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磊仍未卸甲，披着在阵上冲杀的那套铠甲正站在沙盘前。
史思远等一众高级军官立于一旁，但此时显然少了两人，汪僧、朱修齐战死。
其他人除了留守的两位指挥使以及司马外尽皆身披血甲。
蔡磊扫了一圈，问道：“为何不卸甲？”
钟斯道：“此次避风峡之战，我中垒校惨败而归，两位指挥使战死，末将等不敢忘却。”
“嗯……史思远。”
“在。”
“我部伤亡如何？”
“我已遍查各团，粗计阵亡两万余将士，骑兵营军侯阵亡十四人，唯余仇启一人得还。”
“团指挥使战死两人，余者尽皆负伤，时间紧迫，只是粗略算计，如若校尉要详尽的伤亡，或许要等上几日。”
蔡磊闻言久久不语，两万余，多半是有一半的将士永远留在避风峡了。
这样的战损，除了几十年前组建中垒校征伐魏晋两国时有这等伤亡，其余战争中垒校的建制都保存的得相当完好，包括与辽军作战之时。
“长盛军，常胜……大将军，我蔡磊有愧于你。”
史思远见蔡磊不语，便又说道：“校尉，我部仍有五千完好将士，一时守城应当无虞，但若是辽军强攻，恐怕撑不过半月。”
听得史思远的声音，蔡磊方才回过神来，这史思远虽不是原中垒校之人，但这些年来也没给他使过绊子，后方交予他也算放心。
“给江南府的巡抚去信，让他调集周边城池的府兵前来守城，另外定时盘查东面荒海的情况，谨防敌人从海上进攻。”
“是。”
“传信给赵帅，说明我部军情，抚辽镇有两部人马暂离，这个消息一定要传过去。”
“还有，全城戒备，只许进不许出，所有城中人员一一盘查，如有反抗者，斩！”
“末将等，遵令。”
如今非常时期当行非常之事，蔡磊心知此战不同寻常，仍有诸多疑点。
辽军一共才八部人马，此战为了攻破淮南镇调动了四部，绝对有后手，不然如此兴师动众却是雷声大雨点下。
虽说他中垒校阵亡一半，可辽军战损也不好受，至少也有个五万人马，以一敌四仍有一比二的战损，也不算堕了威名。
蔡磊正在想着，辽军四部人马集结，总计二十万大军，被他们打掉五万，仍旧有十五万，而中垒如今才两万余残军。
淮南镇是能抵挡片刻，但等府兵一到，守城也不是难事，他们应该怎么破城？
谢文山作为此次出征的辽军主帅，可不是易于之辈，传闻其在辽国内权倾一时，就连辽帝都对他言听计从。
原本辽国内有不少反对之音，却都被他一一镇压，出征时表面看起来“一片祥和”，其实内部斗争不断，只是在谢文山的高压下，一时无法显现出来罢了。
如果此战出现颓势，那以谢文山的威名恐怕也压不下来，行军打仗看的可不止是他一人。
“破城，破城，如何破城……”
蔡磊在代入谢文山的思维，急切地想找到淮南镇的弱点，他不想成为长盛军的罪人。
……
申侯军营。奇快妏敩
应飞鸿卸甲药浴疗伤，身边有一人自阴影处走出：“应将军。”
“天罗？”
“是。”
“飞报谢帅，就说一切尽在计划中，沈卓一战死，他的部下就由申侯接手了。”
“还有，询问谢帅，何时进行下一步。”
“是。”那人应承之后又隐于暗中，渐渐消失。
“谢帅此番谋划真是一举两得，不仅令得中垒校元气大伤，还除去了沈卓一这个顽固分子，待城破之日，我应飞鸿便是大辽第一名将！”
“哈哈！！！”
当年杨业自淮南破城，如今他应飞鸿亦从淮南攻入大梁，这让他如何不兴奋。
……
抚辽镇前，谢文山营帐。
“大人。”
“何事？”
“淮南捷报。”
谢文山闻言抬起头，放下了书：“说。”
“申将军、应将军已按大人的吩咐将中垒校打得元气大伤，应将军说一切尽在大人的计划中。”
“好。”谢文山望着淮南镇的方向敲了敲桌案。
“大人，我部人马此战中阵亡五万余人……”
谢文山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这不是你该关心的。”
“属下知罪。”
“去吧。”
“是。”
谢文山对着烛火处呼唤了一声：“丰良。”
“属下在。”
“江南府内的天罗可以准备了，另外告知那些家伙，务必要在半月内集结完毕，我们的人已经到场了。”
“属下遵令。”
丰良抱拳后退，逐渐消失在烛光中。
谢文山捧起了书，刚看了两个字又将之放下，随后又拿起又放下，如此反复数十次后再也忍耐不住心中的悸动。
砰！
桌案的烛火被敲得一晃一晃的，谢文山双目赤红盯着东方淮南镇的方向。
平日里的他都是云淡风轻的模样，就算是在大辽皇帝面前也不曾心有所动，但如今淮南破城在即，他无论如何都忍不住。
“呼~”
谢文山深吸了一口气，以儒士统率大军是他在辽都杀出来的，但更是辽帝力排众议的结果。
一举攻破淮南镇对他掌控全军有决定性的影响，起码像沈卓一这种人将不复存在。
“破城。”
……
“呃……”
营帐内，杨璧自昏迷中苏醒，即便云珠会定时给他喂水，但嘴唇依旧有些干裂。
“咝！”
杨璧倒吸一口凉气，微微一动便疼得不行，这下嘴唇一动整个面部顿时疼得要扭曲了，连带着整个上半身都颤栗起来。
云珠自帐外走进来，手中捧着一碗水，正准备给杨璧润唇，谁知他自己先醒了。
“别动！”
云珠赶忙走过来抚着杨璧的面庞，青葱玉指轻放在耳边，微微一动便缓缓输入灵力。
“嗯……”
杨璧这才好了一些，待平静下来后，他只感觉全身被包了起来，除了疼，就这个感觉了。
“乖，不要急，我知道你渴了，水这就来。”
云珠不急不忙，左手端水，右手拿着棉纱。
“你现在开不了口，我用棉纱蘸水滴给你，莫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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