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斧银光闪烁,直奔李贼后心,这一下若是劈个正着,老贼必死无疑。
却是合该老贼命大,几名跪地的亲随闻风大惊,来不及抽刀格挡,索性齐齐涌向李永芳,将老贼扑倒。
利斧带着风声擦过头皮,带走了老贼的金钱鼠尾,直直楔入一战马的脖腔。
战马脖颈血流如注,惨嘶连连,眼睛睁的大大,满是冤屈。
老子只是一匹马,又招惹到了谁?
混乱再起,数十奴骑飞马奔向小树林,对着两个逃窜的身影一顿乱射。
看这片松林也颇为不顺眼,此林同大金犯冲,还是点了为妙。
李永芳被亲随压的差点断气,十几人顶盔冠甲压在身上任谁也受不了。
好半天,一众亲随见再无不明物体飞来,方才放过老贼,纷纷起身。
老贼哼哼唧唧起身,搭眼便看到了满是冤屈不甘的马脸。
呃,老天何其不公,儿子没了,坐骑也被搞死了!
拔出利斧瞧看,还是那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
“爷爷廖顺”!
“廖顺!廖顺!吾誓杀汝!”
这就过分了,战场之上不是你杀人,就是人杀你,南关岭近千无辜亡魂昭昭,怨气冲天,又岂是一人一马就能了事的?
无论老贼有何怨念,逃命还是要继续。
阿拜也打马赶来,看着一人一马有些无语,李永芳的奴才都是白痴吧?被几个蟊贼折腾的死去活来。
“额驸节哀,敌军已近,速走!”
俄尔,松林火势渐起,黑烟滚滚,烈焰腾空,照亮了老大一片地域。
追杀之人去而复返,一个个垂头丧气,显然又被那伙海狗子给逃了,点算之下,又折进去一个亲随。
......
红日初升,南关岭上人影渐多。
追杀了一夜,各部人马纷纷折返,谭琦、陆明远、于庆之立马寨前,脸上难掩笑意。
此战大胜,虽说以多欺少,但却是意义重大,建奴自视野战无双,可南关岭一战,四海非但是野战,而且是攻坚!
“你二人可有收获?”
见陆明远、于庆之二人摇头,谭琦颇为可惜,一条大鱼没抓到,此战赢的不爽利。安排人点算战损,清点物资,便准备打马回城,将战况详细报与少帅。
忽然听见一部人马欢声如雷,数百人聚集在一起,喧闹声盖过了整个南关岭。
这是挖到宝了?
几人打马来至近前,于庆之摸摸鼻头,这是自己的部下,不由一声冷哼。
“闹甚!”
场面为之一静,那营长看几位大佬前来,满脸的横肉笑的扭曲,屁颠颠跑至近前,行军礼,嗡声大喊。
“我营有小队立了大功一件,正准备上报请功!”
“哈哈,有何功劳,你且说说看?”
谭琦不由来了兴致,俯身笑问。
“回禀师长!”
那营长整理整理甲胄,脸上满是傲娇。
“我营廖顺带领一班弟兄奇袭建奴骑兵大队,阵斩李永芳次子李率泰!”
“头颅何在?”
几人不淡定了,李氏父子作为明奸之首,历来为明人所痛恨,虽是跑了李永芳,但弄死他儿子也是大快人心。
“呃,没有……不过抓了一个舌头,那厮是李率泰的亲随,言之凿凿!”
“将那廖顺同舌头一并带来,随本将入城!”
说是只带廖顺一人,却是整个班都带着,几人一路询问,方知晓前因后果。再问那倒霉的亲随,更了解到李永芳都险些被一斧子劈死。
不由看廖顺越发顺眼。
当真是命大,这般折腾都没死?
可仔细想来,这厮是个宝贝呀。
旁人都往寨子里冲,偏这厮溜边,一介小小班长,对战局的把握,时机的拿捏堪称少见。
人才!
……
旅顺北二十里西沟寨,有几十户人家落户于此,寨子尽皆归属一家,开垦有几百亩良田,家主姓田,有着二进小院一座。
在旅顺四战之地能安稳这许多年也是难得。
公鸡刚刚起鸣,院门被再次踏破,前几日刚刚睡了自家小妾的畜牲又来了!
田员外欲哭无泪,这特么都是什么事,活着当真没有意思。
忍着恶心,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再次迎接阿拜入正房,不肖说,酒菜准备,小妾丫鬟伺候着。
阿拜、李永芳派出数队阻截之兵,大队方才甩掉柳东升纠缠,来至西沟寨。
此时人马俱疲,哪里有心思同田老汉逗闷子,一众人倒在炕上兜头便睡。
田氏之所以能立足辽南多年,便是装怂,谁来了都是爷,要吃给吃,要睡给睡,哪个也不投靠,哪个也不敢得罪。
以往尚且能混个人命安稳,上官伺候舒服了,寨子也能躲过一劫。
但这次却是不同,无论田员外如何跪地哀求,金钱鼠尾的大头兵直接将家眷驱赶而出,财物米粮俱被搜剿。
几个尚且看得过眼的丫鬟婆子也遭了厄难,家丁稍稍有挣扎,便直接被砍掉了脑袋,血溅厅堂。
厄难扩散,整个寨子一片狞笑哭嚎之声,村人东奔西逃,男人被砍死,女人被糟蹋。
饥肠辘辘的奴兵彻底放弃了最后一丝人性,将一腔怨气都撒在了无辜百姓头上,凶性爆发,恣意屠戮。
田员外目眦尽裂,跪地嚎哭一顿之后,带着残存的家眷向南逃遁。
家没了!
村寨没了!
苟且多年,终是没有逃过杀劫!
话说他为何早早逃走呢?
怎么逃,小地主的最大财产便是手中的土地,比性命还要重要。就算要变卖家产,可又有谁来买,逃出去喝西北风么?
生存不易,手无余财的小土地主也是生存艰难。
“阿爹,旅顺口驻扎着一支官军!俺要投军报仇!”
田家大儿年约十二三模样,小眼睛血红,咬牙切齿。
“哎!天子无福民遭难。”
田员外边跑边苦涩言道“那官军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杀人放火的事少干了?
一个个对老百姓凶狠如狼,见到建奴却是跑的比兔子还要快,能指望这样的丘八为咱们报仇?
娃儿,听爹爹的话,咱们去外海投靠四海,虽然爹爹是不信旁人所说的外海如何如何富庶,但终归是一条活路,能混口饭吃,活着就成!”
嘴上大骂官军不是东西,双腿却是实诚的很,田员外率领几十口子逃人奔向旅顺。
再不是东西也是自家人不是,总不能没由头的就砍自家的百姓吧?何况他们也无处可去,不逃往旅顺还能去哪里呢?
逃亡之人被刘兴祚部巡逻的哨兵发现,借由田氏之口,刘兴祚方知阿拜再次转回旅顺近佐。
一时间喜忧参半。
喜在于建奴战败,不然怎的又跑到旅顺了呢?
忧在于四海活做的不干净,让建奴逃了。
刘兴祚隐隐忧虑,他人手有限,仅仅八百人,倘若建奴此时来袭,该如何是好?
“军爷,军爷!”
一众逃人跪地哭嚎,田员外泣声道“寨中尚有百十口子,那可都是人命啊,将军能否想个法子,小老儿给军爷磕头。”
这就哭的呼天抢地,一众人磕头如捣蒜。
都是乱世苦命人,刘兴祚好言劝慰一番,将逃人安顿至船上歇息。
可自己手中的实力着实有限,自保尚且成问题,如何救人?
“将主,咱们也登船吧!建奴肆虐,旅顺也不是安稳之地。”一名家将谏言。
“不可!”
刘兴祚摇头道“正是因为阿拜那厮四处奔逃,我等更应该固守旅顺,甚至主动引诱其前来攻打。
只要牵制他一时半刻,四海的追兵便会赶至,两相夹击,看他还能往哪里逃?”
沉思片刻,刘兴祚拿定主意。
招过一名亲兵。
“带几名好手去探听一番,同时派人向金州方向搜寻,看是否有四海来军。”
又吩咐一人。
“你率人拿些米粮,故意在建奴近佐游荡,扮作外出打粮模样,被发现便往旅顺逃。可晓得某的意思?”
那亲兵沉思片刻。
“将主的意思是将蛮奴引诱过来?”
“然也!”
刘兴祚咬牙道“做得好看些,莫让人家看出来!”
……安排人手下去,刘兴祚便着手备战。
其实他也不确定阿拜是否会上当,但总不能什么都不做,一旦戳鸟进了山林,可就不是一时半刻能剿灭的。
一声令下,军兵闻风而动。m.xqikuaiwx.cOm
八百人以码头附近一列防潮堤构筑防线。
堤岸高不过四尺,碎石堆垒,可勉强抵挡弓箭。
堤岸前有数座倒塌的砖墙,被火烧的赤红,尚有部分残存,修缮一番就是堡垒。
手中的几艘海船,有小口径弗朗机九门,这在边军手中就是利器,结果在四海备受嫌弃,是商船自卫所用。
足够了,打不过还可以登船。
阿拜、李永芳能奈我何?
此也是刘兴祚敢于一战的信心。
…….
且说阿拜所部在西沟寨烧杀戮掠之时,柳东升所部正在一处山坳埋锅造饭,补充体力,军兵更需小睡一时片刻。
人是铁饭是钢,不吃饭哪里来的气力作战?
“团长,看踩踏的痕迹,建奴当刚刚过境不过两个时辰,是否急行军前去追赶?”一名探哨前来相问。
“就地休整,一个时辰后出发!”
……
“主子!探哨发现一部人马,似是……似是在打粮!”
睡过吃过,阿拜、李永芳二人正琢磨着下一步如何行事。
是钻山,还是继续同海狗子骑兵周旋?
千三百人的吃食如何解决?
孙得功那厮在复州,弄死刘兴祚没有?
金州一线如何,老家大军走到了哪里,何时进攻,咱们怎么配合?
虽是丧家犬,可操的心却唯实不少。
“是海狗子?”阿拜拧眉相问。
“回禀主子,打的是刘兴祚旗号!”
“刘兴祚?”
坐在炕上的李永芳一蹦三尺,厉声喝道“可是确定?”
“没错,奴才看的真切,错不了!”探哨笃定言道。
阿拜、李永芳二人对视一眼,面色愈加难看。
二人之前只是猜测复州、盖州保不齐也被四海给占了,但总存着一丝幻想,如今却是消息坐实。
那刘兴祚本是被软禁之人,如何飞到旅顺的?显而易见这小子早有勾结四海!是混在汤锅里的一粒老鼠屎!
孙得功怕是凶多吉少!
“狗杂碎!反复无常的小人!”李永芳恨声吓骂。
“再探!”
阿拜凝眉言道“本贝勒要知道他有多少人马,在旅顺有何勾当?”
“主子,奴才已经派人探查过了,刘兴祚正在重修旅顺城。看情形,有军兵两百人左右,且以老弱居多。
此外,还有乌泱泱一群尼堪在那里避难。”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赵明生更新,第406章 战金州七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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