?”
“随你。”巫辛挥了挥手,兴致不高,“若你真能得偿所愿,那也是你的缘法,与我无关。”他摸了摸下巴,盘算了一下,“不过既然要做,那就做得干脆一些,我记得,你在南方买了一座岛?就去那里吧,路途遥远,得花些功夫了。”
他说得这样轻描淡写,以至于陈金魁都没反应过来隐藏在这之下的“绑.架”、“监.禁”之类的意味。
他强迫自己的大脑思考起来,短暂地权衡利弊之后,他还是决定吃下这次机会,不论对方究竟打的什么主意,旁的事情权当与自己无关,放开了手去找他想要的风后奇门,要是真能到手,便是死也值得了!
想至此,他咬了咬牙,毫不犹豫地给巫辛磕了个头,“魁儿一定尽力而为!”
巫辛似笑非笑看着他锃光瓦亮的后脑勺,没有拆穿他这句留有后路的话,也并不怕他阳奉阴违,起身经过他的时候,一根手指点了点他的后脑中心,一点凉丝丝便渗了进去,让陈金魁狠狠打了个冷战。wWw.xqikuaiwx.Com
再抬头时,四下已经找不到那个妖异男子的身影,他像一阵无声之风一般,消散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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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悬天中。
随着秋骊道出一声“三姐”,众人都惊疑不定地看向那唯一一张桌子。
坐在同一张桌子前的一男一女,都有一种令人一见难忘的特质。
坐在左侧的男子英挺冷峻,即便坐着也能看出身材高大,梳着背头,右眼戴着一只眼罩,看上去格外不好惹。他原本还在看着桌面上的棋盘,眉头微微锁着,似乎在思考什么难题。秋骊走上前来看了一眼,这棋盘上黑白子乱摆一通,甚至分不清他们玩的是围棋还是五子棋,就这么驴唇不对马嘴,还能玩得个棋逢对手,也是让人好笑。
“四哥,我带人回来了。”
武延修推了一把棋盘,转过头来,从没有任何标志的金属烟盒里掏出一支香烟叼在嘴里,看了一眼其他人,像一头懒洋洋的狮子,简单地应了一声,算作招呼了。
坐在右侧的年轻女孩甚至都称不上是个女孩,她看起来格外娇小,坐在椅子上像个七八岁的小姑娘,雪白的蓬松卷发,一袭同样蓬蓬的小洋裙,巴掌大的小脸上是一双罕见的金色眼睛。她向秋骊伸出藕节一样的胳膊,踢踏着腿,撒着娇向她要抱抱。
秋骊似乎已经习惯了她这般爱娇的模样,顺其自然地托着她的腋下将她抱了起来,托在怀里像抱着一个洋娃娃。
倘若不去看她那双金色的兽瞳里的天真残忍,真的会将她当做一个普通的、漂亮的人类小孩。
她趴在秋骊的肩头,一双金色的兽瞳好奇地看着跟在后面的几个人,“秋秋,哪个是你的男朋友啊?是那个……那个……还是那个?”
她肉感十足的小指头伸了出去,挨个划过这几个年轻男人的面孔,从张楚岚,到王震球,再到王也,稚嫩娇美的面庞上有种动物一般的天真。
她本来就是妖修,对于辨别气息非常灵敏,这些人之中哪几个身上挂着秋骊的味道,她看得一清二楚。但这句话在旁人听起来却像是孩子的恶作剧一般,却又也许是天真无知,让人啼笑皆非。
王震球立刻就噗嗤笑了一声。秋骊面色淡然,毫不慌乱,握着她的手停在王也面前,一笑置之,“这个是我未婚夫。”
王也不知道这其中暗藏的刀光剑影,倒是生出一些见女朋友亲友团的羞赧,犹豫了一下,拿出了对待小侄子的样子,招了招手打了个招呼,依然有些踌躇。
“哦……”白雪恍然地点点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端详了王也片刻,耸了耸小鼻子,闻到了他身上日夜浸染的檀香味道,撇了撇嘴,“原来是个牛鼻子,哼。”
她似乎对道士这类人有些抵触,看完王也以后便不再感兴趣,刚要从秋骊怀里下去,就被眼前突然冒出来的一个黑头发姑娘吓了一跳。
“吭!你这女娃娃……怎么没声呢?!”
白雪被吓得连娃娃音也不刻意维持了,流露出了之前那种清越曼妙的熟女音。用一张小孩脸叫别人女娃娃,违和感简直拉满。但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作为妖修,她对于人类的气息非常敏感,寻常人类近身不得,但这黑发的姑娘什么时候来到她面前,她居然丝毫没有察觉?
冯宝宝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小女孩柔嫩圆润的脸蛋,眼睛里像是亮起了星星,布灵布灵。
“……猫咪?”
本就严阵以待的白雪直接“嗷”地一声炸毛了。
她堂堂千年大妖,天赋异禀,化人形熟练得如同吃饭喝水,居然轻易就被看穿了本体?!
她不允许!
几乎都要被吓出应激反应的白雪眼看着就要亮出爪子了,武延修一大步跨过来,将白雪从秋骊怀里捞出来捏住后颈,强行让她镇定下来。
妖族最是随心所欲,就算修成了人身,也改变不了骨子里的兽类本性,不论她在人类社会里活了多久,也都改不了猫咪的本能。在她理智尚存的时候可以拿她当个小女孩哄,在她失去理智的时候就要拿出对待猫咪的那一套方法对待她。
被捏住命运的后颈肉的猫咪很快就安静下来,缩在武延修身后,警惕地看着冯宝宝。
冯宝宝还跃跃欲试地想要更进一步地撸猫,被秋骊一把摁住头顶压制住了,免得白雪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爪子和耳朵,到时候未必能打起来,但白雪肯定要丢人,这一丢人就会记仇,这一记仇那就没完没了了。
“别闹了,先说正事吧。”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一人之下]宿运之轮更新,第 58 章 第 58 章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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