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赶到饭店的时候，顾绍安和燕飞都已经在了，还有一个年轻人，苏小昭认得，就是早晨开车的驾驶员。
顾绍安指着他说：“他是小翟。”
苏小昭看这人穿着便装，但是通身的气质很像军人，也不知道什么来路，就点点头。
苏小昭指着苏振华说：“这是我二哥。”
苏振华客气地给他们打招呼：“谢谢你们帮助我妈和我妹。”
顾绍安笑着说：“不必客气。”
燕飞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脸上没有啥表情，苏振华冲他也点点头。
吃饭的人不多，服务员都穿着白大褂，戴着白帽子，站在玻璃窗后面。
哪里像现代的服务员那样客气礼貌，个个鼻孔朝天，简直比大干部还要摆谱。
这些服务员都是吃国家粮的，自然高人一等，牛皮哄哄也是可以理解的。
苏小昭打量县城的国营饭店，大厅里干干净净，根本没有什么装修，方方正正的桌子，四周摆着木椅子。
墙上一块黑板，用粉笔写着今日供应的菜谱。
墙上贴着方方正正的大字：大力发展经济，全面保障供给！
顾绍安喊苏小昭：“点菜？”
苏小昭问服务员：“你们这最好吃的是什么菜？”
服务员指指黑板，态度很不友好：“咱这菜没有不好吃的。”
苏小昭看着墙上的菜名：羊羔子肉，羊肉汤，九转大肠，爆炒腰花，烧牛肉。
也没有什么概念，这些菜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她转头问顾绍安和燕飞：“你们喜欢什么？”
顾绍安看看燕飞，说：“我都行！”
燕飞：“有没有鱼？”
服务员看看燕飞，心说这人长得真俊，忍不住态度缓和了一点儿：“今儿到了几条黄河鲤鱼，你们要不要？”
河鱼！
苏振华说：“妹妹，我听人说这里糖醋鲤鱼，爆煎鱼很好吃！”
苏小昭看看燕飞，他也没说话，好似都不满意。
顾绍安笑着说：“他口味偏南方。”
苏小昭问：“燕飞是南方人？”
顾绍安摇头：“不是，他地道的京都人。”
这倒意外，苏小昭听出来了，顾绍安一口京腔，而燕飞的口音却很难辨别，至于他们怎么跑岱南来了，燕飞又为什么喜欢南方菜，这些都不得而知。
但是人家不说，她也不多问，吃饭就吃饭，感谢了就完了。
不过燕飞既然南方口味，她就和服务员商量：“做鱼头汤吧，加豆腐。”
服务员问：“你们有粮票、菜票吗？”
顾绍安说：“我有，你们尽管上菜。”
苏小昭把南方人最爱吃的鱼头豆腐汤大概描述了一下，服务员拉着脸说：“我们只做自己定的菜单。”
苏振华立马说：“你把师傅请出来，让我妹妹和他说说。”
服务员哪里有后世那么好的脾气，又看苏振华穿得土气，不客气地说：“我们师傅忙着呢，哪里有空！”
饭店的领导穿着灰色短袖制服，走过来问：“怎么回事？”
苏小昭说：“我朋友口味偏南方，你能不能叫师傅给烧个鱼头豆腐汤？”
简单说了一下，那个领导一听，倒是把大厨叫出来：“张师傅，你来听听。”
他倒不是为了满足客户要求，国营饭店，就算一个人都不来吃饭，他们照样拿工资。
但国营饭店经常有领导来，不定哪一会儿就来个南方口味的领导，他们烧一手好菜，可能就会被表彰，有奖金，会调到上级部门去。
张师傅出来和苏小昭讨论了一下，说这简单，我就烧几个南方菜。
苏小昭想着他们力荐羊羔子肉，就也点了一份，羊肉汤也点了，点了6个菜。
服务员提醒道：“咱国营饭店的菜分量足，点6个菜，你们5个人吃不完。”
苏小昭心说，这里四个大小伙子，都是胃口最好的年纪，6个菜吃不完？
等着菜上来，苏小昭才知道为什么服务员那么说了，这菜除了烧牛肉，其它菜都不用盘子装，尤其是羊羔子肉，一个菜就一大锅。
盛菜的锅，就是不锈钢脸盆，满满一脸盆。
真是傻眼了！
苏小昭忍不住说了一句：“分量这么大啊！”
关键，这羊羔子肉不仅量大，还辣得要死，苏小昭吃了一块，嫩是嫩极了，只是也辣的生无可恋。
她拼命喝水，觉得嘴巴里都要着火了。
顾绍安看着苏小昭皱眉，白皙的脸涨得通红，看了看燕飞，后者不吭气，眼睛只看着苏小昭。
他忍不住笑了笑：“苏小昭，你不会吃辣啊？”
苏小昭摆摆手：“不会，可辣死我了。”
苏振华一直招呼顾绍安和燕飞、小翟吃，燕飞没有动筷子，顾绍安和小翟吃得很欢：“这羊羔肉只有岱南做得地道。”
菜一个个地摆上来，一桌子大盆，根本摆不下。
国营饭店的饭菜就是这样，食品质量绝对是有保障的，掺假、以次充好、缺斤少两等坑害顾客的现象基本上没有。
地沟油？根本不存在。
来了一个多月的苏小昭，肚子里什么油水也没有，这顿饭她也吃得十分过瘾。
最后，鱼头豆腐汤摆上来，苏小昭尝了一口，鲜美得几乎把舌头吞掉。
这大师傅还真是科班出身，食材，用料，熬煮都用心，这汤和后世大酒店的秘制汤，没有太大区别，甚至更鲜美。
她盛了一碗，递给燕飞：“你尝尝。”
燕飞看她眉眼含笑，接了过去，也没说话，一口一口地喝完，似乎很满意，自己又去盛。
顾绍安也盛了一碗，确实好喝，他看看燕飞，心里便一下子懂了，这汤合燕飞口味。
他认真地看看苏小昭，这个小姑娘，他从第一次见她，她好像就一直在长高，这一个多月，他觉得她长了至少10公分。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个女孩子好像越来越好看。
不仅好看，今天这顿饭，也叫他吃惊，苏小昭言谈举止，礼仪修养，根本不是这么个小城能养出来的气质。
那种骨子里透出来的优雅，不是那身简陋的衣衫能遮掩住的。
这怎么会是个农村女孩子？
苏小昭看了他一眼，顾绍安立即收回目光，笑眯眯地说：“这汤真不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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