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很奇怪,不认识的时候,哪怕所有人都在谈论她,她也不过是一个半生不熟的名字,甚至和“王后雄”和“曲一线”都没有什么区别,像一个概念。
而你一旦遇见她,认识她,世界仿佛一瞬间从二维跳到三维,立体生鲜起来,她开始出现在时间的各个角落,你都来不及反应是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变得莫名熟悉。
是兔子跑错了洞口,还是爱丽丝误踏仙境。
“嗨,知新!”早晨入校,习知新站在门口检查仪表,温尔雅灿笑着和他打招呼。
“嗨,知新!”习知新在办公室问老师一道物理题,转头就见温尔雅抱着本数学题集进门。
“嗨,知新!”大课间集操,偌大绿茵地,习知新刚找到自己班级的方队,扭了扭脖子,就见隔着三个人的右前方,温尔雅笑着和他挥挥手。
“嗨,知新!”
下午,习知新跟着班级列队从教学楼去实验楼做实验。
他有点不敢置信地摸摸后脖颈,蹙眉,“你们班也上实验课?”
“没,音乐课,去艺术楼。”温尔雅指指实验楼旁边一栋。
“哦,我说呢,也太巧了点,最近......”
“最近好像老是能碰见你!”女孩抢先道,午后阳光里,笑得明媚。
“嗨,知新!”温尔雅端着餐盘从他们桌边路过,习知新从扒饭中懵懵抬头,看到一张笑得生意盎然的脸,“嘴角沾到饭粒了哦!”她指指嘴角。
“唔,谢谢,好丢人。”他低下头挡脸笑。
“没事儿,我和明灿先走了哦。”
习知新移目看到她身旁挽手的短发女生,点头,“嗯,好。”
周围一圈人开始起哄,阴阳怪气地“知新!知新!知新~知新新!小新新~~~”
习知新一个白菜帮子塞过去,堵住下文。
饭后午休时间,习知新军训之后搬回了家住,在学校宿舍也没有留床位,有时候不想写作业,就到学校阅览室翻翻书,困了就趴在桌上小憩。
这天,留在教室做完一道七拐八绕的综合题,他伸了个懒腰,起身去了阅览室,走过一排排书架,会因为书名有趣或者装帧漂亮,就取下随手翻阅,也会因为太多人翻过或者印刷纸制不好,就随意放回。
放松的时候,他总是享受这种无目的的状态,不期待惊喜,也无谓浪费。
俯身抽出一本《钱学森传》,光从书籍的间隙透过来,抬眼直看到书柜那边的景象,蔚蓝窗帘起浮,窗外桂花树芳意幽浮。
习知新拿着书走过去,这回轮到他打招呼,“嗨......”
他还没想好称呼,却惊讶地发现,女孩睡着了。
习知新拉开椅子在对面坐下,翻开书,静静看。
温热的风吹开簌簌的书页,拂开女孩额前微微汗湿的头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墨色的眉毛,双眼紧闭着,睫扇如羽。
下午课的预备铃响,习知新感到桌子一震,是对面的人颤抖了一下,醒来。
温尔雅蹙了蹙眉,没睡够的样子,闭着眼起身,四肢舒展,习知新膝盖被踹了一脚。
但踹的人好像比他这个被踹的还要惊恐。
温尔雅瞪大眼,一手捂着嘴,看着他。
习知新忽然觉得气氛有点凝固,那么多位置,他为什么坐在这呢?
可下一秒,凝固的空气就瞬间蒸腾起来,就像融化的焦糖布丁,软在白净的盘子里。
温尔雅伸手捏一捏对面人的脸,刚睡醒的眼睛还笼着层雾气,语气也像被太阳晒过般娇嗔懒洋,“居然是真的?”
习知新蹙眉看着她,眨了眨眼睛,温尔雅好像清醒过来,赶紧松了手坐下,又瞥见刚才枕着睡觉的笔记本上湮开一小块水渍,她赶紧伸手捂住!
习知新愣愣起身,“呃......已经打过预备铃了。”
女孩僵僵点点头,几根头发还黏在嘴边,右脸颊被笔记本的车线压出痕迹,“嗯,你先去上课吧,我收拾一下。”
“好。”
温尔雅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抓狂地低低喊了一声,盖上笔记本。
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就睡着了呢!还以为他今天中午不会来的!
习知新踩着上课铃回到教室,一坐下,发现手上还拿着那本《钱学森传》,走得那么匆忙,竟然都没有办借阅手续就夹带出来了?这该怎么还回去?
他郁闷地抚额。
傍晚,习知新听着音乐来琴房,正想着今天怎么楼里都不开灯,转角就看见靠墙站在阴影里的温尔雅。
他摘下耳机,“怎么站门口。”
温尔雅一见他就笑,“老师和我说今天全楼的乐器要统一维护检修,所以不开放。”
“噢,这样。”习知新点点头,“你等在这里告诉我?”
“我怕你不知道,会一直等我呀。”
习知新惭愧地摸摸后颈,“以后这种情况发个消息就好了。”
温尔雅笑,“可是习大神,我没有你电话诶。”
“啊?”习知新诧异,很奇怪,好像他们已经认识很久,两个常常见面的人,居然还没有交换过联系方式吗?
“不好意思,给我你的好了。”
温尔雅笑,“那我说一遍,你能记住吗?”
习知新:“你说。”
“记忆力这么好?”
“电话号码的位数还是可以的,而且有规律,再长就不行了。”
两人换过电话,天黑,楼里更暗了。
习知新打开手机的闪光灯照路,“你回家吗?”
温尔雅跟着走,“我有点饿诶,你饿不饿?”
习知新摸摸肚子,“我......还好,我包里还有牛奶和面包,你要吗?”
“我好想吃酸辣粉哦。”温尔雅停步,转头期待地看他。
习知新看着地上的白光圈,像极了一个圈套。
他笑着试问:“那你知道哪家好吃吗?”
温尔雅双眼放光,“我知道!我问过龚明灿她说猫街有一家特别正宗!”
“哦,既然你这么想去,”习知新笑,踩进那个光圈里,“那走吧。”
“哇!万岁!”得逞的家伙蹦起来。
猫街是离宜中不远的一条美食街,遍地小吃摊,天一黑,张灯结彩,烟熏火燎,热闹非凡。
习知新把自行车停在街边,转身给林枫报备的功夫,温尔雅已经左手捧着章鱼小丸子,右手握着羊肉串,收获满满了。
“哇,买了这么多,我还以为你不会吃这些路边摊?”习知新诧异地看着这位美名在外的“白富美”。
温尔雅啃下一串羊肉,蹙眉不解,“为什么,这超好吃的啊!”
习知新笑,“少吃点,不是特意来吃酸辣粉的吗?”
“好啦!”温尔雅踮脚,把一根羊肉串递到他嘴边,“那你吃!”
习知新嘴角被烫了一下,往后闪了一步,昏黄的灯光打在年轻的少年身上,置身烟火,却一点也沾不上身。
“我自己拿就好啦,那家酸辣粉店叫什么?”
温尔雅被问到,“诶,叫什么?叫什么来着,我好像忘了?”
习知新笑,“那怎么办?”
“没关系啊。”温尔雅指指热风中满是甜辣蒜香孜然的一条街,“碰到什么都是惊喜,怀着目的反而容易失望。”
习知新愣了愣,这话太熟悉,他一瞬间还错以为是自己在说话一样。
“走啦。”温尔雅拉着他袖口往前走,钻进人世喧闹柴米油盐,马尾的发丝甩到他脸上,淡淡的清新味道,挠的鼻头有点痒。
“糖葫芦诶,糖葫芦......”
温尔雅被声音吸引,视线穿过一个个喧嚣的摊点,落到昏暗的小巷口,一个老人举着扎满糖葫芦的大木杆,吆喝声在满街闹哄哄重复的喇叭里几不可闻。
她拉拉习知新,“去吃吧。”
“老爷爷,要两串,有草莓的吗?”温尔雅弯腰问。
“只有山楂的。”老爷爷答。
“唔,这样啊。”她仔细看了看,发现真的只有一种糖葫芦,而且果子似乎也不大,长长密密的一串,算盘珠一样,“那好吧,拿两串好了。”
她把一串递给习知新,“尝尝。”
本来是没报什么希望的,结果一口下去,糖衣清而不腻,果肉酸甜适中,果核也很小,肉质紧实。
温尔雅惊呼:“哇,好甜呐!”
习知新也点点头,“真的好甜,这好像是特别品种,和以前买的不一样。”
老爷爷坐在昏暗巷口微笑,“是啊,家里自己栽的,别人都看不上,但是吃食这玩意儿,只有吃到嘴里才最真,光看是没用的。”
两人相视一眼,竟然还能在烟火陋巷遇见个扫地僧一样的人物。
习知新蹲下问,“老爷爷,您的糖葫芦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了,您知道附近哪里有酸辣粉的店么?”
老爷爷笑,指了指对街黯淡处,他们顺着方向看过去,果然有间“重庆酸辣粉”,红底黄字的招牌,像红油上飘着爆香的蒜末白芝麻。
不期待,才惊喜。奇快妏敩
温尔雅实在是个“照骗”白富美,拆一次性筷子的熟练程度浑然天成。
一口热面下肚,“嚯,死而无憾了!”
习知新笑,夹起一筷粉吹,“有这么夸张么?”
“别吹别吹!一烫三分鲜!就要热腾腾好吃!”
习知新吸溜吞下,浅浅一笑。
温尔雅努努嘴,“你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我都觉得喉咙像炸开的活火山,又爽又痛!”
习知新夹起一颗盐焗花生,“你是没见识过我妈的吃辣程度,火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看八点档肥皂剧的零食是嚼几颗泡椒。”
温尔雅震惊,“阿姨,真是个奇女子!”
习知新笑,“你的评价和她的自我认识差不多。”
“唔,喉咙的火焰好像流到肚子里了......”温尔雅捂着肚子。
习知新摇摇头,拉开书包拉链,把一瓶玻璃罐装的牛奶放到她面前,“缓缓。”
温尔雅的目光定在那瓶牛奶上,玻璃瓶身朦胧柔和,她移不开目光,几乎是眷恋的,她握上那瓶牛奶,抬眼认真看着他的眼睛,声音轻得仅两人可闻。
“谢谢。”
“你家住哪?”习知新把自行车推出来,看一眼手表,“现在不知道还有没有公交了。”
温尔雅报了个小区名。
习知新脑中过了一遍路线,“那你上下学都有点远诶。”
“还行。”
“上来吧。”习知新拍拍后座。
“可以吗?”温尔雅轻声问。
“唉,要不是我妈说要载她买菜,还不会装这座儿呢,看,这还落了片芹菜叶子。”习知新笑,“放心坐吧,你应该比我妈轻多了。”
温尔雅苦笑,他这个笑话还真有效缓解尴尬,什么氛围都被一句买菜给祸祸光了。
她便安心坐上去,一手抓着坐垫底下的弹簧,一手抱着那瓶牛奶,好在他骑得很稳,少年俯身,清瘦的背脊显出嶙峋的蝴蝶骨,他们慢慢驶过昏黄的路灯。
男人从摩托车后座下来,扔掉烟头,站在路边风口散烟味,朋友瞟一眼对街,忽然说:“诶,那丫头有点眼熟。”
他抬眼看过去,抬头时闪现下颌的小痣,像熄灭的灰点。路灯里,不死不休的飞蛾精神仍在扑腾,他勾唇笑,吐出一口烟。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此生不暗恋更新,第 26 章 蜜糖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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