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最多算是白莲教匪,似这种国度,什么都要同教派沾边,不然就闹不起幺蛾子。
这个屋莱有点意思。
明生手拿黄仁举送来的快信,若有所思。
谋划占城看似简单,实则困难重重。
也是四海贪心不足,既要地盘,还要人心,又要面子,可天下哪有这般的便宜事。
你怎么就这么牛,啥都是你的,内裤外穿的超人么?
总要有所取舍。
“某的狗头军师呢?
呃,不对,是幕僚长樊秋,你将咱们在占城布局详细说说?”
樊秋脸颊抽搐几番,终归是忍了。
“少帅,也谈不上布局,占城历来恭顺,故此我四海在占城并没有撒下多少眼线。
不过么,这些年来四海的商贾、道士、学者在其国四处流窜,广建商铺、道观、学堂,甚至形成了若干镇集,明人为数不少。
由此,占城的财富确实增加了,王宫贵族的生活奢华更胜往昔,皆慕我大明国风尚,衣着奢侈,餐具精美,食物精细。
可人心却是散了,富贵之人多同我四海商贾勾连,有着千丝万缕的生意往来。
贫苦之人亦羡慕四海农夫耕有其地,税赋薄轻。
而那道士,读书人更是在挖占城的根基。
道士按照您的指示,宣扬什么天庭仙道,在占城国土内大肆封神,将各个散居部落的信仰神明,改头换面之下侍奉于道观,香火一日胜过一日。
据属下所知,三十六天罡都排满了,七十二地煞也安排了有近一半。
不过驴头蛇身什么样的都有,听说还有直挺挺一根棍子也被封了神。
呃,形似胯下之物,称“地短星”,属下觉得牛鼻子在骂人。
读书人就更不要脸。
学堂之中教授官话汉字,宣扬孝悌忠义,礼义廉耻,还在占城宣扬耕者有其田,万事以法为先,贵族亦不能超脱律法之外云云。
这也就罢了,属下听闻一浪荡子游居占城王都,这货家在淡水,家里只种植园便有三处,所以嘛就是有钱!
这败家子见占城歌舞颇具特色,便建了一座艳春楼。
呃,名号虽土,但好在都知道是干啥的,网罗了十数名本地歌女还不知足,竟然又从南洋各地搜罗数十名舞女,各种肤色都有。
嗯,听说最近又引进了几名莫卧儿来的,擅长臀舞,能晃瞎人的狗眼。
……总之做的是以色娱人的买卖。
这货将秦淮河那一套拿来,选什么花魁,又分东洋花魁,南洋花魁,西印度花魁等等。
这就弄的占城王都乌烟瘴气,引得勋贵子弟趋之若鹜,便是那秃头的僧侣都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改头换面进去鬼混的。
实在不像话,被僧侣堵门吵闹,言之有伤风化,败坏风气,要求他立马关门歇业。
可这厮也是头铁,竟然命手下的狗腿将女子用过的贴身之物往秃驴的头上砸,最后搞的僧侣狼狈而逃……”
“你这厮去了几次?”
明生颌下的几根毛都快被揪光了,这四海怎的出了这么多牛鬼蛇神?听之不是正经人啊。
狗东西若是在四海敢这般折腾,直接一顿老拳打死!
拿眼斜睨樊秋,这厮也不是好货,别的不说,这艳春楼你怎的知晓这般详细?
话说某怎的不知有这般的好去处?
本少鼓励你们多出去走走看看不假,可是……这味道怎么闻着就不对呢?
樊秋讪讪,就不能接茬,不然少帅保准问那西印度的大洋马有没有咖喱味儿。
不管怎么说,你得承认,这也算是一种群众基础。
明生哼哼道“黄仁举做的不错,让他们先窝里斗,不斗个你死我活,天翻地覆,我四海如何能够插手?
不过现在也是时候动手了!
樊秋,鼓动在占城的明人,以及心向四海之人前去金兰请愿,声势越大越好。
再告知李天奇整军备战,随时准备介入占城内战。”
樊秋会意,“少帅,便以自家生命财产受到威胁请愿,如何?
然则我四海又偏向哪一方?告状也要有被告啊。”
明生把眼一瞪,“我四海当然是要主持正义,要公正,要不偏不倚。
王室孱弱无能以致官员贪鄙,鱼肉百姓,不足以承国器。
寺众憎侣贪婪无度,占地敛财,男盗女娼,蝇营狗苟,这是渎神!天厌之!
屋莱妖言惑众,蛊惑人心,以致黎民涂炭,白骨盈野,虽情有可原,但法不容情,当谢罪于民!”
樊秋忍不住咋舌,“少帅,如此行事,咱们可就同时得罪了占城最大的三股势力,怕是阻力不小。”
“有什么可怕的?”
明生笑道“本就是不破不立的事,本少早就看那些脑满肥肠的秃驴不顺眼,只是碍于名声才不好动手。
如今刚好有屋莱这棒槌帮咱们砸了,旧未破,新未立,正是动手的好时机。
若是不小心被屋莱先行一步登上王座,占据大义,我四海反而陷于被动。”
……
当晚,两艘快船悄然离开古晋,消失在北方天际线。
……
占城王都宾童龙。
城门紧闭,士兵布满城墙,还有为数众多的僧众,手持刀棍往来巡视。
西门七里处便是叛军大营,军营连绵,目测不下万人。
双方大眼瞪小眼半月余,就是不敢动手,了不起在城门处互相嘴炮问候一番。
为何?
北五里处有一搅屎棍!
军兵千五,军装天蓝,一杆大旗矗立,星耀旗高高飘扬。
他也不说话,谁也不理,仿佛是来看热闹的,可偏偏谁也不敢忽略他。
初时,城头的占城士兵兴奋异常。
干爹来了,总算有人来撑腰,派人过去相请,不想却招来一顿臭骂。
你这不肖子,大好的家业被你弄的分崩离析,就该被收拾,自己有问题不知道么?赶快反思!
湿婆军则是心惊胆颤。
历年来四海威压之下,这明军被传的神乎其神,屋莱嘴上虽强硬,但心中也是打鼓,派使者前来相问。奇快妏敩
大致的意思是我也是儿子呀,干爹你不能拉偏架,我上位了之后,爹还照旧是爹!
李天奇把眼一瞪!
你也是不肖子!争家产都不跟爹提前打招呼,当我死了不成?
……
金兰军营地。
四海少帅赵明生,金兰总督李天奇,幕僚长樊秋,占城领事黄仁举等等围坐周遭。
都是四海高官,一个个吃的汗流浃背,脸红脖子粗,鼻涕眼泪齐流,不成体统。
一群人竟是在吃火锅。
也不知道抽什么风,在占城湿热之地,那火锅里竟然铺了一层红彤彤的辣油。
“啊,爽!”
出了一身通透汗水,湿气顿消,赵大少擦擦额角汗水,笑道“这鱼肉倒是鲜嫩,可惜缺了羊肉,不然味道更加。
不过也没关系,招待此二人倒也足够了,樊秋,将老国王同屋莱都请来,就说本少请他们吃酒!”
话说明生已来了五日,只是藏在军中外人不得知,如今该准备的也准备了,这破事总要有个结果。
……
天近黄昏,两队人马来到四海辕门。
一方是屋莱,只带着六名护兵,一方是占城王室,来的却不是老国王,而是国王长子娄加锡,另有一僧相随,同样身后跟着六名护兵。
两拨人马在辕门眼珠子都快瞪掉了,若是换个地方,就恨不得立马互戳百十刀。
“三位,我家宣慰使大人有请!”
樊秋拱手招呼三人入内。
这老僧樊秋却是认得,名哲因跋陀罗,占城佛众之首,明人称其为“僧王”。
“拜见......宣慰使大人!”
三人入得营帐,便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传说中的四海大少光着膀子满身是汗,面前桌上一铜锅,锅中肉食青菜俱全,滚滚冒着气泡。
帐中的味道着实不咋地,这是拿蒜当饭吃么?
“几位来啦,看座!”
明生大笑着请几人入座,笑道“此为火锅,北地蛮族专爱此道,本官也甚是喜欢,拿来就吃,方便省事,几位也尝尝?”
哪里有时间吃这一锅大杂烩,脑袋都快搬家了,王长子娄加锡也顾不得其他,躬身扫地,“大人......”
明生把眼一瞪,冷哼道"既然你们如此心急,那便说说,不过是本官说!你们听!你且来看!"
赵大少点指营帐角落一堆纸山,冷笑道“你们自己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本官不管,也管不着,这是规矩!
然则在占城的明人明商为战乱所累,损失不可计数,如今状告到本官头上。
某来问你等,该由谁来负责?”
莫名其妙,恬不知耻!
三人都懵逼,这货不是来劝架的,而是来要账的。
可我们自家人打架,外人非要往里凑,挨了一板砖几榔头,这不是自找的么?又不是在你家打架,不是活该是什么,你还有脸来要说法?
可人家就来要了,而且理直气壮,关键你还不敢让他死远,人家拳头足够大,大腿足够粗,这就是道理!
见几人不言,明生又点指一纸堆,“明人的账慢慢算,将来哪个当家哪个负责!
不过这些可都是占城百姓状告尔等的,本官大略看了一下,尔等三人却是谁都没有躲过。”
赵大少随手抽出一封。
这请愿信居然是汉字书写的,明生眼角直抽抽,哪个夯货作假都不会?你好歹请个代笔。
且不管他,拿来就读。
“哲若东寺有僧众七百余人,名下田产三万六千余亩,佃农近三千户;庙庄客舍十四处,蓄养庙妓三百六十余......
哲因跋陀罗,这庙妓可是比丘尼?
若是不是,那靠何为生?在哪里执业?每日里执业几个时辰?”
这就没法回答,哲因跋陀罗树皮老脸难得的红了,羞臊的。
占城虽称佛国,但此佛非彼佛,其中杂糅西印度的婆罗门,本土的神圣,土著的图腾等等,结果就是佛不是佛,婆不是婆,神也不是神。
赵大少至今也搞不清楚他到底属于哪一个体系。
不过有一点却是看在明生眼里。
佛国万千,持戒者多,可占城却是反其道而行之,非但不持戒,反而纵欲,也即所谓的欢喜佛,那可当真是大快乐大自在。
由此,庙里养女人堂而皇之,而且以幼女居多,数百年下来竟是形成了一条灰色产业链,勾栏瓦弄没有,都是去庙里消费。
可这些女子从哪里来?
自愿么?你好意思说出口?
尽人皆知却是不可宣之于口。
奈何?
僧众执掌权柄,世人皆知这是丧尽天良,断子绝孙之事,却都是闭上一张嘴以求自保。
这时间长了,不正常也便成了正常。
可今日赵大少将盖子掀开,光鲜的外表内中满是蛆虫,臭不可闻!
你能奈何我?
我拳头比你大,挨打要立正,挨骂要闭嘴!
转过头来,明生又拿起一封,索性将其丢在娄加锡脚下。
“不说往年,只说今岁,有据可查的殉葬女子九十三人。
你有一叔父病亡,殉葬五女,皆年不过十二!
不要同某说她们是自愿的,他怎的不拉自己子孙同去?”
见屋莱似是目含热泪,感同身受,明生嗤笑道“你虽可怜,但亦可恨!
大军每到一处,必定烈火焚天,阖家焚死者无算,美其名曰告慰父母妻子。
可妇孺老幼何辜?
所谓欲扛其鼎者必承其重,你心思狭隘如斯,可配享国?”
道德大棒挥舞,明生便是要以势压人!
四海也有许多不光彩之事,可你不知,即便知晓你也不敢说。
还是那句话,我拳头比你大,地位比你高,你骑在旁人头上之时,可曾享过旁人骑在自己头上的滋味?
“本官今日前来不是同你们谈的,更不是给你们拉皮条撮合的,而是来下令的。
不服便来一战!某就在这里等着!
其一,占城王室昏聩无能,以致黎民涂炭,令远徙占城岛。
嗯,此岛长百里,阔五十里,原本无名,不过既然你们去了,那便以此命名。
其二,湿婆军残暴不仁,暴虐成性,首领屋莱当负首责。
令其在四海账下效命三载,反躬自省,以儆效尤!
其三,菩提树下,明镜台前,佛悯众生,是以成佛。
而占城僧众以佛陀自居,行盗匪之实,做男盗女娼苟且之事,愚民惑众,三里一龛,五里一庙,以致劳民伤财,民力丧尽,更有甚者家财散尽,沦为乞丐。
这是修的什么佛,诵的什么经,渡的又是谁?都渡去奈何桥么?
令诸寺庙僧尼不得超过百数,寺田一僧二十亩,自食其力!
乡间村镇庙产充公,即为修行,何来外物?
庙妓遣散,一人赔付十两纹银安家!
除寺庙寺田以外,禁止外购产业,如有违令,以贪腐论处!”
......这就不像话,相当于指着鼻子骂娘。
哲因跋陀罗活了六十多春秋,不要说被羞辱,就没人敢在他面前语气不善过,便是国王也不行。
说句不客气的话,我哲因跋陀罗就是占城的天,手中僧尼数万众,生祠无数,香火遍地,百姓视我如佛!
哈?你一外来的持刀莽夫叨叨几句便要断我佛的根基?
别人怕你,贫僧却是不惧,杀了我便是得罪了全占城之人!人心不在,看你如何在占城立足!
哲因跋陀罗一步抢出,怒视明生。
“阁下好大的口气,须知佛亦有金刚怒目之时。
贫僧闻四海自入南洋,炮轰会安,用兵真腊,侵略婆罗,一路杀伐,枪炮之下尸骨无算,如此屠城灭国之辈,视人命如草芥之徒,竟然口颂悲悯,言曰良善。
哈哈,你无非是看上了我占城沃土,欲行抢夺罢了。
贫僧不服!
数万僧尼不服!
百万占城百姓不服!”
“本王亦不服!”娄加锡上前一步!
……
二人眼瞪屋莱,心说你这厮好不晓事,当此灭国之危,不是应该一致对外么?
摆明了这戳鸟想要谋夺占城,你还做什么上位国王的春秋大梦?
屋莱心思百转,踌躇了!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赵明生更新,第314章 武力调停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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