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正经？”顾城意外道。
“白天是茶馆。”丁召道。
“……”顾城笑，“你们大哥不仅眼神好，品味也独特。”顾城看着两边那不合场景的盆景，由衷道。
丁召终于还是不打算理他了，顾城不恼，自顾自的走到一桌前，像个刚进城的小毛娃一样四处看着。
他脚下踢到了什么咕噜咕噜的滚开了，顾城一低头，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酒瓶。然后微微侧身，敢情这桌下全部藏着一箱箱酒呢。自从来到这里，顾城倒少了那些不要命的臭习惯，现在看到酒瓶，胃里竟然显示不舒服了一下。
“现在还早，所以才会看起来这样。”丁召跟在他身后道，然后随手指了几处，“过了十一点，四角的灯都会灭，那时候，就是真正的赌场了。”
“你们这儿还分黑夜模式和白天模式？”顾城看着那几个无趣的比骰子大小的人，“把我带到这里来，怎么，引诱青少年知法犯法吗？”
他嘴上说着，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盒子，仿佛能看透里面三个骰子无规律的晃动。
“押大押小？”
“整大的！”
“小！交了交了！”
“你他妈阴我是吧？这都几次了，真晦气。”
“你别是玩不起啊！”
“那再来呗！”
“来！”
“押大押小？”
“嗯——还是大！”
“小。”顾城淡淡道。
这一声也是不轻不重的，一桌子人却是齐刷刷看过来。他这声本是不足以让人在意，可在这个地方这样的声音还真是难得的出现。
丁召也意外的看着他，而顾城带着略微责备的眼神回看他，想的却是，胡子和假发的重要性。
“多久没见过这么嫩的了。”大肚子男色眯眯的看着顾城，肥头大耳厚嘴唇的，一双眼睛里都能让人看出油来，顾城适时的撩了撩头发，挡住自己的眼睛偷偷翻了个白眼。
站在他旁边的丁召全看在眼里。
他们自然不会理顾城这样初出毛犊的小鬼，依旧押大，果不其然是个小。
顾城一脸“是你自己不信”的表情，无辜的摊手。
“你还会听音色？”
“什么听音色？一桌子人黑他一个，他能赢才是有鬼。”
“……”
顾城的目光又开始四处乱看，走到一桌“黑杰克”面前，看见六个人同时低气压，一瞬间竟然有一种随机抽六人的随堂测试的错觉，忍住叹气看向丁召。
“等下会有人和你玩，玩简单的，押大小，都是和你差不多大的人，你也可以玩得来些。”
“我还真是谢谢你们这么体贴。”顾城这下一身松垮，眼里都是无趣，手在包里有一下没一下的玩着钥匙。
“你就真的不再问些其他的？”顾城再不问些什么，他自己都有些过意不去了。
“你是有问必答还是有奖竞猜？——幸运转转转？”顾城颇为认真的看着他。
“……”丁召好脾气似的笑了笑，咬住后槽牙，“当然是有问必答。”
他一回答，顾城放心的点了点头，“那等会儿的酒可以换成菊花茶吗？玫瑰茶也行，反正也能美容养颜清热去火。”
“你他妈还知道你要喝酒？”丁召终于忍不住了，这东西就跟开了挂似的托儿，估摸着什么都不问不是不想知道，是自己早就猜到，反而是让他有一种被耍了的错觉。
顾城很是可惜的看着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实则翻出相册，把照片举到丁召面前，“你们拍我一张，也不妨碍我拍你们一张。”wWw.xqikuaiwx.Com
丁召看着照片上的郝世仁。郝世仁不常摘墨镜，甚至是晚上有时候都戴着，很少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大庭广众下。一来他也不想太多人认识自己影响到自己的正常生活，毕竟他的这些都来自于他爸，二来又是因为他也确实还在大学里读着书，也算是他们混子家族里的一代翘楚。
顾城面无表情道：“他跟了我几天了，藏的实在是太差。”说到这儿，顾城想起什么的倒是自己愣了愣，然后继续道，“你把我带到这里来当然不是真赌，无非就是你们龙哥想看看我。程琛也会来吧？那今晚上最好别让我看见程利民出现在这里。”
这下是真的被耍了，丁召冷笑道，“也亏得你那么聪明。龙哥无非就是看你一眼长得好看，顶多是一时间的见色起意。程利民把程琛卖了是真的，想卖一再附带一个你也是真的，你把人给揍了，真以为别人会放过你？你还需要程琛护着，我看还真是不知道谁护着谁，程利民把你说的跟个什么妖怪一样，说到底还不就是一个学生？”
“所以学生你们也坑？”顾城这才看了一眼时间，信息那一栏的两条信息还未点开，他也依旧是不急着看，把手机收好。今天本就因为余欺年和林秋末的电话扰了神，现在多了许多烦躁之意，“你们龙哥长那样也算是个文人，见着也不过比我大那么几岁。你们这儿两边的人，包括你，都长得还看的进眼的，他很在意颜值吧，一直迁就着程琛他爹也因为程琛长得好看，但他也喜欢有差异的。这地方，白天茶馆夜间赌坊，那边的盆景，里面赌桌，你手臂上青龙，我说出的与他猜测的我不同的话，都很合他胃口。”
丁召听他这样一说，先产生的确实是有了几分佩服，后来又讲这些改为顾城的油嘴滑舌。明明自己才是甲方，却偏偏要被乙方硬生生降成这场赌局里不存在丙丁。不过他也确实把郝世仁猜了个大概也是真的。
“你倒是个会看人的，现在学生要是都学这些了，我们还真愁找不到学生坑了。”丁召到台前拿了两瓶酒，分别倒了两个杯子，顾城看也没看，冷冷道：
“不喝。”
丁召手上不停，“怎么了？还怕回家被抓包？”
“你这儿赌坊，你倒的东西我能喝？”顾城不加掩饰的嘲笑，一手撑着下巴，另一手有节奏的敲着桌子，“你们想打什么主意随你们，要赌什么随便赌，不过我也不是随便陪你们玩，程利民欠了多少我不管，但看他那样是少不到哪里去了，那就一小时一万，你服务态度不好，我这就是坐地起价。”
“你说的还真是狮子大开口，我认栽，我的问题，行吧？不过这事儿也不是我说了算，债主又不是我，我能做什么主意？”
“你们龙哥会同意。”顾城干净利落拿起酒杯，和他清脆的碰了一下，然后自己把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不是不喝吗？”丁召也把酒喝了。
“入乡随俗，一杯两万。”顾城道，“你今晚上就好好记着吧。”
“你还真会反客为主。”丁召也终于坦然的笑笑，也难怪郝世仁看一眼照片就相中的人，果然不要脸。
.
程琛和郝世仁坐在一辆车上。窗外景有规律的转换，都是他熟悉的地方。他这样大有一种上次顾城去酒吧里去找他的错觉，顾城去找他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应该和现在的他差不多。
“丁召说他都快被顾城给烦死了。”郝世仁看着手机，有些好笑道，“顾城有那么烦吗？”
“反倒是让人喜欢的不得了。”他和郝世仁交流一路，反而想的通透了些，只要顾城不确定他们是炮友，不否认关系，那倒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了。
“你就不怕他会在赌场里干什么，惹着什么人？”郝世仁饶有兴趣道。
“没人惹他他就不会去理别人。”
“看出来了。”郝世仁颇为赞同的点头，又道：“不过他好像听你的话。”
这回程琛倒是有些好笑的看着郝世仁了，“龙哥这是说什么，有什么听不听话的，顾城想什么就是什么，人都有自己的心思。”
郝世仁戴着一副墨镜，也不知道看没看程琛或是看没看到程琛，反而是勾着背悄悄靠近，对程琛道，“你知道你为什么拴不住顾城吗？还不是因为你没突破他的防线，你过得太平安了。”
“……啊？”程琛看着他。
“啊什么啊？”郝世仁责怪道，既然制服不了顾城，就看着顾城被别人制服，“你方式用的不对，只要你一出事，顾城坐不住，那就是有你的，你们也能在一起，但要是坐住了，你听我的，拿顾城和你换了，给我。”郝世仁拍拍他的肩。
程琛皱眉，“什么换不换的？”顾城还能给你？
“你爹欠的钱你现在是没法子还完的，你也明白，你现在是我的人了，但你还不是迟早要把自己买回去的？既然顾城不和你在一起没确定关系，就不能和我在一起了？”郝世仁理所应当道，“不过这顾城还是真有办法，丁召告诉我他坐地起价一小时一万一杯酒两万，钱算你那儿，你是不是也觉得出低了？”
“嗯？”程琛倒是没想到顾城还可以玩这么无赖的，不过幸好有了上次基础。如果是对于程利民欠的钱，这确实便宜，可要是对于他来说，这价还真是有点高了，毕竟他辛辛苦苦来来回回的不停工作，人给累死了也难像顾城这样赚钱的。
“他出这么低，说明他也没把握，怕高了我们不干，自己留一手给自己收场，毕竟你觉得我们这些真像正经人？”
程琛笑道，“在这之前我没想过龙哥也喜欢男人。”
郝世仁打了个响指，“男的女的我不在意，长的和我心意就可以，但我以后依旧会结婚生子，我们混这些的，很在意后代，无论我喜欢男人还是女人，最后怎么说我也会有个一儿半女。”
他这回倒是思考了起来，他单纯的喜欢顾城，是完全被顾城这个人吸引的。在这之前，他也没想过会喜欢同为男性的顾城，他没郝世仁这样有计划，他就是想和顾城在一起。
“那我可就和龙哥有些差别了，我这样的人不在意以后有没有什么孩子，就想抓住自己喜欢的而已，我喜欢就是喜欢，不在乎他是什么样的人，更不在乎他也是男人。”
“你这样盲目自信，就没想过顾城喜不喜欢你，就没想过他在不在意。”郝世仁叹息道，“他不可能为了你放弃自己的一生。”他出生的环境，从小就教育他，传宗接代永远是第一大事，孩子是唯一能证明自己来着世界活过永远的铁证。
顾城愿不愿意呢。程琛久久凝视自己手指化了脓的伤，他总觉得顾城是愿意的，但又觉得不愿意，他也能理解当时顾城说，他想也想和自己在一起，却又不想，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能是为什么呢，顾城是觉得自己给不了他永久的安全感吗？是害怕拖累他，是害怕有什么遗憾吗？
他承认自己刚开始接近顾城就目的不纯，顾城身上的每一处对他来说都是天生的吸引，他若不是怀疑顾城就算那么一点，也有喜欢自己的一份，也不会得寸进尺的靠近。他抢占先机，顾城能住在他隔壁已经是天赐的良机，他不是郝世仁那样的见色起意，他从前也是觉得自己被顾城的长相吸引，也觉得只是一时半会儿的好感，直到他发现自己越来越渴望顾城。
不止是心里的渴望，更是身体的渴望。他十八年以来还是头一次因为顾城而开荤，他过往哪会在意这些，除了还钱就是应付程利民，哪还会有这闲工夫。
他也担心因为自己而牵连顾城，所以就把欠债的事藏着掖着，和顾城在一起的每一秒都是他侥幸，能偷得几分便多在一起一刻。
只是后来他也不在意这些了，着了魔一样一心想和顾城待在一起，直到顾城拒绝他，他猜测可能是同为男人，可顾城的态度又迫使他打消了这样的念头。最后直到最差的想法浮现，他自己都快忘了，他已经知道的最坏的结局，却因顾城太过于正常的表现，被他自己无形的抹掉了。
“我只想和他在一起。”程琛用力按了一下自己的手指，疼的厉害。
外面的人稀稀疏疏，鹅黄的灯下飞蛾隐隐绰绰，都像是为那一对相拥亲吻的情侣欢舞。
郝世仁甚是欣慰的点头。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此去更新，第 56 章 56.交换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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