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姚驰音打定主意,要把这次接风宴办得热热闹闹,因此先干了一碗酒,又让乐师舞女只管越热闹越好。他还挨桌敬酒,而不是在主席上观察众人。感受到姚驰音的心意,大家渐渐也放开了。
酒正酣的时候,姚驰音说,本应重赏远道归来的人,但因筹备战事,他暂时也拿不出太多太好的东西,且因为没来得及让大家上报功劳簿,没法论功行赏,就只能把一些布匹首饰之类拿出来,大家看着推举,并采用抽奖的方式赏赐。
这办法反而更受欢迎。例如拿出上好的绸缎,就有人把立大功的推上去,也有自荐的,抽到哪匹就是哪匹,有不满意的下去再换。其他人就跟着起哄,气氛立即热闹起来。如此几轮下来,不仅赏赐人人有份,而且大家根据每个人功劳不同,每次推举参与抽奖的人也不同,做到了论功行赏。姚驰音也暗暗把有大功的都记下来。
这还没完,姚驰音趁着热闹,又拿出一大堆宫女做的荷包,里面装了一些小玩意,有便宜的有贵的,所有人都可以上去抽,机会均等,就图个高兴。
这下大臣们也被迫跟着热闹起来,有不想参与的还被拉上前去,不抢也得抢。
姬云继也被姚驰音拉过去,在人群中抢到两个,都是绣着鸳鸯的,一看就是姚驰音奔着那花样去抢的。
“快打开看看是什么?”姚驰音催促道。
姬云继没打开看,只觉得开心,把荷包藏在身后,说:“不给你看。”
姚驰音一边围着他要看荷包,一边说:“好弟弟,快给我看看吧。”
最后他们一起打开荷包。姬云继荷包里的东西是品相一般的猫眼石,姚驰音的却是杂乱的一些东西。两人拿出来细看,原来是五色米,五色线,五色石,五色种子,应该是蔬菜水果的种子,和五色木,用五色布分别包好。这是民间用于祈福的,看着东西不少,着实不值几个钱。姚驰音却把那荷包往姬云继手里一塞,说:“这个好,我跟你换。”又抢过那个装猫眼石的。
姬云继看看手里的荷包,又看看姚驰音,忽然有个冲动,想要把他紧紧抱在怀里。
这时忽然有人喊道:“王爷,行王有没有赏赐啊?”
“有,当然有,云继功劳甚大。”姚驰音不甚稳当地走回自己的座位,边道:“来人,把我十三弟的赏赐拿出来。”
那是一个古筝,是真的古,也不知是哪个朝代传下来的,上手一弹,琴音悠远,甚是空灵。这是琴中的上品。
姬云继不由瞟了一眼宋心玉。姚驰音对这些兴趣不大,但类似东西送过他不少,多数都是让宋心玉帮忙搜罗来的。
宋心玉却没看他一眼,只闷闷地喝酒。
姬云继垂下眼帘,弹起来。他琴艺颇高,乐师中也只有几个敢在合适的时候,与他合奏几下的。至于其他人,也只有听傻的份。
姬云继弹到一半,抬头发现姚驰音居然流泪了。他微一蹙眉,曲调一转,欢快起来。姚驰音一愣,脸上也出了笑意。姬云继便也笑了起来。
李福甄忽然说:“我们在西洋学了点他们的舞蹈,要不跳给你们看看。”说着就拉着身边的一个一起回来的侍卫转起圈圈来。大家本来就喝多了,又被他们转得更晕,一个个喊着不好看。
姚驰音忽然喊道:“让我跳给你们看看。”说着就拉着姬云继转圈圈。
这下气氛被调动起来,越来越多的人拉着身边的人转圈。远道回来的婢女们乐得呀,这舞哪是手拉手转圈,那是要搂着腰的,而且都是一男一女跳,哪有两个大男人跳的。喏,那边还有三个男人拉手转的。后来形势发展成一群人拉手转圈,婢女们再也不顾矜持,和其他女人在里圈也拉手转起来。
一直笑闹到深夜,大家才决定走了。姚驰音府里不比姬府,断不能在这儿喝到天亮,然后横七竖八随便找地方睡的。
但今日的确是尽兴了。姚驰音也甚是满意,甚至起身送客。
其他人哪敢让他送,忙不迭地跑了。wWw.xqikuaiwx.Com
直到人去楼空,只剩一片狼藉,姚驰音摇摇晃晃往寝室走去,忽听姬云继在他身后说:“七哥,辛苦了。”
姚驰音回头看向姬云继,眼睛都有点睁不开了,笑着说:“不辛苦,只要你,”
他忽然哽咽起来,“只要你不离开我就好。”
姬云继把姚驰音紧搂在怀里。
姚驰音还在一遍遍念叨“只要你不离开我就好”,姬云继也就一遍遍回应,“好,不离开你,不离开。”
姚驰音再醒来,都快过了午饭的时间了。他觉得腰酸背痛腿抽筋屁股疼,又觉得身心都异常地满足。
又过了几日,律甲等人才从湖州回来,一同回来的还有赵潘玉同他的父母,已经几个主要的下人。
原来,那日他们到达湖州的时候,正好赶上赵潘玉在新开的海商铺坐着。
本来赵潘玉不爱干这种在商铺盯着的活,但这商铺开业时,杨玉枝还特意过来了,让他甚感奇怪。要是放在以前,再怎么奇怪他也不爱管,但如今杨玉枝对姬云继有可能是个很大的威胁,他就不能不管了。
不过他过来倒是没找什么替父亲分忧这种靠不住的借口,全是被他娘给逼来的。原来那日刘脆喂饱了以饿肚子为借口的赵潘玉以后,又想起赵潘玉先给杨玉枝请安的事了,当时提起裙子又去找杨玉枝开骂。
好在那时开业庆典已到了后半部分,杨玉枝被骂得抬不起头,也不管赵显德了,匆匆跑回赵府。之后赵显德也被刘脆训得草草结束庆典回来。于是好好的庆典,效果大打折扣,倒好像主要是为了给城里人找个乐子,成为一段时间内最为盛行的酒后谈资。
可能是因为开业庆典不很成功,影响了生意顺利运转,杨玉枝还和赵显德一起出门与南亚国家的海商谈判了好几次。
这更惹恼了刘脆,想要骂人,偏偏杨玉枝和赵显德都不在家。于是不顾父母反而先向一个妾室请安的赵潘玉就倒了霉,都不敢见他妈,否则就要被骂得死的心都有了。
赵潘玉最先躲在自己的酒楼里,很快就被他娘找到了,后来在他爹的几个商铺辗转,都逃不过他娘的魔掌。只有在这海商铺,似乎他娘实在厌倦这里,没再踏足过一次,赵潘玉才得了几日清净。
但总这么躲着也不是办法。一方面他也担心他娘,另一方面赵显德和杨玉枝总有谈判回来的时候,又不敢回家面对刘脆,所以等他们回到海商铺的时候,赵潘玉只好灰溜溜地回家了。
他本想翻墙回自己屋歇一歇,没想到墙角就蹲着三个下人,两个把他从墙头拽下来,一个拔腿就跑,禀告夫人去了。
把赵潘玉气得直跺脚:“你们眼里还有我这个大少爷吗?”
一个下人说:“当然有了,您是最好的少爷,可是给我们发月钱的是夫人啊!”
如果是现在,赵潘玉大概要总结一句: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那刘脆大概是乘了风,一转眼便杀到赵潘玉跟前,拎着赵潘玉的耳朵就往自己屋里扯,还骂他没心没肺,白眼狼,狗东西白养了。总之各种东西动物,就没一个是人。
赵潘玉也没心情分辩自己究竟是个啥,只担心自己耳朵,怕一不小心就不在脑袋上了。
等进了刘脆的屋,看她把鸡毛掸子掏出来,赵潘玉扑通就跪了。“娘,饶命啊!”一边还奇怪,他娘是不是也中了蛊?以前他娘可是舍不得往狠里骂他,更舍不得打他啊!
刘脆高高举起鸡毛掸子,狠狠落下。赵潘玉眼睛一闭,心想:小命要完!
只听扑通一声!
不疼?
赵潘玉眯起一只眼睛,一看刘脆那掸子狠狠砸在了靠枕上。
再看刘脆,正拿口型对他说:喊!大点声喊!
赵潘玉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配合。“娘!别打了!太疼了!”
刘脆还踢了他一下,意思说:你别不动弹啊。
赵潘玉于是满屋乱爬,撞桌子掀椅子之类的,从外面听着特别热闹,杀猪都没这惨,都让人不忍心听,有人都打算先把郎中请来候着了。
其实赵潘玉小时候,他们母子二人经常这样配合。因为赵显德这人过分严厉,刘法要求比赵显德还要严格,赵潘玉又不爱读书也不爱学着经商,被他们逼得整个人都快瘦成个小胖子了。刘脆心疼,就接过手,装着严母的样子狠狠教育,其实就是两人演戏给人看,背地里,刘脆不知道给赵潘玉喂了多少好吃的。好在赵潘玉也毕竟不是笨人,随着年龄增大,也考上秀才了,赵显德和刘法也终于肯承认他这朽木没法雕了,他们母子才停止演戏。
但那都是从前了,赵潘玉十四五岁以后就不怎么演了,他实在不明白,他娘这唱的到底是哪一出?
毕竟将近三十年不演了,两人演技都有所下降,磨合了一会儿,感觉自然了,刘脆抽空问了赵潘玉一句:“你查出那个海商铺有什么问题没有?”
赵潘玉有那么一会儿都忘了演了,愣愣地看着他娘。直到刘脆一掸子砸在靠枕上,他才激灵一下反应过来。“啊——娘,别打了!要死了啊!”
是啊,他才反应过来,他娘是谁啊?刘脆啊!刘脆是谁啊?当年湖州府的才女啊!在湖州的地位堪比在京城的识夫人荣君啊!喜欢刘脆的人范围甚至比荣君还广泛,因为她有颗侠女之心,仗着丈夫有钱,哥哥有势,不知救过多少受苦人,翻了多少不平事,刘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找她刘脆必须好使,所以那是受过全州男女老幼爱戴的啊!
这么聪明的人,这么多年,她能不发现赵显德的异常?!她能不发现杨玉枝的异常?!她能不怀疑一直有人在监视他们?!她能不发现杨玉枝莫名参加海商铺庆典的异常?!
她从一个才情侠义之人,生生把自己掰成一个泼妇,难道不是因为发现了赵显德的异常,自己又无能为力,只能靠撒泼打骂,把赵潘玉护在自己的羽翼下,让杨玉枝厌恶去碰;硬拖住赵显德,让他离杨玉枝能远一点是一点?
难道她不是故意把赵潘玉骂得无处可去,只能迫不得已躲在海商铺里?就算赵潘玉确实有这心思,但难道不是刘脆给了他充分的借口,让杨玉枝不至于怀疑到他身上?
赵潘玉十分震惊,又觉得理所当然,且非常感动。
但是,他的回答让刘脆很不满意。
“没有。”他说。
“你这个笨蛋东西!”
刘脆这一下子,是真的打在了赵潘玉屁股上。
“娘啊——”
赵潘玉这一下子,是真的疼得直叫娘。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姬云继姬云更新,第 231 章 演员的修养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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