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犹豫着，一会往锅里下东西，一会又拿纸巾擦筷子，要么就是一杯接一杯地喝酸梅汤，整个人都像毛头小子似的，手足无措。
晨晓看着好笑，却也不会说什么。
这等于是直白拒绝了，她不是个喜欢拖泥带水的人，尤其是，她现在不是晨晓，她是伊凝。
伊凝也不喜欢暧昧不清的关系，更讨厌是和异性关系亲近。
“其实……”
许立轩放下杯子，深吸了一口气，眸光微闪，认真而执着。
“其实，每个人在心里都会描述一段感情的样子，而在我们心里，这段感情的样子，不是凭空产生的，它通过各种途径，揉合了许多的记忆。”
晨晓静静地看着，不开口，不插话，不做任何表示，只是等他继续说下去。
“我是说，在你心里，感情是多余的、悲哀的、不堪入目的存在，感情意味着无尽的麻烦、吵闹、争执、甚至是暴力和屈辱，但在我心里不是这样的。”
许立轩执拗地追寻着晨晓的眼神，试图将自己的想法准确地传达。
“或许你会觉得很可笑，或是觉得这不过是一场恶作剧，但事实就是这样。”
“我尝试过去喜欢别人，但总能想起那个天色将暗细雨绵绵的傍晚，有个有点胖的小姑娘一瘸一拐离开的背影。”
“你当然可以拒绝，这是你的自由和权力，而喜欢你是我的自由我的权力。”
喜欢你，是我的自由，我的权力。
低沉的话语湮灭在火锅翻滚的红油里，晨晓默默吃着已经煮得有点老的鸭肠，不再多言。
喜欢。
原来真的有诚挚不加掩饰的喜欢。
她甚至有点嫉妒伊凝。
可她也知道，这样的喜欢，是来自伊凝无意间的善意。
而她，晨晓，从未感受过善意，她卑微地活在那个家里，祈求一口餐饭，祈求一个读书的机会。
为此付出了什么呢？
记忆变得斑驳，唯有一张模糊的笑脸，和那一把毛票被塞进掌心的濡湿感。
“阿姐，逃出去，不要留下，不要回来。”
她义无反顾，她毅然决然。
她再没见过那张笑脸的主人。
“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但我觉得，我应该告诉你真相。”
桌上的菜品所剩无几，锅里的热汤添加过几轮。
空盘里，冰镇的冰块化成了水，肉卷留下的粉红血水渐淡。
晨晓放下了长筷，无视了脑海里幺幺的警告。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晨晓，来自另外一个世界，或许可以称之为，平行世界。”
“一年半后，伊凝会回来，在此期间，我替代她活着。”
“很感谢你对我处理渣男的手法，如果你对伊凝的喜欢也有这一部分加成，那么很抱歉，让你失望了。”
许立轩脸上的血色尽褪，他不是很明白这些话，又在努力地去尝试理解。
捏着杯子的手青筋暴起，指尖太过用力变得苍白。
晨晓假装没看见，继续说道：奇快妏敩
“我拒绝你，和你本身无关，而是因为我不是伊凝，没办法替她做出任何决定。我来暂代她只是为了解决渣男，给她一段时间平复她的心情。”
至于其他，没必要告诉许立轩。
“这是个，很奇妙的故事，是我听过的，最有趣的拒绝。”
许立轩口干舌燥，艰难地开口说道。
他想有风度一点，说点玩笑话，或者夸张一点，继续表明自己的决心。
但对面的晨晓依旧面颊红红，一双杏眼平淡地看着他，波澜不惊。
这奇异的故事是真的。
心脏深处，渺小的声音提醒着他。
“所以说，一年半后，我可以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对吗？”
他垂下眼眸，垂下始终高傲的头颅和笔直的背脊，声音里苦涩难耐。
“小师妹，我今年32岁。”
深吸一口气，重新抬起头来，他依旧是笑容满面的海归精英许立轩。
“其实34岁结婚也没什么不好的，对吧？”
“谢谢。”
晨晓莞尔，给他捞了最后一块虾滑。
“虾滑很好吃，伊凝很喜欢。”
“ok！从今天开始，虾滑就是我最喜欢的食物了。”
回到家时已经晚上八点多。
伊母坐在沙发魂不守舍地换着电视。
听见门响，她立刻起身凑了过去。
“你和小许去哪里了，怎么这么晚？”
晨晓扶着鞋柜换好了鞋，有些无语。
不是她妈和刘老师联手凑成了这次相亲吗？
怎么她和许立轩对上眼了，她妈还这么一副“我女儿这颗烂白菜被一头精致猪猪拱了”的表情？
“看完电影顺便吃了顿火锅，你吃饭了吗？”
“哦哦那就好！我和小刘也去吃了火锅。”
晨晓：？？
什么意思？其实同一家店里还有伊母和刘老师？
“别这种表情，我们去的海底捞，离你们远着呢！”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伊母知道他们没去海底捞，但知道不是一家店她就放心了。
她只打算告诉许立轩，可没打算让伊母也知道。
“既然你吃饭了，那我们早点休息？这都快九点了，我明天还上班呢！”
晨晓不想再讨论和许立轩的事，多说多错，她和许立轩可不是什么久别重逢的爱情故事，他俩现在是科幻故事。
“啊行，那你去洗漱睡觉吧！”
伊母不知道思绪飘哪儿去了，说话都呆愣愣的。
“哦对了，今天听小刘说，小许以后也在中医药上班了。”
这都什么人间尬剧？
晨晓飘忽忽地去了洗手间。
不过因为说开了，许立轩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举动，两个人和朋友一样相处，有时候会一起约个饭或是约场电影，一年半如白驹过隙。
“我准备走啦！”
两年时间，她的空间已经快满了，再留下也没什么意义。
她约了个时间，和许立轩告别。
“这就准备走了？”
许立轩手一顿，唇角微扬。
尽管他努力遮掩了，晨晓还是看出了一丝迫不及待。
呵！
见色忘义的狗男人！
“不舍得啊？那我再留几年吧，反正伊凝也不介意，她说不回来也行。”
“别别别！您是我祖宗，球球了！她再不回来，我妈就该把我逐出家门了！”
事关余生幸福，许立轩可不敢开半点玩笑。
“着急了？啧！那你准备怎么收买我？”
晨晓懒洋洋靠在椅子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你说了算！”
许立轩这次没有露出什么不该有的情绪，两个人现在也算朋友，朋友要远行，以后也不一定能见到了，送份离别礼物不过分。
“算了吧！你把这顿饭请了就行。”
晨晓意兴阑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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