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用身体替她挡住了大部分爆炸,现在躺在一旁一动不动。白音被炸得气血上涌,边咳嗽边努力爬过去看这人的情况。随即就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纱织……”
纱织已经完全没法回应她。她的半个头都被炸得粉碎,脸上仅剩的一只眼睛里倒映出白音的样子。
“呕……”白音内脏也受到不小的冲击,躺在纱织的尸体前,呕出一大口鲜血。鲜血染红了她的衣服。她看向乌黑无垠的天空,眼角第一次流下了眼泪。
爆炸过后,拿着斧头的孟斯走上来,脸上带着轻蔑的笑容。他一个个检查着躺在地上的人,见还有没死透的就毫不犹豫补上一刀。
他的斧头上已经积上一层厚厚的血垢。
当他走到白音身边时,远处却传来一个僵硬的声音:“住手。”
孟斯回过头去,只见在栏杆边的血泊里站起一个女生。
夜幕深沉,孟斯用手电筒照向女生的脸。女生的长相让孟斯一时间精神恍惚。一些尘封很久的记忆,开始慢慢回笼。
叶檀盯着孟斯的脸:“怎么,不记得我了?”wWw.xqikuaiwx.Com
“你不是,你不是……”孟斯语无伦次地往后退了几步,仿佛看到了什么洪水猛兽。
“我不是早就死了吗,早就被你丢到海里喂鱼。”叶檀一步步朝孟斯靠近。她步子走得很稳,眼神却有些闪躲。这么多年,一直是报仇的信念支撑着她。可当她真的站在仇人面前,还像当年一样从心里惧怕着他。
“哈哈哈,原来是你。”孟斯哈哈哈大笑,眼神阴鸷,“韩寄月,你不穿衣服,我都认不出来了。”
五年前,孟斯还只是一个普通海员。
靠着中德混血的优质外表,和一张巧舌如簧的嘴,他非常讨游轮上各种女人欢心。
那时候韩寄月的父亲因病去世,给自己的妻女留下一笔数目不小的遗产。韩寄月的母亲高琼,长得很美,四十出头却还保养得像三十岁的女人。可一个四十多岁带孩子的女人,却蠢得可怜。
丈夫的葬礼办完没多久,高虹便认识了孟斯。很快,她就沉浸在孟斯编造的情话网中,自认为找到了一生的真爱,大把大把的钱全都花在了孟斯身上。
她没想过,孟斯会在她的酒里下D品。
那是一种叫神仙水的新型D品,只需服用一次,就会上瘾。
“一起快乐不好吗?”孟斯蹲在犯了毒瘾的高琼身边,微笑着把神仙水递给她。
神仙水的价格一涨再涨,高琼瞒着女儿卖掉公司,变卖名下的房车,慢慢的,丈夫留下的遗产几乎所剩无几。没有了钱,孟斯的嘴脸彻底变了。
他的怀里,又多了别的女人,两人搂在一起像看狗一样看着跪在地上祈求的高琼。
从养尊处优的贵妇,到现在形销骨立的样子,不过用了半年。
孟斯附在高琼耳边:“我倒是有个主意。你不是,还有你女儿吗?她长得比你漂亮多了。”
高琼猛地抬头,痛苦地摇摇头。
“这样啊,那我也无能为力了。”孟斯遗憾地摇摇头,却从兜里拿出一包神仙水在高琼眼里晃了晃。
韩寄月在寄宿学校读书,请假必须由家长亲自到学校去接。
几个月没见到母亲,韩寄月发觉母亲消瘦了很多,脸色也不好。两人边往校门口走,韩寄月边问道:“妈,家里到底出什么事,你给我请了这么久的假?”
高琼只让她别多问。
校门口停着一辆红色的路虎。
驾驶座上坐着一个陌生男子。那是韩寄月第一次看到孟斯,第一眼,只觉得他是一个帅气的叔叔。高琼不自然地递过来一瓶水:“渴了吧,先喝点水。一会就到了。”
韩寄月应声,不疑有他,拧开瓶盖喝了一口。车缓缓启动,她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学校。那是她这辈子最后一次见到自己的学校。这口水喝完没多久,韩寄月的意识便逐渐模糊……
再度醒来,她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下身剧烈疼痛,手脚都被铁链绑住。伏在她身上的,却是那个驾驶座上蓝眼睛的叔叔。
那是噩梦的开始。
没有人会来救她,韩寄月并不知道妈妈已经给她办了休学。
接下来的半年,韩寄月会被蒙住眼睛送到不同的房间。有时候房间里是一个人,有时候是好几个。最开始她还会哭求他们报警,求他们救救自己。换来的却是毒打和嘲笑。
每个人看韩寄月的眼神,都冰冷得像在看一只畜生。
那天他们通知孟斯来接她时,她已经奄奄一息。
见韩寄月被折磨成这个样子,眼见是活不成了,孟斯便开始与这几人讨价还价。显然,他得到了一笔不错的补偿。
几人走后,孟斯走到韩寄月身边,一手拽住她的头发,把她往麻袋里塞。
韩寄月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伸手朝孟斯脸上一抓。
“草!”孟斯脸上被抓出一道口子,气急败坏地给了韩寄月一巴掌,“你就跟你那个妈一样,都是活该。”说完往她身上又补了几脚。
可那双原本温润清澈的眼睛,却带着刻骨的恨意注视着他。
孟斯心头一抖,赶紧把韩寄月装进麻袋,趁着月色丢进滨海。
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抹掉一切。
那天,是农历八月十六日,中秋节的第二天。天上的圆月,正是一年中最圆的时候。
装着韩寄月的麻袋缓缓下沉,却唤醒了沉睡在海洋中的黑色气体……
在孤独的海洋中,等待长大的机会,等得太久了。
它给自己取了一个很有纪念意义的名字,十六月。
孟斯恶狠狠地看着十六月,朝她走去:“老子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闻言,十六月的脸瞬间变得煞白。她根本杀不了孟斯。
即使她现在变成鬼气,但孟斯代表着她内心最深的恐惧。潜意识里,她永远都无法战胜这个恶魔。所以不管孟斯在这个小世界里死掉多少次,他都会再次活过来。
这是永无休止的轮回。
那一瞬间,十六月仿佛又变回了韩寄月。仿佛回到十六岁时,被折磨致死的时候。巨大的心理阴影,让她一下子失去了反抗能力。
孟斯的斧头轻而易举砍中了她。
他像拖拽一条狗一样把十六月带到了一个空房间。
当年的铁链换成了绳索,牢牢地把浑身发抖的十六月绑在椅子上。
孟斯找到了一把锋利的刀,他眼睛血红绕在十六月身后,刀锋轻轻地贴在她的脸上:“你看看,你变成鬼,不是照样斗不过我。你不是喜欢玩吗,那我就好好陪你玩。”
“玩游戏带我一个啊。”一个声音打断了孟斯的话。
房间门口,白音正倚在那,手里还啃着一个面包:“不好意思,找吃的费了点时间。”
“又来一个是吧。好,好,一个是玩,两个也是。”孟斯先是愣住,随即又古怪地笑了。
孟斯满脸怒气,脸上青筋暴起,说话间便持刀朝白音扑了过去。白音扔了面包,朝左踏了一步躲开孟斯的攻势,反手便用手肘击落孟斯手里的刀。
孟斯被这股巨力一冲,胳膊酸软,竟提不起任何力气。他还未来得及做出防御动作,便被一个酒瓶拍中脑袋。酒瓶应声而裂,孟斯的头上顿时开了个血口,身体软软地倒在地上。
“还好我吃饱了,不然真打不过你。”白音看了眼因为用力过猛撕裂伤口的肩膀说道。她解开捆住十六月的绳子,如法炮制把孟斯绑在了椅子上。
“为什么要救我?”失去孟斯的心理控制,十六月的脸色开始慢慢恢复。
“你刚才救我,不就是为了让我救你。”老爸常说没人会无缘无故帮你,白音深以为然。
见十六月不说话,白音又问:“之前怎么没闻到你身上的海腥味?”
“厕所消毒水的味,加上沈双薇身上的腐臭味。你确实闻不到。”十六月轻轻地说。
“那我身上的丧尸病毒?”
“这个我也很奇怪。我一开始就在你身上种了病毒,但你一直没丧尸化。后来在厕所你才出现部分体征。”十六月解释完,又说,“你不应该救我,我死了你才能活着出去。”
“总会有别的办法吧。”白音愣了一下,说道。
她手下放走过两个鬼气。与被迫放走居夏不同,她这一次却是不忍心。守夜人同情鬼气,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可除非化解黑气,不然就会一直被困在这里。
这是个死循环。
“没关系,我不会让你为难。”十六月喃喃自语道。
“我想借你的笔一用。”
羽毛笔对于鬼气,就像雄黄对蛇,有极大的杀伤力。
白音犹豫片刻,她似乎预知到十六月会做什么,但还是把羽毛笔递了出去。
十六月接过羽毛笔,走到昏迷的孟斯身边。她的手颤抖着把羽毛笔朝着自己的胸口捅下……白音眼见黑气溃散,其中一丝紧紧缠绕住了孟斯。
天塌地陷的声音传来,整座游轮开始缓缓下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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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梦游轮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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