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会开得怎么样？”
她发完了也不着急，眼瞅着左上角“对方正在输入”来来回回几次，几分钟过去，最后直接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到底怎么回事？”那头的男人压低了声音，“为什么公司会这么防备你们？”
秋骊打开外放，把手机扔在一边，站在衣架旁慢条斯理地整理一件裙子，“你觉得是怎么回事呢？”
徐四沉默了一下，“董事里头……有内鬼？”
秋骊没有否认，也没有直接承认，“你知道白莲教吗？”
这个问题她还在北京的时候就问过徐四一次，那个时候是为了通过他的反应来推断高层的情况，事实证明倘若连徐四都被隐瞒了，那这个高层的能量确实挺大，甚至不止一个人。
徐四显然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同寻常，秋骊很少会反复询问他某件事，除非这件事他给出的答案不正确。
“高层先前给的解释是全性之中分裂出来的另一伙人，巧立名目，激进冲动。”他换用了更谨慎周全的措辞，“但是因为发生的几起杀人案都是异人之间，所以并没有特别关注。”
“嗯……”秋骊拨弄着衣服上精美绝伦的刺绣，泄露出一丝笑意，“你这消息，是从谁那里拿到的？哪个高层给了这样的解释？”
徐四无法回答。书面文件发下来，盖的是公章，董事里头人人有份，哪一个也不担责任。
“在一个多月内，只发生了四起针对异人的杀人案，却发生了23起针对普通人的。其中每起案件死亡人数不等，杀人手法不一。这27起案件，在地图上，恰好构成了一个白莲的图案。”
“这不可能！”徐四下意识否认，“我们的信息网与公安局几乎共享，如果是异人犯下的杀人案我们不可能不知道。”
“嗯哼，政府里头确实有问题，不过暂且不论。”秋骊不以为意，“只说之前，在张楚岚给你汇报之前，你知道国内还存在着一个名为‘新截’的教派吗？”
“……”徐四无言以对，因为他确实不知道。当时张楚岚给他汇报的时候，也让他大吃一惊。虽然不在他的辖区内，但他从来不觉得有他完全不了解的异人组织。可事实证明，他的消息并不像他自己想象的那么灵通。
秋骊读懂了他的沉默，并不出言讥讽，“别担心，问题不是出在你身上，而是出在你的消息网络上。”
“往新截教去的大都是普通人，所以你们漏了过去。犯案和被杀的都是普通人，所以你们也漏了过去。”秋骊慢慢道，“发现了吗？你们已经开始想当然地将异人界的事情和普通人分割开了，所以想不到会有异人利用普通人作恶。”
“……不，”徐四咬了咬牙，“也许我们是犯了这个错误，可恰恰有人，利用并放大了这个错误。”
秋骊知道他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虽然他们的权限很大，但是公司和他们部门之间称不上多么互助友爱，他们六个人也从来没想过真的插手。但完全不管又不行，倒不是清洗范围的问题，只是不能让事态恶化得太厉害，否则到时候所有人都要跟着遭殃。徐四是个聪明人，虽然有些私人情况，但不可否认他是个值得信任的好合作伙伴，有他在公司内部帮衬着，许多事情也好做很多。
“公安和政府里的问题，我管不了，我能做的也只是把自己这边清理干净。”那边徐四整理好心情，深呼吸道，“你还有什么要求？”
秋骊毫不客气，“明天所有负责人和董事们的会议，我要听全程。”
“不行！”徐四没想到她这样不见外，上来就给他出难题，“会议是要收缴一切通讯设备的，我不能做的那么明显。”
秋骊撇了撇嘴，让步道：“那我要知道会议的全部内容，越详细越好，尤其是每个董事有什么表现，说了什么话，持什么态度。”她又强调了一遍，“全部。”
她话里话外相当理所应当、蛮不讲理，徐四捏了捏眉心，只觉得太阳穴一跳一跳。他长出一口气，咬了咬牙，“……我知道了，我尽量。”
秋骊十拿九稳他会妥协，在这些公事上，徐四很少会令她失望。
就在徐四还想问些什么的时候，忽然听到那边的女人柔声叫了一句，“四哥。”
徐四呼吸一窒。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心脏停跳了一秒钟。
他张了张嘴，却觉得喉咙发紧，干涩得厉害。
又听道电话那头，传出一个陌生的男声，低沉磁性，应答了这一句：“嗯。”
徐四挂断了电话，面无表情。
果然只是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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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五给你寄的快递到了。”武延修单身抱着快递盒子走过来，“在打电话？”
“啊，嗯。”秋骊被他一提醒，连忙回头去看手机，却发现显示通话已结束。
“怎么连声招呼都不打就挂了。”秋骊皱了皱眉，却又想着反正明天还要跟他联系，便也没有在意这点小插曲，拿着裁纸刀去拆快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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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的负责人会议安排在下午。秋骊做足了样子，之前就是悄悄潜入碧游村，现在又特意跑来锡林郭勒，就是为了麻痹暗中的敌人，让他们以为她没有亲自插手这件事情，如今只差临门一脚，她更要把伪装贯彻到底。所以她拉上了武延修，逛了一会街，买了些特产，中午找了当地一家大酒店，点了半只烤全羊，慢悠悠吃了一顿，下午还去草原上骑了一会马，完全一副出来旅游度假的姿态。
回到武延修的住处，又叫了一顿外卖，鲜美多汁的小羊羔肉，当真是美得很。
吃了饭，武延修有事先去忙，秋骊洗了个澡，等到了徐四的消息。
他直接发了一个word文档过来，其余什么话也没有。秋骊不知道他闹得什么脾气，很是疑惑，却又还是坚持先看完了文档内容。
虽然看上去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但徐四认真办事的时候，还是很靠谱的。文档里记录的东西很翔实，没有多余的废话，公事公办到让秋骊怀疑这是徐三写的。
秋骊迅速浏览了一下全篇，发现这场会议里戏份比较重的基本上是三个人，除了董事长赵方旭，还有一个黄伯仁，一个毕游龙。
这两个人也挺有意思。首先他们的身份基本上代表了公司董事们的两种背景来历。黄伯仁是典型的官僚阶级再就业，以前就在体制内当过官，有些人脉，从别的部门退休以后调到哪都通，使唤别人顺手得很，虽然有些能力，本人却谨慎圆滑。毕游龙是从前线退下来的老骨干，有过不少真刀真枪的经历，本事也不错，作风强硬坚决，退居幕后做行政工作也还是保留了之前的习惯，不怕担责任，敢于出头。
可就是这样两个人生经历完全不同的人，在董事会中却都是鹰派，只看他们这次会议的发言，话里话外都是不计后果也要全灭碧游村的意思。
斩草除根，是为了永绝后患，虽然符合他们鹰派的一贯理念，但结合董事会里隐瞒不报的情况，反而变得耐人寻味许多。
死无对证，不就是最好的永绝后患吗？
但是也不能就这么武断地判定这二人有问题，赵方旭自己尚且不干净，董事会里头其他没出头的未必就清白。
好在查找内鬼也不急于一时，蛛丝马迹是要慢慢搜集的，非一朝一夕之功。秋骊继续往下翻阅，看到赵方旭给出的关于碧游村的解决方案，在毁灭村子和修身炉的前提下，遣散被转化的村民，逮捕马仙洪和十二上根器，如遇顽抗可杀。这也确实是他的风格，赵方旭这个人，奉行的是儒家的中庸之道，不提倡极端，追求稳定和谐，尽量周全大局，是一个很有儒家风范的人。如果可以的话，秋骊更希望这个人不要出问题，毕竟他在董事长的位置上做到如今，成绩还算令人满意，虽然偶尔会让他们觉得迂腐愚懦，但秋骊他们谁也不比他更适合管理公司，故而倘若不是这几年动静过分了些，他们谁也不爱插手公司的事务。
赵方旭这一套对碧游村的处理方案，宽容有余，本也不算是大问题，但在秋骊看来，他反而才是最让她感到迷惑的一个。
因为这份解决方案，完全没有考虑到白莲教教众的特殊性。
倘若是赵方旭对此并不知情，可他的侄子赵赫亦在其中，难道他半点消息都不在意？若赵方旭心知肚明，那他这样无异于正大光明放虎归山，再次让一颗颗炸弹四散入茫茫人海。若他是一知半解，那他在整个局中的地位就没那么重要，甚至有些大材小用了。
秋骊觉得有些烦躁，便将消息统统整理打包，给巫辛发了一份，把难题甩给真正的老妖怪。然后继续给徐四发消息。
“会议上完全没有提白莲教的事情呢。”
徐四回复得很快，“这种事不会瞒太久。我会去查的。”
秋骊难得关心了他一下，“你要怎么查？董事们的权限比你只高不低吧，你要怎么瞒着他们？”
她原本还想说把自己的一些人脉介绍给他，还没打完字，就见他发来一条。
“我找了任菲，她家里有些路子。”
秋骊停下了手。盯着那句话看了看，果断退出了和他的聊天界面。
她发了一会呆，面前的衣架上挂着一条美丽的长裙，像凝结的一缕月光，是她熟悉却久违的东西。
她正要直接关机，却非常巧合地，微信里叮叮咚咚涌出不少消息来。
张楚岚发来一条语音，他的声音还未完全褪去少年的音色，隐含期待：“秋姐，我们今晚就动手，不过到时候我就没法用手机联络你了，你……你会过来吗？”m.xqikuaiwx.cOm
王也发来一张照片，拍的似乎是夕阳的云海，瑰丽壮美，秋骊却发现镜头一侧是他难得全部散下来的长发，漆黑柔顺，被风轻轻荡起，显得静谧而浪漫。
就连王震球都录了个几秒钟的小视频过来，桌子上的铁盒子里有一块肉粉色果冻正慢慢舒展身体从盒子里蠕动出来，大约是他那个外星异种朋友。
还有徐四补充的一句，“如果你要参与，自己小心。”
秋骊一一看完，谁也没有回复，径自关了手机，钻进被窝准备先睡一觉。
衣架上那条衫裙美得无比动人。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一人之下]宿运之轮更新，第 44 章 第 44 章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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