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二团看起来就这般不堪一击么?”
二团团长薛冒疆阴阴笑道“弟兄们,列阵!”
奴尔干师虽都是骑兵,但因为是围城战,也只能下马步战。
一个团堵住一个方向,就是要以多欺少。
一营二营呈四列纵队矗立城门半里之外,三营留守中军,视为临战补充的预备队,准备随时增援战阵薄弱之处。
就在主力同预备队结合部,有一排六门小炮就位,有炮兵紧紧盯着城门外列阵的金军,手指频频变换,在计算着彼此之间的距离。
俄尔。
两个牛录在朵勒浑带领下,以锋矢阵形向四海战阵正中冲击。
战马奔腾,漫天扬尘。
沙而虎达躲在门洞之后目不转睛。
只听闻海狗子火器犀利,他却是从未见识过,此番朵勒浑主动请缨,正中他意。
一则可一探海狗子虚实,端看这四海火器同大明有何不同,明军可没有敢拿着火器同金军野战的,这四海凭什么?
二则要反守为攻,四海军人数虽多,他却是不惧,大不了这三姓不要了,也要从四海身上狠狠的咬下一块肉,再行撤退转战。
万一吃掉了眼前之敌,海狗子还敢围城么?
总之内心里还是瞧不起四海,后金这个傲娇的惯性不见血是改不了的。
正思量间,忽听得数声炮响,却不是东城头,而是正前方有火光闪烁。
但见朵勒浑所部成片的扑倒在地。
哪里还有什么锋矢,说甚的直插敌营,此刻的金军更似泥牛入海,一排排消失于地平面。
“放!”
“放!”
“放!”
火枪一排排击发,金军根本无从近身。
沙而虎达不由目眦尽裂。
此时方知这海狗子与明军究竟有何不同。
那明军的火器就是三板斧,也不说质量同射程如何,打过一轮之后便只能当烧火棍使用,要么转身退走,要么坐等屠戮。
可四海军却不然,换弹奇快,四列纵队可以不间断射击,射程是明军倍余,更关键的是队列整齐,完全没有被骑兵冲锋所震慑,一列的军兵几乎同时击发。
这就没有侥幸!
短短二十几个呼吸之间,六百人过去,四百多人败退,朵勒浑命不好,把大好的身体留在了四海阵前,魂魄飘散。
“战阵前移!”薛冒疆指挥刀前指。
“虎~”
军兵每嘶吼一声,战阵前移一步,就这般如演武一般缓缓向前推进。
沙而虎达也顾不得死伤骑兵,败兵逃回,急令城门紧闭。
这货直觉心头发痒,暗恨海狗子好生奸诈,你特么有炮为毛不早早就攻城?
在城门外像旗杆一般杵着装傻充愣,有意思么?
以两百人阵亡之代价,沙尔虎达终于认清了现实。
此刻他只有两条路可走。
要么死守城池,同三姓共存亡,大概率是亡而没有存。
要么从西门退走,向大金腹地运动,收拢旗丁,并伺机骚扰海狗子。
死守没有意义,逃走也是两难。
老幼妇孺,牲畜牛羊就不能带走,都会是四海的口中之食,囊中之物。
而且这海狗子行的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之策,没有丝毫的仁慈同客气,族人的下场不必多言。
他这边正在琢磨是战是走,薛冒疆却是派人前去刘承东阵前请功。
一举干掉了后金近一个牛录,功劳不可谓不大,怎么着也要褒奖几句吧?
不想迎来的却是刘承东的一顿臭骂。
你特么就不能怂一些?沙而虎达的一只脚都迈了出来,竟硬生生的被你这厮吓了回去。
就好比裤子都脱了,可新娘子却回了娘家,忒也难受。
你这厮脸得有多大,还好意思来臭显摆,要请功?
如此之下,也再没了隐藏实力的可能,刘承东下令三团人马急攻,火炮压制城头,打的城头破败不堪,再无一人敢于露头。
直至日落,方才停下攻击,就地设立营帐。奇快妏敩
夜深,一支骑兵小队出西门,向西南遁走,不是逃兵,而是沙而虎达派出人马去往内陆求取援军,征召部族勇士,欲要内外夹击海狗子。
这厮想的明白,安全撤走就不可能,你这边刚刚出城,海狗子也都是四条腿的,必然要衔尾追击,届时军心丧尽,只有被屠戮的份。
索性不走了,这是大金的地盘,内陆有着诸多村寨部族,凑出一些人手骚扰海狗子不成问题。
何况海狗子从午时炮击至入夜,有多少炮弹火药够彼等败家的?以有限的死亡消耗敌方的补给,未尝不是一个划算的买卖。
可惜,援军虽有,却是刚刚出沈阳城,到达三姓不知道要几日?
皇太极的应对终究是迟了一步。
四海在北部边疆率先撕开了大金门户。
沙而虎达和衣而卧,昏沉沉入睡,也不知过了多久,数声炮响再次惊魂。
蹦起来睁眼瞧看,天色仍旧是黑漆漆,只是三面城头有亮光闪烁,枪炮之声密集尤甚白日。
刘承东得孟超将令,令其速攻三姓,而不是磨磨唧唧的迁延时日。
他这一支大军跑马圈地还在其次,真正的目的是扰乱后金腹地,令皇太极首尾难顾,陷于两难。
白日里只是扰敌,待军兵稍稍休整,刘承东下令于寅时末发动总攻。
此时再没有试探,炮兵轰城,刀盾手快速向城墙突进,火枪手同金军对射。
攻击突如其来,建奴虽有防范,但多认为海狗子远道而来,白日里又折腾了半日,体力如何能跟得上?怎么着也要明早再行进攻吧……
不想刘承东这般急切,刚刚接近拂晓,便毅然决然的发动总攻。
四海军很快突进至城下,有掷弹手点燃轰天雷,频频丢上城头,攻城梯竖起,刀盾手咬住钢刀,向上攀爬。
没有那么多的便宜可捡,阴谋诡计无非是要取势,于军队而言便是士气。最后解决问题还是要靠手中的硬实力,靠军兵之勇敢,武器之犀利来说话!
可金军也不差,虽初时略显慌乱,被四海军突进至城下,但当沙而虎达亲临城头之时,军心迅速稳定。
一时间,城头箭如雨下,滚木雷石数之不尽。
相对于大明百姓而言,后金百姓确实有这种不要命的狠劲,男女老少齐齐上阵,真正是要与这三姓小城共存亡。
努尔干军虽勇,又有轰天雷火炮助阵,奈何仰头强攻,地势不利,受伤阵亡亦是在所难免,损伤渐渐增大。
正在双方鏖战之时,一颗信炮遁入夜空,烟花绽放。
刘承东面色肃然,沙而虎达神情阴沉。
一个是隐隐期盼,一个却是心有所虑。
“攻!”
西城所在,一支人马惊现,正是刘承东下辖警卫营。
此部负责护卫炮营,一直坠在主力之后。
当刘承东决定三面围城之时,便严令此部绕路向西,本意是截住逃窜之敌,不想却是发力在攻城之时。
车载野战炮六门,十二斤口径实心弹,尽皆瞄准城门所在。
只两轮炮击,击中城门三发,那木头城门顷刻间化为齑粉。
方此时,建奴尽皆在应对三面之敌,西城人少,不过两百兵丁。
此也是沙而虎达的小心之处,防的便是四海军偷袭。
奈何此炮与彼炮不同,都是实心蛋蛋。
城门碎,警卫营营长左令宇当先策马狂奔,率领骑兵强行突入城中。
城头的旗军有火枪压制,阻挡不得,守城将领无奈,只得派人前去寻沙而虎达报信,自己则是率领残存士兵死守城头。
至于城中如何,他却是管不得,且先保住城头再谈其他。
且说沙而虎达耳听得西门炮响,便知大事不妙,狗屁的围三缺一,分明是海狗子的诡计。
白日里所有的布局都是在麻痹他,令其放松对西城的关注,今晨又不计损伤猛攻,作孤注一掷状态,却是玩的声东击西!
任是东城压力山大,这厮硬生生抽调一个牛录前去增援西城。
可惜却是晚了一步,城门轻易被突破,左令宇率六百骑兵突入城中,同前来增援的金军撞在一起!
“杀!”
一切废话都是枉然,一方欲攻城略地,侵略如火,一方欲死守城池,保全家小。
生死斗杀!
莫说哀兵必胜,也莫说侵略者必败,美洲的印第安人将欲死绝,非洲的黑兄黑弟正在运奴船上奄奄一息,而所谓的侵略者却是成为那片热土的真正主人!
昔人不在,新人哪管旧人仇!
人类的历史充满了战争,页页都是征服与被征服,数万年来,身死族灭者不计其数。
今日手拿屠刀者,也可能是明日的待宰羔羊。立场不同,角色转换只在须臾之间。
弓箭飞射,铅弹齐发,两方迎面对冲,各有人翻身落马,扑倒惨死。
左令宇不理身后之敌,挥军向北,沿途遇人便砍,逢人便杀,身后的金军紧随其后,也是杀红了眼,死死咬住左令宇所部不放。
“放信号!”左令宇一声大喝。
啸音响起,一枚信炮升空,绽放夜空。
北门正在攻城的一团人马见信号之后,不由士气大涨,攻城更盛三分。
左令宇率兵突至北门,将城门之敌砍杀殆尽,十几名军兵齐齐发力,卸掉门栓,城门吱拗拗被推开。
左令宇点指一连人马。
“死守城门!”
言罢,战马掉头,列队,再次同追击来的金军对冲。
“杀啊!”
北门破,一团人马突入城中,双方短兵相接,缠斗一处!
方其时,城中数处火起。
西门金军已尽数被四海军绞杀殆尽,北门亦是被攻破,守军节节败退,厮杀渐进城中。
牵一发而动全身,金人勇则勇矣,可也不是铁心,也是会怕的。
妇孺东奔西窜,哭喊逃命的大有人在,便是少经战阵的旗丁也是被杀的胆寒,手脚颤抖,寻机逃命。
整个小城顿时乱成了一锅粥,东线,南线军心哗然,再抵挡不住四海攻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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