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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尔城历674年,夏
重获自由的一年以后,文静雪手罕有地飘浮在碧蓝的晴空下。
这日云淡风轻,天上透着怡人的蔚蓝。
但在她的眼中,世界仍是灰暗的。
如今的文静雪已经跟过往不再一样,不再是内敛而文静的女生,更不是那怀着希冀与小心思的女孩。嚼不得味,食不下嚥,一年以来,文静雪原来窈窕的身躯变得消瘦见骨。
身体上的消沉或许没心灵上的来得沉重。
整整两年以来被操纵被柔躏彷如炼狱般的煎熬,让她无法再次正视屋外每一寸的街道;事發时的意外留在秀丽脸庞上的伤痕,让她不想再面对房间外的任何人。
过去的十二个月的时间,她就将自己深藏在自己的房间裡。在她的心中,这房间是宁静的,是安全的;最少,那裡从来没有出现过符子俊的身影,一次都没有。
...
文静雪摸索颈项上盛着水晶碎片的水晶瓶,试图感受自己的存在。
“!”突如其来。
“呜...”右侧肋骨与肩膀附近的痛楚再度传来,文静雪飘浮能力顿失,整个身体长上失去控制,往下坠去。
从十多米高的空中...
文静雪醒悟过来,半清醒中便赶紧振作。
幸而一切来得及时,这次的痛楚亦说不上非常严重,文静雪还不至于坠落在地上。
…但幸福的可能只是这一次。
这已经不是个别的情况,自大约一年前的某个晚上起,这种间歇性的痛楚便不时来犯。
文静雪相信,这一切跟丧尸双子星上的激战引起的,毕竟那次伤势不轻;但事实到底是怎样,她也不太了解。因为她从来没踏出过房门,亦因此从来没为此而求医...
“小雪!”文静雪的母亲卞千雪大吃一惊,急忙赶到女儿下坠的位置。
“小姐!”管家叔二泉虽然年事已高,身为加速系能力者身手却矫健非常,早已在下方戒备。但因爱护心切,还是担心得惊呼。
重新在空中稳住了姿态,文静雪按按手示意一切安好。
“没事,我没事...”可是,文静雪额上的汗珠却道出了折然不同的事实。
“就在前方不远处,不用急,我们慢慢来,慢慢来...”卞千雪忍耐着忧虑,在空中搀扶着女儿慢慢前进。
前方是葛尔城菲奥斯医院,是城裡第一大的私立医院。虽然雪家近年行商不利,风光已大不如前,但为女儿提供最佳的医疗这件事情还是能够做到的。
在六翼飞鸟的徽章下,是庄严华丽的医学大楼。金碧辉煌的大门由专人为访客打开,一行人按预约的往三号诊症室进發。
由于是一等一的医疗机构,治疗系的女医生早已在等侯,面诊立即便可开始。
文静雪飞在通道上...然后...
世界忽然一片漆黑,溷乱,疼痛...
“!”还没能通过门槛,右胸前的痛楚再次袭来,这次文静雪确确实实的倒在诊症室的瓷砖地板上。
“人来,人来...”
“快快,这裡...”
“病人倒下了,急救人员...”
“静雪!”“小姐...”
…
文静雪再次张开双眼,那是雪白的天花,可随后这一片白又再次渐渐变得暗淡,然后漆黑,声音渐渐矇矓远离...
再次醒来的时候,文静雪已经被絷稳在病床上。
碧眼短髮,挂着一身白袍,發问的是主诊医生严秀妍:“文小姐,请问...刚才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还有...”
病情跟病徵都被一一询问,严秀妍医生的表情便越發深沉。
“持续了一年多的痛楚、食欲不振...体重,嗯,没有体重,但急速消瘦...那么,疼痛位置...有否出现过异常的分泌?”
文静雪点了点头。
最后关键的触诊,在痛楚位置范围内,确实找到了硬块。
严秀妍的表情瞬间便铁青起来...
“医生,请问,我情况怎样?能出院吗?”文静说看得清楚,心裡自然感到不安。
“情况还不是太清楚,还需要多做一些检查。文小姐,妳不想待在院裡吗?”
“呃...嗯。”文静雪再次点点头。
说实话,陌生的环境她不害怕,她害怕的反而是熟悉的,跟过去重迭的场境...不过,若是跟家裡安稳的避难所相比,医院绝对不是好的选择。
“我女儿的问题严重吗?”卞千雪拉着严秀妍的手焦急的问。
“呃,现阶段...还...不太清楚...不能确定严重的...”在这环境下,医生没能好好说清楚。奇快妏敩
“那我的女儿能现在出院吗?”相比文静雪,作为母亲的卞千雪竟然更着急替女儿安排出院。
“明天上午是静雪的毕业典礼!很重要,非常重要!”那时候的卞千雪还没能理解情况,她只懂着急地向医生申报女儿重要的典礼。
女儿因自己的疏忽而活活受了两年的罪,作为母亲,如何能不愧疚?
卞千雪将女儿整个人生重新规划,从过去的不闻不问,改成目标至上。
而文静雪学术上的復与,自然而言便成为了摆脱过去的象徵。
能再次投入学习,不就是重新振作的表现吗?
由于文静雪初期因恐慌而无法出门,她千辛万苦为女儿争取校外考试,最终文静雪靠着原来学霸的资质,竟能合格通过。
所以,她是极力希望女儿能够完成毕业典礼。
那她下一步的计划,便近在咫尺...
...
或许...
从客观上说,那不全是对女儿的关怀,;或许更多的,是给自己的救赎。
…
严秀妍作为萍水相逢的主诊医生,当然不能理解当中的因由,面对病人与家属的逼迫,她也只能顺应要求。
“嗯...没问题,那...那文小姐先到透视检查室进行检查...然后到缴费处安排出院,明天...”
“明天上午是毕业典礼!”卞千雪再一次严正声明。
“明白明白,我们下午八时停诊,明天下午七时半复诊,那时候透视画像应该已经准备好了,亦能对病情有更清楚的了解。”严秀妍知道再多说也是白说,只好直接往结论说。
“嗯,那就好,有什么药物能立即舒缓病情的吗?只要能帮到我的女儿...”
扰攘了一段时间,文静雪总算被送到透视检查室进行检查。
文静雪身穿被派發的紫色长袍,就这样双手展开,双脚微分的立在房中间,一隻目光锐利的透视猫便一边观看,一边描绘她的轮廓,并在旁边记下一些数据,然后...就没有了。
据说透视猫的眼能透视皮肉筋骨,能看到病患身体裡的情况,可是因为画像要求很高的精细度,观看只需一会,作画却需要大半天。
就这样,文静雪完成了一系列的检查后,在母亲与管家的陪同下,办理了出院手续,然后回家。
…
一切又回復沉寂与平静...文静雪吃过止痛果,飘浮在半空闭眼睡去。
(矇矓之间)
动不了,文静雪再一次感到自己被束缚被控制被支配,她动弹不得。
她的右手肿胀,胳膊更因肿胀而發烫,胸腔更是剌痛欲裂。
呼吸变得急速,但吸入的空气却没有让她变得安心。
空气慢慢被掏空,她也渐渐被蚕食被吞噬...
…
几经挣扎,双眼终于能开,她恐慌,恐惧,却没有尖声撕叫...
因为不可能...从前的她跟本办不到,没有得到允许,她便办不到。最多,只有發出“哼”或“呜”的悲鸣...
“!”一惊而醒,但醒来却还是让人感到悲凉...没有任何理解,也没有期待的关怀...
天还没亮,但文静雪已经睡不下去了。她到窗边等待日出,没有将窗帘打开,这样她就不用看到窗外的街道,那个曾经无尽盼待的街道。
阳光穿过百叶窗帘,横行的淡黄烙在文静雪的脸上,彷彿希望赐予她欠缺的勇气。
没能让她多享受片刻的安宁,窗外的阳光已被遮盖。
卞千雪的身影出现在窗外。
“静雪,起床了吗?今天可是重要的典礼!”
嗯,「重要」的毕业礼...
“静雪,看!这是为妳准备的!”
文静雪被置装着一身华丽的亮紫丝绸连身长裙,然后被安排穿上轻薄的黑色丝袜,头上被结上入学时无异的麻花辫;脸颊上的伤痕亦因此表露无遗。
“戴上!”卞千雪彷彿早有准备,给文静雪戴上粉红色的布口罩。口罩只盖住脸前的伤疤,遮挡来自前方的视线,却不代表一切便如愿安好。
“好了!静雪,我们做到了!”卞千雪满足地说。
嗯,没错,她做到了...卞千雪做到了。今天,她的女儿必定是全场的焦点...
因为某学生的要求,这次毕业典礼的举办地点特意被安排在校外举行。对于这种异常的安排,能理解的人故然知道当中的含意,不明所以的人则当作是难得的盛事。
因此,文静雪本来已经是个焦点人物,现在,只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
毕业典礼于早上九时开始,卞千雪带着女儿一大早已经抵达现场。
地方是公用的社区会堂,大堂前方一个进行仪式的高檯,下方是能容纳千人整齐排列的坐位。
起初的时候,在场人数不多,文静雪还能够忍耐。但当学生陆续抵达会场,令人忧虑的事情便出现了。
“她,就是她...”
“哦,对,原来...”
交谈声,最令人恐惧的交谈声。
能听清楚的交谈声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蒙煳不清的,断续零碎的交谈声。
飘浮在空中,无可避免的已经容易被察觉。
瘦削得近乎佝偻的身形,却恬不知耻的穿上一身耀眼衣裳,两根枯骨却装模作样的套上诱人的色彩...
文静雪在想像...那些交谈声会在说什么?
“呵,好久不见...”
“哈哈哈,怎么可能...”
“赶上了...吓坏了...”
每句都是伤人的话。都是!在文静雪耳内,都是!
她的过去或多或少被人知道了,有人会感到怜悯,也有人会乐于旁观,更有人会藉此而取乐...毕竟受辱和不洁,男的爱听,女的爱说...
那就是人性。
还有眼神,在四方八面的视线裡,有不少的,在向他探望。
高檯前拿着书的胖男生、围作一圈的女生、在入口旁牵着手的小情侣...
都在看着她!
“静雪,总算是第二学阶的毕业生了。妳看!有学业然后套上事业,再配个好资本的婚姻,加上我们的家业,可以的!一切还是能够扭转过来的,相信妈妈!”当她承受着场内的一切,母亲却在享爱满满的成就感...
没有奇幻的拯救,只有盼望时间,因为只有时间的流逝,能拯救无能为力的她。
…
“莫白云、文静雪、蔡慧娟、户志森...”
终于,终于等到这一刻。
听到自己的名字,预示着这场可怕的典礼快要到中段,再忍耐过随后的嘉宾致辞,祝贺等等场面环节,一切便告一段落了。
「别了,这个让人讨厌的校园,跟他相关的一切。」
文静雪抱着终结一切的决心,往檯下的列队移动。
“呜...”还那么不巧,疼痛渐渐传来,夹杂着难受的剌度...这次疼痛的剧烈,让文静雪视线瞬间转黑。
幸好情况并没有持续很久,重新调整呼吸,情况便渐渐减退,文静雪视线再次恢復正常。
“!”
一双眼睛狭小得只露出一条缝影,鬼祟而闪缩,探视后躲回手中的书本,探视然后又躲...然后再往文静雪身上探视...
“...”文静雪顿时全身鸡皮疙瘩,非常难受。
“文静雪,文静雪同学在吗?”檯下的工作人员在呼喊,提未着她,若不赶快进队列裡就要来不及了。
文静雪飞向队列,可是,情况更糟糕了。
那双眯成缝儿的眼紧随她而来,而且步步靠近。那眼神游离而渐不规矩。文静雪从来就不是身材傲人的女生,相反,相比于同侪,她算是相当逊色了,现在身体还枯乾瘦弱...可那双眼,就是瞄准着她的短板在窥探。
文静雪不禁心想,她的人生,到底要遇上多少烂人破事?
“同学...”竟然开口了。
文静雪自然不想理会,径自便往队列飞去。
“文同学...”
…
终于到达队伍,文静雪耐心等候,可是片刻清静总是得来不易...
排在文静雪后方的蔡慧娟确实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先是跟后方的户志森偷偷评论;但时间过去,他们便变本加厉,蔡慧娟竟然直接绕到文静雪身旁,还肆意靠近,真接观察她口罩旁露出的伤疤。
“哗...”她声音之大,彷彿丝毫不打算掩饰。
“哗,原来那个符子俊跟她玩得那么凶...脸...耳朵...都破掉了...”声音倒是放轻了,但文静雪还是声声入耳。
“...”
没有选择,没有方法,只可以默默接受。
「快一点,快一点!」时间,仍然是唯一的期盼。
...
前方学生一个接一个登上礼檯,文静雪握紧拳头焦躁地等待完成仪式的一刻。
“文静雪,第三级标准学位毕业!”名字被呼唤,文静雪当然急不及待的飞过去。
接过証书,然后是面对檯下的观众...
准备...与颁發嘉宾合照...
…
忽涌而来的,是二千多颗眼球,一千多张嘴巴...
无尽对她的评论和鄙夷...
文静雪胸口發痛,她喘不过气,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到这裡来,为什么还要自取其辱,为什么...
既然这世界对她毫无关心,亦毫无关爱...
她...为什么还要存在?
闪光从左右闪耀,母亲拿着相机显得非常兴奋...
“好,下一位!”
文静雪总算能够完成这种折磨,她跟前一位毕业生一样,往大幅垂下的帘幕后飞去。
汗水没停竭,呼吸仍然受拘束。文静雪手按前胸,勉力支撑...
“!”
雪上总是碰上霜,那个阴森可恨的「缝眼男」就正在通道的末端。他一眼望书,然后再以目光搜索文静雪。
文静雪生气了,她感到很不忿,到底她可以怎样做...
这世界...到底还要她怎样...
“!!!!!!”
强烈的,撕破心灵魂魄的痛楚传来,这是至今最剧烈可怕的一次。
力量顷刻间从文静雪身上流走,她就像没有燃料的客机,直接便栽在地上。
再一次,眼前漆黑,只有虚无的触感与溷浊的声线。
有人将她扶起...
“...邦...吗?...起...起。”声音低沉却又异常零碎。
可赶近的人却是缝眼男。
“嗯...”迷迷煳煳,脑袋点前又晃后。
缝眼男将白静雪扶起,轻声说过几句,用手拨开阻碍,竟然朝文静雪亲下去。
那不是蜻蜓点水式的触碰,而是连绵不断的温暖。
文静雪的位置仍未越过帘幕之后,换言之,他们的事正放眼于千多人眼前!
也许场内的哗然和惊呼声太震撼,又或许是其他原因,文静雪意识立即便回来了,却望见了这可怕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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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刻时间主动停住了,所有一切事物都静止不动。
文静雪项前的水晶碎片闪耀着光芒。
[1,将线缝眼男狠狠踢开。]
[2,惊呼并快速往后退。]
[3,捉着缝眼男反击回去,往他脸上狂揍,狂揍,往死裡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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