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尖不易察觉的动了动，毫不犹豫的翻了回去。
他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并不是不去找程琛了，而是换成了走门。
等他门打开的时候被结结实实的吓了一下，只见本该在屋子里的人这时却坐在他的门边，甚至让顾城有些不知他的死活。
程琛蜷缩在门边，一张脸被冻的惨白，嘴唇更是没有血色，把自己抱的老老实实的，有劲的手抓着自己的衣服，被冻的紫一块的青一块，指尖被抓的发白。
顾城想起了刚才看到感到诡异的屋子，立刻蹲下摇了摇程琛。
“程琛，程琛？”
顾城感觉程琛身上都结了一层薄冰，用手去探他的额头，自己的手已经够冷了，可摸到程琛额头的时候却像暖炉一样，顾城有些慌了神。
“程琛？程琛！”他把程琛抱着自己的手用近乎掰开的力气。他把程琛压在自己的背上，自己却是一个趔趄差点被压个结实。
他好不容易把程琛弄上了自己的背，却是举步艰难，他小心翼翼的下楼梯，他感觉自己身上甚至都出了一层热汗。
等到终于下了楼梯，顾城环顾四周白茫茫的一片，偶尔几个买早餐的人投来惊奇的目光，顾城问了一路，找到了最近的昨晚程琛带他去的诊所。
“这大清早的闹不闹心啊——”是昨晚的女人，程琛叫她晓儿姐：“哎哟！这不是昨晚上那个人吗？你背上这个……程琛？！”晓儿姐赶紧叫了几个人，立刻七手八脚的把程琛抬了进去，顾城背上力一松，差点跪坐在地上。
“这是怎么一回事？昨天是你半死不活的来，今天怎么变成这小子了！”晓儿姐见顾城不稳，立刻把他扶起来坐在一边，让人给他倒了一杯热水就去看程琛了。
顾城微微喘气，身上的热量迅速褪去，浑身渐渐开始重新冰凉起来，一杯热水让他隐隐作痛的胃好受了许多，他紧皱眉头担忧的往里瞅着。
不知过了多久，顾城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手里的水也已经冷透了。
“诺，吃点。”
面前递过来一包饼干，顾城僵硬的接过：“谢谢。”
“昨天就是你，知道你胃不好还是赶紧吃吃，程琛已经好多了你就别担心了。”晓儿姐坐在顾城身旁：“就是发高烧呢，说严重也挺严重的，再晚点估计人都要烧傻了，给他挂了水，现在睡着，嘴里一直念着什么顾啊雪的。”
顾城指尖收了收，把纸杯放下，晓儿姐有些奇怪的打量他。
“你说你是不是被骗到这儿来的？那群小子还有我不知道的？昨晚上程琛把你抱这儿来，我还以为你是被拐来还是捡来的呢。”
“来这里上学。”顾城确实有些不舒服，可也没吃饼干，就这样拿在手里。
“哦……”晓儿姐点点头，又上下大量了他一番，最后反应过来诧异的说：“上谁？上学？哪儿？这儿？”
“……”顾城轻轻的笑笑：“嗯。”
晓儿姐看他模样与他们这儿的人实在是相差太远，至少是气质上的诧异，有一种不属于这里的气质，却又与这里的某些地方想契合，便是又上下仔仔细细得看，又感觉有些熟悉了。
“……家里不喜欢？把你送到这里来读书，是你一个人来的吗？我看你样子都挺乖的，哪家父母不喜欢啊。”晓儿姐偷瞄顾城手上未动的饼干。
“没，家里挺好的。”
晓儿姐就像个老妈子似的看着他：“那你在家是第几个娃娃啊，这么好的娃娃送我我都不好意思要，我也想要你这样的儿子。”
顾城微微愣了愣，看她不过二十几的模样，又低头思考什么：“老幺。”
“啊……那你是不是犯了什么错？家里不缺孩子吗把你送这儿来。”晓儿姐小声嘀咕，越看顾城越顺眼：“你叫什么名儿？”
“姓顾，顾城。”顾城道。
“姓顾？”顾城一说，她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你也姓顾啊，我们这儿也有个姓顾的娃，长的也挺不错。”怪不得看顾城有些眼熟，大概是身上的气质。
“嗯。”顾城不因有他。
“你跟他们一样叫我晓儿姐就好。”晓儿姐笑笑，见顾城话闷，也就没说什么。
“我可以去看程琛吗？”顾城突然道。
“啊？”晓儿姐疑惑的看着他：“可以啊，想看就看不用问我。”
“谢谢。”顾城起身，有些疲惫的喘口气儿似的去找程琛。
晓儿姐看他背影，心里想着顾城太懂礼貌了也太拘束了，先不论身上那好教养，光是那彬彬有礼的模样就让人发不起火来，心里又开始念叨他父母怎么这么狠心。
顾城进屋子里，暖气吹的他有些闷，心里无端生出一种恶心感，强压了会儿抽了个凳子坐程琛身旁。
程琛脸色恢复了些，可面色依旧不太好，呼吸有些重，嘴唇微张，应该是鼻子堵着呼吸有些不畅，手背上插着针，这样看程琛比起总是见他就笑的程琛陌生些，本就没有多熟，现在更像是陌生人了。
顾城轻轻按了下肚子，饥饿感与疼痛感席卷而来，微微皱眉，手微微抓住了病床边缘散力。他用冰凉的指尖按了按眉心，渐渐趴在床边闭上眼。
要说睡了也不算，他眉头紧皱在一起大有不死不休的感觉，手依旧抓着床边的一角。
……
“过来，到这儿来。”
“喵——”
“来，到这边来，你过来看看。”
“轰隆隆——”
一道闪电劈下来，狂风把顾城手里的伞吹落到一边，雨一下子啪啪打在顾城身上，这感觉竟然有些疼。
“把它捡回去养着吧，不然它死了也怪可惜的，来，你把它带回屋子里去吧。”
顾城看向黑暗深处，身体开始不由自主的走过去，顾城心里却在呐喊：别过去，别走过去！
“看它多可怜，把它带走吧。”
别过去……
“雨下这么大，你也快回去了吧。”
别过去……
“它好像快死了，你不来看看它？”
别走过去……
雨打在顾城身上生疼，身体里像被撕裂开一样，被硬生生扯开的疼，胃里不住地恶心，手无力的躺在雨水里，全身暴露在暴雨下，争先恐后的奔向他，看不清眼前是什么，好像有什么东西不肯让他睁开眼睛似的……
这雨打在身上生疼，怎么会这样疼，比溺水还难受。顾城悲哀的想，心里却是提不上有什么仇恨，只觉得很疼，身体好像不是自己的，怎么也动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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