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迁子在其中还算是比较沉稳的,眼神也有些不安,犹豫着说:“并没有听闻哪家尊上有饲养狼魇。是邪魔也未必。再说,要真是丢了要紧的东西,也不至于这样偷偷摸摸地找吧。”
少年修士们深以为然。
魏拾骨懒得理他们,耍着玉笛姿态懒散地向狼吠方向去。
这群人心思各异地跟在后头,连闲聊的心情似乎都没剩下多少了。
魏拾骨看了一眼负手走在自己身边的陶九九,笑一笑:“你刚才听了那么些闲话,肚子里恐怕装着满腹的问号呢,怎么,却没有话要问他们了?”
陶九九嘿嘿笑:“主人没有话问?”
“左右也没有我的狗朋友事涉其中,我有什么好问。”魏拾骨慢悠悠地走着,端的是龙章凤姿:“你既然没有事想知道,也就罢了。我这个做主人的,只是全心为我们小桃儿着想而已,毕竟这一去呢,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活着回来,到时候想问,也问不着呢。”
陶九九暗暗翻白眼。
又随他走了一段,直到眼前目标就在前方,这才落后几步,走到林玳瑁身边去。奇快妏敩
魏拾骨轻声笑,并不回头看。
只是步子放得更慢了些。
陶九九一脸好奇地问林玳瑁:“林姐姐,羽翼卫一向有在内域境内巡查的前例吗?可我怎么听说,各地涉及邪祟的事,都由镇守本地修士来查办。是没羽翼卫什么事的?”
就好比黑甲张恒,他也是领了新帝交办的差事才出门。羽翼卫相当于皇帝的手中剑。但没有特定的事,并不会离开都城做什么巡查。
林玳瑁说:“并没有前例。”表情上难免有些怨忿:“我们是好不容易考进了国宗的,结果还没有学几天呢,就被派遣成了羽翼卫,别的同期生,都在岛内跟随亲师向学……我感觉,我们跟被流放了没什么差别。”
“那就奇怪了,不会是真的被流放了吧?又或者只是考验你们,你们自己想多了?”陶九九一脸关切:“新帝叫你们出来巡查,原话是怎么说的?你讲给我听,你帮你分析分析。毕竟我旁观者清嘛。”
“我当时并不在。”林玳瑁看向旁边的君迁子,君迁子似乎不想开口,沉默地加快了步伐,走到前面去了。
但另一边的重台文见他不说,却反而来劲了:“我记得呀,当时是说诸人在内域分成十四组,各组赴分派区域巡查异事,每日入夜前,事无巨细上报京都,不可懈怠。”声音大得很,生怕君迁子听不见。
真是个熊崽子。
陶九九问他:“那你们今日是已经上报过后才出门的吗?”
重台文见君迁子不理自己的挑衅,也没了兴趣,白了她一眼便走到其他人身边去了。
林玳瑁拉陶九九说:“别理他。”回答道:“确实是上报过才出门的。这算是出门一个月以来,第一次开张,除了今日的狼魇一事之外,先前一直没有什么东西值得报。本来还挺高兴的呢。”
哪知道听魏拾骨一说,大家都觉得前路迷雾重重了起来。
“都城有给你们回复?”
“那就没有。”林玳瑁说:“我们用的是传信颂符,一送即达,但只管去,不管回的。”
两人正说着话,又一阵狼嚎声在月夜下响起,回荡于山岭之间。
大家不约而同地都停下了步伐。
因为这声音已经非常近了。
但见前面的魏拾骨还在慢悠悠走,似乎并不以为然,又像有了主心骨似的,立刻快步跟上去。
陶九九上前走到魏拾骨身边,心中觉得,这些少年修士也太乐观了点,魏拾骨之前还给他们种颂法,讲了那么没有人情味的话呢,他们凭什么相信,遇到危险魏拾骨就会对他们施以援手呢?
要不说,少年天真。
毕竟没有成年人的老辣,对人间事,眼中自带美好的滤镜。才能这样理直气壮地以为对方不可能真的那么无情,来宽慰自己。
魏拾骨走着,瞥眼看她,问:“小桃儿,怎么样?你问出什么来?”饶有兴趣。
陶九九贼贼地,示意他附耳来。
“小桃儿呀,你可不要闹我。”他笑着微微欠身,侧耳来听。
陶九九这次倒是没有闹他,小声说:“郎君有没有听过,小马找老虎的故事?”
“小桃儿说来一听。”
“说从前呀,百兽之王小马驹,要找到某一只老虎。于是就派遣了一大群松鼠,满丛林地搜寻。但他又不想让松鼠知道,自己要的是老虎,松鼠知道了一定会害怕的,于是只跟松鼠说,我要你们去,把林中每种动物都画下来。”
“呀,他该派别人才对呀。小松鼠能顶什么用?”魏拾骨正色,那正经的样子,就好像他在讨论什么家国大事。
“可不是嘛。”陶九九回头看了一眼,这些少年修士就是国宗补充给内宫的人手。看来两边的关系现在很紧张啊。
新帝想用人,可也要有人可用。
陶九九踮起脚,附在他耳朵边,声音又更小了些:“主人,我看那只老虎身上,一定有了不得的好东西。那我们可得快些了。小马驹已经知道了地方,说不好就要赶到,把压箱底的力量都派出来抢夺。要是被它先一步,主人还能得到什么呢?不是白跑一趟吗?”
魏拾骨笑,说:“那我问你,你如何得知,这些狼魇已经找到了它们要找的东西?”
陶九九拉着他的袖子:“哎呀,主人!它们在这里徘徊数日不走,并连其主人都亲自赶来了,怎么可能东西不在这里?主人,可不要错过这好机会。连皇帝都想要的东西,必非凡品。”
魏拾骨噗嗤笑:“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呢。你这个滑头鬼。想要就想要,偏要绕这么大个弯子来哄人。难道你直说想要,我会不给你取来吗?”
大概是眼神太过于诚恳,叫陶九九都愣了一下。
心中震惊,艹,这难道就是演技派的修罗场吗?
魏拾骨你可真牛b!!
不过那只是转瞬即逝的一乜,随后魏拾骨便收回了目光:“你在此处等着。”一挥袖便在地上画了个圈。
陶九九跑进去站定后,立刻叫住那一群傻了吧唧要跟着魏拾骨前去的少年修士:“喂,你们没有听到我主人的话吗?还不过来与我一道站在此处等候?乱走什么?”
又十分狐假虎威地厉声斥责:“未得我主人允许,不得随意走动。到时候自己乱走出了祸事的话,那我主人可就不会再管你们安危了。”
魏拾骨哪里听不出来,边走着边笑。却并没有说什么。
林玳瑁到是十分机敏,第一个就反应过来,转身便跑到圈内站在她身边。
其余几个少年,有些犹豫不决。
这时候一直以来没有开口说话的卜介突然道:“我们身负皇帝陛下之令来到此处巡查,怎么可以胆小怕事,龟缩不动?”转身就跟上了魏拾骨的步伐。
君迁子脸上一红,咬牙便要跟上魏拾骨去。重台文自然不甘落后,其他人也犹犹豫豫跟了上去。
林玳瑁气得大骂:“喂,你们清醒点,我看我们就是来送死的。何必呢?本来修为就不高,这也不是逞能的时候。人首先得活下来,才有后话。若我们死在这里,大概连半句赞赏都未必会得到,难道你们以为,有人会为你们今日这份大义凛然的送死,叫声好吗?”
但没有人理会她。
只有魏拾骨驻步,回头看向陶九九,笑说:“你看呀,人家可不领你的人情。下次别再做这种好人了,又得罪了我,又没讨人家一个谢字。”说着,便拂袖而去了。
那一群人很快走得没有踪影。原地只剩下陶九九和林玳瑁两人。
陶九九收掉周身护体的灵气,左右看看,百无聊赖,索性就地开始坐禅。
满怀忐忑的林玳瑁惊呆了:“小桃儿,你……你在这里坐禅?”
“静思一会儿,补补灵气。一会儿有用得着的地方。”陶九九闭着眼睛,调息吐纳。
“你觉得,你家主人打不过对方吗?”
“怎么可能打不过。我说他堪比停云院可未必是虚言。”
“那你……”
陶九九身上灵脉有些痛了,打断她:“有什么异动便叫我。”
就不再理会了。
林玳瑁皱眉,左右看看,只觉得到处都是可疑的暗影与声音。异动?什么样才叫异动?
又觉得,这个婢女真是好大的架子。
扭头打量陶九九,想到她与魏拾骨言辞间的官司,再加上她之前施用的灵法,眉宇中不免有些狐疑。
陶九九将心法运行了一遍,内息稳了很多,这才缓了一口气过来,抬眸看她:“林姐姐,你老盯着我干什么?”
“你比我还小些,却就已经结丹,你是哪个公学府的?后来结丹后入岛又拜了谁为亲师?我怎么从来没有听闻,有你这样的道学奇才?”
陶九九却没回答,反问:“你的林,是哪个林?家里有人在朝为官?”
林玳瑁点点头:“我父亲是乌城治官。”
乌城?陶九九没听过。
想必是个小地方。
“你们这几个人中,那个叫卜介的似乎话不多。你和他熟吗?”卜介长得非常清秀,沉默少话,一直没有开过口,没什么存在感。但他有个动作,叫陶九九从一开始就非常在意。
“他?他怎么了?”
“他家里是不是修道的?”
陶九九知道,这里是有些人家,代代入道的。这样的人家,家中自有家学,虽然为了避免犯法不教心法,但家中子弟才会说话,就会由家里的长辈,授学颂字与一些书典杂学,把理论与杂识学得扎实得很。
虽然同为新晋修士,这样的出身,但会比林玳瑁这些什么也不懂的人,要知道得多得多。
林玳瑁想了想:“他本来就不太爱说话,也不和我们聊太多。比较傲气。他的傲气与君迁子又不同,君迁子浮于表面,就是有些好面子的。而他是根本不打算与我们深交。我总觉得,他似乎早就确定,自己最终不会跟我们这些人有什么来往的必要。但是,我们虽然是没有聊过什么,可我记得在入岛的时候,岛上确实有早我们许多年上岛的师兄去看他,听称呼,似乎是他的兄长。”
林玳瑁说完见陶九九皱眉,不解问:“有什么问题吗?”
陶九九深吸了一口气站起来。
魏拾骨他们去的地方,有光十分激烈地闪个不停,又有龙啸狗吠喧哗得如同有千军万马一般。
而天空中从远处有一道人影急驰而来,向魏拾骨他们的方向坠落而去,似乎是什么人赶过来了。
陶九九收回目光,回头问林玳瑁:“你知道浮畔桃氏吗?”
“当然知道。”林玳瑁语气十分憧憬:“停云院殷氏娘子,便是桃氏夫人,且桃氏为当今皇帝的外戚之族。天下谁人不知呢?虽然我家世没有那般显赫,可也多有耳闻。”
“我姓桃。是桃氏女,我母亲姓殷,我小舅舅便是停云院殷灼月。你不是问我,我为何小小年纪便能入道结丹?其实说来也简单,是我小舅舅以法印将心法打入我灵台而成。我还没有从公学府结业,也没有参加大考,更没有登岛,亦无亲师。一直跟着小舅舅,外人不知道我也是常情。”
陶九九说着正色看向呆住的林玳瑁:“今日我有事,需你相助,若你助我,它日我桃氏对你有求必应。你想回家,我便叫你家人,十里红毯仙乐飘飘来迎。想叫家人善待你也好,想叫负心汉生不如死也好,没有一样是做不到的。”
林玳瑁震惊,眼中一瞬间,便有压不下去的亮。
可也完全是懵的,这可能吗?可面前的小桃,确实是小小年纪便结了丹,之前调用灵气护身的时候,用的也并不是公学府的手段。有点像是虽然结了丹可还不通颂法,自己琢磨出来的野路子。
若不是法印,绝不能做到。
而法印,必得大能之人才能施用,还极为伤身。
若非至亲,怎么肯授她?
“小娘子……说的话当真?”
“自然当真。我小舅舅为人最是刻板,我可是有一百多条谏行简要守的人,要是撒谎,可是要受棘刑的。”陶九九伸手,将一直藏在身上的谏行简拿出来。举到她面前:“我这个人,嘴里是一句谎话也不会有。”
林玳瑁看上面的绦子确实是停云院的东西,心绪激动得难以按捺。她虽然觉得陶九九身上有很多疑问,譬如她为什么会成为这个魏拾骨的侍女?为什么独自一个人在此处?
可也无法不认,陶九九的身份是真的。
却还是隐约犹豫:“小娘子要我做什么呢?”
陶九九上前一步,伸手锵地一声,将林玳瑁腰上悬剑拔出。看着剑身的凛凛寒光,冷冷对她说:“一会儿你听我指令就是。不论我要你做什么,即便是杀人,你都不能犹豫,但凡你有半点迟疑,不止我刚才的许诺不作数了。以后我还要你连国宗这个栖身之地都失去,永世不能翻身。”
林玳瑁只觉得,自己面前原本活泼、天真还有些小跳脱的小桃儿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现在的她,令人敬畏不敢直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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